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血戰雨花台(1 / 3)

1937年12月9日,南京。

天寒地凍,長天肅殺。

雨花台前沿陣地指揮所,國民革命軍第八十八師二六二旅長朱赤正用望遠鏡仔細地觀察日軍陣地。五二四團團長韓憲元肅立在一邊。

日軍陣地,野炮兵120聯隊各式大炮整整齊齊地排列著,山炮後麵,日本炮兵正在緊張又有條不紊地忙碌著,炮彈堆成一座座小山。

坦克,戰車,馬匹,刺眼的太陽旗,鋼盔黑壓壓地一片,漫山遍野都是日軍部隊。

天幕一片灰暗,沉沉地壓了下來。

朱赤忽然放下望遠鏡,猛地抬起頭,大喝一聲:“524團團長韓憲元?”

“長官,到。”524團團長韓憲元“啪”地一聲,雙腳打了個立正,敬了一個剛勁有力的軍禮,身體挺直如一杆標槍,聲若洪鍾一般。

“日軍很快就要發起總攻了,你們團的任務,就是守住雨花台,中華門陣地,絕對不能讓日軍突破一寸陣地。” 朱赤脖子,額頭上的青筋跳動,心中的怒火在熊熊燃燒,大聲地命令道。

“是,長官,我團戰士,誓於雨花台,中華門陣地共存亡,隻要還有一個戰士在,隻要還有一滴血流,絕對不讓日軍攻進陣地一寸。”韓憲元鏗鏘如鐵的聲音。

“準備戰鬥。”朱赤莊嚴地敬了一個軍禮。

“是,長官!”韓憲元吼了一聲,氣吞山河。

日軍作戰指揮部。

日軍第6師團長穀壽夫中將;參謀長下野一霍大佐;作戰部主任佐藤幸德大佐;情報部主藤原武大佐;步兵11旅團長阪井德太郎少將;步兵36旅團長牛島滿少將。日軍114師團長末鬆茂治中將;參謀長磯田三郎大佐;步兵127旅團長秋山允三郎少將;步兵102聯隊長幹葉小太郎大佐;野炮兵120聯隊長大塚升大佐;輕重兵114聯隊長中島秀次少佐。

“各位,華中司令官鬆井石根大將已經下達了攻克南京的命令:帝國陸軍第16師團從湯山,到麒麟門,中山門,下關。帝國陸軍第9師團孝衛陵到光華門。帝國陸軍第114師團從襪陵關到方山,雨花台,中華門。帝國陸軍第6師團進攻牛首山到板橋,雨花台,中華門,江東門,三汊河……” 作戰部主任佐藤幸德大佐正站在巨大的地圖前,用指揮棍標示出作戰方案。最後,他把指揮棍停在一個用紅色重點標示的位置,嚴厲地道:“各位,請看這裏,雨花台,將是本次戰役的焦點。帝國第114師團與帝國第6師團集結重兵,為的就是順利占領雨花台。雨花台是南京的製高點,占領了雨花台,南京城就在帝國大炮的炮口之下,南京,唾手可得!”

“嗨!”所有的日軍軍官一起哈腰。

“防守雨花台陣地的是中國國軍第88師,師長孫元良,該師裝備精良,戰鬥力強大,全師是德國甲種部隊裝備,也接受過德國部隊訓練……而且,根據可靠情報,第88師的指揮部就在中華門附近……” 情報部主藤原武大佐翻開一個文件夾,詳細地報告說。

“各位,根據我的情報,中國國軍第88師師長孫元良膽小如鼠,貪身怕死,此人有一個非常有趣的綽號:飛將軍,意思即逃跑之將軍。這種人根本就不配做一個軍人。中國國軍第88師在上海一戰,損失慘重,丟盔棄甲,狼狽而逃,如今在南京防守,部隊來不及整編,士氣低落。大日本帝國第6師團步兵11旅團半天就能攻下雨花台,直搗中國國軍第88師指揮部,”11旅團長阪井德太郎少將狂妄地請戰。

“很好,11旅團是帝國軍隊的驕傲,你部做先頭攻擊部隊。” 第6師團長穀壽夫中將下達命令。

“嗨!”阪井德太郎少將啪地立正,敬禮。

“不過閣下要明白,88師師長孫元良雖然不是一個將才,但是88師262旅524團團長韓憲元卻是一個勇敢,血性的軍人,他的部隊在上海給帝國軍隊製造了數百人的傷亡……” 情報部主藤原武大佐提醒說。

