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美人在側花滿堂(上冊)》(4)(2 / 3)

爹倚坐在門邊,對著他喝道:“不許追!昕兒,過來,扶爹起來。”

他抹了抹淚,扶起爹回到裏屋。爹從書架上抽出一本毫不起眼的書卷,遞給他,苦笑著道:“昕兒,這本才是她要的真正的劍譜。哈哈哈……我對她從來沒有絲毫隱瞞,真正的劍譜都是放在唾手可及之處,可是她的疑心病卻是那麼重。榮華富貴?我放棄了我的榮華富貴便是為了追求這把純鈞劍和這本《純鈞劍譜》,我若是真的想要過那種日子,有多少女人會自動送上門?嗬嗬……沒想到我的結局竟然會是這樣……既然她執意要走,執意要將那本假劍譜送予那人,是生是死,也與我無關。”

“爹……”他哽咽著。

“昕兒,你可要收好這本劍譜,也要記著她臨走前的那番話。好了,爹要去休息了,你下去吧。”爹向他揮了揮手,便在床上躺下。

那一刹那,他看到爹眼角滑下一滴眼淚。

未幾日,門前的河中漂浮著一具屍體,人人都說,那是一個瘸腿的醉鬼失足落了水。

爹究竟是無意中失足還是自己跳下去的,隻有他自己知道……

沉睡中的美仁不知何時醒了,扭著身體伸了幾下懶腰,口中不停地嘟囔著:“嗯……”

這幾聲囈語打斷了向昕的沉思,他輕抬嘴角,看著這個小家夥,道:“醒了?”

美仁揉了揉惺忪的睡眼,又打了一個哈欠,喃喃地叫了一聲:“大叔,早。”

“昨夜睡得可好?”向昕問道。

美仁挑了挑眉,雙手拍著腦袋,苦著臉道:“嗯,不好,頭好痛。”

聽美仁叫頭痛,向昕想起昨夜之事,劍眉深鎖,伸手便幫他輕揉了揉太陽穴,輕聲問道:“小向,我問你,你可記得昨夜之事,比方說,你是否有出過這屋子?”

“啊!對了,大叔,你昨夜上哪兒去了?美仁一覺睡醒想方便,卻見大叔不在屋中,於是自己下了床,可是剛摸著出了屋子,便有個黑影從眼前掠過,之後美仁便什麼也不記得了,直到眼下又見著大叔。”美仁一邊激動地說著,一邊雙手比畫著昨晚見到的黑影。

思緒在心頭百轉千回,向昕垂眸苦笑了幾聲,道:“今日覺得腿怎麼樣,還疼嗎?”

美仁眯著眼,淺淺一笑:“這大夫的藥還真管用,不怎麼疼了。瞧!這青腫也退了。嗯,我要下床走走。”

說著,他便滑下了床,在向昕的攙扶下,輕輕地挪了一兩步,較昨日的情況好了很多。

“好了,今日不用再像個小孩子一樣要人抱著走路了。”向昕拍了拍美仁的頭,聲音放柔,“快去梳洗,待會兒去用早膳。”

美仁點了點頭,笑眯眯地打理完一切,便隨著向昕一同去膳堂用早膳。

日子匆匆一晃,明日便是藍府老爺藍德宗的五十歲生辰,向昕卻一直未有動靜,這頗讓美仁意外。為了不節外生枝,美仁也未曾有下一步舉動。不過整天悶在這衙門裏無所事事,也讓美仁傷透了腦筋,時不時還要應付那些長舌的捕快們。

自與向昕同床共枕之後的翌日,向昕便依自己的諾言找了一張單人床架在了屋內。向昕雖一人居住,但那屋子實在小得可憐,架了一張床之後,人走動的地方明顯窄了許多。顧及美仁的傷腿,他憋紅著耳朵,又對美仁提議還是睡一張床好了。

一起睡還是分開睡,對美仁來說都一樣。美仁滿臉興奮地欣然點頭。自昨晚,她用追魂香迷暈了向昕之後,意外發現向昕做噩夢,在夢中不停地叫著“娘親別走”,忽然覺得近距離觀察這男人是件很有趣的事。

而向昕,與美仁朝夕相處一段日子後,漸漸地,心中有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情愫在慢慢滋生。

這日,耐不住美仁的哀求,向昕答應帶著“傷勢差不多痊愈”的他四處晃悠。其實那日的“傷腿”不過是美仁的雕蟲小技而已,大夫的藥根本就沒有用上,早被他偷偷扔了。

午時過後,向昕便帶著美仁於城內慈溪衣坊重新置辦了一身合身的新衣,個中緣由不用說明,美仁也知道好戲就要開始了。

陽春白日風花香。

據說前任知縣大人偏愛櫻花,從衙門西行的青石街起,直至溮河兩岸都種滿了這種美麗清純的櫻花樹。時下正是花開時節,緋紅粉白的花朵,絢麗又清雅,爭芳鬥豔。微風陣陣,花瓣隨風飄落的樣子,洋洋灑灑,狀似白雪,幽香四溢,沁人心脾。

嗅著花香,美仁腦子裏不停地在轉動。那夜夜探思遠堂,被向昕發現,情急之下裝成被賊人迷暈的樣子。向昕心疼地抱著自己回屋,爾後的喃喃自語,宛如對心儀女子的深情誓言,美仁可是一字不漏地聽在耳中。

這個一板一眼的男人,有時候看來還是挺有趣的。

美仁忍不住仰頭看他,孰料,這位仁兄定住腳步,怔怔地望著前方。

向昕的神情極其不自然,這讓美仁很好奇,順著他的目光看過去,幾步開外立著一位身著上好絲羅輕衫的姑娘,她身旁立著一位黃裳小婢。這位姑娘容貌淡雅脫俗,細眉微蹙,明淨柔美的麵龐上帶著絲絲嬌羞,火熱的目光深深地鎖在向昕的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