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複活》reference_book_ids\":[6867361600144149511,6906739557518019597,6987309443515976735,7267077384312982539]}],\"78\":[{\"annotation_type\":\"0pos_info_v2\":{\"end_container_index\":78,\"end_element_index\":0,\"end_element_offset\":107,\"start_container_index\":78,\"start_element_index\":0,\"start_element_offset\":100},\"quote_content\":\"《波吉亞家族》reference_book_ids\":[6987292411080739870]}]},\"author_speak\":\"code\":0,\"compress_status\":1,\"content\":\" 辛德瑞拉的眼淚
膨脹的太陽高高地懸掛在天空的正中央,周圍沒有一絲雲彩的勾勒和鑲嵌,仿佛,那些白白軟軟的東西對於它來講,隻是女仆衣裙上做為裝飾的蕾絲邊,可有可無。因為大家都知道“女仆”這個單詞幾乎與“奴隸”同義,她們存在的最大意義就是讓主人意識不到她們存在的同時,依然能享受到潔白的床單和美味的早餐……總之,沒有人會將目光奢侈地浪費在女仆身上,就算她們的衣裙全部是由昂貴的手工蕾絲縫製,這依然無法粉飾一個比太陽還要耀眼的事實——她們隻是女仆,這種卑賤的身份是不會從本質上得到任何改變,除卻,這之中長得格外美麗動人的。也許,她會在向餐桌送上黃油的同時,得到男主人的注意,他一邊紳士地稱讚她的勤勞,一邊用眼睛扒光她的衣服。當天夜裏,她便會如願的一邊在男主人身下喘息,一邊幻想著自己過上女主人般的生活。當月,那些特別受到諸神眷顧的,會因此懷上一個孩子,沒錯,一個私生子。而在那個仆人比麵包還要便宜的年代,一個私生子,即使身體裏流淌著一半貴族的血脈,迎接他的,仍然隻會有一個命運——繼續自己母親命運的軌跡,當一個仆人。
太陽紅得愈發濃烈,就像浸足了飲飽了鮮血一般。它慵懶地掛在空中一動不動,就算,那些過剩的紅色熱浪幾乎要將它孕婦般滾圓的肚子繃裂,把自己傾瀉出……它還是懶得理睬。因為此刻,它的注意力,已經完全被大地上圍著屍體密集狂歡的鴉群所吸引,喔,那隻是人群,一群正在進行狂歡盛宴的人類。
光,太過於耀眼的光聚集在廣場上,將這裏映射得幾乎像是無數個白晝相疊加。然而仿佛嫌這樣還不夠極致,一支支火炬成圓圈狀排開,那熊熊燃燒的橙紅色火苗更是如聽到主人的召喚般,使勁渾身氣力為這本已經刺目的光繼續提亮。一縷縷黑灰色的煙霧就在這賣命的過程中冉冉升起,猶如一條條長蛇,盤桓在豔陽之下,纏繞、扭動,直至最後交織成一片巨大的烏雲,遮天蔽日。而醉酒的人們則拋開的理智和冷靜,不由自主地圍著火把跳舞,歌頌他們的太陽神,歌頌他們的豐收祭。
“為什麽選在白天,”一個叫多特年輕人艱難地把自己的身體,費力擠過揮舞著羊腿和啤酒的人群,好不容易送到了村裏最長者的身邊,滿臉疑惑。“我記得,每年的豐收祭都是在晚上舉行,準確的說應該是午夜。”
“我的孩子,”長者將手杖杵在地上,勉強直撐起自己的身體,“你還沒有聽說麽?”
“我最近出了趟門,我的叔叔生病了,除了我之外,他沒有別的親人。”
“諸神保佑你純潔的靈魂,我的好孩子。”長者汙濁的眼睛裏泛著一層灰蒙蒙的光,就像他頭頂上的烏雲,他雖然在看著自己,但多特很懷疑他根本就是盲了。“因為,黑夜裏,有魔鬼。”
“魔鬼?”鼓點的節奏震耳欲聾,多特懷疑自己似乎聽錯了,便將身體湊得更近了些。
“他們以人類的靈魂為食,隻在夜晚出現,”長者的聲音像是突然加了一把沙子,變得幹澀而艱難,“他們已經奪走很多人的靈魂,而我們,卻無法阻止,因為他們快得就像一陣風,黑色的,邪惡的,血腥的風……”
“血腥的?”多特的眉頭忍不住皺成了一團,因為他實在無法在頭腦中拚湊起那個隻在黑夜出現,沒有實體,暗黑邪惡血腥的,風一般的魔鬼。他反複打量著長者那已經看不出多大年紀的臉,試圖在上麵尋找一絲因為年老而帶來的臆想。
“沒錯,我的孩子,他們,他們看起來和我們一樣,隻不過,他們吃的不是麵包,而是鮮血。”這句話幾乎耗盡了長者剩餘的全部體力,他將身體的無助地倚在手杖上,大口地喘著氣。
“你說的,是會吸血的魔鬼,也就是,吸血鬼?”
