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勢不兩立(2 / 3)

與此同時,薄蓉綺的椒淑殿也變得不安寧,聽聞薄蓉綺夜裏驚夢被嚇醒之後,神誌幾天都不清醒,說話也是顛三倒四的,除了碧若還能忠心地照顧她,其他的宮婢全都看著她的笑話,對其不聞不問,此等人情冷暖讓本就病重的薄蓉綺越發顯得淒涼。

椒淑殿寢宮裏暗影重重,冷風吹動了燭台的光,若有若無地透著一股瘮人的寒氣。

薄蓉綺跪在寢殿中央,嘴中神神叨叨地念念有詞,不一會兒,碧若捧著一些祭祀用的飾物從殿外匆忙地跑進來。

薄蓉綺像是看到了救命草,將神龕放在地上跪著求拜,碧若四下張望,跪著勸道:“娘娘,宮裏不能隨意祭拜鬼神,奴婢覺得還是扔掉這些東西為好,以免被皇上發現了怪罪下來。”

“椒淑殿鬧鬼,你也看到了。”薄蓉綺抓住碧若的手臂,戰戰兢兢地說,“皇上不會管椒淑殿,所以我們設壇作法他也不會知道。”

“隔牆有耳,這椒淑殿除了奴婢,再也找不出其他宮女對娘娘忠心不二了。”碧若苦口婆心地勸著,可是被嚇得喪失理智的薄蓉綺根本就沒有想過後果,她隻想馬上趕走椒淑殿的鬼怪,還她一個清靜。

打開布袋,薄蓉綺在裏麵掏出不少怪魔怪樣的麵具,之後她又拿出一個奇怪的布偶,定睛一看,嚇得她差點兒咬住自己的舌根。

躲在外麵的小宮女看到時機成熟,於是她馬上離開椒淑殿,打算按照計劃進行下一步,然而黃雀在後,就在那小宮女躲在椒淑殿寢宮外麵偷看時,這一舉動也被另外一個也算是對薄蓉綺忠心的宮女芙雪看在了眼裏。

芙雪在回廊中擋住了小宮女的路,見對方神色慌張,芙雪板著臉逼問宮女。

這樣一來二去地就耽擱了時間,為確保萬無一失,守在殿外的妙雲終於忍不住潛入椒淑殿,正巧撞到芙雪逼問小宮女的情形。

妙雲從後麵趁機將芙雪打昏,命人將其扔在假山後麵藏起來,而眼下當務之急是馬上讓小宮女趕往漪蘭殿,一切計劃都在掌控之中,不能有絲毫的差錯。

漪蘭殿寢宮內氣氛同樣緊張不安,當蘭落在楚月身上找到第三根金針時,胡燁再也坐不住了,他震驚之餘又心疼不已,更焦慮的是找不到原因,殿外跪滿一地的太醫,雖是檢查了楚月的身體並無大礙,可是不斷地從楚月身上拔出金針,讓胡燁幾近發狂。

“啟稟皇上。”晏南火急火燎地跑進漪蘭殿寢宮,跪著說道,“外麵有一個從椒淑殿來的宮女說是有情況要彙報皇上,聽她的語氣,好像彙報的事情與楚夫人有關。”

“一個宮女怎會知道楚夫人的隱疾?”胡燁思慮地說,“快宣。”

蘭落安撫楚月休息後退出內室,正好趕上小宮女進宮麵聖。

“奴婢叩見皇上。”

“你說你知道跟楚夫人有關的事情,究竟是什麼事?”

小宮女戰戰兢兢地喝道:“回皇上的話,奴婢,奴婢看到皇後娘娘對楚夫人不利。”

胡燁和蘭落頓時一驚,麵麵相覷而不知其意。

長樂宮可能是後宮唯一安靜的地方,聽了詠絮的陳述,閉目養神的太後隻是冷冷一笑,算是給剛才所聽到的消息做出的最後總結。

詠絮瞥了一眼太後,小心翼翼地問:“太後,您不打算出麵為皇後娘娘求情嗎?”

“哼,哀家如今也是泥菩薩過江,哪還保得住別人?”太後心平氣和地說,“太皇太後一死,哀家就知道,薄蓉綺的命就是那胡燁手中的一隻螞蟻,他想怎樣捏死她那也是隨性而已。”

“可是此事怎麼看都不像是皇上的陰謀。”

“旁的人看不出端倪,但騙不過哀家的心眼。”太後睜開眼,一雙沒有光澤的眼睛很努力地在睜大。

詠絮扶著太後站起來,太後又繼續說:“皇上一直都對皇後不滿,隻是苦於沒有機會廢了她,因薄皇後也算得上賢良淑德,又有一定的家族勢力,所以皇上不能任意妄為。可是大夥兒都知道,皇上鍾情於楚夫人,必定最想立楚夫人為後,所以他最苦惱的事不是立儲的問題,反而是立後的尷尬。”

詠絮攙扶著太後散步,跟著說道:“聽聞儷妃也開始蠢蠢欲動,她先是讓公子榮拜晁文晁大人為師,所以這次巫蠱禍事在朝中也鬧得不可開交,應該就是晁大人帶頭挑起是非。”

太後不以為然地啐道:“他們喜歡鬧,那就讓他們鬧,哀家巴不得朝廷鬧得亂七八糟,胡燁剛登基,已然是內憂外患,哀家就等著看好戲。”

“正如太後之前所預測的那樣,皇上的後宮絕對不會安寧下來。”

“哀家算來算去還是算走了眼,那個楚月絕不那麼單純,倘若讓她做了皇後,哀家以為儷妃也起不了什麼風浪了。”太後凝神片刻,猶豫著說,“看來哀家應該再推波助瀾,攪和攪和。”

詠絮眨了眨眼,試探地問:“太後是不是想到了離間之計?”

