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感覺,身邊隻有自己的衝鋒槍在吼叫。華品章扭頭看了一眼,機槍手和幾個戰鬥都已經倒在血泊之中,剛才撲在自己身上的警衛員脖子上有一個大孔,鮮血正湧了出來。
他們都已經犧牲了。
上麵的火力稍微一弱,趴在地上的鬼子又跳了起來衝鋒,鬼子已經在幾十米遠的距離,鬼子猙獰的麵孔,凶狠的眼神,清晰可見。
“狗日的小鬼子,來吧!”華品章猛地站了起來,端起衝鋒槍猛烈掃射。上麵戰壕之中,一個小戰士翻滾下來,他翻滾到機槍手的身邊,那個機槍手雖然已經犧牲了,但一雙手還緊緊地抓住機槍,這個小戰士想把機槍拿過來,卻一時間奪不下來。
“團長,他不放手。”小戰士焦急地喊了出來。
“放手!”華品章扭頭厲聲大喝,那個犧牲的戰士果然鬆開了手,小戰士才把輕機槍奪了過來。
“噠噠噠……”捷克機槍歡快地響了半分鍾,咯!不響了!小戰士連連扣動了幾下扳機,機槍就是不響。
“團長,機槍打不響了。”小戰士更焦急地喊,一邊手指頭還在連連扣動扳機。
“我日你先人板板,機槍沒子彈了,換彈匣!”華品章一邊怒罵:“你他媽誰教出來的兵,連彈匣都不會換,老子連你連長一起槍斃!”
小戰士渾身泥土,灰塵,他並不矮,但是身體很單薄,即使穿著棉衣,也顯得很單薄。他一言不發,半跪在地上,從犧牲的戰士皮帶上取下一個彈匣,換了上去,然後趴在地上,用自己的肩膀壓住機槍,機槍再一次吼叫起來,他的身體也隨著機槍的抖動而動……
幾個鬼子被小戰士的機槍打中,滾了下去。
“狗日的,就這麼打!”華品章滿意地笑了。
小戰士連續換了幾個彈匣,動作就嫻熟了。
不過前麵的鬼子已經衝鋒進了第一道戰壕,第一道戰壕之中的戰士基本都犧牲光了,而躲進第一道戰壕之中的鬼子有了依托,形勢將變得更加嚴峻。
“兄弟們,衝上去,把鬼子趕出我們的戰壕!”華品章一聲吼。陡然,身後忽然響起排山倒海一般的喊殺聲:“殺日本鬼子,殺……”
華品章回頭一看,一支隊伍衝了下來。領頭的一個揮舞著一把駁殼槍,另一個一手大刀,一手駁殼槍,後麵的戰士有的用衝鋒槍,有的用步槍,一看裝備就知道不是正規部隊,但他們撲下來的氣勢卻如猛虎一樣。
不錯,來的正是晏南飛帶領的憲兵隊伍。
剛才晏南飛在山頂上,一眼就看出攻擊西崗的敵人比另兩崗的敵人多了幾倍,顯然,日軍是想先打下西崗,再進攻另外兩個山崗。
“增援西崗!”晏南飛一聲吼。
憲兵隊狂風一般卷下去,和衝上來的日本士兵絞殺在一起。華品章也吼叫著:“兄弟們,衝下去,殺日本鬼子,殺呀!一個不留!”戰壕裏頓時一片喊殺之聲,戰士們紛紛跳起來,衝了下去……
晏南飛還是第一次看到荷槍實彈的日本鬼子,他衝到三個日本士兵的麵前,那三個日本鬼子端著步槍,嗷嗷怪叫,凶狠地撲了過來,他們居然不開槍?晏南飛並不知道他們的步槍膛裏沒有子彈,他的駁殼槍一抬,啪啪啪!三個鬼子身上鮮血四濺,衝前來幾步就倒在地上……
“日本鬼子不過如此而已!”晏南飛哈哈一笑,旁邊又一個鬼子呀呀怪叫著衝了過來,雪亮的刺刀閃著寒光。晏南飛不慌不忙,舉起駁殼槍,扣動扳機。咯!撞針空響了一下,原來是沒有子彈了!
