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關兩個人的回憶仿佛是開始在那個城市,還是個陽光婉約的夏日黃昏。

好多孩子在街邊婆娑昏暗的樹影中跑來跑去,盤繞著身邊紛飛的塵土,仿佛不知道疲憊。年輕真好啊,張翔看著那些孩子,這樣自嘲的想著。但是其實,實實在在的說,他怎麼也隻是一個16歲的,仔細說來應該是15歲半的孩子。他一個人漫無目的在大街上走著,也不知道要去幹什麼,隻是覺得不能在家待者,家裏畢竟太空曠了,沒什麼生氣,雖然人不少,但總是和自己沒什麼大關係的傭人。

剛剛初中畢業,整個夏天都是屬於自己的,這是張翔在考所謂的千軍萬馬擠獨木橋的中考之前的想法。其實,他自己知道,不管怎麼樣,所有的夏天,甚至是所有的時間都是他自己的,應該實際上說是他自己一個人過的,因為家裏人天天都在忙所謂的事業。

張翔的學習並不算是很好的,那是說的委婉一點。說實在的呢就應該是很不好的,但是他相信自己一定是最終會站在獨木橋上的那一群裏的一個,也就是說他想去哪所學校都是可以的,因為他的父母早就為他安排好一切了。他一直認為,他的父母一直所謂的奮鬥和工作就是在做這些為他安排一切的事情。

但是,有了這些是不夠的,他一直覺得有一點對他是很重要的:如果他想得到的都很容易就能得到,那就沒什麼意思了。他這短短的幾年也是按照他想的來做的。比如說,明明是自己屋裏的書桌,他非要拆掉之後,再自己組裝起來才用。再比如說,明明是自己的課本,他必須自己在上麵畫滿了他所謂的記號,才會用來學習。

有時候,張翔自己都覺得自己是一個很令人不解和矛盾的人。看看,現在他的腦子裏就很亂,不知道想要去幹什麼,也不知道想要去哪裏。隻能這樣沿著路走啊、走啊的。

“給我來瓶冰汽水,快點啊老板,熱死咯~”不遠處的公交車站的嘈雜繁忙聲響中傳出一個陽光的聲音,至少在張翔聽來在當時是算是很陽光的。有時候事情就是這麼巧,在這麼嘈雜的環境之中,就這麼簡簡單單的一聲,穿過了一顫一顫的樹影,穿過了在牆角隱約存在的蜘蛛網,刺進了張翔的耳朵。他抬頭一看,一個在這個城市中幾乎見不到的顏色的腦袋擠在亂哄哄的人潮中,上麵還插著一個半滿的玻璃瓶,裏麵的可樂肆無忌憚的流進那個金黃色的腦袋上張開的大嘴中。

張翔不知道為什麼自己會鬼使神差的聽見那個聲音,也不知道為什麼會注意那個不起眼的角落裏的人。“也許自己確實是老了,對什麼都有點神經質了。”張翔這樣諷刺的想著。

李春林剛剛從補習班出來,到公交站的小攤買個汽水解解渴,剛喝著,轉過臉,看見一個穿著一身名牌,但是黑黑、瘦瘦的男孩正用一種類似嘲諷的表情看著自己。但是雖然隻有這一眼,他記住了這個男生右側臉頰上有一個小小的傷痕。“也許是那個男孩看著我的頭發笑的吧,但是這不是為了追流行啊。哎,為什麼天生就這個顏色的頭發呢。弄得從小讓別人說。”李春林這樣無辜的想著。

“師傅,麻煩去植物園,謝謝。”張翔沒多待,隨手招了一輛出租。在車上他暗想,為什麼連走走的心情都沒了呢?還是找個地方坐坐吧。

李春林喝完汽水,放下瓶子,轉過頭來發現,那個站在路邊看他的那個男生不在了。他用別人不解的表情笑了笑,轉身和身邊的一群拿著各種五顏六色的塑料袋裝著菜的人往剛剛來的一輛公交車上擠。他記得,貌似今天要早點回家,還有好多作業要做呢。

在植物園,小湖邊,二樓的,懸空咖啡廳裏,張翔坐在那裏,閉著眼喝著一杯看起來賣價不菲的咖啡,仿佛很享受的樣子。“放鬆麼,就應該是這個樣子。”張翔哼哼著睜開眼睛。突然他從欄杆處看見樓下小湖邊有一個急匆匆的身影,“似曾見過的感覺呢?”哦,對了,這一頭金黃色的頭發----是公交車站那的那個人。

“這個世界真小,沒想到打車跑出來這麼遠了,還能碰上同一個陌生人。哈!”張翔想著,“唉,反正自己一個人也沒有事情做,不如找個陌生人聊聊天也不錯,那樣什麼都能說,沒啥顧慮啊。”

今天公交車上好擠啊,李春林提前幾站下來了,他想從植物園穿過去就到家了,不在車上受這個罪了。提前三站林春林就下車了,背好在公交車上擠得從背上斜掉下來的包,往植物園裏麵走。正想著回家了先看會電視啊還是先寫作業的問題,聽見一個陌生的聲音朝自己這邊喊話:“帥哥,金頭發的帥哥。”李春林愣了一下,這裏也沒幾個人了啊,金頭發不是說自己呢吧?

“這邊,對、對,就是你啊!”看到林春林回過頭來,並指了指自己,張翔又喊。

“帥哥有時間麼,找你幫個忙好吧?”張翔沒報什麼希望的喊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