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本艦隊也停止了炮擊。大海恢複了平靜,海風送來了日本艦上的呼喊,嘰裏呱啦的,鄧世昌一句也聽不明白,他問身邊的人:“他們在叫什麼?”“叫我們掛上白旗,投降!”鄧世昌嘿嘿一笑:“沒那麼容易。”他叫人把全體人員集中到甲板上,他有話說。全艦的官兵都來了,個個身上帶著傷,目光炯炯地注視著他,鄧世昌用犀利的目光在每個人臉上掃了一遍,平靜地說:“我們已經是彈盡糧絕了,大家說怎麼辦吧。”靜靜的沒有回音,隻聽得見海浪拍擊著船幫發出的嘩嘩聲。鄧世昌停頓了一下,接著說道:“再過一會兒,我們就要和‘致遠爺艦一起沉入海底。兄弟們,難道我們就這樣眼睜睜地等死嗎!”話音剛落,海倉陡然地從人群中蹦出來,吼道:“加足馬力,把‘致遠爺艦開過去,撞沉日本的‘吉野爺!”眾人一齊怒吼起來:“對,撞沉它!撞沉它!”“與‘吉野爺同歸於盡!”
“吉野”艦是日本海軍的靈魂,隻要把它擊沉,敵人必定會像無頭蒼蠅一樣大亂。鄧世昌被這驚心動魄的吼聲震撼了,他深情地望著每一張熟悉的麵孔。
多麼好的弟兄啊,真想再看大家幾眼,真想再和大家出一趟海,一起在甲板上唱一支北洋水師的歌。他不再多想,把手一揮,立即下達命令:開足馬力,以最快的速度把“吉野”撞沉。
“轟隆隆……”馬達聲又響了,“致遠”艦拖著憤怒的火焰,帶著滿身的創傷,咆哮著向“吉野”衝去。大海驚呆了,慌忙閃開一條水路,讓“致遠”跑得更快一些,一朵朵浪花舉起手臂在為“致遠”呐喊、助威。
鄧世昌高擎著那把雪亮的指揮刀屹立在高高的指揮台上。海風更大了,頭頂上那破爛不堪的指揮旗不時在他臉上拂動,他全然不顧,隨手一甩,將旗角撩到一邊,依然威武地立著,怒視著前方。甲板上的數百名北洋水師的將士們全都用嚴峻的目光盯著越來越近的“吉野”。鄧世昌的這一招把“吉野”艦上的小胡子艦長嚇得走了神。起先,他根本不信中國的軍艦敢拿命往他的艦上撞,直到“致遠”艦真的出現在離他不遠的海麵上時,他才又蹦又叫起來:“魚雷!
快放魚雷!”一麵慌忙下令“吉野”快往後撤。
一顆魚雷“嚓嚓嚓”地直射而來,“致遠”怎麼躲也躲不開。“砰!”一顆顆魚雷炸了,又在“致遠”身上添了個洞。緊接著,好幾顆魚雷一齊擊中了“致遠”的艦體,它像一個迅猛奔跑的勇士猛地被人砍斷了雙腿,在海麵上打著圈圈。汽笛一聲長嘶,它終於慢慢沉沒,全船官兵一起落入大海。鄧世昌抓起身邊的救生圈,跳到海裏,不知昏迷了多久,才醒了過來;睜眼一看,周圍漂著許多自己的兄弟,有的已經陣亡,有的還奄奄一息,還有的在奮力劃水。
那不是海倉嗎?就在離他不遠的地方。鄧世昌認出了他,想叫他,張張嘴,沒叫出來,他一點力氣也沒有了。海倉沒有救生圈,正在水中拚命地掙紮。他也看到了鄧世昌,奮力遊了過來,喊著:“鄧大人,快劃,快點,再不走……”
他望了望離他不遠的“致遠”艦,正要說:“再不走就要爆炸……”一個浪頭打來,嗆了他一肚子海水。等他從浪穀中重新鑽出來時,鄧世昌發現他的右手臂被炸傷了,鮮血把海水染紅了一片。
鄧世昌毫不猶豫地把自己的救生圈推給海倉,海倉說什麼也不肯要,鄧世昌生氣了:“你不是說要聽我的命令嗎?這是最後的命令!”聲音不大,海倉卻聽得清清楚楚。他哽咽著說:“鄧大人,你的妻子在家正盼著你,孩子也正在等著爸爸,我不……”鄧世昌道:“你呢,海螺姑娘正等著你回去辦喜事,可惜,你們的婚禮我參加不了了,也沒什麼送給你,就剩下這隻圈圈。拿著吧,我都活了40年了,你還早,以後的路還很長……”一座山一般的巨浪壓了過來。海倉掙出來再看時,鄧世昌不見了,隻有那隻救生圈在波峰浪穀中跳動著。
“轟!”“致遠”艦在沉入另一個世界之前發出了驚天動地的爆炸聲,那聲音推著海浪把海倉摔出好幾丈遠。
“鄧——大——人——”海倉喊破了嗓子,也沒有回音。他放聲大哭,淚水彙入了波濤洶湧的大海。
就這樣,鄧世昌與250名海軍將士犧牲在黃海之中。
“致遠”艦官兵的英勇壯舉,激勵了中國海軍將士。“鎮遠”艦上官兵,像一頭頭發怒的雄獅,呐喊著衝了上來,用大炮連連擊中日本的“鬆島”號;“吉野”艦在中國海軍的強大攻勢下,完全喪失了戰鬥能力,傍晚時分,不得不退出了戰鬥,倉皇逃竄。
悲壯的黃海之戰結束了,中國海軍官兵們的獻身精神以及那驚心動魄的激戰場麵,深深地烙在人們的記憶中。
“棉花坡之役”——護國戰爭成敗戰
蔡鍔的護國軍和袁世凱的北洋軍,在四川瀘州棉花坡打得難分難解。護國軍隻有五千人,而北洋軍卻集中了兩個師和幾個旅的數萬之眾。他們仗著實力雄厚,構築堅固的工事,拚命抵抗護國軍的進攻。擔任護國軍先鋒團支隊長的董鴻勳,率領敢死隊,輪番向敵人紅廟高地進攻,都被猛烈的炮火壓了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