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葉秋荻這樣的妻子,蔡淩雲一直感到很幸運。
她聰明、熱情、漂亮、能幹、風度翩翩,氣質不凡,在他所見到的所有女性中,無人可與之匹敵。在蓮城,葉秋荻的知名度很高,他一點不嫉妒,反引以為自豪。每當有朋友和客戶在酒桌上讚美葉秋荻,他嘴裏雖要謙虛一番,心裏總是樂滋滋的,就像搔癢搔準了地方,愜意得很,男人的虛榮心得到了極大滿足。無形之中,妻子的名氣也給他的業務帶來了良好的影響。
其實,他與葉秋荻的結識非常偶然,他把它歸結於上天的垂青。
那時,他是華中師院美術係的學生,好打籃球,有一身好肌肉。天氣好的傍晚,他喜歡在籃球場上馳騁,用鼓鼓楞楞的肱頭肌和瀟灑的上籃動作,吸引女生羨慕的目光。在本校打他還不滿足,一個星期天,他和一幫同學跑到武漢大學切蹉技藝去了。那是一個他生命中具有重大意義的時刻,天上飄著絢麗的晚霞,晚風中帶著樹葉的清新氣息,他矯健地躍起斷球時,指尖將籃球碰向了命運的方向。
武大新聞係的係花葉秋荻正在場邊觀戰,手裏端著飯盆,邊吃邊看,眼睛和嘴巴都津津有味。籃球飛來得十分突然,她根本來不及躲避,還沒明白怎麼回事,哐的一聲,手中的飯盆就被砸到了地上。
四周頓時響起一片快活的哄笑聲,葉秋荻臉紅了紅,窘迫地去撿飯盆。
這本是一起小小的意外,完全不必理會的,蔡淩雲卻鬼使神差般,不去撿他熱愛的籃球,而跑過去幫她撿起了飯盆,還一個勁道歉:“對不起對不起,讓你吃飯不成了!”
在撿飯盒的同時,他的眼睛領略了這位女生的漂亮,說話就有點慌張,不覺將吃飯說成了“七”飯,蓮城口音暴露無遺。
學新聞的葉秋荻聽覺十分敏銳,馬上大度地用家鄉話說:“沒關係沒關係,老鄉打老鄉,有話好商量,反正七(吃)得差不多了。”
蔡淩雲就驚奇而興奮地張大了嘴巴:“你也是蓮城人?”
葉秋荻微笑著,含而不露地點了點頭。
他們就這樣認識了。葉秋荻後來開玩笑說,打籃球打掉一個人的飯碗不是新聞,打籃球打掉一個女老鄉的飯碗才是新聞,而打籃球將一個女老鄉打成了女朋友,則是一條可獲普利策獎的好新聞了。
兩人由此開始了他們的戀愛。武漢大學與華中師範學院分別位於京廣線東西兩側,相距隻有幾站路,通常是蔡淩雲屈尊去找葉秋荻。約會的地點,往往是在武大附近的東湖公園。
起先,蔡淩雲對這場戀愛是沒有把握的,也不抱希望的。在這之前,他已談過兩場戀愛,都沒修成正果。那兩位女生都不如葉秋荻優秀,但都自視過高,對他的個性和錢包都十分的挑剔。所以,在葉秋荻麵前,蔡淩雲有先天的自卑,連手都不敢主動去握的。
不過,隨著約會次數的增加,他被葉秋荻大方開朗的性格感染了,慢慢地將自卑放到了一邊。他想,成不成正果不管它 ,隻要過程美好就行,先享受這個過程吧。在東湖公園的樹蔭下,他開始握她的手,擁抱她,親吻她,摸索她的身體。
葉秋荻一點不忸怩,更不故作姿態,隻要心裏動了情,會主動地搬過他的頭就親,身邊有人路過,她都不管不顧。葉秋荻坦言,她是從他的身體開始愛上他的。她說,他身上的肌肉,還有奔跑的體態,健美極了,非常吸引她。
其實呢,蔡淩雲也一樣,即使用他專業的眼光來看,葉秋荻的容貌和體征都是非常出色的,他的愛也自她的身體始,隻是他嘴裏不說而己。他怕說出來,褻讀了這份情感,因為書本裏許多經典的愛情,都是側重於精神領域的。他確實是太看重她了。和她在一起,無拘無束,熱情奔放,心靈放鬆,充滿了愉悅,他感到,這才是真正的戀愛。
臨近畢業考試,蔡淩雲要畫一幅人體素描。他想將此作為一次真正意義上的創作,讓它成為一件足以紀念他四年的大學生活以及他們的愛情的藝術品。可他不想描摹學校請的那幾個模特,太沒個性了,大家都在畫,沒什麼意思,而且畫得太多,都沒感覺了。
他想畫另外的模特,可到哪裏去找呢?
他為此而犯愁。
和葉秋荻約會的時候,他就把他的憂愁說了。
葉秋荻聽後一笑,指頭在他鼻子上一戳:“沒安好心!我曉得你肚子裏有幾條蛔蟲!”
蔡淩雲急紅了臉:“我肚子裏沒蛔蟲!”
葉秋荻說:“那些蛔蟲你自己看不見的。你想讓我當模特,趁機看看我的身體是不是?”
蔡淩雲表白道:“不是的!我才不想把女朋友的光身子畫了讓別人看呢!”
葉秋荻認起真來:“那有什麼,畫出來的我,就不是我了,隻是一個藝術意義上的人體形象,一種美學符號!虧你還是學美術的,還有這種封建思想,怎麼成得了大器!”
蔡淩雲說:“你真的願意?”
“當然願意,一個現成的模特不用,豈不可惜?”葉秋荻抬起雙手,在他麵前轉了一個圈,白色的裙裾像一朵喇叭花一樣旋開來,又說,“不過,我要你保證,在完成作品之前,不許你碰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