那個日本士兵醜陋的臉上綻開了得意的神色,他的刺刀已經紮到晏南飛的腰前。晏南飛往旁邊一閃,日本士兵的刺刀已經從他的身邊紮過去,紮了個空。晏南飛已經和日本士兵的身體撞在一起。
晏南飛把駁殼槍插在皮帶上,拔出腰上的刺刀,噗嗤!刺刀從這個日本士兵的前胸紮進去,至後背心穿出。晏南飛的人猛地往前衝了出去,刺刀從日本士兵的身體之中拔了出來,一道血箭竄了出來!
日本士兵如一根木頭一般倒在地上。
這場短兵相接,日本士兵又吃了大虧,因為憲兵隊伍之中有很多憲兵使用的是駁殼槍,一般的駁殼槍裏彈容二十發,這麼近的距離,無須瞄準,開槍就中,更兼88師中戰士的衝鋒槍在短距離之中,命中率也是極高,槍聲一響,鬼子就亡。
楊風雙手抱著鬼頭刀,和一個日本士兵迎頭相碰,楊風雖然是憲兵連長,也擅長使用大刀,但隻用自己的大刀殺過狗,沒有殺過人,更不要說日本鬼子。
楊風的大刀比普通的大刀長一點,也更厚,更重,尋常的大刀四五斤重,七八斤就算比較重的,而楊風的大刀足足十二斤。那個對麵的鬼子粗,矮,凶狠十足,他幾乎是沒有猶豫就殺了過來。
楊風比鬼子高了一個頭,第一次臨敵,多少有點緊張,日本士兵的刺刀挑破了楊風的軍裝,楊風一聲大吼,大刀揮動,刀鋒正中鬼子的脖子之上,喀嚓!一聲脆響,鬼子的腦袋橫飛了出去,脖子之中的血竄來出來,濺了楊風一身。
鬼子的腦袋滾下山坡,鬼子的屍體倒在楊風的腳下,楊風才回過神來,原來鬼子已經被自己砍飛了腦袋,砍個鬼子腦袋和殺條狗差不多呀!
楊風還在出神,又一個鬼子衝了過來。刺刀閃電一般紮向楊風。
楊風大刀一磕,把鬼子的刺刀磕到一邊,他的刀鋒順勢而下,落在鬼子的一隻胳膊之上,喀嚓!一聲,鬼子的右手關節被削斷,掉了下來。這個鬼子一聲狂叫,楊風反手就是一刀,橫斬在鬼子的腰上,嘩啦一聲,鬼子的肚子中間裂開,腸子全滾落出來……
連殺兩個日本鬼子,楊風渾身是血,那全是日本鬼子的血。他的人也進入瘋狂的狀態,一邊吼叫,一邊奮勇殺敵。
“衝鋒!衝鋒!衝鋒!”阪井德太郎衝在日軍隊伍之中,一邊揮舞著指揮刀,一邊大吼。他是一個旅團長,本不該衝鋒在前麵,但是為了鼓舞士氣,他居然衝到前麵指揮戰鬥。
晏南飛在敵人之中左右衝殺,一眼就看到了阪井德太郎,晏南飛並不清楚阪井德太郎的身份,隻是看得出是一個指揮官,雖然他身後的日本士兵不少,但是,晏南飛仍然如猛虎一般撲殺過來。
又一個擋在中間的鬼子被晏南飛刺了個穿,晏南飛幾乎是推著這個日本士兵的身體殺到了阪井德太郎的麵前。
阪井德太郎雙眼血紅,他不恐懼,他不怕死,他怪叫著一刀劈向晏南飛。他的指揮刀比晏南飛的刺刀要長。寒光一閃,晏南飛把前麵的日本士兵身體一推,阪井德太郎的軍刀就砍在這個日本士兵的身上,一刀兩斷。
晏南飛讓過阪井德太郎的刀鋒之時,手中的刺刀紮向阪井德太郎,阪井德太郎看到晏南飛的刺刀來了,閃了一下,回刀來劈晏南飛。但是,晏南飛的刺刀已經紮在了阪井德太郎的右邊胳膊上。
與其同時,幾個日本士兵同時撲向晏南飛。
電光石火之際。
