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白楊走在有些幽暗的樓梯上,一點一點的燈光被薛白楊疲憊的身軀掩蓋,又從身後緩緩露出,這讓薛白楊始終在明滅之間徘徊,偶爾下來的學生跟薛白楊打了幾聲招呼,讓他知道這樓上原來還有別人。爬到3樓,薛白楊的寢室就在左側第二間,旁邊是那間小洗漱室。薛白楊回到寢室裏,寢室裏沒有一個人,他打開燈,燈光很刺眼,薛白楊坐了下來,無聊地翻了幾頁武俠小說。
薛白楊所在的302寢室原本有四個室友,其中一個回了老家,另外一個經常跟女朋友在外麵過夜,或者說這位老兄已經在校外租了房子,所以這302寢室就是老牛跟薛白楊兩人的天下了。當然,吳勇那家夥有事沒事也來蹭上一宿,三個人最喜歡一人占據一張床,然後一個一個講鬼故事,看誰在鬼故事的氛圍裏最先睡著。
薛白楊想起了三人所獨創的鬼故事促進睡眠的辦法,覺得實在不是個好主意,不是有那句話嗎?鬼故事聽多了,身上難免就沾著了鬼氣。薛白楊打了個哈欠,繼續是跌宕起伏的一天。迷糊蟲在薛白楊腦子裏開始遊走,也不知道老牛吳勇那兩個家夥啥時候回來。薛白楊起身關了燈,也懶得洗刷了,拿被子往身上一蓋,很快眼皮就睜不開了。
意識漸漸模糊,薛白楊僅存的意識告訴自己,自己正進入暗無邊際的睡眠。周身寂靜伴隨著黑暗一同凝視著薛白楊,薛白楊突然打了個激靈,原本沉重的眼皮一下子睜開了,感覺像被人窺視。他慢慢環顧寢室裏,除了自己,再沒有任何能喘氣的生物了。
但方才,薛白楊昏沉的腦子裏乍現出了一雙眼睛,就貼在自己臉上,望著自己。
薛白楊難免心慌,想想算了,還是開著燈睡吧,也算給老牛兩個留門了。燈重新亮了,光明驅逐了黑暗,薛白楊心裏頓時踏實多了。再閉上眼,那種被盯視的感覺也不存在了,薛白楊總算安心了。
人還是很疲憊,腦子還是昏昏沉沉,但薛白楊翻來覆去幾次怎麼也不能像剛才那樣很快入睡了,無法入睡的煩躁讓薛白楊心緒難寧。
偏在這節骨眼上,薛白楊頭頂上傳來了幾聲悶響,砰!砰!砰!像是樓上正有人練習跳高,高高的跳起,再狠狠跺下。薛白楊早就煩了,這下被點燃了導火索,他爬到上鋪,拿起臭拖鞋,用厚實的鞋幫子狠狠地砸擊寢室的天花板。
“鬧什麼鬧,這麼晚了還讓不讓人睡覺!”薛白楊歇斯底裏的咆哮,不吐不快!
薛白楊可算把心頭那股子憋屈好久的悶氣發泄出來了,發泄完了覺得有些過分,剛想到這,天花板上又傳來了聲響,這次不同上次,不再是沉悶而緩慢的聲音,而變成了密集刺耳的尖銳雜聲,吧嗒,吧嗒,喀!吧嗒,吧嗒,喀……NND,樓上難道在搞舞會不成!?薛白楊實在服氣了。
這下可真的到了誰可忍,我覺得不忍的地步了。薛白楊蹦下床,鞋隻趟著,就怒氣衝衝地摔門衝了出去。
忍無可忍,薛白楊一陣風似的衝到402寢室外,不管三七二十一開始砸402的房門。砸了一會兒,裏麵一點動靜也沒有,薛白楊這才注意到裏麵是完完全全的一片黑暗。薛白楊將眼睛貼上去,模模糊糊啥也看不到。
這幫家夥,剛才還有興致的戲弄別人,現在就集體裝睡了。此時薛白楊有種怒發衝冠的衝動,這口怒火一定要發泄出來,他更用力地砸門!
