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懸疑誌第三期》(2)(1 / 3)

異故事講堂

鬼事連篇

文\\\\朱琨

九頑固

白方的臉上沒有任何表情,汗水順著額頭涔涔地滾過他潮紅的麵頰掉落在病床潔白的床單上。他確隻是目不轉睛地盯著床上昏迷不醒的老人。良久,才挺直彎了長時間的腰,走出了病房。可能是腰弓得時間太長不舒服,他狠狠地做了幾個伸展運動,然後從口袋裏摸出一支煙,看了一眼跟出來的我和李偉道:“誰帶火了?”

李偉一邊給他點煙,一邊焦急地問:“我爸怎麼樣了?能知道嗎?”

短暫的沉默過後,他吐出一口灰白的煙霧,開口道:“你既然能找我那就是相信我。所以我得說真話,大夫怎麼說那是他們的事。反正我是認為你爸爸是丟魂了。”

“丟魂?怎麼丟的?”從聲音中可以明顯感覺到李偉的異樣。

“不知道。這得問你爸爸是在那發現的。我需要了解事情的詳細情況。”

李偉用力地撓著像草堆一樣的頭發,皺眉道:“前天晚上吃了飯我爸出去遛彎,後來就一夜沒回家。我媽就著急了。因為他從來沒有在外麵的過夜的習慣。天沒亮我就陪她一塊出去找但沒找到。後來昨天早上有一個巡警打電話給我說在他在街上發現了昏迷在馬路上的我爸,他就給送到醫院了。我們都住警察大院,正巧他認識我們。我連想感謝人家都沒來得及呢。”

“那你怎麼今天才告我?”白方問他李偉看了他一眼,道:“當然先要到醫院了。這不醫院說暫時查不出病因讓觀察一段時間我才想起讓你來試試。”他可能也感覺有點不好意思,又補充了一句“我要是不相信你就不叫你來了。”

我看李偉急得聲音都變形了,就勸他道:“你別急,咱們一定有辦法的。現在最重要的我感覺是得那個發現你爸的巡警問一下具體的情況。我們連在哪條街上還不知道呢。”

“對,我都急糊塗了。順便要還得謝他呢。咱們快走,現在去隊裏能找到他。”李偉說著和屋裏的姐姐姐夫打了個招呼就拉著我們下了樓。

不過當我們趕到的時候還是跑了個空,別人告訴李偉發現李侍衛他爸的杜江也住院了。

“他也住院了?什麼病?”李偉問。

和他說話是一個小個子,他歪著頭想了想道:“我沒見著人,聽說是今天早上被人發現在路邊昏迷不睡。”

從杜江住的醫院出來趕往李偉父親所住醫院的時候,李偉一直沒有說話,臉黑得像鍋底一樣。我們知道他心情不好,也不敢打擾。最後還是白方打破了沉寂:“你去醫院吧。你把我和老朱送到建國路。”

“去那裏幹嗎?”李偉不解地問。

“剛才不是那個警察說杜江是今天早上在那兒被發現的嗎?而且你們家住得離也不遠,我想事情有可能就是那裏出的。如果可以找到什麼東西收了他們的魂魄就不好辦了。”他停頓了一下,又補充說:“沒了魂魄了人隻能活七十二小時,我們要抓緊時間。”

建國路不算長,我和白方來來回回反複走了七八次也沒看出個子卯寅午,眼看就到中午了,如果再找不到今天又過去一半。李偉他爸就隻剩半條命了。

我感覺到一陣陣的內急,就和白方商量找個地方先解決一下。兩人四下一望,遠遠的一個牌子寫著“公廁-WC”,白牌紅字非常明顯。

這是一個百貨大廈的側門,門口就是這個漂亮的廣告牌。我們感到的奇怪,給廁所做廣告還單獨開個門弄得這麼顯眼,難道又是商家一種奇特的促銷手段?

“你們說這個廁所啊,這樣弄知道的人不是多點嘛!自從立了廣告牌子後,來往過路的、做生意的都來這裏解手。而且最不容易的是人家還是學雷鋒呢,這麼幹淨漂亮的廁所二十四小時開著還不收費。”聽了我們的疑問,一個不遠看自行車的大爺如是說。

外頭的天氣很熱,這個廁所裏麵確非常涼快,驚快到我感覺到一陣陣的陰冷。又是一種不祥的預感在我心裏掠過。

果然,白方和我想的一樣,他看看四下沒人,對我小聲說道:“我感覺這個廁所有問題。好像冤氣很重,李偉爸爸身上就帶著這種味道,隻要能把這兒的問題解決了沒準他爸爸的魂魄就能找到。”說著他偷偷從包裏取出羅盤看,我湊過去瞅了一眼,羅盤的指針在轉,不過是三百六十度的旋轉,像是開足了水的水表指針。

“果然如此,看來李偉他爸爸八成是在這出的事。惡鬼晚上一定出來。”白方道。

“現在怎麼辦?我們不能在這裏抓鬼吧?”我問他。

白方想了一下,說如果在這擺陣抓鬼也不合適。不如去找他們負責人商量一下,我們義務幫忙他們總不會拒絕吧。就這樣我們去商場後麵的辦公室裏找負責人,一個中年女人聽我們說完來意後臉上帶著奇怪的目光,把我們領到了副總裁辦公室。

我沒有想到副總裁是一位叫顧宇的年輕男人,戴著漂亮的金絲眼鏡,身著筆直的西裝微笑著聽白方介紹了他的發現後,點了點頭,道:“非常感謝二位對我們公司的關心。開那個衛生間是我的決定,因為附近沒有好的衛生設置,我們希望可以做一些力所能及的公益事業,我們以後會做得更多。至於您說所謂的鬼我理解大概就是‘幽靈’一類的東西吧?怎麼說呢,如果在中世紀可能會有人相信。可現在已經是二十一世紀了。我們的地球已經進入一個經濟全球化時代。在科學發達的今天您來和我談一個關於‘幽靈’的話題,您說我能相信嗎?不過我還是非常感謝您對我們的關心,如果沒有其他事情我還要辦公,不遠送了。”

我和白方黯然走出副總裁辦公室,這時一個人湊了上來:“你們剛才想去我就知道你們準得碰壁。我們顧總是美國留學回來的,不信這個。”說話的就是剛才送我們進去的那個中年婦女。