晏南飛身體就地一滾,把阪井德太郎也摔倒在地上,阪井德太郎的指揮刀也掉在了晏南飛的身邊,晏南飛從阪井德太郎的胳膊之中拔出刺刀,本想多補一下,結果阪井德太郎的性命,但是一個鬼子的刺刀已經紮到了他的身體前。晏南飛隻好用刺刀格開這個鬼子的刺刀,那把刺刀貼著晏南飛的身體深深地紮進泥土之中。不等鬼子的刺刀拔出,晏南飛在他的小腹刺了一刀。
倒下的鬼子身體壓在晏南飛的身上,晏南飛一腳踢開鬼子的屍體,跳了起來,阪井德太郎已經被幾個日本士兵拖走,擋在他前麵的幾個鬼子衝了上來。
“噠噠噠!”一陣機槍聲,子彈橫掃過來,幾個鬼子頓時東倒西歪。晏南飛回頭一看,是一個國軍士兵,身體單薄,看不清楚長什麼樣子,隻能看到一雙眼睛很大。他是雙手抱著捷克輕機槍的,他居然跟晏南飛衝到了前麵,而且用機槍解決了晏南飛麵前的幾個敵人。
“兄弟,好樣子的,機槍打鬼子不錯……小心旁邊的鬼子……”晏南飛臉色陡然一變,旁邊一個鬼子士兵撲向這個士兵,這個士兵轉過身去,機槍裏居然沒有子彈了,隻好本能地用機槍擋了一下,第一次把鬼子的刺刀擋開,那個鬼子回刀之後,更快地紮了過來。晏南飛眼見那個單薄的士兵抵擋不住鬼子凶猛地進攻,手一揚,刺刀如一道烏光一般射出,不偏不倚,正中鬼子士兵的咽喉,那個鬼子士兵的刺刀距離在中國士兵兩尺遠的時候,刺刀往下紮進泥土裏,人並沒有倒下,而是全部壓在槍的身上。
晏南飛用腳勾起阪井德太郎的軍刀,感覺這把軍刀也很稱手,他一聲吼:“兄弟,用我的刺刀,跟我殺……”那個身體單薄的士兵丟下機槍,把晏南非飛的刺刀從鬼子的脖子上拔了出來,跟在晏南飛的後麵……
日本部隊的撤退軍號響了起來。那些正在拚命的士兵立刻掉頭就跑。
憲兵隊近追不舍。
華品章在後麵大喊:“撤退,撤退……”
日軍的重機槍忽然響了起來,追在前麵的幾十個憲兵紛紛倒下。晏南飛撲倒在地,腳一伸,就把跟在自己後麵的士兵放倒,那個士兵幾乎要臉著地地摔倒,不過很幸運的是他的麵前是一個沙坑……
子彈從兩人的頭上掠過。
後麵又有幾個憲兵被子彈打中。
“臥倒!”晏南飛吼道。
撤退的日本士兵已經逃回了日軍陣地。
“回我們的陣地。”晏南飛發出了命令。他身後的憲兵們開始找掩體撤退了回去。
那個單薄的士兵從沙土裏抬起頭來,用手抹了一下臉,有點斯文的樣子。晏南飛多看了他幾眼,爬到他身邊,說:“把刺刀給我。”
“這是你的刺刀?”那個士兵奇怪地問了句。
“廢話,不是我還是你的?兄弟,有血性,叫啥名字?”晏南飛問。
“張雲。”張雲低頭看了看自己,遲疑了一下,回答說。
晏南飛哈哈一笑:“扭扭捏捏的,像個娘們,不過娘們沒你這麼有血性吧!”
張雲把晏南飛的刺刀還了過去。晏南飛把自己的刺刀插回皮帶上,再把繳獲的軍刀拿在眼前,看了看,這把刀有三尺左右長,刀柄上有精致的護手,還有銘文,兩人都不認識日本文字。
“好刀!”晏南飛點了點頭。
“怎麼是好刀?”張雲眼睛閃了閃,問了句。他的聲音有點細。
“我剛才看那個鬼子軍官一刀就劈斷了一個鬼子的身體……”晏南飛仔細地看了看,把刀遞給張雲:“兄弟,送給你,用這把鬼子的刀殺鬼子!”