終於門開了,但不是402,而是旁邊401寢室的門被推開了,一個矮小男生探出腦袋,用一雙小眼睛上下瞅著薛白楊,語氣不善地說:“你砸什麼砸!這寢室的人都被安排去實習了,裏麵一個人都沒有,你叫鬼給你開門啊!”
“沒,沒人!?”薛白楊像是沒明白,問,“你是說,這間寢室的人都去實習了?”
“廢話。我不剛說完啊。”
“怎麼可能?我剛才還聽到他們寢室裏有聲音……”
“哼,那你是見鬼了!”401寢室的矮小男生冷冷撂下一句,關門關燈睡覺去了。
薛白楊這下子有些發蒙,他再將眼睛貼在402門玻璃上,果然裏麵看不到半個人影。難道自己這幾天被折騰的神經衰弱,幻覺不斷出現?薛白楊晃了晃腦袋,既然這樣,還是回去吧。誰知剛想走,薛白楊的餘光倏然瞥見了402寢室裏存在著一個發光的物體。
薛白楊重新調回眼光,在402寢室最裏麵床鋪後,好像真有個綠色的發光物!在一閃一閃!薛白楊心裏發毛,但還是忍不住盯著那時隱時現的綠色發光體。
驀然,薛白楊發現了,那綠色詭異的發光體不是一個,而是一雙!一同在閃爍,就像是……人的眼睛——在眨眼!
後背脊梁涼颼颼的,就像是沒穿衣服一樣,薛白楊暗罵一聲倒黴,忙遠離了402寢室,來到樓梯邊。薛白楊再回頭張望了一眼402,微微反光的門玻璃後麵,猶若正靠著一雙眼睛,射出兩道綠色光芒尋向薛白楊這邊。
薛白楊再沒敢回頭,連忙下樓。
薛白楊居住的這幢男生寢室樓是新建樓,建築格局更人性化,從中間樓梯分開,左右兩側各有一扇樓梯開關門,通往兩側寢室。薛白楊下到3樓,拉開自己這邊的樓梯門,剛要進去,背後又一陣涼颼颼的冷風。
微一回頭,薛白楊正看見一雙眯起的眼睛貼在樓梯門的玻璃後麵。誰在盯著自己?!
總有這麼一雙眼睛躲在暗處監視著自己的一舉一動,這讓薛白楊無法忍受。他轉過身,麵對樓梯門,大聲喊:“誰,誰在門後麵?滾出來!”
薛白楊的一聲喊,將躲在門後麵的眼睛給嚇跑了,薛白楊微微一遲疑,很快抓住了對麵的樓梯門,打開,鑽了進去。
昏暗的空間,薛白楊一眼望去,悠長的走廊裏看不到半個人影。不知道方才躲在門後偷窺自己的人藏到了哪裏?算了,薛白楊不想繼續找下去了。或者說,他沒有膽量繼續找下去。
他小聲咒罵了兩句,轉過身子,但剛轉到一半的薛白楊的人突然停住了,像是一個鉚足了勁兒旋轉的陀螺被人猛地從中間立住。薛白楊就是這種感覺,他身體扭曲地站立,眼睛望著一個地方。不,準確來說那個地方是一扇門!
門是很普通的門,厚重,堅固!門臉是黑藍顏色,如同夜晚與大海混合的色彩。
薛白楊的目光牢牢鎖定在門臉上,眨也不眨,因為他清楚地記得,自己所在的這幢寢室樓所有的門都是淡黃的門臉,從未有過這樣一扇黑藍色的門。
如此,這黑藍色的門又從何而來?
薛白楊目光終於微微轉移,隨即他整個人愣住了,而且是那種徹徹底底,無任何退路的蒙呆了。薛白楊的視線中,悠長的走廊裏,出現了十幾扇黑藍色的門!
黑藍色,此時宛如一口深不見底的深井,正在將薛白楊一點點吞噬。
薛白楊肯定,這些門並不是自己寢室樓裏的門。而這種黑藍色有些詭異的門臉,他隻在一個地方見過——承天大廈!