盡管這個事實從自己口中清楚地說了出來,然而多特也覺得當它們飄進自己的耳中時,著實太過於荒謬,吸血鬼???那隻是父母們為了讓自己調皮的孩子乖乖上床睡覺,而在枕邊編造的故事,他們把人類能想像到的所有恐懼,比如黑暗、血腥、痛苦、死亡……都加諸在這個恐怖的形象中,以至於孩子們一聽到“吸血鬼”這三個字就會瑟瑟發抖,然後老實地鑽進被子裏睡覺。
“不要提那個名字!”長者淩厲的眼神幾乎讓多特嚇得差點從地上彈起,“如果被聽到你提起他們的名字,半夜,這些黑色的魔鬼就會來上門找你,撕破你的喉嚨,吸幹你身體內的每一滴血,直到,你像一堆幹稻草一樣。”
看著多特被嚇得褪色的蒼白臉孔,長者歎了口氣,語氣輕緩了許多,“他們從棺材裏複活,嘴裏滴著鮮血,長著尖尖的犬牙,而我們唯一了解的有關他們的弱點就是,這些暗夜裏的魔鬼,懼怕陽光……”
“這太荒謬了!”
莉茲翻看著手中淺棕色的水牛皮筆記,難以置信地看著那一行行寫在羊皮紙上的花體文字,“如果僅僅憑借這種程度就斷定對方是吸血鬼,那現在這個世界就不會因為人口過多、糧食不夠而憂慮了,大家都可以喝血,不是麽。”她今晚的好心情顯然被那些古老泛黃的文字擊得粉碎,“在那個年代,隻要一場不知名的瘟疫降臨,按照這個老家夥的說法,被感染的人全部都是吸血鬼。”
“可是,關於吸血鬼的特點,他確實說得沒錯,”M微笑地看著莉茲,似乎並沒有被她煩躁的情緒所感染,“複活,吸血,尖牙,懼光……你,我,實際上這個世界所有吸血鬼,都具備三點以上的特征,不是麽?”
“你知道我的意思!”莉茲像被搶走了糖果的小孩子一樣,猛然提高了聲調,“首先是‘從棺材裏複活’。要知道他們所處的那個時代連個像樣的醫生都沒有,人突然暈厥過去或是暫停呼吸,就會被認定為死亡,就會迫不及待被裝進棺材埋到土裏,而一旦這些剛剛下葬的倒黴蛋蘇醒後又從棺材中爬出來回到親人的麵前時,他們就會說,‘天啊,這是個吸血鬼!!!’拜托,他們沒看過愛倫坡的小說《複活》麽,那裏麵的主人公就是因為得了一種被醫生稱為‘強直性昏厥’的病而被裝進棺材中活埋,盡管我覺得那更像是癲癇病,因為癲癇病人經常會出現假死狀態。”莉茲不耐煩地用手中的日記當扇子,不停地扇風,似乎,要驅趕眼裏的怒氣,這些因為無知的言論而引發的怒氣。
“‘嘴裏滴著鮮血’……這就更離譜了,在歐洲,瘟疫大規模流行時,比如黑死病,患者的症狀就是皮下出血,這當然會導致嘴角滴血,可是,這不能怪吸血鬼,因為半個世界的人類死光後,大家才知道,黑死病的罪魁禍首是老鼠。當然,還有另一種可能,嘴角滴血的人或許是與正常人類不同,他們麵色蒼白,身形消瘦,看起來就像黑夜裏的魔鬼,隨時會要了他們身邊人的命……可是,你猜怎麽著,這些可怕的,會要人命的魔鬼隻是得了結核病症,他們當然會咳血,當然會傳染給周圍的親人。……第三點是,”
M看見莉茲那翠綠有如螢火蟲般的瞳仁轉向自己,便立即補充,“第三點是‘長著尖尖的犬牙’。”