“那你剛才不告我們?”我不滿地問她。

“你們非要去關我什麼事?不過話說回來,原來也有幾個風水先生說過廁所有問題,但顧總不信。我看你們閑事還是少管吧。”說著她回了辦公室。

和白方一商量感覺就此罷手有點不甘心,況且李偉那裏也沒法交代。幹脆去和他商量下,讓他以警察的身份去和那個頑固的顧總談談。隻要他同意下班後把廁所關一會兒就行了。

李偉聽了我們的話後一言不發,拉著我們就要走,讓白方攔住了:“你等下。我和你說,建國路那條街我們走了好多遍,就發現這兒一個問題。但你爸爸的魂魄是不是被這個惡鬼索了去或是能不能拿回來我還不確定。但有一點可肯定的是那個廁所一定有問題。”

“行了,我知道了。走吧!”李偉為沉著臉發動了汽車。

警察的麵子果然比我們大。顧宇比剛才客氣了很多。他對走而複回的我們並沒有表示太多的驚訝,而是直接把我們讓到了小會議室。給每人倒了一杯咖啡後,顧宇坐到了我們對麵,一邊攪動著杯子裏的咖啡,一邊說道:“我對兩位的精神表示讚賞。也對警察先生的光臨感到疑惑,難道我們中國的警察每天不能做些有意義的工作嗎?我感覺這事情很無聊。”他的話還是像刀子一樣紮人。

聽了他的話,李偉用厚重有力的聲音反駁道:“我原來和顧總一樣不相信未知的事情。但自從和這二位先生經曆了很多事情之後徹底改變了看法。我相信顧總遲早也會如此的。況且我父親的病也和這個有關。他們和您說過了。”

“是的,我對您父親的事情表示理解。不過我還是可以負責地告訴你們,我公司沒有你們所說那些東西。而且也不需要你們的幫助。你們這樣做是多此一舉,我甚至懷疑你們有其他目的。如果你們拿不出可靠的證據來證明你們所說的話是正確的,而僅僅憑借所謂的捉鬼經驗來和我說的話我有權拒絕你們!就是搜查你也要有搜查令,OK?”說著他做了一個讓我們出去的手勢。就在我們關門的時候,我聽到他小聲地嘀咕:“真是荒謬!”

“真是個頑固分子!”李偉憤憤地說。我知道這件事暫時沒有證據不能立案,更不弄搜查令。看來又是一個棘手的買賣。

“他不讓我們來我們自己難道就不能來?和他說是給他麵了。哼!”這是白方的聲音。

“那你意思是我們自己找時間來?”李偉問。

“對。廁所門不是全天開著呢嘛。我們今天晚上十二點以後偷偷來,我就不相信十二點以後還有幾個人上廁所。”白方顯得慷慨激昂,頗有“風蕭蕭兮水易寒”的感覺。不過我可沒敢把下半句說出來。

淩晨二點,廁所門口。

“你帶這麼多人來嘛,又不是去打仗?”白方拉著李偉小聲埋怨,他的身後還站著兩個警察哥們。

“唉,他們聽說我家出事非要來的。不是關係好嘛。”李偉道。

“算了,讓他們在門口等著。我們先進去,如果有人的話你就把他們攆跑,別讓別人進來。”說著白方自己先進了廁所,我和李偉也跟了進去。

我一進去感覺有點不對。原來廁所是在與商場連著的走廊的盡頭,後來用門把商場和廁所隔開了,廁所那一段另開門。所以一進去不是很長,而且有燈。但是我現在一進去感覺就像進了地窖,又陰又冷又黑,甚至連在我前腳進去的李偉人都看不到了。我喊了幾聲,沒有人回答。一般感覺不對的時候我一向是先回到安全的地方再做打算。可是我轉過身準備先出去的時候傻了眼,進來的門已經沒有了。取而代之的也是一條又黑又長的陰暗走廊。

就感覺自己的心像秒表一樣激烈地跳動著,我試著走了幾步,好像沒有什麼東西,僅僅是走廊。便先摸索著在裏麵走了一段看看情況。不知道多長時間,反正我感覺自己的兩腿都快不是自己的了,路還是沒有盡頭。一屁股坐到地下,才想起來用手機照個亮看看。手機的幽幽的熒光照射了前方的路,在微光中發現有一雙眼睛在注視著我。

我沒有看錯,的確是有一雙眼睛。不過那是一雙瞪得如硬幣般大小放射著綠光的眼睛,相信它不屬於人類。我下意識地往後退了幾步,在身上一摸什麼也沒有找到。那雙眼睛仍然注視著我,一動不動。這時,我的身上傳來了“篤——篤——篤”的聲音,就像著有人踩著高蹺走來。我知道這時候我往後看也一定什麼也沒有,而且心口開始有種強烈的壓抑感。我吐口氣做了個深呼吸,感覺心口舒服了一點。就聽到那聲音開始越來越近了,已經走了我的身後。

幻覺,一定是幻覺。我轉過身,閉眼睛向著那聲音衝了過去。如果真是幻覺的話我相信一定會穿過去的。不過沒有如我所願,我重重地撞到了那個東西的身上,然後又倒了下去。

就感覺到眼前晃著無數金星,全身都痛得要命。恍惚中看到那綠幽幽的眼睛已經到了我跟前。

我想站起來再跑,可是又腿確好像失去了知覺,無論怎麼努力也不聽使喚。

一道強烈的光線從上麵直射下來,我被照得無法睜眼。就聽一個人咦了一聲,把我拉了起來。原來拉我的人是李偉。

“怎麼是你?”他似乎對看到我很驚訝。

“我還想問你呢。”我揉著被撞得巨痛的腦袋問他“你去那了?剛才撞我的人是你?”