承天大廈的名字一出現在薛白楊腦海裏,他不由真的去看周圍,兩側的景物果然像極了承天大廈的布局,黑藍色沉重的門,幽暗近乎無光芒的壁燈,薛白楊的目光漸漸收攏,他看到在走廊的盡頭,那間敞開的門裏,有一盞微弱的燈光正在亮著。
一切又是自己的幻覺?!薛白楊無法確定,但他肯定了自己正站在承天大廈的走廊裏,而盡頭的那一扇門後就是自己所待過的休息室,雷剛也是從這扇門裏麵消失的。
燈光微弱,一個黑沉沉的影子藏在燈光下。薛白楊想到了一個人的名字,他靠近過去,黑藍色門近在咫尺,讓薛白楊禁不住想起了從黑藍色門裏鑽出來的那些怪模怪樣的人類,或者他們根本就不是人類!薛白楊目光微微轉了轉,這一轉,正好看到旁邊一扇深藍門正緩緩打開了一道小縫。
薛白楊不敢放慢速度,他飛快地穿過走廊,一陣陣寒風從背後襲來。休息室的門是敞開著的,一個人就伏在小小的台燈光暈裏,身體一抽一縮,像是在偷偷地哭泣。但看他身上的衣服,卻正是雷剛失蹤時所穿著的保安工作服。
薛白楊目光不安地望了一眼身後,十幾扇黑藍色的門就像十幾張黑藍的巨嘴,不清楚什麼時候就會突然張開,從裏麵爬出些東西來。
薛白楊轉回視線,輕輕叫了聲:“雷剛?!”
身穿保安製服的男子依然伏在桌上,臉緊貼桌子,聽到薛白楊的呼喚,身體抽動的頻率更快了,跟抽風一樣!
薛白楊看的驚奇,微微一頓,“雷剛,是你嗎?”
刺啦,刺啦……一陣陣刺耳的聲音從長桌下傳來,薛白楊半蹲身子,眼光從一個狹窄角度看到了一雙手正在下麵不停地撓著桌底,撓的力道越來越大,聲音越來越響。
“雷剛,你在幹嗎?你究竟……是不是雷剛!”
刺啦,刺啦……撓桌的聲音更響了,薛白楊驚愕地看到一滴滴鮮血從手指縫裏流了出來,落在地上。薛白楊想要製止雷剛這種近乎自殘的行為,但目光一瞥,他猛地看清楚了,雷剛的手在桌底並不是在撓,而是在用指甲深深的挖著幾個字!薛白楊將自己的視線壓的更低,雷剛挖出的字跡混合了血,漸漸印在桌底。
隻有三個字——快逃命!
薛白楊看著三個血淋淋的字,猛地站直了身體,桌子上匍匐的雷剛不知道何時又不見了,薛白楊環顧四周,隻有漸漸逼近的黑暗,別無他物。
背後涼颼颼的感覺更加明顯,像是有一雙、兩雙、無數雙的眼睛在背後盯著自己,薛白楊心髒沉重跳動。猛地,薛白楊轉過臉!身後,走廊裏,站滿了無數靜止的人,白茫茫的衣服,黑長的頭發,還有隱藏在黑發裏微微轉動的眼球,所有的人一步步向著薛白楊靠近過來,猩紅的嘴裂開一個巨大的弧度,薛白楊的目光鎖在那道弧度裏。他看見,那張猩紅的嘴巴裏,竟然還藏著一雙人的眼珠子,白淒淒沒有任何眼黑的眼球瞟著薛白楊。
身體像是結了一層冰,倏然間,薛白楊動彈不了。他眼睜睜看著一群如僵屍的人一點點地占據了他的視線,薛白楊張大了嘴,雖然已知無望,但他還是用盡所有力量喊了出來!