“是!長官。”張雲大聲回答他。
“撤退回去,別把頭抬得太高,鬼子的子彈打得準。”晏南飛一邊說,一邊往回翻滾了幾下,張雲依照他的樣子,兩人往陣地上撤退。
日軍敗退回了自己的陣地,憲兵營和華品章的隊伍也撤退回了戰壕。一場激戰結束了,滿地的殘骸,空氣之中還彌漫著硝煙的味道。
華品章團部的戰士們有的在收集彈藥,有的在給傷者包紮,有的在修築,鞏固工事。
“營長,我們該怎麼辦?”憲兵營的戰士聚在晏南飛的身邊,晏南飛一邊讓各連清點人數,犧牲了幾十個,更多受了傷。
“兄弟們,我們是軍人,軍人為國流血犧牲,這是職責,這是榮譽,我們應該為犧牲的兄弟感到驕傲,而不是難過!”晏南飛嚴肅的目光緩緩地從大家的臉上掃過,鏗鏘如鐵地道。
“是!”憲兵營的士兵們齊聲高呼。
“說得好。”忽然有一個洪亮的喝彩聲。大家不約而同地回頭一看,副團長華品章肩膀上挎著衝鋒槍,大步流星地走了過來。
他忽然站住,敬了一個莊嚴的軍禮:“國民革命軍第88師262旅524團副團長華品章,向你們致敬!”
晏南飛挺直了身體,回敬了一個軍禮,大聲回答:“南京憲兵第2團第1營營長晏南飛,憲兵營全體憲兵,向英勇奮戰的戰士們敬禮!”
“嘩啦!”一陣敬禮聲。
“團長,憲兵司令蕭山令命令我營參加雨花台防禦戰鬥,請團長指揮我營作戰!”晏南飛大聲請戰。
“我命令憲兵第2團第1營加入西崗防禦陣地。”華品章命令道。
“是,長官。”
憲兵營的士兵們開始和524團的戰士們一起修築工事,一個警衛兵快步跑到華品章身邊,大聲報告說:“報告團長,旅長電話。”
華品章回到通訊兵的戰壕之中,接了電話,電話裏朱赤道:“華團長,你們團表現英勇,師部將重點嘉獎你們,對了,剛才增援你們陣地的是什麼隊伍?”原來在指揮作戰的朱赤發現日本人重點攻擊西崗,正要派人增援的時候,已經有一支隊伍衝了下去,打退了日本鬼子的進攻。
“報告旅長,是憲兵2團第1營,營長名叫晏南飛。”華品章大聲回答說:“他說是憲兵司令蕭山令派他們來的。”
“不錯,是有血性的中國軍人,你們陣地上需要補充什麼?”朱赤又問。
“武器彈藥,越多越好,我還要有饅頭,有肉,讓每一個士兵吃飽才有力氣殺鬼子!”華品章回答道。
“好,立刻給你補充!”
放下電話之後的華品章心情大好,他開始檢查戰壕裏的準備情況,一眼就看到張雲,懷裏抱著一挺捷克輕機槍,正用布仔細地擦槍,他的身邊泥土之中,插著一把日軍指揮刀,刀鋒隱隱寒光閃閃。
華品章立刻想起激戰的時候,張雲從上麵滾下來搶一挺輕機槍,卻有點慌亂,不會使用。
“戰士?”華品章問道。
張雲立刻爬了起來,敬了一個軍禮,大聲回答說:“報告團長,我是3連2排1班副班長張雲。”
“你們班的士兵們呢?”華品章看了看他的身邊,沒有別的人,於是問道。
“報告團長,我們班其餘的戰士都已經犧牲!”張雲挺了挺胸脯,站得筆直,他的臉上還是有很多灰,看不清楚他的臉。
“他們都是男人,是真正的軍人!為了我們的國家和人民而犧牲的。”華品章忍住心中的悲痛,堅決地說。
“是,長官!”張雲回答說。
“你也是一名勇敢的軍人,一個頑強的戰士!”華品章補充了一句。
“是,長官!”張雲大聲回答。
華品章看了看他身邊的日軍指揮刀:“你繳獲的?”