“區區一個團長,我一個士兵,一顆子彈就足以解決問題。” 阪井德太郎少將不屑一視,冷冷地道。

“閣下,一個優秀的軍人就是看輕每一個對手,但是要認真對付每一個對手。” 穀壽夫中將嚴肅地道。

“嗨。”阪井德太郎哈腰鞠躬,然後又挺直身體。

“各位,這位是帝國先遣隊村正一雄大佐閣下,帝國先遣隊將引導你們攻入南京,再一次創造帝國軍隊的輝煌。”穀壽夫用手一指一個眼神陰冷,三十多歲,一臉絡腮胡子的軍官,自豪地介紹說。

“拜托。”阪井德太郎哈腰鞠躬說。

“嗨,為了帝國的事業,我等雖死而無悔。”村正一雄不慌不忙地回鞠一躬,冷靜地回答。

帝國先遣隊,是日本陸軍中野學校培養的大批特工,從中日甲午海戰之後,日軍就已經派出了先遣隊,他們以商人的身份為掩護,潛伏在中國各地,以重金拉攏漢奸,刺探各種情報,一旦開戰,他們就成了部隊的向導。

“閣下,總攻的時間到了。” 參謀長下野一霍大佐正抬起手腕看手表,手表的時針正一點一點地移動。

“開始進攻!”穀壽夫小眼睛裏閃過一絲狂熱的目光,他立刻下達了命令。

“開炮!”野炮兵120聯隊長大塚升大佐一聲令下,百門大炮一起吼叫,刹那間濃煙四起,火光衝天,飛沙走石,震天動地……

南京城內,憲兵司令部。憲兵司令兼南京市長蕭山令手拿著緊急公文,還沒走出憲兵司令部,一個憲兵軍官“啪”地敬了一個軍禮,高聲報告:“司令!”

“說?”蕭山令匆匆看了他一眼,腳步沒停,繼續快步往外走。

這是一個二十多歲,腰板挺直,高大威猛,沉穩,長眉如劍,眼若寒星的軍官。他的皮帶上掛著一把二十響的盒子炮,還斜插著一根奇特的兵器,頂部半尺呈三角形,有一個鋒利的尖刺,尖刺是灰烏色的,不見一點光芒,尾部兩尺左右是圓形的,有小酒杯粗細,是黑色的,看不出是鋼還是鐵,不過看上去沉甸甸的。

他叫晏南飛,四川萬州人,家傳一身好武藝,讀過書,南京憲兵第2團第一營營長,平時的工作就是抓賊擒盜,維持秩序。

“司令,軍隊兄弟們已經和日本鬼子幹上了,我們憲兵營請求參加雨花台防守戰鬥。”晏南飛緊跟著蕭山令,說。

“為什麼要參加雨花台防守戰鬥?”蕭山令奇怪地看了晏南飛一眼。

“雨花台是南京城的製高點,日本鬼子一旦占領了雨花台,南京城將完全暴露在日本鬼子的炮火之下……我剛才聽到雨花台方向的炮火最為密集,猛烈!可能鬼子集結了最多的部隊攻打雨花台。”晏南飛雖然有些焦急,但分析得清楚。

蕭山令心中一驚,他仿佛被人硬生生地拽停了腳步,目光停留在晏南飛身上,晏南飛挺直身體,脖子上的血管突突地跳動著,臉如鋼鐵一般堅毅,渾身上下,透出一股堅韌不屈的勇氣,眼睛之中透出凜然的殺氣。

“好。”蕭山令伸出一隻手,重重地在晏南飛的肩膀上拍了一下,感覺是拍在一塊鋼鐵之上,隱隱發麻。然後他給晏南飛敬了一個軍禮,命令道:“帶領你的隊伍,增援雨花台,打日本鬼子!”