小小白色的台燈在這一秒也熄滅了,一切歸為黑暗。不,是一切沉淪入黑暗。
——宛若地獄,無路可逃。
“啊!”薛白楊的喊聲出口。
一雙冰冷的手掐住了薛白楊的脖子,接著另一雙冰冷的手抓住了薛白楊的雙手,兩雙手的力道在加強,薛白楊漸漸無法呼吸,死亡的溫度順著這兩雙冰冷的手蔓延到了薛白楊身體裏的每一個細胞。
漸漸,薛白楊平靜下來,出乎意料,身上的兩雙手也在薛白楊放棄掙紮的同一時間倏然失去了力道。接著,薛白楊聽到了有人在叫自己的名字,一遍一遍地叫。
“楊子,楊子……你別嚇我,醒醒!”這個聲音好熟悉,薛白楊緩緩睜開了眼睛,他看到了老牛一臉焦急地望著自己。見薛白楊醒轉過來,牛長長的呼出一口氣,說:“我說薛白楊,你別老這樣一而再,再而三的嚇老子好不好,擦,老子心髒快受不了了!”
“我已經被他嚇死了!”另一個高八調的吳勇急說:“我說楊子,要不要送你到醫務室看看,你方才臉紫黑紫黑的,跟快死了沒兩樣。”
“你這……烏鴉嘴。你死我也死不了!”薛白楊習慣的頂了一句,吳勇大笑起來:“能頂嘴,說明這小子沒事。一回來就看見你那副模樣,可把我們嚇壞了。”
薛白楊發現自己躺在寢室床上。而那些所見到的承天大廈中的一幕幕場景隻如一場噩夢,煙消雲散。隻是,薛白楊突然有了種莫名其妙得想法,幻覺,難道隻是假象嗎!?所有的恐懼,往往源自真實的存在。
不自覺,薛白楊的目光垂下,手腕處的黑色印記依然安靜無聲,就像是一塊淺色的泥土覆蓋在了薛白楊的手腕上。
薛白楊拉下衣袖。詛咒,是否真的會來臨?
薛白楊走進洗漱間,想洗把臉清醒一下,可他突然從洗漱鏡裏看到了一個模糊的影子,粉紅色的點綴。薛白楊某些記憶被喚醒,是她!?
幾天前的夜裏,薛白楊從對麵女生洗漱間裏發現的女生倩影,此時又出現在洗漱鏡的倒像中。薛白楊忙轉了視線,果然,在正對麵洗漱間窗沿邊,站著一個女孩,背靠著窗戶,身上穿著粉紅背心,黑長的頭發飄了下來,如同黑色的瀑布。
果真是她!薛白楊心底湧起了一股躁動,他望著女孩欣長白皙的脖頸,不由暗暗在想,擁有這樣完美背影的女孩不知道會長什麼樣子?但從上一次到現在,薛白楊一次也沒看到過女孩的臉。不,應該有一次機會,卻碰上了神秘的停電事件。
隱隱約約,薛白楊記得好像在光線消失的一刹那看到了女孩的側臉,但太過短暫,現在努力想也想不起來了,薛白楊就這樣盯著女孩的背影,盼望著女孩能夠回過一次頭來。這樣等了幾分鍾,身後響起了老牛莫名的話聲:“薛白楊,你傻站那看什麼呢?”
“沒看什麼。”薛白楊回頭,指著自己胸口說:“有些悶,呼吸呼吸新鮮空氣。”
老牛搖頭走了,等薛白楊再回頭,那女孩也不見了。薛白楊一陣失落,或許,她剛才已經轉過臉來了,可惜了。
老牛的臉又一次招人厭的出現,薛白楊歎息一聲:“大哥,你又怎麼了?”
“忘記告訴你了,昨天林丹還真來找過你,給你留了張紙條,我給你放床頭上了,你看見——”老牛的話還沒說完,薛白楊就衝到床邊。
從枕頭下,薛白楊找到了紙條。紙條上隻寫著一句話——還記得你的承諾嗎?