“不是,長官!是憲兵營營長晏南飛繳獲的,當時我和他在一起,我們和一群鬼子肉搏,晏南飛還救了我一命,撤退的時候,他就把這把刀送給了我,讓我用這把指揮刀殺日本鬼子!”張雲說。
華品章點了點頭,過去拔起刀,看了看,雖然他也不清楚這把刀是個什麼樣的指揮官所用,但是他可以看得出,這是一把好刀。當然,大家都想不到日軍一個旅團長會親自帶隊衝鋒。
“用這把鬼子的刀殺日本鬼子,好得很。”華品章喝了一聲彩。
“團長,我有一個請求。”張雲忽然說。
“說。”華品章看了他一眼。
“我們班就我一個了,我可不可以和晏營長一起戰鬥?等戰鬥結束之後整編,團長再把我安排到別的班級裏。”張雲說。
“可以!等戰鬥結束之後,我任命你為排長。”華品章有點奇怪,張雲這個要求有點不合常理,他是88師的人,為什麼要和憲兵隊伍一起戰鬥?但華品章也沒有多想,畢竟,現在和誰在一起都是和日本鬼子戰鬥。
“是,長官!”張雲興奮地道。
後勤部隊送上來飯菜,熱騰騰的白饅頭,大塊的紅燒豬肉,戰士們吃得興高采烈,晏南飛正吃著,和楊風,周泰說著殺日本鬼子的事情,張雲一手拿著兩個饅頭,夾著一塊紅燒肉過來。
“這個是張雲兄弟,我被鬼子圍住的時候,就是他一把機槍把鬼子打倒一片呢!”晏南飛忙招呼張雲過來一起吃。
“營長,我們班的兄弟都已經犧牲了,我對團長說過,和你們一起戰鬥。”張雲坐在晏南飛旁邊,咬了一小口饅頭,一邊說。
“好呀!一起打鬼子,給犧牲的兄弟們報仇。”晏南飛高興地說。
日軍雨花台指揮所
穀壽夫陰沉著臉,反剪著雙手,盯著作戰地圖,如一尊塑像一般,一動不動。他的身後,是各級日軍軍官,個個噤若寒蟬。
“報告,總部來電。”一個通訊兵昂首進入指揮所。
穀壽夫渾身一顫,倏地轉過身來,大聲道:“念。”
“大日本帝國華中戰區總司令鬆井石根大將令:大日本帝國陸軍第6師團穀壽夫師團長,你部必須於13日占領雨花台,不惜一切代價,倘若失利,當自裁以謝天皇……”通訊兵把電報念了一遍。
“嗨!”穀壽夫彎腰鞠躬。
通訊兵退出去之後,穀壽夫走到會議桌前,嚴厲地看了一下屬下各部軍官,吼道:“大日本帝國陸軍第6師團,自出征以來,所到之處,望風披靡,從未有過如此之敗績……各位,區區一個雨花台,何能阻止帝國精銳師團挺進的步伐?”
“嗨!”日軍軍官們一起鞠躬。
“各位,該如何拿下雨花台?”穀壽夫厲聲問。
“中將閣下,請允許我帶領聯隊最後一次為帝國的事業衝鋒,若再奪不下敵軍陣地,我聯隊願與敵軍玉石俱焚。”指揮所外麵,忽然闖進來一個人,他的右胳膊上纏著繃帶,繃帶上還有鮮血在沁出,正是在衝鋒的時候被晏南飛刺中胳膊,被部下救了回去的阪井德太郎。他一直在昏迷之中,剛剛蘇醒就跑到指揮所請戰。
“閣下,你和你的士兵都是大日本帝國最英勇的士兵,大日本帝國的驕傲,你們不是失敗,而是戰略撤退,主要的責任是我指揮不力……我們要為帝國的事業戰鬥,但並不是無謂地犧牲,而是要最有價值的犧牲……”不能不說,穀壽夫是一個優秀的指揮官,懂得如何安撫部下。
阪井德太郎羞愧地低下頭。
“各位,雨花台陣地我們已經攻擊了一天一夜,戰鬥的形式出乎了所有人的意料,但我們必須拿下雨花台,隻要拿下了雨花台,即可攻入南京!”穀壽夫緩緩地看了一下:“各位有什麼好的意見,說出來!”