“是,司令。”晏南飛斬釘截鐵地回答。

憲兵營中,緊急集合的號聲響了起來。

晏南飛站得筆直,他的掌心,是一塊懷表,他正看著分針走動,三分鍾之後,憲兵第一營集合完畢。

“立正。”晏南飛一聲虎吼。

“啪”整齊的雙腳並攏聲。

晏南飛威嚴而略帶一點憤怒的目光慢慢地掃過隊伍,厲聲命令道:“各連報數。”話音剛落,鏗鏘如鐵的聲音此起彼落,短短幾分鍾之後,有人報告:“長官,第一連125名憲兵一個不少。”“第二連130名憲兵一個不少。”“第三連140名憲兵一個不少!”

“好。”晏南飛厲聲吼道:“各位兄弟,我們雖然是憲兵,但我們也是軍人,更是男人!日本鬼子已經占領了東北三省,占領了北京,上海,他們霸占我們的土地,搶我們的糧食,殺我同胞,淫我姐妹……如今,日本鬼子已經兵臨南京城下,國破家亡,人人有責,該是為國為民流血犧牲的時候了,兄弟們,願不願意到前線打日本鬼子?”

“到前線打日本鬼子!打日本鬼子。”士兵們一起舉起右拳,宣誓聲震天動地。

“我們的任務,增援雨花台,各連,把倉庫裏所有的武器彈藥都帶走,十五分鍾準備,二十分鍾出發,現在開始行動,行動!”晏南飛一聲令下,部隊四下散開,沒有人聲,隻有腳步聲。

十五分鍾之後,營隊又集結起來,因為他們是憲兵,武器裝備五花八門,一般的是駁殼槍,中正式步槍,有三挺馬克沁重機槍,十來挺捷克式輕機槍,少量的手榴彈,炸藥包,沒有迫擊炮之類的重武器。

“一連在前,二連在中,三連在後,跑步前進,目標:雨花台。”晏南飛下達命令之後,自己快步跑了前去,和第一連連長楊風並排跑在一起。楊風三十多歲,高,瘦,鷹眼鷂鼻,他的腰上掛著二十響的駁殼槍,背上卻背著一把鬼頭大刀。楊風是河南人,有一身好武藝,最擅長使一把大刀,也就得到一個綽號“大刀”楊風。

楊風和晏南飛情同兄弟一般,而且兩人都喜歡武藝,平時少不了在一切切磋,但是楊風從來沒有看見過晏南飛用他腰間的武器,他的武器比較奇特,長兩尺五左右,重卻有八斤八兩,頂部是三棱形狀,主要的功能是刺,也可當槍一般攔,也可當鋼鞭一樣砸。楊風問過晏南飛,他的兵器叫槍刺。

一把奇特的兵器。

楊風和晏南飛並肩而跑,他的眼光在晏南飛的腰上看了看,忽然道:“營長,你的槍刺開刃了嗎?”原來,以前晏南飛的刺刀就隻有最前端是尖的,三邊的棱都沒有開刃,但是今天,楊風發現他的刺刀前麵半尺三邊的棱都開刃了,雖然還是灰烏色,但隱隱有一點寒光了。

“以前就是抓幾個小偷,強盜,用不著開刃,而今天是去殺日本鬼子,能不把槍刺磨鋒利嗎?”晏南飛說。

“是!我也把大刀磨鋒利了!一刀就砍下鬼子的腦袋……”楊風揮動右手,做了一個剛勁,劈頭的動作,並咬牙重複說了句:“砍下日本鬼子的腦袋!”

“閃開,閃開,師長來了,師長來了……”迎麵一個雜亂無章的士兵隊伍亂哄哄地跑了過來,最前麵是一輛吉普車,有一個軍官模樣的從車裏伸出一隻手,拿著一個喊話的喇叭,高聲喊話,幾輛三輪摩托車跟在後麵,橫衝直撞,再後麵又是一輛吉普車,後麵跟著幾十個士兵,這些士兵顯然跑得匆忙,有的連軍帽都沒有戴。

他們和晏南飛的憲兵隊伍碰在一起。

“前麵的憲兵隊伍,快把路讓開,不要擋師長的路。”那個開路的軍官氣勢洶洶地大喊。

憲兵隊的旗兵跑在隊伍的最前麵,來不及讓開,被衝過來的吉普車碰了一下,人頓時就倒在地上,還好開吉普車的司機一腳緊急刹車,吉普車的前輪抵著旗兵的身體停了下來,車窗裏伸出一張馬臉,怒氣衝衝地罵道:“你他媽的瞎眼了嗎?不想活了嗎?敢擋孫師長的路?”