是林丹在提醒自己對於她生日的許諾!薛白楊懊惱的搓著頭發,惡狠狠瞪著老牛,老牛忙擺手,“哈哈,我的錯,我的錯!昨天本來想告訴你,但吳勇這小子催在屁股後麵太緊,就給忘記了。而且,我看紙條上也沒寫要緊的事啊。”
“算了,已經這樣了。”薛白楊將紙條折了幾折,放進口袋裏。雖然對林丹有一萬分的歉意,但或許這樣對自己和林丹,是一個很好、很安靜的了結。
昨夜驚魂的幻覺讓薛白楊白天裏極度疲乏,在上完了早晨無聊透頂的政法課後,薛白楊找了個僻靜的自習室,準備補補覺。薛白楊剛剛將腦袋接觸到桌麵,就聽到了口袋裏的短信聲,掏出手機一看,紫靈的短信。
短信的內容是讓薛白楊下午3點去安可家,有事商量。薛白楊裝起手機,有些納悶,昨天不才去了安可的家,怎麼今天又要去?薛白楊管不了那許多,迷糊蟲開始逞威,薛白楊打了個哈欠,低下了腦袋。
白天裏的這一覺,薛白楊睡得很死,簡直連打雷都聽不見,隻是模糊地感覺到身旁有人坐下,又有人離開,這是自習室,有人來去當然再正常不過。
下午三點,薛白楊乘坐公交車來到了安可的半山別墅區,公交車在山腳放下了薛白楊。
不遠處的樹蔭下,傳來一聲呼喚。
“薛白楊!”
薛白楊順眼望去,斑駁陽光下的樹影裏站著一個白衣藍牛仔褲的女孩,乍一看,女孩的眼睛裏閃爍著某種神奇的幽藍色,再看時,就看不到了。雖然這雙眼睛美麗動人而且充滿了迷幻,但很可惜,更多的時候它是被冰寒所堆砌!這個女孩當然就是冰美人卓幽然。
卓幽然從樹影裏走出來,用最簡單的話語招呼薛白楊,隻一個字:“走!”
真的有夠簡短,薛白楊笑笑,這是他們的第三次碰麵,他開始慢慢習慣這個冷漠的女孩了。上山的路,卓幽然走在前麵,她微微翹起的臀部以及纖細的柳腰不時在薛白楊眼前晃悠,這讓薛白楊有些難以自持,掃除雜念,薛白楊一口氣躥到了卓幽然的前頭,這才輕鬆了許多。
從山腳到半山別墅,走上去需要走20分鍾,兩個人快到別墅區時一輛淺藍色的奧迪A6從山上駛下,車窗裏坐著的中年男子薛白楊見過,他就是安可的爸爸,聽紫靈說,他叫安震華。
奧迪A6一眨眼的工夫就消失在了山腳下,這讓薛白楊不得不從心底裏佩服有錢人的優越,薛白楊一嘴口水地瞧著奧迪消失的地方。轉回頭,卓幽然站在自己身旁,正用一雙靜靜的眼睛看著薛白楊。
“你很笨。”卓幽然沒來由地丟下一句。
“我很笨?”薛白楊重複這句話,沒明白什麼意思,他追上卓幽然,問說:“什麼意思啊?”
“沒意思。”
薛白楊聽著卓幽然對自己說的話,有些好奇的湊上來問:“卓幽然,你是不是很不耐煩跟我說話?”
卓幽然停住了腳步,認真地點了點頭。
“你……”薛白楊無語。
兩人在別墅區裏走了十分鍾才走到了安可所住的那幢別墅,別墅後麵的紅色楓葉林開始初見鮮豔,一片片潤紅色楓葉掛在枝頭像是一麵麵小旗。別墅前麵,陳嫂已經打開門,準備迎接兩人。
“請進,小姐等你們好久了。”
薛白楊當先走進了這幢別墅,再次進入別墅,薛白楊被吸引住的不是裏麵豪華的裝潢或者是名貴的家具,而是那種淡淡的氣味。跟第一次來時的氣息一樣,說不上來頭的香氣,淡淡卻讓人很難忘記。
“這是什麼香味?”薛白楊轉問陳嫂,陳嫂愣了愣,“哪裏有香味?”
“沒有嗎?”薛白楊摸了摸自己鼻子,想問問卓幽然,迎來的卻是冷冷的一瞥,薛白楊立馬將話題重新咽回了肚子裏。
安可別墅一樓大廳裏,一臉憔悴的王睿正等著兩人。王睿斜坐在紅木沙發上,雙眼無神。
“王睿,你臉色太難看了,是不是哮喘又犯了?”
王睿搖搖頭,看著卓幽然和薛白楊,笑了笑,“怎麼就你們兩個,紫靈呢?”
