裏維不無擔憂地搖搖頭,沒有說話。
這時,一個衣著奇怪的男子走了進來,他的身上和頭上都穿戴著用羽毛製成的衣服,頭冠壓得很低,幾乎遮住了眼睛,這樣的裝束我很熟悉,他就是在圖瓦人當中享有很高地位的薩滿。薩滿一進來就念念有詞,一隻手上還捏著個鹿皮鼓,神經質般抖個不停,他的身後跟著壯漢歐查。
歐查冷冷看了裏維一眼,突然用半生不熟的英文說:“我敬重你的身手,所以沒有殺你。”
“你那是偷襲,有本事和我光明正大的比試一次。”裏維掙紮著站起來,雖然他為人冷酷殘忍,但此刻的行為確實令人佩服。
“我不會和你比試,勇士的鮮血是獻給神靈最好的禮物。”歐查露出讚許的微笑。一旁的薩滿揮舞著鹿皮鼓走過來,他閉著眼睛,在每個人身邊逗留一下又離開,最後又回到歐查身邊,小聲說著什麼。
歐查立即叫來幾個圖瓦壯漢,指了指我、呂方陽、馮教授和裏維,示意我們站出來。馮教授顫巍巍地站起來,低聲問我:“他們是不是選了我們當祭品?”
“看樣子是。”我的心中也在打鼓。
馮教授的擔憂終於應念,立即雙腿一軟,癱倒在地上。一個圖瓦大漢單手一提,把他夾在胳肢窩下走了出去。我和呂方陽扶起裏維,隨後跟上。我們四個人被押到另一個蒙古包裏,一走進去,我立即聞到濃重的腐臭氣味,和我們之前遭遇伏擊時聞到的味道一摸一樣。
這個蒙古包裏的光線明顯暗了許多,四周煙霧繚繞,我發現臭味來自地上的一個髒盆子,盆子裏裝著黑色的凝固物。
“那是什麼?”呂方陽也注意到了那個盆子。
“那是野豬油。”裏維吃力的說:“圖瓦部落習慣在狩獵以前在皮膚上塗抹野豬油,這樣可以掩蓋掉自己的體味,油脂還能保護皮膚不被凍傷。”
我皺皺眉頭,氣味這麼臭,這盆野豬油怕是已經過期了很長時間。
我們被帶到帳篷中間坐下,說是坐,其實真正坐著的人隻有我和呂方陽兩個,馮教授已經暈倒了,裏維身受重傷,想坐也坐不起來。
薩滿圍著我們轉了幾圈,似乎非常滿意選定的祭品。沒多久,幾個婦女走進來每人端著煮熟的犛牛肉和肝髒,看上去比剛才的血腸美味許多。
薩滿退了出去,臨出門時對我們做了一個‘請’的姿勢。
“這幫人是不是發善心了,殺人前還請我們吃頓好的?”呂方陽歎息一聲,卻沒有動手的意思。
“圖瓦人認為肝髒裏藏著動物的靈魂,讓我們吃這些,也是為了獻祭。”裏維勉強撐起身體:“肉,給我吃肉!”
我拿了塊肉給他,裏維抓過去就吃。我本來胃口全無,但受了裏維的鼓舞,也大口吃起來。呂方陽見了,胡亂抓起一塊肝髒塞進嘴裏,一邊吃一邊說:“說得對,老子死也不做餓死鬼。”
我們三個風卷殘雲,把眼前的肉食全都吃光,即便已經撐不下了,還要強迫自己去吃,那是一種瀕死前的瘋狂,那時我的腦海裏隻有一個念頭:撐死也不要做祭品。
呂方陽終於吐了出來,他已經撐過了極限,趴在蒙古包外,把吃進去的東西吐了個幹淨,不僅傷了腸胃,還連累到舊傷,頓時感到胸口一陣憋悶,‘哇’一聲吐了口血出來。
我趕緊把他扶到角落裏坐下,替他捋了捋肚子。呂方陽臉色蒼白,他本來就是個文弱的讀書人,硬衝好漢隻能適得其反。我歎息一聲,如果當初楊sir沒有拉他入夥,他現在也許正在學校裏做著自己喜歡的研究。要是他能活下去,一定能做很多有用的事。如果能活,隻要能活…
我突然想到了斯瑞,他雖然對我有誤會,但我知道他是個心地善良的人,如果去求他,也許他能幫我一把。
這樣想著,我悄悄走到蒙古包門前,朝外望去,門口站著一個大漢,他身材魁梧,目光如炬。但我現在根本顧不上害怕,隻能寄希望於自己的身形比他更加靈活,說不定能跑出去一段距離。
這樣想著,我深呼吸一口氣,猛衝出去,誰知剛一出門,就被大漢一把抓住手臂,我想使勁掙脫,那隻抓住我的大手卻像鐵鉗一樣牢固,我慌了神,用另一隻手揮拳過去,這一拳毫無章法,輕易就被對方一把捏住,然後順勢反擰,我隻覺得一陣劇痛,肩上剛剛愈合的傷口再次撕裂,鮮血迅速從紗布下滲出,染紅了一大片。
呂方陽見我吃虧,趕忙從蒙古包裏鑽出來,他過去也經曆過惡戰,知道不能從正麵攻擊,於是抄起那隻裝野豬油的大盆子,趁那人抓住我,兩手不空的時候,揮臂橫扣過去,盆子不偏不倚地砸中大漢的臉,大漢下意識鬆開手,把自己的臉從豬油裏拔出來,我趕忙掙脫,趁機朝前跑去,可我不知道斯瑞在哪個帳篷裏,隻能邊跑邊喊他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