“尖牙……”莉茲幾乎懶得再去用嘲諷的語言證明這一點有多荒謬,光是將這個詞從口中吐出,她就覺得智商受到了侮辱。可M仍然上身微微前傾,保持著聆聽的姿態,莉茲隻好拿出了Ipad,手指劃了幾下,然後看也不看地丟給了M,“這樁案子很有名,當時在社會引了民眾極端的恐慌。據說是一名吸血鬼襲擊了少女,吸了她的血,要了她的命。然後,最精彩的反轉來了,案件調查的結論是:當時教堂裏神聖的傳教士把農具改造成了尖牙的形狀藏在自己的長袍裏,他殺死了那名可憐的少女之後,用這對‘吸血鬼尖牙’在其雪白無暇的脖頸上扣了兩個假牙印,然後,對外宣稱這一切是吸血鬼所為,必須要來他所在的教堂禱告,才會獲得救贖……是啊,他需要的隻是不明真相又虔誠單純的信徒們的善捐,好讓他可以有錢可以去逛妓院從而‘救贖’更多的少女。”
“我猜,”M指了指莉茲手中的日記本,“對於‘懼怕陽光’這一點,你也一定有令人驚豔的獨特見解。”
“我真的不想再對這個愚蠢荒謬至極的‘無知長者鑒定吸血鬼’言論,再浪費一個字,”
“好吧,一切由你決定,隨你意。”
“這極有可能是得了狂犬病和紫質症,你非得逼我說出來你才高興麽?”莉茲賭氣似地轉過身去,瞬間切換到女兒與養父之間的相處模式。盡管她和約書亞僅僅相差三歲的人類生理年齡,外貌上看上去,這對“父女”簡直如小情侶般和諧養眼。
“狂犬病人會畏光,怕聲,狂躁,抽搐。而紫質症更是一種罕見的血液疾病,患病的人對光線極端敏感,如果不小心將自己暴露在陽光之下,皮膚不僅僅會曬傷,甚至會起水泡,這樣的病人當然會晝伏夜出,幾年前傑茜不就拿這種所謂的‘罕見的皮膚疾病’糊弄過妮娜,掩飾自己是吸血鬼而懼光的事實嘛,當然,同樣的病狀也出現在光敏症和白化病人身上。”
“我們都經曆過那個時代,”M臉上又現了那種莉茲最無法吐槽的表情,“慈父給叛逆女兒講道理”的表情。“那時候人類幾乎不外出,不要說是疾病,就是打雷、閃電、日食這些自然現象就會把他們嚇得要死,所以,將一切可以引起他們恐慌的的噩夢全部推給魔鬼,不是很正常的事情麽?”
“恐懼就是由未知事物或強烈危機感所致的情緒波動及焦慮,”
“無論是鬼魂、妖魔還是邪物,都以此為生——馬薩諸西部大學韋克菲爾德。”M將一杯咖啡放在莉茲手中的同時,補全了她剛脫口而出的話語。
嗅到咖啡濃烈的香氣後,莉茲微微皺起了鼻子,表情說不上是嫌惡還是享受,又或是兩者兼有,“喔,全世界最貴的咖啡豆。你知道它產生的過程吧,”沒等對麵的M點頭,莉茲後麵的話就像咖啡杯中的熱氣一般,源源不斷,嫋嫋不絕,“是印尼的麝香貓,它們被人類喂下咖啡豆,然後,咖啡豆進入了貓的腸道,慢慢發酵,等到所有精華風味全部濃縮在了一起,最後,貓再拉出咖啡豆。天啊,什麽變態的人會對貓做出這種事,”
“是啊,什麽變態的人才會喝下這種咖啡。”M眯起眼睛看著正在品嚐咖啡的莉茲,悠悠地向嘴邊送了一口大吉嶺紅茶。
“噗!”
莉茲將口中的咖啡吐了一地,而M早在她嘴唇剛剛要開啟的瞬間,就瞬移到她麵前抽回她手中的筆記,連同自己的身體,一起躲到了絕對安全的位置。否則,被弄濕的就不僅僅是他純白的羊毛地毯了。
“我隻是不明白,”莉茲咳嗽了幾聲,“當人類一遇到自己無法解釋或是無力解決的事情時,就開始怪罪於吸血鬼。”她將自己的不滿潑灑在剛才M忙著搶救日記而置她於不顧這件事情上。“巫師、狼人、僵屍、大腳怪、精靈、半獸人……天啊,世界上那麽多超自然生物他們都可以無視,為什麽偏偏要選中吸血鬼,為什麽所有的罪過都要由吸血鬼來承擔,這真該死!我們都已經死了,好麽!!!”
“還是讓我們把多特的這篇日記看完。”M翻開了筆記。
“他們,懼怕陽光……”多特低聲地重複著長者的話,“所以,我們才選在了白天,正午,太陽最猛烈、毒辣的時候舉行豐收祭?”