“紫靈?她有事離開了S市,不會來了。”卓幽然冷不丁說。
“啊?”薛白楊吃了一驚,連忙問,“紫靈不來了,你怎麼不早說?”
卓幽然冷冷回了一句:“因為你沒問。”
“你們來了。”虛弱的聲音從樓梯上傳來,薛白楊抬頭看到了臉色蒼白的安可。隻是一晚的時間,安可看上去更加弱不禁風了,簡直一陣風就能把她刮跑了,她被陳嫂扶著,慢慢走下樓。
“你怎麼下樓了,安叔不是說你不能下床嗎?你現在還不能走動,趕快回樓上去!”王睿緊張地從沙發上蹦了起來。薛白楊覺得王睿的緊張有些誇張,不太像前兩次看到的冷靜沉著的王睿。
“王睿,別這樣激動。安可也許是太悶了,想下樓走走。”薛白楊替安可解圍說。
“你懂什麼!安可要是再昏倒,那她就真……”王睿全身都開始震動,他將後麵的話強製壓了回去,微頓兩秒又望著薛白楊帶著歉意說:“不好意思,薛白楊。我太過激動了,但是安可,安可不能再昏倒了。”
“再昏倒?”薛白楊聽出了什麼:“昨天之後,安可又昏倒過嗎?”
王睿點頭,“昨天到今天,到現在為止,她已經連續昏倒了9次。安叔請來了市裏最著名的內科醫生也看不出安可有任何疾病,但安可就是一直不停地昏倒。而且每一次昏倒,安可的身體狀態就會下降一次,這樣下去,我真的不知道會發生什麼樣的事!我已經……”王睿說著說著,又開始全身震動起來,將臉藏在了胸前。
安可走過來,依偎在王睿肩膀上。安可露出了蒼白的笑容對王睿說:“如果真的會怎樣,我情願就這樣陪在你們身旁,總比一個人孤孤單單的好。”
“你在說什麼混話!你不能有事,知道嗎?”王睿的語氣強硬,但最後的幾個字,薛白楊還是聽出了王睿聲音的顫抖,他在害怕。
卓幽然默不作聲,目光遊離在所有人之外,又不知在自己想些什麼鬼東西。
“先坐下。”
安可坐在了沙發上,臉上始終掛著笑:“陳嫂,給我的朋友端點茶水和點心來。”
“是。”陳嫂轉身,走進餐廳。
“安可,你覺得自己有異常嗎?比如幻覺、噩夢,不要有隱瞞,都告訴我。”卓幽然語氣不容置疑。
安可想了想:“真的沒出現過幻覺,也沒做噩夢。實際上,我從昨天回來就一直在睡覺,其間醒來了幾次,但剛站起來就又昏睡了過去,我沒有覺得異常,就是困,很困!還有身體一點力氣也用不上。”
“這怎麼回事?”薛白楊聽著也覺得奇怪:“醫生都查不出任何病,為什麼還會一直昏倒,而且沒有力氣?”
王睿突然張開嘴,嘴唇抿出一個微弱的弧度:“也許,是……它!”
“它,什麼它?”薛白楊腦中一閃,望著王睿的眼睛,又盯著安可蒼白無血色的臉,一字字不敢相信地說:“難道你是說——詛咒?!”
王睿點點頭:“除了這個,我再想不出別的原因。”
薛白楊心中一空,身體癱軟地坐回到沙發上。難道詛咒真的來了?
——你忘記了它的詛咒了嗎?它已經來了!死神將會奪走每一個窺視它秘密的人類的生命!這詛咒的話語開始縈繞在薛白楊腦海裏,經久不散。
安可意外的很平靜,他望著王睿說:“不管是什麼,我都不怕。隻要有你在我身邊。”
王睿眼中滾著幾滴晶瑩,他從未想到過安可會這樣的堅強,而自己卻變得如此的軟弱。他緊緊握住了安可的手,安可伸手去拿桌上的杯子,突然眼前一黑,整個人向前倒去。
“安可,安可!”
“她又昏過去了。”王睿抱著安可,叫著陳嫂的名字,兩個人將安可重新架上了二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