聽了我的話,李偉也很疑惑地道:“我一進來就找不到你們了,幸虧我帶著手電。跑了半天看到在地下坐著,你撞著什麼了?我沒有撞你。”

我搖了搖頭,知道再說下去也得不到答案,幹脆省點力氣算了。休息了一會兒,遠處傳來了一個人叫喊聲,好像是白方的。我們倆都像見了救星,三步並兩步就向聲音的方向路去。跑著跑著我就感覺腳下一滑,差點摔倒,多虧李偉在旁邊扶了我一把。這會兒我時才注意原來我們腳下的路坑坑窪窪崎嶇不平。

“不對呀李偉?我們是在走廊裏,路怎麼可能不平呢?”我問他。

李偉也感覺奇怪,他用手電照了一下四周,嚇得一聲怪叫。

“還警察呢,就這點膽子?”我一邊說他一邊向四周打量,但我也嚇得目瞪口呆。

原來我們所處的根本不是什麼走廊,而是在一個長長的山洞中。

“咱們是不是幻覺?”李偉的聲音變得有點斷斷續續。

“我那兒知道。可能是吧?”也許我的聲音也比他強不到那。

這時又聽到了洞深處白方的一聲怒吼。我們倆也顧不上是幻覺不幻覺了,打著手電就往聲音的方向衝去。洞的盡頭是一處開闊的空間,手電的光泯沒在似乎無限的黑暗空間中。在前麵一點的地方,隱約可以看到一個人手裏站在那立。

“快過來吧,我在這兒。”那個人果然是白方。

我們衝到他跟前,發現他手裏拿著一把精光閃閃的短劍,正雙眼目不斜視盯著前方。

“白方,怎麼回事?”李偉問道。

“那個廁所是做出來的幻域。十二點以後進來的人都會被引到這裏來。”白方的身子仍舊挺直。

“是什麼妖怪?”我問他。

“不知道!是我出聲音把你們從它布的幻域中引過來的。”白方的聲音幹巴巴得。

“幻域是什麼?剛才看到的一切果然是幻覺。”我和李偉說。

白方一邊讓我們小心,一邊解釋說幻域和一般的幻覺不同。幻域是法術較高的鬼怪所布的陣。不像幻覺中全是假的一樣,在幻域裏可以對進入的人造成真正的物理傷害。對手的強弱與施法者的法力成正比。

“那你沒有被幻住?”李偉問白方道。

白方搖了搖頭,說:“這個東西就和鬼打牆差不多。不同的是可以對人造成傷害。我自己可以破解,怕你們出麻煩,所以就大喊了幾聲引你們過來。”

就在我們三人說話的時候,視線範圍之內出現了一個人。一襲黑袍從頭到腳,隻露出兩隻眼睛放出碧綠的光芒。虯張的雙手從袍下伸出,以極快的速度向我們衝來。

“就是它,小心點!”白方一揮手裏的短劍向那人迎了過去。不過對方迅速無比,白方的劍還沒伸展就已經被他牢牢地抓住了脖子。我和李偉見白方出了危險,忙過去解救。李偉從腰間解下手銬“哢嚓”一聲將那雙手急銬了起來。這一下力量果然小了,我上去一拳正打在對方臉上。白方掙脫了對方的束縛,從包裏拿出一張驅妖符貼到了那家夥臉上。

不過驅妖符好像沒有那雙手銬的效果要好,那家夥一邊用力掙紮一邊向李偉撲來。白方在後麵一劍將他的黑袍劈成兩半落在地上,露出他的本來麵目的同時我們幾個人一瞬間都驚呆在那裏。

黑袍下麵露出的是一張熟悉的臉:一個年輕男人,戴著漂亮的金絲眼鏡,身著筆直的西裝微笑著說道:“我們又見麵了!”

“怎麼會是你?顧宇!”我驚訝地問。怪不得白方的驅妖符不起作用。

“為什麼不能是我。”他麵目猙獰,雙手一用力“嘭”地竟然將手銬掙脫成兩半。

“快開槍!”白方衝著李偉大喊。

隨著李偉的槍聲響過,顧宇在原地晃了幾晃,不過沒有倒下。白方用劍將自己手指劃破,把鮮血塗在劍身上,然後趁他中槍的機會狠狠地把劍揮起,將他的人頭砍下。

頸腔的血噴出老高,像公園的泉水一樣四下噴濺得我們臉上身上。臉上到處都是。接著他抽出一張驅妖符插在劍上,然後把劍直接插到了顧宇正在噴血的頸腔裏。

“你在幹什麼?”我對白方的行動很奇怪。

“他是被玄蛇食了內髒又占據了軀體的殼子。真正要對付的是裏麵的玄蛇。”白方說著把劍提了起來,隻見上麵插著一條蜷曲的黑色長蛇,順著劍身流出褐色的血。

“這麼容易就死了?”李偉走上前去打量那條蛇。

“容易?這是一條代表貪婪的蛇,名叫玄蛇;食人魂魄及惡念為生。不是我讓你出其不意的用槍打中了它占據的顧宇的身體才不能這麼容易就被打死呢。”白方將玄蛇甩在地上。

“你是說顧宇其實早就死了?”我還是有點不能相信白天還在和我們侃侃而談的顧宇是個被蛇妖控製的軀殼。

“嗯,你見到的就是玄蛇。如果他肯聽從以前幾個風水先生的話也許就不會如此了。我感覺玄蛇控製他的身體還不是很靈活。這也是為什麼我們可以輕易打敗他的原因。唉,是頑固害了自己。”說完他他背包裏取出一條項鏈,然後放到了玄蛇屍體上。這是一條用黃金鏈子拴著寶石的項鏈,在玄蛇的身體上開始發生變化。寶石的顏色漸漸地由橘黃色變成了深藍色。“你在幹什麼?”我問道。

“我把這幾天他沒有消化的魂魄都收回來,否則李偉他爸和杜江就活不過來了。”他抬頭看了我們一眼,又指著項鏈道:“這是可以收魂魄的法寶,叫作靈魂項鏈。”說完收拾好東西指著我們來的方向說:“玄蛇一死幻域已破。我們出去吧。”

“玄蛇是怎麼來的?”李偉問白方。

“我隻知道他以人的魂魄為生,喜歡待在貪念較重的地方,它的出身我不清楚。可能是商場的貪念將來吸引來的吧。它先吃了顧宇的內髒以其身體為生,在這裏利用廁所做出幻域,將晚上來的人吸引過來吸食靈魂。”白方回答道。

……

從李偉家出來,我長長地出了口氣:“明天我們去西安。李洋的事情該解決了。”

白方看著我,眼中閃過一絲狡猾的神色。我突然間從他的眼睛裏感覺到自己有些不安,自己也不清楚這是為什麼。

十欺騙

望著窗外逝過的夜色,聽著耳畔車輪碾過鐵軌發出的轟轟聲。我的思緒亂得就像一團千百結的麻繩。不知道為什麼,心裏總是隱隱感到不安。這次西安之旅對我來說到底是福還是禍?自從收到李洋短信那天開始奇異的事情不斷,似乎這些東西都有著千絲萬縷的聯係;又好像事情背後有一雙無形的大手在玩弄我於掌股之間。我不知道為什麼要接受李洋的請求而踏上西去的列車,難道就是為了那三萬塊錢?抑或是那鏡中花水中月般的大好處?

