胡柔心虛地瞪了一眼萍蘭,嚇得萍蘭趕緊閉嘴不敢多說,其實這句話突然點醒了胡柔,連奴才都看得清楚的事實,為何自己卻始終不敢麵對?她實在是不應該,萬不該與儷妍耗上這份怨氣。
可是胡柔有她作為長公主的尊嚴,她屢次被儷妍的氣焰壓在頭上,心中當然是不悅。
胡柔思前想後,加上看到母後對胡榮的喜歡,猛然間從她心中湧出不安的因素,且源源不斷地湧出,全都是令她後怕的擔憂。
送走胡柔和儷妍,詠絮匆忙返回長樂宮寢宮,此時王皇後正氣定神閑地閉目養神,察覺有人靠近,王皇後閉著眼冷冷地問:“東宮情況如何?”
詠絮鎮定說道:“回稟娘娘,這幾日東宮似乎相安無事。”
“外麵變了天,今夜必將有雷雨之勢。”王皇後心平氣和地說,詠絮瞅見窗外果然烏雲密布,不禁心歎娘娘的料事如神。
“皇上的身體每況愈下,公子辰盡心盡力地照顧,這件事可有派人傳出去?”王皇後忽然睜開眼,雙目炯炯有神,真看不出是眼瞎之人。
“奴婢已經派人將此事傳了出去,都城的有識之士都讚許公子辰的孝心。”
“很好。”王皇後勾唇冷笑,雙手緊握咬著牙說道,“部署在東宮的人叫他們在今夜子時動手,皇上的性命恐怕熬不過今夜子時了。”
詠絮倒吸一口冷氣,戰戰兢兢地道:“可是朝中大臣似乎還未傳來好消息,就怕那些不聽話的大臣關鍵時刻倒戈相向。”
“若是皇上病危,太子一定會趕來長樂宮,而我們的人隻要控製了太子殿下,還怕那些太子的幕僚不乖乖就範?”王皇後陰冷地笑道,“至於其他大臣,根本不足掛齒,他們是知道的,皇上在病重之前削弱了太子的勢力,正因為這樣我們才有機可乘,事實很明顯,所有的事情都對我們有利,所以隻要控製了太子和太子的幕僚,那麼朝廷也是唾手可得。”
躲在殿外偷聽的胡柔嚇得幾乎窒息,她怕得忘了呼吸,慢慢地退後幾步,然後跌跌撞撞地離開長樂宮寢宮。
胡柔被詠絮送出宮的時候悶悶不樂,因為她害怕儷妍今後的報複,所以再三思量後打算返回長樂宮與母後商議此事,順便探一探母後的口風,是不是太子殿下一旦登基,胡榮便是儲君?
胡柔命人在宮外等候,她隻身前往長樂宮寢宮,卻發現皇後的寢宮一反常態地無人把守,好奇之下在門外探聽,哪裏料到聽到這等禍亂之事。
弘微殿的楚月仰望著天際的烏雲,不知怎的心中忽然不安起來,為了緩解心情,她打算帶著蘭落出宮散步透透氣,豈料剛走到飛橋之上,遠眺橋下,便見到神色恍惚的胡柔,一看胡柔氣色很不對勁,楚月就加快腳步追了上去。
“長公主。”楚月伸手抓住胡柔的手臂,嚇得胡柔吃驚叫道:“我不知道,我不知道。”
楚月一怔,不解地問:“長公主,你不知道什麼?”
胡柔定睛一看是楚月,這才鬆了一口氣,並且看到楚月她莫名地就放鬆了,想要在對方身上尋求安撫。
“我,我心裏好亂。”
“長公主不是應該在長樂宮嗎?”
“長樂宮?”胡柔扭頭喝道,“我不想去長樂宮,我不認識她,我不認識那個女人,可她竟然是我的母親。”
胡柔的語無倫次同樣攪得楚月心神不安,她覺出胡柔失態的嚴重,於是自作主張地將胡柔帶回弘微殿休息。
午後,幾乎被烏雲籠罩的皇宮顯得格外的壓抑。
胡辰在畫堂殿外躊躇片刻,平複心情後方跨步進入,胡燁放下奏章,親自相迎,還未等胡辰施禮,胡燁便開口說道:“弟弟不必多禮,今天我來隻想知道父皇的病情。”
“為何你不親自前往長樂宮去看望父皇?”胡辰麵無表情地問。
胡燁冷笑一聲:“若是能見到父皇,我又何必多此一舉想從你口中得知情況?相信你應該很清楚如今的局勢,朝中四個輔政大臣,有三位都是母後的人,而他們一直掌控朝野,我這個太子現在毫無用武之地。”
“殿下這麼說是什麼意思?”胡辰不悅地問,“你暗指母後想要趁機宮變?”
胡燁側過身,緊緊地盯著胡辰,若有所思地道:“我知道跟你無關。”
“哼,荒謬。”胡辰憤憤地道,“一直以來你和母後都有心結,所以誤會才如此之深,倘若你一直耿耿於懷,這絕不是一個天子的胸懷。”
“我的人早就查到母後的動向,甚至母後安排她的人伺機行動。”胡燁深吸一口氣,嚴厲地道,“大概就是這兩天,母後按捺不住會在父皇駕崩之時控製皇宮。”
胡辰不耐煩地責罵:“你到底在做什麼,又想做什麼?”
