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白楊以為是紫靈又搞怪,按下接聽,但誰知道電話另一頭卻傳來了一個粗重的男子話聲,話語顯得極其恐慌。
“喂……有人在嗎,有人在聽嗎?”
這人的問話很奇怪,像是巴不得立刻找到一個人聽他說話一樣。薛白楊微愣,還是回答了。
“我在聽,你是哪位?”
“你是不是那天來承天大廈找我的那些學生,是不是?”
承天大廈,找他?薛白楊一個機靈,用有些虛無的語氣問。
“雷剛,你是雷剛!?”
“對,我就是雷剛。”
“你沒事真太好了,那天沒找到你,我們還以為你出了不測……”
“不,我現在很危險。你不要說了,聽我說,你想知道六年前第三高中大火裏詛咒的真相嗎?如果想知道真相,在三個小時內來承天大廈後麵的霧山,到了以後再給我打電話。記住,隻有三個小時,隻有三個小時!”
“雷剛,你究竟遇到了什麼危險?喂,喂……”薛白楊對著聽筒喊了幾遍,但對方已經掛斷。
三個小時,去霧山!
薛白楊心裏頭在打鼓,聽雷剛的口氣像很恐慌,他在害怕什麼人或事,又跟當年的那場大火和詛咒有關嗎?他說要告之當年詛咒的真相,難道他還有所隱瞞?
薛白楊思來想去,必須要去一趟霧山。但怎麼去,一個人去?紫靈現在累得不成樣子,安可剛剛經曆了家庭劇變,而王睿需要守在安可身邊照顧她。老牛和吳勇更不能想,那剩下的人,隻有——她。
半個小時後,一個冰冷冷的麵容出現在薛白楊麵前,薛白楊現在有些習慣了卓幽然冷冰冰的態度了,見她來了,將經過重新跟她說了一遍,然後靜靜等著卓幽然的決定。
卓幽然聽完了薛白楊的話,細細的眉毛微微一皺,冷冷地說:“走吧。”
環城公交人很少,薛白楊跟卓幽然坐在空蕩蕩的車裏,顛簸了一個多小時才來到距離承天大廈不遠的翠新園站下車,卓幽然下車一語不發,步行走向承天大廈。
薛白楊很識趣,卓幽然不說話,自己還是少開口的好,要不然少不了會被頂罵幾句。
再見承天大廈,時間來到了下午兩點二十分。明媚的陽光下,承天大廈沐浴在一片土黃色的光暈裏,它的矗立正好遮蔽了刺目的陽光,距離承天大廈還有幾百米的距離,卓幽然停住了腳步,薛白楊也停下了。
卓幽然的目光幽幽地望著承天大廈高聳的頂端,承天大廈這個名字並非浪得虛名,其整個造型猶如一把刺破大地的寶劍,直插入雲霄裏,劈光斬日。
“走了,發什麼愣!”薛白楊還在出神,卻聽到卓幽然的話語從前麵傳來,不由加快腳步跟了上去。
通往霧山的路就在承天大廈後,兩人繞過承天大廈,走上霧山山路。霧山遠看並不大,但當你真正身臨其境時,你就發現你的直觀看法完全是片麵的。它猶如中古傳統的八卦,外看平淡無奇,卻內涵乾坤。等走進霧山,卻像是走進了一片沒有邊際的山海。
“給雷剛打電話。”卓幽然說。
薛白楊找到了雷剛打來的電話號碼,撥了回去,但雷剛的手機卻關機了。薛白楊重新撥了幾次,都是一樣的結果,薛白楊哭喪著一張臉:“不會是有人惡作劇吧。”
“不可能,別人又怎麼會知道雷剛的事。”卓幽然淡淡地說:“如果方才雷剛有對你提到過他很危險,而現在聯係不到他,最大的可能是,他已經出了危險,或者馬上就要出危險。”
“那怎麼辦?”
“他一定在霧山裏,他來不了,我們就去找他。”卓幽然撂下話,向著霧山深處走去。薛白楊想想,卓幽然分析得頭頭是道,隻能跟著走進這片大山深處。
薛白楊以前來過幾次霧山,但都是在山腰轉了幾圈,照了幾張照片就走了,像現在這樣深入腹地還是第一次。霧山作為奇景之一,算是得到了比較好的保護,原始山貌並沒有受到大破壞,薛白楊進山半個小時,此時腳下處處荊棘,已經到了舉步維艱的地步。
而走在前麵的卓幽然卻像個沒事人一樣,瀟灑自在。薛白楊彎腰撩起了自己褲腿,那些細小的刺還是穿透了褲腿刮割的薛白楊小腿上一道道血印,薛白楊齜牙說:“我想雷剛不可能到這麼深的山裏等我們吧,我們還是回去……”薛白楊話沒說完,頓住了,眼前可見的距離裏緩緩升騰起一縷縷白色山霧,漸漸將周圍所有籠罩在其內,並向薛白楊這邊靠近。而在薛白楊視野所及的範圍內,看不到了卓幽然。
“卓幽然,卓幽然!?”
薛白楊的話像水滴入海,瞬間無了聲息。薛白楊轉身想按原路回去,但來時的路同樣籠罩在白乳色的霧氣裏,找尋不見。
“哢哢,哢哢!”一陣刺耳的摩擦聲從薛白楊左側的白霧裏傳來,薛白楊定睛看,一隻手臂突兀地出現在白霧外,而一張模糊的臉藏在霧氣裏,古怪的聲音就是從霧氣裏傳來。
“卓幽然……”沒人回答。
薛白楊沉默片刻,突然開口:“雷剛!?”