幾個士兵忙去扶倒在地上的旗兵,隊伍停了下來,楊風臉色一沉,低聲說:“早聽說孫元良是個貪生怕死的東西,難道想逃跑了?”

晏南飛早一個箭步就跨到吉普車旁邊,瞪了一眼那個馬臉軍官,厲聲問道:“哪個孫師長?”

“國民革命軍第88師師長孫元良,我是他的警衛連連長王大威。”王大威本來趾高氣揚,不可一世的,但陡然與晏南飛淩厲的目光一碰,頓時渾身一顫,氣短了三分,忙把頭縮回吉普車裏。

“擋住他們。”晏南飛一聲令下,憲兵隊伍立刻把道路堵得水泄不通。

“你……要……幹什麼?”警衛連連長王大威吃了一驚,想推開車門下車,卻被一堵牆一般的身體擋在車門前,好一條大漢,鐵塔一般,一隻拳頭如缽一般。他的人站在車門旁邊,王大威頓時感覺到一股無形的壓力,他張開嘴巴,卻說不出話來!

這個人正是憲兵營2連連長周泰,他長得粗壯,力大無窮,據說,他的家境貧窮,小的時候給地主放牛,十三歲的時候,一頭發了狂的公牛用角頂他,周泰對準牛頭就是一拳,把發了狂的公牛打得一個趔趄跌倒在地上,從此,就得到一個“大力神”的綽號。

憲兵營把路一堵,警衛連就無法通過,停了下來。晏南飛昂首闊步,走到中間的吉普車前邊,敬了一個軍禮,大聲道:“報告。”

早有士兵拉開車門,孫元良從車上下來,一臉慍怒:“你是什麼人?”

“報告師長,南京憲兵第2團第1營營長晏南飛。”晏南飛不亢不卑地回答道。

“你部為什麼攔住我的去路?”孫元良傲慢地看了一眼晏南飛,他還沒把這個小小的憲兵營長放在眼中。

“請問師長,您這是要到什麼地方去?”晏南飛不慌不忙地問。

“滾開。”孫元良抬手就是一記耳光,他簡直是怒不可遏,一個小小的憲兵隊營長,居然敢擋他的去路,還要問他的去向,簡直是狗膽包天!他可是國民革命軍第88師師長。不過他的手卻打在晏南飛一隻胳膊上,一隻如鋼鐵一般堅硬的胳膊上,恰到好處地擋住孫元良的手。

孫元良隻感覺自己的手隱隱疼痛。

他身後的警衛們“嘩啦啦”拉開槍栓,而晏南飛身後的憲兵也是一陣拉動槍栓的聲音,兩邊的士兵都把槍對準了對方。

空氣之中頓時緊張起來。

“長官,我們憲兵隊隻聽命令於南京戰區總指揮官唐生智長官與憲兵司令蕭山令,南京戰區總指揮官唐生智長官剛剛下達的命令:各部隊應以與陣地共存亡之決心盡力固守,決不許輕棄寸土、搖動全軍,若有不遵命令擅自後移,定遵委座命令,按連坐法從嚴辦理……”晏南飛冷冷地看著孫元良:“長官是88師最高指揮官,此時此刻,日軍正在發起瘋狂攻擊,長官應該在指揮部隊戰鬥,為什麼卻撤退到這裏,難道是想臨陣逃脫嗎?”

孫元良七竅生煙,說不出話來。

晏南飛的話意思已經表達得很清楚,雖然你是師長,但是我不會聽你的命令,更讓孫元良生氣的是晏南飛後麵的話:“我們憲兵隊的責任就是督戰,無論是誰,倘敢抗拒,以武力製止……請長官返回指揮部!”