“想什麼呢?”睡在對麵鋪的白方坐起身子,摸索著點了支煙問我。

我看了他一眼,略微掠過一絲驚懼。這是最近總有的感覺。我也不知道是為什麼。不過我相信這是自己壓力太大導致的無中生有,我不能懷疑自己最好的朋友,況且他一直在幫我:“李洋的事挺頭痛,有種前途未卜的感覺。”

“別瞎想了。你什麼時候變得這麼多愁善感。有我在你怕什麼?”他看了看表,又道“六點了,馬上到西安了。我們先找個地方休息兩天,我可能有點感冒,不舒服。”

西安是西北重鎮,十三朝古都。自古以來這裏能人輩出,端是繁華無比。我們出了火車站,先走了一段然後準備打一輛出租車找個旅店先住下。沒有想到的是這裏的出租車司機都很搞笑,他先問我們去那?我按著李洋留的地址說想去西門附近找一個旅店先住下,司機一搖頭,用濃濃的西北話道:“不順路,不順路。”說著揚長而去,留下我和白方麵麵相覷的發呆。一連找了幾個司機都是先問去那裏,最後問得白方火了,怒道:“我打車你管我去那幹嗎?我給你錢你拉我不得了?”

那個司機嘿嘿一笑道:“擋車也得順路啊,走吧。我拉你們,”

不過西安人給我的印象還是不錯的,司機很熱心地幫我們在西門口找了一個酒店,價格也不貴。還和我們說了許多初來注意的事項和去那裏玩應該怎麼省錢。他可能把我們當成旅遊的了。

到了酒店辦好手續,白方因為感冒有點頭痛,就回屋睡覺了。我自己便出去走走,想看看這兒的風土人情。我們住的是一個夠不上星級的小酒店,出門就是一個叫“人人樂”的大超市,熙熙攘攘很是熱鬧。我對逛超市沒興趣,便想到別處看看。

“這位大哥,要玉嗎?”這時一個年輕的女人走到我麵前小聲問我。

這是一個挺漂亮的女人,大約隻有二十多歲。皮膚也很白,算是個美女了。我這人有一個優點就是見了美女一般走不動路,喜歡搭訕。這回是她主動問我,當然更要好好聊聊。我笑著問她道:“什麼玉呀?白嗎?”

她也是回報一笑:“玉白的不好。你看我這個是上品。”說的拿出一個玉鐲子來。

“這是非常不錯的翡翠鐲呀?顏色碧中帶青,一看就是上品中的上品。”我隨口胡說著。

“大哥一看就是個行家。這個可是好東西,你要是買我就收你一半價錢,算咱們有緣。”那女的嫵媚地笑著。

“多少錢?”

“大哥要買我不能和你多要,你給我一千塊錢吧。給你便宜一半,怎麼樣?”美女眨著眼對我說。

我點了點頭,有肯定的口吻對他說道:“真的不貴,這麼好的玉。”

“那我給你裝起來。”說著那女的就要動手。

“別急,我可沒說買。”我衝他一笑,連她看也不看一眼,轉身就走。

我到西門城門口轉了轉,有不少擺攤賣東西的。好像那邊還有一挺大的超市。看看時間快中午了,就回了酒店。

我們住的酒是一個套間。隔音效果不是很好,我正在屋裏抽煙,就能聽到旁邊屋的說話聲。

“哼,那個人真是氣人。竟然耍我。”是一個女人的聲音,聽著好耳熟,想了半天才想起來就是剛才要賣我玉的那個女的。這世界還真小。

“我每天都能碰上這種人。時間長了你就習慣了。”一個男的在安慰他,就聽他接著說道:“沒事,一星期賣二個就正常。也好和老板交代。”

“嗯。我知道,就是有點生氣。還有王哥,雖然不是真的,可咱這東西有點太假了吧?要是賣我五十塊錢我也不要。”這還是那女人的聲音。

那個叫王哥的人哈哈一笑,道:“發價四塊二一個,能真嗎?再說了,這才體現你個人魅力嘛。”接著就是兩個人調情的聲音,我也無心去聽,暗自慶幸自己聰明機智沒有上當。

下午的時候白方竟然開始發起燒來。害得我跑來跑去地給他買藥喂藥一直忙到天黑。看他吃了藥睡著了。我看了一會兒電視也就睡了。不知道睡了多長時間,我感覺有點口渴時才發現屋裏沒有水了,決定出去買一點飲料。

走廊的燈不知道是壞了還是什麼原因,沒有開。就在我準備下樓的時候發現從隔壁走出一個人來。其實走出人我不會注意,引起我好奇的這個人沒有開門,是直接穿門而過的。仔細看像是白天賣我東西的那個騙子女,不過不同的是她的身體好像很輕甚至半透明一般,在我的麵前走過看都沒看我一眼,竟然憑空消失了。這女的死了?我難道看到的是她的魂魄?這會兒我也不渴了,就是感覺到有點害怕。

第二天一大早我去餐廳吃東西,發現那兩個騙子也在。而且那女的不僅活著,而且活著挺好吃東西還很香。回到房間白方已經醒了,我就把昨天遇到騙子女的事和晚上看到她魂魄的事和他說了。他托著胖腦袋想了半天(看來人得病的時候智商也會降低^_^)對我說道:“你還記得是什麼時間不?”