“長久以來我從未在母後麵前忤逆她,盡量地順從,裝作不諳世事。”胡燁踱步說道,“然而我很清楚我這個太子之位極有可能會拱手相讓,當然,為了不讓這樣的事情發生,我在宮中小心翼翼,甚至不敢觸碰母後為我準備的美人,直到現在我才知道,母後這麼做無非就是想擾亂東宮,讓我無暇顧及她的部署,可我是太子,乃天命所歸,任憑她如何安排,也絕不可能得逞。”
“胡燁,此等大逆不道之話,我不感興趣也不想聽。”胡辰轉身想要離開,而就在這時胡燁說出他的目的:“今夜你務必將母後留在長樂宮,念在一場母子之情,我不想傷害她。”
胡辰隱忍怒火,切齒地說道:“有我在,任何人都別想傷害母後,也包括你。”
胡燁心裏沉甸甸的,他不想和胡辰反目,但是這一天終究還是來了,那微弱得幾乎可以忽略的血脈在江山麵前不堪一擊,他們是兄弟是手足,也是永不分割的敵人。
往日裏胡辰裝作什麼都不知道,其實他早就看清楚母後的野心,為了挽留與胡燁的兄弟情誼,胡辰選擇了玩世不恭,在世人眼裏做一個沒有擔當的皇子,可是他的母親太過自我,篤定的事絕不可能輕易放棄。
夜裏狂風大作,天氣變得很不尋常,雷電劃破天際的寧靜,拉開大雨傾盆的恐怖一夜。
長樂宮燈火通明,站在窗邊的王皇後正靜靜地感受外麵的雷電交加,燈火照亮了王皇後的黑眸,不經意間掠過一絲詭異。
“皇後。”躺在榻上的男人麵容蒼白,他的呼喊很快被雷聲淹沒,沒多久,胡辰從殿外走進來,奔到床邊擔憂地檢查父皇的病況。
“安在福。”王皇後一聲令下,“派人去請太子殿下,就說皇上病危,一定要見到太子。”
“諾。”安在福匆忙地離開了寢宮。
聽到母後的安排,胡辰站起來轉過身,心事重重地問:“母後,適才我走進長樂宮,發現今天晚上的長樂宮很不同尋常,連那些內侍和衛尉全都不一樣了。”
“你不用管,我自有安排。”王皇後走到床榻前,冷冷地問道,“皇上如何了?”
“神誌依然不清。”胡辰憂心忡忡地說,“母後撤掉所有太醫怕是對父皇很不利。”
“你父皇的病根本無藥可醫,他繼續拖延下去也是浪費時間。”王皇後無情地喝道,“我已經讓輔政大臣寧大人擬了一份詔書,上麵的內容是讓你繼承大統。”
“什麼?”胡辰吃了一驚,愕然質問,“母後,你怎麼會……”
“辰兒。”王皇後鎮定自若,麵色冷峻地說,“這麼久以來,母後部署的一切隻是為了等這一天,你父皇本打算立你為太子,可是祖宗的規矩不能隨意更改,不得已之下隻好立了大皇子,雖說燁兒從小由我一手帶大,可我與他畢竟不是親母子,這些年來我們明爭暗鬥早已經沒有什麼母子之情,為了你和母後的將來,我不能不先下手為強。”
胡辰雙腿發軟,心情仍然不能平複,他很清楚母後的所為,這無疑就是謀朝篡位,難道真被胡燁說中,母後一開始便打算在這個時候發動宮變?
胡燁在永信宮焦慮地踱來踱去,他身邊的楚月同樣顯得不安,剛剛送走情緒不穩的胡柔,這下宮殿之中如死一般寂靜,靜得可怕。
突然,一擊雷聲,嚇得兩人心中皆是一顫,相互對視,便已了然對方心中之事。
“自從父皇被皇後控製起來,我已然猜到她的計劃。”胡燁穩住腳,蹙眉說道,“我隻是沒有想到她會這麼等不及。”
“殿下如何打算?”
“城外十裏全都是皇後的人,若是皇後在宮裏發出信號,相信這些將領必定會帶著精兵闖入皇宮。”胡燁謹慎地道,“而我的人正在趕來的路上,極有可能來不及阻擋皇後的兵力。”
“長公主也說了,按照皇後的計劃,一定是要先控製殿下才會發出信號,換而言之,若是不讓皇後得逞,她也就不會發送信號。”楚月認真地說,“我們當務之急就是要阻止皇後發出信號。”
“蒙杞已暗中調派宮中衛士,應該不難控製長樂宮。”胡燁咬著唇,若有所思地嘀咕,“不過,我很清楚皇後,她在長樂宮必定養了不少大內高手,倘若兵變隻怕會讓皇宮血流成河。”
“為了殿下的安全,臣妾倒是想到一個計劃。”楚月往前一步,凜然說道,“無論發生何事,一定要確保殿下安危。”
正說著,長樂宮趕來的小公公跪在永信宮殿外大喝一聲:“啟稟太子殿下,皇上要見太子,懇請太子殿下盡快趕赴長樂宮。”
“他們來了。”胡燁劍眉一蹙,冷厲地哼笑。
楚月緊緊地抓住胡燁的手腕,她的眼神很堅定,她的決心也不容胡燁反駁。
得知皇上病情惡化,整個皇宮上下都人心惶惶。
楚月帶著弘微殿的人浩浩蕩蕩前往昭陽殿,通傳的內侍剛剛進了寢宮,而楚月已然踏入,驚得儷妍慌慌張張,還以為楚月匆忙趕來有何目的。
“楚良娣,你……”
楚月打斷儷妍的指責,欠身說道:“突然打擾實在抱歉,不過形勢所迫,我不得已才會闖入昭陽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