“你去將長公主召進宮,就說哀家病了要見她。”

“奴婢這就去。”

巫蠱之事是宮中大忌,所犯之人必是死罪,經由小宮女的指引,胡燁和晏南闖入椒淑殿,果然翻出來不及藏起的人偶,人偶身上紮滿了金針,對比之下不難看出就是從楚月身上找出來的金針,這下物證鐵證如山,還未反應過來的薄蓉綺突然就被皇上下令關進暴室聽候發落。

說來奇怪,自從找到那人偶,楚月身上再也沒有出現過刺痛,也找不出金針了,好像真的就是巫蠱之害,令人畏懼。

朝野上下對皇後薄蓉綺所做之事各執一詞,然而最心寒的是薄蓉綺的宗親為了與她撇清關係,竟然站在對立的一麵,一時間廢後之聲越加高漲,看來沒有任何庇佑的薄蓉綺已是百口莫辯,在眾人心中早已定了罪。

楚月是受害人,卻是唯一不相信薄蓉綺會做出此等事情謀害自己的人,雖然蘭落和柳意相勸,可是楚月仍然堅持要去暴室看一眼薄蓉綺。

才不過兩日,薄蓉綺的樣子便憔悴不堪,她的神誌時而清醒時而渾濁,哪怕有人審訊,她也是答非所問,並沒有為自己辯解什麼,或許她自己已經知道答案,所以多說無益。

“小的時候,母親說,皇後就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薄蓉綺站在牢獄中,披頭散發地仰望窗外,她瞅了一眼牢房外的楚月,心裏突然就平靜下來,似乎在自言自語,“可是母親忘了告訴我,伴君如伴虎,不是什麼女人都能做皇後,都能萬人之上而不被天下人笑話。”

“娘娘,我相信你,其實你可以跟我說。”楚月惆悵地安撫,“事情必有誤會,你應該解釋清楚還自己一個清白。”

“欲加之罪,何患無辭,你說你相信我,我真的好開心。”薄蓉綺淒然一笑,冷靜地說,“可是我反而隻有在這個時候才覺得死亡不可怕了,我一個人守著偌大的椒淑殿,真的好寂寞好害怕,我還見到已故的太皇太後,她說她很想念我,其實我也很想念她們,隻有在她們身邊我才會感到一絲快樂,這兩天我冷靜地細想,原來這些年我根本就不曾擁有自己,我的心、我的一切都圍繞著皇上,換來的卻是一場夢。”

“娘娘,當務之急你應該想想那人偶究竟怎麼會在椒淑殿?”楚月心急地問,“你想這些又有何用?”

“我嫉妒你。”薄蓉綺根本無視楚月的追問,她將內心深處的怨憤倒出來,突然變了臉,將楚月也嚇得怔住了。

薄蓉綺往前幾步靠近楚月後,冷冷地說:“為什麼皇上隻喜歡你,為什麼他從來都不正眼看我,為什麼我要生在帝王家,為什麼從小到大母親都告訴我,我隻能喜歡皇上?”

“娘娘……”

“你閉嘴,我不想聽你說,不想你同情我。”薄蓉綺吸了吸鼻子,咽下委屈和眼淚,正色道,“我薄氏家族流著皇室血統,就算是死,我也要死得有尊嚴,你走吧,從今往後我再也不想見到你。”

說著,薄蓉綺轉身,傲然挺立地揚起胸膛,又道:“活著我沒有皇後的尊嚴,死後但願不會害到家人。”

楚月微啟紅唇,顫聲道:“娘娘的意思……所以說,娘娘已經打算認罪?”

薄蓉綺冷冷一笑,淒涼地道:“楚月,你是皇宮裏的女人,也許你能擁有皇上一輩子的寵愛,但最好你真的有這個福氣,否則你也會跟我一樣走到這一步,而到了這一步你就會明白我此時此刻的心情,就會明白我認不認罪已經不重要了。”

那天夜裏,忽然狂風大作,雷電交加卻沒有落下一滴雨水,後半夜,楚月羊水破了,在天際泛白之時,產下胡燁第二個皇子,賜名澈。

就在普天同慶之際,卻沒有人為剛剛在牢中自盡的廢後感到悲傷,她的死就這樣很快地被淹沒,甚至胡燁秘不發喪,一直拖到二皇子胡澈滿月後才將薄蓉綺安葬。

可能是出於恩情和愧疚,胡燁決定將薄蓉綺厚葬入皇陵,並且在悼詞中不提其生前巫蠱之事。

深秋風涼,吹得人心瑟瑟,蘭落步入漪蘭殿時恰巧遇到芙雪,她後腦受了重傷,聽說剛剛蘇醒,醒來後就被楚月收到漪蘭殿做宮女。

“夫人,您找奴婢?”蘭落欠了欠身。

楚月轉過身來,一雙美目緊盯著麵帶微笑的蘭落,不過氣氛很不對勁,蘭落的笑容很快在臉上融化了,轉變成其他複雜的麵色。

“這段時間因為忙於澈兒的事情,所以有些事我也就放下了。”楚月麵無表情地說,“適才見了芙雪,你應該知道她,她之前在椒淑殿伺候皇後娘娘。”

“奴婢知道。”

“那你知道她為什麼會受了重傷嗎?”楚月又問。

蘭落鎮定地搖頭。

楚月繞著蘭落轉了一圈,心平氣和地說:“一直以來我隻信任你和柳意,甚至我不敢隨便懷疑任何人,因為當初我的懷疑害死了一個無辜的宮女,所以我對自己的懷疑很害怕,我害怕失去身邊的朋友,所以我寧願選擇無條件地信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