“如果我不回去呢?”孫元良的臉一陣發白,一陣發青,氣得渾身直哆嗦,堂堂一個師長,顏麵何存?他終於哼了一聲,大聲問了句。

“一連機槍手。”晏南飛雙眉一揚,一聲大喝。

“到。”一連三個輕機槍手,四個重機槍手同時站了出來。

“架機槍。”晏南飛手一揮。

“是。”三個機槍手迅速把輕機槍架好,四個重機槍手抬著一挺馬克沁重機槍,架在路中間,黃澄澄的子彈一排排擺開。

“如果有人敢往城中心一步,打!”晏南飛毫不猶豫地命令道。

“是。”幾挺機槍的保險已經被打開。

黑壓壓的人群頓時一片靜寂,連呼吸聲都已經停止。

“師座,這個不知道天高地厚的家夥,發瘋了,我們先回避一下吧!”一個警衛心驚膽寒,低聲對孫元良說。

“混蛋,都是你們這些沒用的東西。”孫元良把氣卻撒在這個倒黴的警衛身上,給了他兩個響亮的耳光,匆匆鑽進了吉普車,無可奈何地揮了揮手:“回去!”

雨花台日軍前沿陣地。

“開炮!開炮!開炮!”日軍野炮兵120聯隊,聯隊長大塚升大佐站在炮隊中間。大塚升粗矮,小腦袋,羅圈腿,戴一副眼鏡,鏡片後麵閃動著凶狠的眼光,他不停地揮動指揮刀,聲嘶力竭地吼叫。他的身邊,是炮兵指揮兵,手裏揮動著兩麵三角旗幟,如機器一樣,不斷地重複著一模一樣的動作。

日軍每一尊大炮後麵,都是四個炮兵,兩個負責裝填炮彈,一個閉鎖,一個拉動擊發的繩子。一排排炮彈呼嘯著,鋪天蓋地地落在國軍防禦陣地上,轟隆隆!地動山搖,爆炸聲震天徹地,山崗上硝煙彌漫,沙石紛飛……

日軍第6師團師團長穀壽夫臉色陰沉,正用望遠鏡仔細地觀察中國陣地的情況,昨天到現在,日軍飛機大炮瘋狂地轟炸之後,日本步兵就發起衝鋒,6次衝鋒,6個聯隊,無一例外地都被中國軍隊英勇地打退了下來。

穀壽夫暗暗心驚,他是一個指揮官,他懂得如何打仗,無論自己的炮火多麼猛烈,但隻要一發起衝鋒,中國軍人總能頑強地從泥土下麵抬起頭來,以暴風驟雨一般的火力,把衝鋒的日軍士兵一排一排地打倒。

這才是真正的中國軍人!

這是他有生以來遭遇到最強勁的對手!

阪井德太郎正焦急地等待著衝鋒,昨天,他的聯隊第一個發起衝鋒,遭受到中國軍隊猛烈地抵抗之後,穀壽夫發出了撤退的命令。穀壽夫是師團長,雖然每一個日本士兵為了大日本帝國的事業都不惜一死,但是,穀壽夫也不願意讓他們輕易丟命。阪井德太郎一直耿耿於懷,他認為,隻要再多十分鍾的時間,自己的聯隊就能奪下中國軍隊的陣地,但就是這十分鍾,給了中國軍隊喘息,補充彈藥的機會。

但是阪井德太郎不能說出來,在日軍部隊之中,下級無條件地服從上級的命令。

好不容易才又輪到自己的聯隊發起衝鋒的機會,這一次,阪井德太郎是憋足了力氣,要一口吞掉中國軍隊。

炮彈繼續呼嘯,爆炸,中國守軍陣地上一片黑色籠罩……

阪井德太郎一手緊緊地握著指揮刀刀柄,一雙小眼睛一動不動地盯著穀壽夫師團長的手,焦急地等待他下達衝鋒的命令。阪井德太郎的身後,是他聯隊所有的士兵,他們也一樣渴望發起瘋狂的衝鋒!

大塚升中佐開炮的聲音剛落,穀壽夫放下望遠鏡,指揮刀猛地抽了出來,望前一劈,吼道:“步兵聯隊,進攻!”這一次,穀壽夫有百分之百的信心。原來,前幾次炮擊之後,步兵發起衝鋒,都被打了回來。穀壽夫就改變了一下戰術,前幾次炮火太分散了,而這一次,他把大部分的炮彈傾瀉在雨花台西崗上,他有一個想法,全麵擊破不如一個擊破,隻要撕開了一個口子,中國軍隊的防線就會全部瓦解。