“當時我去買東西沒注意時間。”我說道。

“你今天晚上早點等著,看看今天她還出現不。”白方說。

淩晨一點,屋門口。

我已經在這兒足足等了二個小時了,也沒有見那個騙子女的魂魄。心裏正盤算著是不是回去睡覺,反正和我也沒關係。就在這個時候那個騙子女的魂魄又出現了。還和昨天一樣,她的身體輕薄透明,半飄半走著轉眼就消失在黑暗的走廊當中。她剛消失,從屋裏又閃出了一個人影,這回出來的是一個男的,容貌依稀可辨。和那女的一樣,他也是走了幾步就消失得無影無蹤。

“怎麼樣?出來了嗎?”不知道什麼時候白方出現在我的身後,把我差點嚇掉什麼零件。

“你也是鬼呀?好嚇人。”我一邊埋怨他一邊告他今天又有一個男的加入這個行列。

“哦,我知道了。我還不舒服,先進去了。”白方裹著棉被,迷離著雙眼道。

一連幾天我都發現每天晚上都有魂魄從隔壁出來。有時候是一個女的;有時候是一個男的;也有的時候兩個人都有。我怎麼想怎麼不對,如果真是魂魄的話那也沒這麼多呀?一個人最多有三魂七魄,怎麼可能天天晚上都出來呢?

白方聽了我的話不置一語,拿著杯子不停地喝著水。這幾天感冒他不能抽煙,所改成了喝水。

“你倒是說話呀?”我急著催他。

“今天晚上我們跟著看看也許就知道了。”

“他們不是跟不上嘛,一跟就丟了。”我道“要想跟上他們我看必須要魂魄脫體。否則有靠有肉身的普通人那是不可能的。”白方深沉地說。

晚上十二點,我們倆照舊來到了門外。不同的是這次我們是脫離肉體的靈魂。大約過了十多分鍾,就見那兩個人的魂魄仍然像每天一樣從屋中走了出來。這次他們沒有在我們倆的眼前消失,半走半浮地向前遊蕩。白方拉著緊緊地跟在後麵。

因為都是靈魂,所以俱穿牆而過,一直往前走。出了酒店我才發現他們走的是一條隻有靈魂可以看到的小徑,兩邊莽莽蒼蒼地一片迷霧,不知道通向那裏。大約有一刻鍾的時間,遠處傳來陣陣水聲。

我凝目遠眺,隻見一條極寬的大河攔住去路,眼前也開闊起來。四周到處都飄來的魂魄,三三兩兩往河邊趕,甚是熱鬧。這場景使我想起了電視上看過的仲夏時分的夏威夷海灘,此時也竟似有過之而無不及。所有的魂魄來到河邊就都佇立不前,所有人麵朝河水的方麵屹然不動。這倒讓我大開眼界。

“他們這是在幹什麼?”我問白方。

白方看了良久,才說:“你知道這是什麼地方嗎?”

“我不知道。不會這就是黃泉吧?這些都是死去的人?”我總有這種感覺。

“這些不是死人,而活人的一部分。”他如是回答我。接著才道出原委。

“這裏叫謬海,是與黃泉並稱的兩條陰世大河。黃泉是人死之後要去的地方,而這裏不是。”他停頓一下,接著道:“人活一生,要講許多話,麵對許多人。而如果說假話,謊話甚至欺騙別人的話那麼他的就會有一部分魂魄來到謬海。”他說到這兒一指前方,讓我仔細看。

隻見剛才來謬海的這些人開始排著隊往水裏跳,就像冬泳的隊伍一樣。河中心這時候出現了許多巨大的怪魚。說怪魚是因為這些魚沒有尾巴,兩麵都是頭。就好像是由兩個巨大的魚頭拚成的一樣。跳進水裏的這些魂魄全都被魚吞到了肚子裏。

“怎麼他們全都讓魚吃了?”

白方指著這些排隊的魂魄,說:“人自出生的時候起就有三魂七魄。其中有天、地、命三魂;有喜、怒、哀、樂、愛、惡、欲七魄。而這些魂魄並不是一生都跟隨著你。比如就欺騙而言。每說一次謊話就會有一部分魂魄離開你的身體來到這謬海之畔喂這些終日以魂魄為生的謬魂獸的口中。當然人的一生不說假話是非常困難的一件事,但如果你無意說的或是說的假話很少的話離體的魂魄也會極少。隻有欺騙其他人或一些大的謊言才會來到這裏。”

“那如果沒有了魂魄呢?”我問他。

“活人就一定有,如果魂魄沒有了人也就死了。說謊話越多人魂魄離體越多,老得也就越快。換句話說就是欺騙別人可以讓你折壽。”他的話聽得我感覺很冷。

第二天,我又看到了那個美女。不過這次我感覺他一下像老了十歲,顯得滄桑垂暮。

南洋怪談之“無麵屍”

文\\\\莊秦

楔子

熟悉的朋友都知道,我是個靠寫作懸疑小說為生的城市失業人口。當然,我在這領域也做出了一些成績,出過七八本書,也在各類雜誌上發表了不少短篇作品。其實,我一直認為自己的短篇作品比長篇更出色,而這一點也是圈內眾多朋友的共識。

常有朋友問我,我的短篇作品的靈感都是由何而來。在這裏,我可以很坦率地告訴各位,靈感不是從天上掉下來的,我有一個很好的習慣——我喜歡泡茶館。

獨自一人安坐在茶館裏的竹躺椅上,泡一杯鐵觀音,我便會閉上眼睛,靜靜聆聽別人的對話。我可以從別人的聲音裏,猜測出那個說話的人長什麼模樣,有著什麼樣的性格,他在和別人談論什麼事情,而這件事的來龍去脈又是如何。

這非常有意思,不僅可以培養我的推理能力,更能讓我聽到許多怪異的事,比如哪家醫院的嬰兒失蹤了,又比如某處下水道的窨井蓋下發現了一具沒有腦袋的裸體女屍。一樁樁社會新聞,在茶館裏都會衍生出無數種版本,隻要將這些各種版本的古怪的市井傳聞加工一下,再輔以想象力,我便可以寫出一篇很好看的懸疑小說。

可惜,最近我所生活的城市裏,茶館中的市井傳聞越來越沒意思了,那些茶客不是討論哪裏的超市在打折,就是討論昨天姚明在休斯敦火箭隊的比賽中拿了多少分。這種沒營養的話題,顯然無法刺激我的靈感。眼看雜誌的截稿期就要來臨,心急如焚的我不得不尋思著,是不是應該到了讓我改變一下的時候了。

