經過食堂門口,一個中年小婦女正把三輪車上的青菜蘿卜往食堂裏搬,看見鍾海,中年小婦女把手在圍裙上擦了擦,招呼了一聲鍾海,說:“鍾秘書,請進來參觀指導一下。”
這是個年輕的食堂老板娘叫李曼,由於長得白,又有些顯胖,喜歡起綽號的人人們給她起了個“白饅頭”的外號,就是她最先答應,每個月多交兩千元的管理費,並暗示鍾海,他隨時都可以來這裏免費進餐,並且希望鍾秘書在王校長麵前多多美言,千萬別給自己穿小鞋。當時鍾海也暗示她說,隻要你肯多交管理費,鍾海就不會給她穿小鞋。
小人物活著不容易,為了一口飯吃,見人都點頭哈腰,好像低人一等。
“嗬嗬,我還有事,下次吧。”
中年小婦女走過來,熱情地擋住了鍾海的去路,把兩手在圍裙上擦了擦,低聲地說:“你進來一下,我有話對你說。”
“白饅頭”向四周看看,見周圍沒人,就膽大地拽著鍾海的胳膊,把他拉進了食堂。
鍾海被拽進食堂大廳後,白饅頭鬆開了他。
“你稍等,我給你看樣好東西。”白饅頭說。
鍾海看看白饅頭,發現她的臉色緋紅,和十七八歲的少女沒什麼區別。
風一般的去,風一般的來,白饅頭的手裏多了一包東西。她走到鍾海麵前,把東西塞進鍾海的手裏,說:“這是野生的鯽魚,富含蛋白,是我特意要賣菜的從山裏捎來的,挺綠色的,已經炸過了,味道不錯,你嚐個鮮。”
鍾海臉上紅紅的,愣了一下,白饅頭又把兩個手掌攤在鍾海麵前,說:“沒事,你看我的手,幹淨紅潤,我們做飯的雖然摘菜洗菜,但一定要保持衛生,不然對不起自己的良心,你嚐鮮後如果覺得味道可口,回頭我再給你弄些。”
鍾海從食堂裏走出來,好像做了賊,把紙包藏在背後,假意背著手,悄悄地向辦公樓走去。
鍾海感慨萬千。勞心者治人,勞力者治於人,古來如此。這世間藏著太多肮髒,人人都嫌棄肮髒,可有時候還喜歡別人肮髒,其中的道理說不清道不明。
“鍾秘書,拿的是什麼?”鍾海把東西放到窗台上,正在開門,王一鳴不知從什麼地方冒出來,站在他身後問道。
“嗬嗬,路過廚房,白饅頭給了一包鯽魚,說是富含營養,盛情難卻,我不好拒絕,就帶了過來。”鍾海笑著說。
“白饅頭?哪個白饅頭。”
“就是一號食堂的小老板娘,對,我想起來了,她叫白淨,還別說,人如其名,名如其人,長得挺白淨的。”
“年輕人眼裏有水,隻喜歡年輕人,我在學校這麼長世間,沒一個食堂老板請我嚐鮮。”王一鳴打趣道。
“喜歡嚐鮮你隻管拿去,好吃了我再去要,叫她多給你準備點。王校長要吃鯽魚,咳嗽一聲都有人孝敬。”
“哈哈,恭敬不如從命,我就先飽口福了,你可不能後悔。”王一鳴說。他走到窗台前,拿起紙包,回身走進了自己的辦公室。
中午,鍾海在學校吃了飯,躺在床上想打個盹,沒想到一睡就睡死過去了,醒來是已經是下午四點。他怕黃一一或者黃素芬再開車到學校裏找他,就洗把臉想出去躲清靜,沒想到剛出門就碰到了王一鳴。
王一鳴把鍾海喊到自己的房間,和鍾海拉起了鯽魚的話題。
鯽魚能和王一鳴扯上關係,似乎有點可笑,但他確確實實發生了。
這個世界上,每天多有很多可笑的事發生,隻是有的有人知道,而有的沒人知道。
“王校長有何吩咐?”鍾海站在王一鳴麵前問道。他兩手不停地搓動,很拘謹的樣子。在王一鳴麵前,鍾海從來都不敢耍大,盡管他內心世界很強大,也心懷叵測。裝孫子能裝到如此地步,鍾海也算個出色的演員了。
他往桌子上瞥了一眼,隻見包鯽魚的廢報紙就放在桌子的一角,心裏不禁暗忖,怪不得長得人高馬大吃的滾瓜溜圓肥頭大耳,原來胃口這麼好,逮著什麼吃什麼。吃王八吃螃蟹的主兒,一般都是厲害的角色。這是鍾海對王一鳴的評價,雖然他有時候也蔑視這位校長大人。
“這,嘿嘿,怎麼說呢,你都看見了,空了,報紙空了,不知不覺就進了肚子,嘴不爭氣,肚子自然就鼓起來,還想減肥,看來嘴不好管理……野味這東西,一吃就上癮。”王一鳴嘻嘻哈哈地說。
鍾海何等聰明,馬上就意識到,油炸鯽魚很合王一鳴的胃口,於是就說:“要麼我再去要點?”
“隻怕不好意思吧,人家也是做生意的,不容易,要不這樣,我給你點錢,你給人說一聲,買幾斤回來,不過也不知道還有沒有。”王一鳴吞吞吐吐的,但鍾海最終還是明白了他的意思,於是就擺擺手,說:“一點小意思,我替你付錢就是。王校長體恤下情,其情可讚,我受益匪淺,是我學習的榜樣。”嘴上抹蜜,說出的話甜蜜蜜的,王一鳴聽了咧著嘴直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