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屁不臭,你再胡說我撕爛你的嘴。”
鍾海說著,把油乎乎的手伸向了二毛,二毛往旁邊閃了兩步,但還是油嘴滑舌地說:“海哥,你要是喜歡老板娘,就把那個長發然讓給我吧,讓我也賣個烤肉什麼的——”
二毛說了半句,看到鍾海神情專注地往馬路上望著,就沒再說下去。二毛順著鍾海的目光望去,隻見一個長發女人騎著彩色的單車衝過來。她騎著的動作很灑脫,一手扶著車把,另一隻手高舉在空中,一揮一揮的,像要抓住什麼,但什麼也沒抓住。白色的長度打到膝蓋的裙子被風撩起,潔白的大腿和小腿都裸露在外,長長的秀發隨風向後飄著,飄著,宛如電視廣告裏做洗發香波的天使。
二毛揉揉眼,再看一眼,然後吃驚地說:“海哥,安州地邪,說誰誰到,她來了,你碗裏的那份肉來了。”頓了頓,又黯然地說:“他來了,我該走了。”
嘴上這樣說著,腳步卻沒移動。
披肩發支好了單車,一蹦一跳向鍾海走過來,人未到話先到,還有五六米遠地喊道:“喂,賣烤肉的,那天我把你撂在了沙灘上,你是怎麼回來的,坐車回來的還是走路回來的。”
說著人已經走到烤肉攤前。
鍾海突然局促起來,他把油乎乎的手在毛巾上擦擦,還沒想好怎麼說,二毛接話道:“好呀,原來那天是你折磨了我海哥,海哥不好意思告訴你他怎麼回來的,我告訴你,我們海哥走路回來的,幸虧你沒見到他的狼狽相,灰土灰臉,渾身髒兮兮的,腳上還打了泡,他這幾天都在找你,可惜沒找到,今天你倒是送上門來了。”
“二毛,肉不夠了,到飯店裏麵給我穿肉去。”鍾海嫌二毛太多嘴,沉著臉給他下了命令。
二毛眼饞地看了披肩發一眼,嘟囔道:“重色輕友,不夠哥們兒,去就去,我才不在這兒當燈泡呢。”
“告訴我,那天你是怎麼回來的。”
“坐車回來的。”鍾海說。
“那地方,兔子都不拉屎,哪來的車子。”
“我打電話叫的車子。”
“說謊,那天你就沒帶電話。”
“你怎麼知道我沒電話。”
“我就知道你沒電話。”
“難道你是我肚子裏的蛔蟲?”
“我就是你肚子裏的蛔蟲。”披肩發一臉壞笑,總是學著鍾海的口氣說話。
鍾海兩手放在架子上,好像在烤火。
“大熱天的,你烤火幹嘛。”
“我冷。”
“頭上都冒汗了,還說冷。”
“我心冷。”
“奧,我明白了,你在生氣是吧,大男人為那點事生氣,值得麼?不值得,好了,別生氣,本姑娘就是怕你生氣氣壞了身子才過來看看你的。”
“你感謝我什麼?”
“謝謝你那天晚上想送我回家,謝謝你在車上陪了我一個晚上,還把衣服披在我身上。當然了,為了撫慰你受傷的心靈,本姑娘決定,今天還吃烤肉,三十串,怎麼樣,夠照顧你了吧。”
鍾海正閑著,一聽披肩發還要吃烤肉,就從不鏽鋼盆子裏抓了一大把烤肉數也不數放到了架子上。他表麵上冷靜,其實心裏已經開始燃燒一團火。他日思夜想了一個星期,盼望披肩發能出現,現在終於出現了,怎麼心花怒放。
披肩發走到鍾海這邊來,把鍾海推到一邊,說:“你讓開,讓你看看本姑娘的手藝。”
“你真的會烤肉?”
“怎麼,你小看本姑娘,告訴你,本姑娘的一大愛好是喜歡開車,第二大愛好就是喜歡烤肉。”
“第三大愛好呢?”
“你可真夠笨的,喜歡烤肉的肯定也喜歡吃烤肉,所以,本姑娘的第三大愛好就喜歡吃烤肉,尤其是喜歡你——這裏的烤肉。”
披肩發說到“喜歡你”時,故意停頓了一下,瞄了鍾海一眼。鍾海的臉刷地紅了,心也怦怦直跳,他多麼希望披肩發把後麵的話省略掉,把前邊的話也省略掉,隻剩下“喜歡你”三個字。
火光映照在披肩發的長形的臉上,兩竄火苗在她的眼睛裏跳動著。
架在槽子上的烤肉沒被翻動,鍾海聞到了一股焦糊味道。披肩發似乎也聞到了焦糊味,就朝鍾海笑笑,說:“光顧著和你說話,忘了翻,烤糊了。”說著就去抓鐵條。這一抓不打緊,由於她把串子放得太靠裏,鐵條早已發燙,她剛一接觸就大叫著把手拿開,並打交道:“燙死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