通常來說,當我進入創作瓶頸期的時候,我都會選擇進行一次旅遊。走在路上,看到不一樣的景致,遇到不同的人,都會讓我得到一些新的靈感。

在我家門外的信箱裏,向來都塞滿了各種廣告傳單,其中自然不乏各家旅行社寄來的宣傳冊。我隨意打開了一本旅行社宣傳冊,就欣喜地發現,托全球金融危機的福,國外遊的價格比去年同期下降了百分之三十左右。去趟東南亞,花的錢竟然比去海南玩一次的錢還要少。

好,就去東南亞玩一趟!不過,我可不願跟團出遊,時間緊迫的走馬觀花、徒令導遊拿足回扣的購物、以次充好的飯菜,隻會令我倒足胃口。還是來次自助遊吧,反正我的英文不錯,手上又有點出售海外版權後賺來的美金。

於是我立刻辦好了護照,拿到簽證,便踏上了這次東南亞之旅。

對了,出發前,我找來了幾本關於東南亞自助旅遊的驢友手記,這些驢友手記很快就讓我規劃好了出遊線路。

我的第一個目的地,將是M國(出於可以理解的原因,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煩,我不得不將這個國家的真實國名隱去,文中所涉及的地名亦均為杜撰)。按照我原來的計劃,隻準備在這個國家待上四五天,參觀幾處法國殖民者在那裏修建的充滿哥特風格的教堂,便轉悠另一個國家。

但在出發之前,我怎麼都沒想到,最後我竟會把整個東南亞之旅都耗在M國,因為我在那裏,遇到了很多怪異的人,聽到了很多離奇的故事。而這是這些故事,把我留在了M國。

按照百科全書上的介紹,舊時國人將東南亞一帶,稱為南洋。

M國與大多數的南洋國家一樣,常年氣溫變化不大,降雨量充足,地跨赤道,一麵臨海,其他地方深居於內陸。M國最著名的旅遊城市,是一處名為東圭勒的天然深水海港。M國於20世紀60年代獨立,而在此之前,則一直是法國的海外殖民地,因此移民眾多。國民以信奉天主教為主,輔以伊斯蘭教、佛教、印度教等眾多宗教信仰。

在M國,擁有眾多華人。據說明朝滅亡之際,就有兵敗的漢人乘坐海船,自東圭勒港登陸M國,繁衍子孫後代。而在二次世界大戰時期,則有更多華人移民至此,所以至今漢語與英文、法文及M國當地語言並列為官方語言。

我在雨季到來之前,抵達了M國的東圭勒城。

入住一家我在網上提前訂好的酒店後,我便換上一件花花綠綠的襯衫,戴著墨鏡,出了酒店,混入街上的人流之中。

每當到了一個陌生地方,我不喜歡像個普通遊客那樣,隻去參觀旅遊手冊上的觀光勝地。我喜歡穿著當地人的服飾,隨意在大街上亂逛,走到哪裏算哪裏。隻有這樣,才能讓我深刻體會到當地的風土人情,從而刺激我的寫作靈感。

在東圭勒亦是一樣。我沿著繁華的街道緩慢行走著,如果看到一條不算熱鬧但卻頗有特色的小巷,我便會鑽入小巷從頭到尾走一趟。

在一條長街上,我發現了一條販賣紅寶石的小巷,不禁想到M國的特產正是紅寶石,於是鑽入巷中,準備為國內的親朋好友購買一些價廉物美的幾年去。

M國販賣紅寶石的商鋪很有意思,他們都是用一根紅繩係在紅寶石上,然後懸掛在店鋪門外。那些琳琅滿目晶瑩剔透的紅寶石委實令我挑花了眼睛,我實在分辨不出哪些是真品,哪些是贗品。正當我皺著眉頭不知如何是好的時候,忽然發現在小巷盡頭有一個小書店。

書店的店名很奇怪,竟叫“無麵屍偵探小說專賣店”。

無麵屍是偵探小說裏一個特有的犯罪詭計,意即一具毀掉了容貌的屍體。這家書店竟然取了這麼一個店名,也不擔心會嚇走客人?看來書店主人確實是位偵探小說的狂熱愛好者。

我的好奇心給勾了起來,於是跨步走入了這家書店中。

書店裏一個顧客也沒有,看來這個店名果然有些晦氣。

我沿著書架走了一圈,才發現店鋪裏賣的偵探小說,不僅有英文的,還有很多中文偵探小說,簡體字版本與繁體字版本都有。我甚至還找到了自己曾在台灣地區出版過的一些豎排繁體字版本的小說。

以前因為物流不暢的原因,在台灣地區出版的小說樣書,很多都在郵寄的過程中丟失了。能在國外的書店裏,找到自己出的書,這也的確是一件讓我開心不已的事。於是我從書架裏抽出了那些自己沒能收到樣書的豎排繁體字版本小說,足有十多本,走到了收銀台前,大聲問道:“這些書我全買了,請問多少錢?”

書店老板是個三十出頭的華裔男人,剃著極短的平頭,滿臉橫肉,眼神銳利。與其說他是個書店老板,還不如說他長得像個黑社會老大。

他看到我捧過來這麼多書後,臉上頓時露出了笑容,伸出右手來,對我說“先生,您真是個大買主,謝謝你啦,小店很久都沒遇到這麼大方的客人了。”

我微微一笑,說:“如果你換個店名,說不定顧客會更多。”看他這麼熱情,我也伸出右手,和他握了個手。

沒想到剛鬆開手,書店老板就張口對我說了句話:“莊秦老師,您的這幾本書,在我們M國還賣得不錯。有空的話,到我這裏來做個簽名售書吧。”

我嚇了一跳,他怎麼會知道我的名字?我頓時張大了嘴巴,詫異地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書店老板露出一口白牙,又笑了一聲,說道:“哈哈,莊秦老師,您的那些書我都看過,其中有幾本書的扉頁上,印著您的照片。剛看到您的時候,我還不敢確定,不過剛才和你握手之後,我便確定了您的身份。”

“你是怎麼確定的?”我狐疑地問。

書店老板答道:“和你握手的時候,我發現你的十根手指,除了大拇指外,另外八根手指的指尖,都有厚厚的一層繭。而在大拇指上,則是靠外側的地方有繭。這說明了,你是一個長期使用電腦的人。之所以大拇指外側有繭,是因為敲擊空格鍵時,隻有用大拇指外側才能敲擊到。而在中文拚音輸入法中,空格鍵是一個利用頻率最為頻繁的按鍵。所以我斷定了,您就是莊秦老師。”

“呃……”我目瞪口呆地說道,“你真不應該做書店老板,你應該去當私家偵探……”

“哈哈!”書店老板笑了起來,他說道,“莊秦老師,您還真猜對了,在我當書店老板前,還真是一個私家偵探呢。”

“啊?!”我大吃一驚,問,“那你怎麼不繼續做私家偵探,而來開這家書店?”