“衝鋒!”阪井德太郎“唰”的一聲就拔出了雪亮的指揮刀,吼道。

“殺!”滿山遍野的日本士兵端著步槍,吼叫著,潮水一般湧了上去……

中國守軍的陣地上,雨花台西崗,一片靜寂,隻有一些剛剛被炮彈震飛起來的石頭落在坡上,還在滾動……

八百米距離。

七百米距離。

五百米距離……

忽然,中國守軍的戰壕之中,一堆泥土分開,揚了起來,從泥土中間,伸出一顆人的腦袋,左右一晃,泥土灰塵紛紛落下,看不清是一張什麼樣的臉,隻能看清楚一雙燃燒著熊熊怒火的眼睛。

“起來!打日本鬼子!”聲音如一個炸雷,從天空之中滾落下來,在陣地上回響。他正是國軍88師262旅524團副團長華品章,他帶的人守的是西崗。

一堆堆泥土分開,一個個戰士抬起頭來,一支支槍口對準了敵人。

鬼子已經衝鋒到四百米距離。

三百米。

兩百五十米……

“打!”華品章一聲怒吼。

“噠噠噠……”槍聲驟然響了起來,輕機槍,重機槍口冒出憤怒的火舌。子彈颼颼,片刻之間,衝在最前麵的一排鬼子,就如稻草一般被鋒利的鐮刀割倒。

前麵的鬼子倒下了,後麵的鬼子踩著倒下鬼子的屍體繼續往前衝,日本士兵絕對服從命令,但他們並不愚蠢,他們單兵作戰的能力非常地強,更懂得協同作戰,一般是以一個小隊為單位作戰:一挺九二式重機槍,重機槍在最後麵負責火力壓製。兩挺輕機槍,兩具擲彈筒。端著步槍的士兵衝在最前麵,一旦遭受到敵方重火力的打擊,後麵輕機槍和擲彈筒立刻隱蔽起來,迅速還擊。

日軍的輕機槍一般用射擊精度高的九六式,或者十一式。一挺機槍兩個士兵,一個射手,一個副手,操作擲彈筒的都是經驗豐富的老兵,打得準。

前麵的士兵還在衝鋒,不顧一切地往上衝,但很多都被密集的子彈打中,骨碌骨碌滾下來!

“打!打!狠狠地打,打小日本狗日的。”華品章半跪在戰壕之中,雙手平端著衝鋒槍,一邊移動,一邊掃射,一邊大吼。他的不遠處,有兩挺捷克輕機槍和幾把衝鋒槍在怒吼,密集的火力如一張天網,封鎖住鬼子。

雖然在衝鋒之前,日軍幾十門大炮鋪天蓋地地火力覆蓋,國軍傷亡慘重,但是現在,國軍的火力還是絕對占據了上風。這是為什麼呢?88師是中國最精銳的部隊,士兵大多配備的是衝鋒槍,衝鋒槍的射程不遠,但是射速密集,一個彈匣32發子彈,一分鍾可以打完兩個彈匣。而日軍士兵都是用的三八式步槍,這種步槍射程遠,精度高,穿透力強,適合遠距離戰鬥。而正因為穿透力強,在敵我膠著肉搏的時候,往往誤傷自己人。所以,日軍就有一個嚴厲的規定,在發起衝鋒的時候,步槍膛裏是不能有子彈的,沒有打光,就要退光。

還有一個重要的原因是中國士兵在高處,居高臨下,而且他們在戰壕之中防守。日本士兵簡直就是往槍口上撞,自己找死。

但僅僅過了幾分鍾,日軍的擲彈筒就把一顆顆手雷發射進了戰壕之中,轟!轟!一聲聲爆炸之後,一個個戰士血肉橫飛。

“打鬼子,打!”華品章繼續怒吼著,喀!衝鋒槍彈匣空了,華品章低下頭,從皮帶上抓起一個彈匣換上,與其同時,幾顆手雷落在他的身邊。

日軍的手雷都是用擲彈筒發射的,而人力根本無法達到這麼遠的距離,也沒有這麼準確。

“團長小心。”華品章旁邊的一個警衛兵一聲喊,人撲了上來,用自己的身體把華品章壓在下麵,轟!轟!轟!幾顆手雷爆炸之後,華品章猛地把身上的警衛兵掀開,端起衝鋒槍向衝上來的日軍一陣猛烈地掃射,一邊大聲喊:“打呀!怎麼不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