“閣下,雨花台敵軍守衛之頑強,確實出乎我等意料,為了避免帝國軍隊的傷亡,我認為當用毒氣彈瓦解敵人的意誌!”野炮兵120聯隊長大塚升中佐提議說。
幾個日軍軍官麵麵相覷,沒人反對,也沒人讚成。原來,日軍以凶狠著稱,自認為是世界上最厲害的軍隊,雖然有毒氣彈,但並不輕易使用,一旦使用,就等於承認無法戰勝對手,是這些驕傲的軍人之恥辱。
穀壽夫卻點了點頭:“應該使用毒氣彈,一切為了帝國的大局為重,我命令,晚上帝國的士兵好好休息,養精蓄銳,明天一早,先由飛機和大炮火力覆蓋,之後出動陸軍坦克,一舉攻克雨花台!”
“嗨!”軍官們一起鞠躬表示讚成。
阪井德太郎退出指揮所之後,來到先遣隊的營地,拜訪村正一雄。
“閣下,打擾了。”阪井德太郎深深鞠躬。
村正一雄驚訝地看到阪井德太郎胳膊上的繃帶:“閣下,你受傷了嗎?”
“閣下,說來慚愧,我今天帶領隊伍衝上敵軍陣地,遭遇了一個奇怪的對手,他不是敵人正規軍,使用的武器更是奇特,他一人殺了我軍6個士兵……”阪井德太郎把和憲兵隊以及晏南飛交手的經過說了一遍。
“閣下,今天從上麵衝下來的隊伍是南京憲兵隊……”原來,村正一雄掌握南京城中大量的情報,這樣的人,對日後維持南京將是不可或缺,雖然村正一雄是一個日本武士,而且有淩厲無比的刀法,甚至有一個綽號:妖刀,但是他太重要了,穀壽夫是不允許他衝鋒陷陣的。雖然他沒有衝鋒陷陣,但一直用望遠鏡觀察戰場上的形式,也看到了憲兵隊從山頂衝下來增援的情景。
“憲兵隊?”阪井德太郎吃了一驚。
“不錯,他們就是維持南京城中的治安秩序的憲兵隊伍……”村正一雄沒有看阪井德太郎的表情,已經從身邊拿起一本厚厚的備忘錄,翻開一陣,找到記錄憲兵隊的地方,說道:“二十多歲,擅長使用一把兩尺多長,頂部呈三棱形狀,有半尺左右的尖刺,後麵是圓形狀,粗如小酒杯,灰烏色……他是南京憲兵第2團第1營長晏南飛……他一人居然刺殺皇軍6名士兵?”
阪井德太郎麵無表情地點了點頭:“可能還更多……我們的士兵屍體還留在敵人的陣地前。”
“果然不是個簡單的人物!”村正一雄肅然而立:“當我第一次看到他奇特的刺刀之時,我就有一個莫名其妙的感覺,此人非同一般!他的營中還有三個人,也非常了得,一個大刀楊風,一個大力神周泰,還有一個神槍手王中標!”
“閣下,能不能找到他們?我要把他們一個個剁成兩斷!”阪井德太郎咬牙切齒。
“閣下,他們不僅僅是你的對手,也是我的對手,是大日本帝國每一個士兵的對手!隻要是對手,唯一的辦法就是消滅他們!殺!”村正一雄不慌不忙地一揮手,做了一個殺頭的動作,眼神露出凶殘與冷酷!
夜,天空如一口巨大的黑鍋,嚴嚴密密地扣了下來,天上沒有一顆星星,隻有灰蒙蒙的光,風在山穀之中呼嘯,天寒地凍。
華品章趴在第一道戰壕冰冷的觀察哨台上,警惕地注視著敵人的陣地,應該說,他的目光看不出十米之外,眼前就是一大片黑幕,無邊無際。
他的旁邊,幾個警衛和哨兵抱在一起,沉沉睡去。雖然很冷,但是戰士們更困。他們抱在一起取暖,天亮之後,他們將與瘋狂的敵人英勇地戰鬥。
華品章讓值夜的哨兵好好休息,他親自值夜,絲毫不敢馬虎,因為哨兵,是全團戰士生命的保障。
“團長。”後麵有聲音。華品章能聽出是晏南飛的聲音。
華品章回頭一看,兩人人悄無聲息地走了進來,一個是晏南飛,另一個是張雲,他的懷中抱著一挺輕機槍。
“你們怎麼不休息?”華品章雙眉微微一皺。
“團長,我睡不著,我在想一個事情。”晏南飛挨著華品章坐下,往外看了看:“團長,敵人夜裏會不會來偷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