書店老板斂住笑容,詭異莫名地說道:“這說起來,話就長了。莊老師如果有空,我倒可以給您講講我的故事。而我這個故事,恰恰與我的這家書店店名,有著一定的聯係。”

書店的店名?無麵屍?

呃,我有空,我真是太有空了。

“對了,你貴姓?”我問。

書店老板答道:“免貴,姓郭。我叫郭亮。”

(接下來,郭亮給我講述了他這個叫作《無麵屍》的故事。為了敘述方便,我將直接引用郭亮的第一人稱,來記錄這個故事。)

書店老板的故事:無麵屍

1

當我聽到有人敲門的時候,心裏頓時吃了一驚。片刻之後我才反應過來,原來這個月因為資金緊張,我忘記了給樓下奶茶鋪的班庫先生每個月的例行費用,所以他看到有客戶上樓來我的郭氏征詢社拜訪,就沒有如以往那樣提前幫我按一下提示鈴。

我趕緊用最快的速度抓起電話,煞有介事裝作忙碌不堪地對著話筒說道:“嗯,嗯,這段時間我也很忙,征詢社裏的生意實在是太好了,我無法保證有時間能幫你做這單事。”

門被推開了,我抬眼望去,看到進來的是一個二十七八歲的女人,頭戴一頂有著蝴蝶結的寬簷禮帽,茶色的太陽鏡遮住了她的大半張臉。有生意上門了,我立刻裝模作樣對著電話話筒說道:“好了,先說到這裏吧,現在又有客戶拜訪,我們回頭再聊。”

然後我抬頭對進屋的漂亮女人說道:“真是不好意思,我的征詢社實在是太忙了,電話不斷,所以怠慢了您。”

漂亮女人沒有摘下禮帽,也沒有取下太陽鏡。她冷冷地看著我,說:“郭偵探,你不用演戲了。兩分鍾我才給你打過電話,你的電話欠費停機了。”

屋裏的氣氛頓時變得很尷尬,我的臉頰滑下了幾根黑線。幸好我是個私家偵探,有著遠超常人的厚臉皮,所以放下電話後,我訕笑著問:“請問小姐貴姓?有什麼事我能幫到您?”

漂亮女人遞了一張名片過來,上麵寫著:吳爾敦,M國國立銀行東圭勒市分行行長。

“郭偵探,幫我找到他——他是我的丈夫,我叫陳莎莉。”她緩緩說道。

“哦,找到他?他失蹤了?”我問。

陳莎莉點點頭,說:“是的,他三天前下班後,沒有直接回家,從此便沒有了蹤影。銀行方麵稱他貪汙公款後攜款潛逃,而我卻需要立刻找到他。”

“你認為他是被冤枉的?所以想找到他後想幫他洗清罪名?”我自作聰明地猜測道。

但陳莎莉卻搖了搖頭,說:“我與爾敦正在打離婚官司,法院將在下周開庭。如果他缺席,離婚官司將會變得非常艱難。”

我理解她的急切心情,於是說道:“陳女士,您放心,尋人正是我郭某人的長項,我保證隻要吳先生還活著,就能在法院開庭前,把他押到法庭來。”我頓了頓,又補充了一句,“500美金,預付60%,差旅費另算。”

我還沒說完,陳莎莉已經摸出錢包,抽出了三張花花綠綠的百元美鈔,放在我的寫字台上。

2

和大多數在M國開征詢社的私家偵探一樣,我主要處理的事務,就是調查婚外情。平心而論,雖然我的郭氏征詢社生意並不好,但在東圭勒市能開五年多都沒倒閉,全靠了我的尋人功夫。

陳莎莉留下了一張吳爾敦的近照與她的聯係電話後,我向她問道:“您是否介意告訴我為什麼要和吳先生結婚?”

“這個問題我有必要告訴你麼?”她不太友善。

我笑了一聲後,說:“通常來說,離婚總是和婚外情有關的。如果吳先生有一個婚外的異性好友,說不定現在他就和那個女人在一起的。”

陳莎莉沉默片刻後,答道:“有個叫瑪麗蓮的騷蹄子,她是一家書店的營業小妹。我曾經跟蹤爾敦,目睹他與瑪麗蓮在書店角落裏親吻,這也是我提出離婚的原因。不過,我不知道瑪麗蓮住在哪裏。”

我拿筆記下了瑪麗蓮的名字後,微笑著說:“好了,陳女士,我會盡快給你消息的。”

目送陳莎莉施施然離開征詢所後,我翻出一本電話簿,找到了那家書店的電話號碼,然後撥通了電話。

一位聲音甜美的年輕女孩接到了我的這個電話。

我很有禮貌地徑直問道:“你好,我是‘一日到限時專送公司’的快遞員,我姓郭。這裏有一封瑪麗蓮小姐的快遞,請問她在嗎?”