“沒錯,孩子,”長者終於回複了之前的平靜,如死亡一樣的平靜,“這樣,我們就不用再擔心,在這個向上天諸神祭祀,感恩的節日裏,遭到他們的襲擊了。”
“這真是個明智的選擇。”多特站起了身對著長者那布滿皺紋的額頭留下了一個祝福的吻,“願諸神保佑你。”
長者緩緩地跪坐在多特麵前,仿佛在同他一起向上天的太陽神祈禱。他幹裂的嘴唇兀自張開,像是在陽光下暴曬多時、渴望回歸水中的魚。然而,沒有一句對神靈的感恩的話語,他嘴裏湧出的,隻有紅得駭人的鮮血。“咣”,他迎麵倒在了太陽之下,泥土之上,眼睜睜看著自己的鮮血被黑色的土地一口口吞噬。周圍仍然是一片喧鬧和嘈雜,人們圍著火把在歌唱,舞蹈,讚美諸神對他們的庇佑,根本沒有注意到,自己身後,幾步之遙,他們的首領正在流血,正在死去。火焰的劈啪聲伴隨著他哽在喉嚨裏的嗚咽,靜靜地綻放在燦爛的陽光下。
多特沒有動彈,像是被眼前的情景驚住了一般,隻是任長者的沉甸甸地倒在地上,靠著他的鞋尖。望著地上已經漫過自己雙腳的鮮血,他也如死去了一般,發不出一絲聲響。直到,他的腳尖再也感覺不到生命的溫熱,他不禁退後一步,才發現,自己麵前的,儼然已經是一具屍體了。
“天啊!”長者的女仆突然出現在多特麵前,指著地上主人的屍體大叫。
多特疑惑地看著她驚恐失神的目光,那是見到魔鬼時才會出現的眼神,而她眼前的,隻是一具老人的屍體,還沒有僵硬,麵龐依然紅潤。與其說他死去了,多特更願意相信,他隻是睡著了,躺在鮮紅的床榻上進入了夢鄉。
漸漸地,更多驚恐的眼神聚集過來,將一張張網,將將長者和多特層層圍住。他們尖叫,哭喊,像突然發了瘋,多特連忙伸出右手想讓他們停下來,關上這令人心驚的噪音,幫他埋了眼前的老人。而當他舉起右手的一瞬間才發現,自己的掌心,攥著一顆已經不會跳動的心髒。
“我……殺了他。”
多特不解地看著他麵前的越聚越多的人群,。他們就像是看到了腐屍的烏鴉,密密麻麻地湧了過來。
“他們,他們懼怕的並是不是屍體,而是……我。”
當意識到這個事實後,多特也如瘋了一般。他像一頭失控的猛獸衝向人群,沒有任何表情和言語,隻是麻木地揮舞著手中的彎刀,一下,又一下。人們前一秒鍾還在驚叫、推搡、慌亂逃跑,而僅僅眨眼的瞬間,地麵上便滿是不停流血的手臂、整齊被砍掉的小腿,還有隻剩下一顆眼珠的頭顱……
片刻的慌亂過後,當男人們意識到這個拿著彎刀橫衝直撞的年輕人隻是一個人類,一個瘋子,他是肉身之軀,他可以被打敗,被殺死……勇敢的男人們便紛紛舉起了斧頭和長劍,組成了一支勇士團隊,朝著多特衝了過來。他們的隊伍有幾十個人,而多特隻有他自己。人數上的優勢讓無畏的勇士們相信,他們一定會割下那個瘋子的人頭為長者報仇,拯救自己的村莊,取得最後的勝利。在這種必勝信念的鼓動下,勇士們如洶湧的洪水一般向多特襲來,隨著斧頭和長劍一同劈過來的,還有暴風雨般的憤怒。
“啊!”多特痛苦的吼叫震得太陽都西沉了些許,這仿佛來自地獄的嘶吼也壓過了更多的嘶吼,隻不過與前者相比,後者,是步入地獄的前奏。多特麵無表情,雙唇緊閉,他隻是不停地揮舞著手中的彎刀,左一劈,右一斬,根本無法停止。離他最近的那個勇士見狀連忙伸手拔劍,結果,彎刀直接砍進了他的頸肩之處,輕鬆得像切一塊奶酪,沒等他將手掌握住劍柄開始反抗,多特便抽刀而出,一顆人頭載著鮮血和腦漿飛進了下一個勇士的懷裏,他愣愣地將同伴的人頭抱在胸前,張大的嘴巴還未來得合上,“咣當”一聲,兩顆人頭便同時落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