霧氣後的臉聽到雷剛二字,迅速地轉身逃進了山霧深處,薛白楊遲疑下,縱身追了上去。
一直追了好大一會兒,那前麵的人隻是偶爾露出一隻手或者半邊臉,但完全看不清楚樣貌,不過薛白楊肯定那不是卓幽然,而是一個男人的輪廓。薛白楊加快腳步,前麵的人也像故意的放慢了腳步。
——就要靠近了,就要抓住他了。薛白楊整個人撲了上去,但他卻撲了一個空,而薛白楊腳下也空了,他身體一歪,墜了下去。
墜落的過程裏,薛白楊視線穿過白霧,他看見了一截斷崖,自己就是從那裏失足落下的。
身下是無盡的濃霧,濃得化不開,伸縮變化著形狀,像是一張巨大的白色大嘴等著薛白楊落入鬼口。
卓幽然聽到了薛白楊的慘叫聲,本能的回頭,但原本跟在自己身後的薛白楊早沒了蹤跡,卓幽然暗自搖搖頭,轉身沿著來路往回走。但周身也已被濃霧深露所包圍,卓幽然走了十米,突然定定地望著身側一片濃鬱霧色裏,有聲音發出,嗚嗚咦咦聽不真切,像某個人在痛苦的呻吟。
“誰在哪裏?”卓幽然希望得到答複,但結果顯然非她所願,甚至連那種嗚嗚的聲音也消失了。也許是薛白楊……卓幽然擔憂薛白楊這愣小子遇到麻煩,走了過去。
等走到近前一米範圍內,那濃霧裏的事物才看清楚,不是薛白楊,卓幽然身旁隻有一截從腰折斷的枯樹。
卓幽然望著濃霧,喃喃自語:“霧氣越來越大了,得盡快找到薛白楊。”
自己是死了,還是活著?這是薛白楊醒來後第一個想到的問題,四肢撕裂的疼。
他緩慢地起身,還沒有到動不了身的地步,看來隻是皮肉傷。薛白楊記得自己是從斷崖上摔下,他抬起頭,不由吃了一驚,頭頂兩米之上都是濃鬱的乳白色霧氣,竟連半點陽光都看不見。
薛白楊在白霧裏,變成了瞎子,他隻能看到近身一米內的事物,再向外就一片白慘慘的顏色。
現在這樣子,怎麼走得出去……薛白楊愣了愣,想起了卓幽然。他掏出手機想打電話告訴卓幽然自己失足落崖,薛白楊相信卓幽然一定可以找到自己。但搜遍了所有口袋,手機沒有找到,莫不是摔下來的時候手機遺失了。
薛白楊沮喪得不得了,倒黴事一樁接一樁,現在也沒辦法了,隻能自己慢慢摸索著找路。薛白楊辨不清方向,隻能憑著摔落下時的模糊印象,向霧深處走去。
薛白楊感覺自己像是在走一個迷宮,走來走去都隻是原地踏步,肋下突然傳來一陣刺骨的寒冷,然後是微弱的麻癢。薛白楊低頭,一縷白霧從肋下遊走,薛白楊摸了摸肋骨,方才的感覺讓他有一種迷茫,就像是有人用冰冷的指頭戳了自己肋骨一下。
錯覺……幻覺?薛白楊更迫不及待想找到路走出去。肋下又是一下,疼痛伴隨癢感齊至。
迅速地第三下、第四下發生在薛白楊脖子後麵,像用長指甲劃過。薛白楊不動了,靜靜地等著,目光從身邊的白霧裏一一轉過。
一道飄走的影子出現在乳白霧氣之中,薛白楊終於抓到了一次機會,他不顧一切地衝進霧裏!飛起,身體重重砸向那個影子,但可惜的是,被薛白楊砸到的隻有一堆黃土。
薛白楊四肢著地,頹然的抬頭,一張臉就在自己眼前幾寸距離,冰冷冷的臉毫無聲息。
這張臉薛白楊竟有印象,他是……
“雷剛!”薛白楊叫出聲。
臉消失了。薛白楊追進濃霧裏,他感覺自己追跑了很久,足有十分鍾。直到他筋疲力盡地癱倒在地,視野隨之降低,平行的空間裏,薛白楊看到了一堆隆起的黃土堆,隱約的有人的聲音從土堆裏傳出。
薛白楊先一愣,難道是雷剛被人埋在了裏麵?薛白楊一咬牙,反正找到這裏了,無論如何也要把雷剛找出來,否則這一趟驚險之旅豈非毫無意義。
薛白楊用雙手不住的翻扒著土堆,散落下的黃土向兩側分開,漸漸露出了黃土下的麵貌。薛白楊抓開一把黃土,手掌心突然接觸到了某樣冰冷尖銳的事物。
非黃土,薛白楊提著心,將手掌移開,那是一張臉出現在了薛白楊眼前。
一張死人的臉!張開的嘴裏塞滿了黃土,脖子上還有一圈紫黑色的勒痕,薛白楊先是一驚,而後不自覺也有一絲絲的慶幸。慶幸的是這張臉不是雷剛,但這張臉薛白楊也見過,他就是薛白楊等人剛進入承天大廈時,在一樓保安室所遇到的那個中年保安。
他怎麼會被人殺死,並遺屍在這霧山斷崖下?!難道因為雷剛的關係,真如此,雖然沒有找到雷剛,但雷剛處境也可以而知。
薛白楊將保安的屍體扒拉了出來。保安死時的表情很恐懼,薛白楊有些想不明白,雷剛的危險或許是因為他知曉六年前那場神秘大火和詛咒事件的一些內幕,但那些早已經過去了六年,誰還會為了這些事來威脅雷剛呢?如果要殺害雷剛,這六年裏為何不動手,偏偏等到薛白楊等人找上了雷剛才著急動手,而且還牽連殺了一個無辜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