接待員答道:“對不起,她已經三天沒上班了,現在是她的年休假期時間。郭先生,你下周再送過來吧。”

我故作遺憾地說:“呃,那就難辦了。這份快遞是99朵鮮豔的紅玫瑰……要是等到下周,隻怕玫瑰全都枯萎了。”

“哇塞,99朵玫瑰耶!”電話那頭傳來了一聲驚歎。顯然,這個未經世事的年輕女孩被我所虛構的羅曼蒂克給驚呆了。

“那麼,你能告訴我瑪麗蓮小姐住在哪裏嗎?”我問道,“要是不能及時將紅玫瑰送到她的手裏,我想那位送花的男士一定會傷心欲絕的。”

電話那頭遲疑了片刻後,說:“我不知道瑪麗蓮的準確住址是什麼地方。”

我正要失望的時候,女孩卻說道:“但是我曾經去過她的家裏。要不,你在下班時間帶著玫瑰到書店來吧,我帶你去找她。書店下午五點半關門。”

對於我來說,這既是一個好消息,又是一個壞消息。首先,我能夠順利找到瑪麗蓮的家。其次,為了不讓書店的女孩產生不必要的懷疑,我必須從三百美金的預付款裏拿出一部分,購買99朵鮮豔的紅玫瑰才行。

3

還差幾分鍾到下午五點半的時候,我帶著99朵紮好的紅玫瑰,來到了書店。書店位於一條販賣紅寶石的小巷裏,生意慘淡,店內居然一個顧客都沒有。

剛才接聽電話的女孩,名叫蜜雪兒,年約二十,人長得和她名字一樣漂亮,腰細臀圓胸豐,有著一雙褐色的大眼和如同太妃糖一樣顏色的波浪卷發。

我看到她後,頓時有點神不守舍,過了半晌後,我才吞吞吐吐地說道:“要是瑪麗蓮正好外出旅遊不在家,那麼這束花就隻能送給你了。”

“哈哈!”蜜雪兒嫣然一笑,說,“那我真得期待瑪麗蓮不在家了。”

她拉下了書店的卷簾門,我看了看手表,說:“還有五分鍾才到下班時間呢。”

蜜雪兒又露出了迷人的笑容,說:“沒事,我說什麼時候下班,就什麼時候下班。郭先生,嗬嗬,我是這裏的老板。”

我捧著紮眼的紅玫瑰,與蜜雪兒並肩走在東圭勒的長街上。我敢肯定,在旁人的眼裏,一定會把我們視為一對熱戀中的情侶。

瑪麗蓮住在書店後的一片貧民區中,這是一爿破舊的,有著斑駁水泥牆與墨綠色落地玻璃窗的老式平房。平房外是一條汙水橫流的狹窄馬路,馬路邊的屋簷下還躺著一個曬太陽的乞丐,滿臉泥汙,並且麵目可憎。在流浪漢的身前,還擺著一頂破爛的草帽,草帽裏有幾枚叮當作響的硬幣。

蜜雪兒敲了門後,見裏麵無人應答,她又叫了幾聲瑪麗蓮的名字,可還是沒有人回答。“看來,她真不在家裏……”蜜雪兒側過身,笑吟吟地望著我手裏捧著的紅玫瑰。她的眼神真的有些讓我意亂情迷。

我正準備順勢將紅玫瑰遞給她的時候,突然聽到身旁傳來了一個沙啞的聲音:“二位,你們是來找屋裏那漂亮的瑪麗蓮小姐嗎?”說話的,竟是那個滿臉泥汙正在街邊曬太陽的乞丐。

我點點頭,乞丐指著大門,說:“屋裏有人的,瑪麗蓮小姐在家裏。”

“你怎麼知道?”蜜雪兒和我同時問道。

“瑪麗蓮小姐是個好心人,每次出門都會在我的草帽裏扔進一枚硬幣,半年來從無例外。她三天前和一位先生回家後,而我也已經三天沒有得到她給我的硬幣了,所以她肯定這三天來都沒有出房門。”乞丐答道。

“呃……”蜜雪兒小心翼翼地反駁道,“說不定她出門的時候,你正好沒在這裏。”

乞丐無奈地歎了口氣,說:“先生,我是個可憐的乞丐,即使我不在這裏的時候,也會將草帽留在這裏,就是想得到瑪麗蓮小姐的施舍。她隻要看到草帽,都會扔下硬幣的。”

蜜雪兒揚了揚眉毛,說:“這麼說來,瑪麗蓮小姐還在屋裏的?但是我們叫她的時候,她卻沒答應?”

“大概就是這樣的吧。”我答道。

我把紅玫瑰遞給蜜雪兒後,在她驚訝的目光中,我從衣兜裏取出了兩根細長柔軟的鐵絲,插進了瑪麗蓮的大門鎖孔中,隻輕輕扭動了一下,大門應聲而開。

“郭先生,你怎麼會這一招?”蜜雪兒疑惑地問我。

我微微一笑,說:“在做快遞員之前,我曾經做過一段時間的私家偵探。”

4

當我一走進瑪麗蓮的家裏,就立刻感覺到一絲不對勁。

屋裏寂靜地一點聲音都沒有,空氣裏彌漫著一股淡淡的詭異氣味。作為一個私家偵探,我很熟悉這種氣味——這是屍體緩慢腐爛分解時所散發出的氣味。

我讓蜜雪兒留在了客廳中,然後獨自推開瑪麗蓮的臥室,隨後我看到了兩具屍體。躺在地上的,是一個男人,穿著一套藏青色的高級西裝,但他的頭顱卻已經不見了,滿地鮮血,身畔的地板上還遍布了無數彈孔。躺在床上的,是一個女人,她閉著眼睛,死得很安詳。在她的手邊,有一柄威力強大的雷明登霰彈槍。

我深知道這種霰彈槍的威力,隻要對準人的頭部開一槍,立刻就會將腦袋轟至渣,就像眼前的這具男屍一模一樣。

而在床頭櫃上,擺著一個藥瓶,我拾起藥瓶嗅了嗅,立刻嗅到了一股苦杏仁的氣味。這是劇毒物氰化鉀的氣味。

很明顯,這是一起殉情自殺的現場。女人用霰彈槍對著男人的腦袋轟了一槍,然後服下劇毒的氰化鉀自殺。如果我沒猜錯,這個女人就是瑪麗蓮,而這個男人則是陳麗莎正在尋找的吳爾敦。

不過,我真的能確定死的男人就是吳爾敦嗎?他的腦袋被霰彈槍轟掉了,根本無法確認身份,這不正是偵探小說裏時常出現的“無麵屍”嗎?

我拿出手機,朝女人的屍體拍了一張臉部特寫鏡頭後,退出了臥室。此時站在客廳中的蜜雪兒正捂著鼻子一頭霧水地望著我,我把手機裏才拍下的照片展示給她看了後,問:“她是瑪麗蓮嗎?”

蜜雪兒驚恐地點頭,而我冷靜地說道:“你報警吧。”

5

二十分鍾後,東圭勒警局的查旺警官來到了這間貧民區裏的破舊平房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