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麼回來的呢?”黃嚴明忙問。
秦飛宇笑道:“75師有個連長名字叫江龍,和我是兄弟,他偷偷放了我,還帶了三把衝鋒槍,幾箱子手榴彈,和我一起回廈門!沒有槍,我們才襲擊了普陀寺日本訓練警察,在襲擊江隸鬼子軍營的時候,損失了兩個兄弟,隻弄回了一挺輕機槍……”
黃亞明恨恨地道:“這個混賬師長,自己逃跑不說,還不讓別人打鬼子,簡直是豈有此理!”
秦飛宇道:“兄弟,你支持我兩挺輕機槍,我們幹場大的!”
黃亞明道:“好,我已經得到消息,日本鬼子中秋節要在中山公園開個親善大會,到時候我們聯手,狠狠收拾一下日本鬼子!說不定就能幹掉鬼子的警備司令,陸軍司令……”
秦飛宇熱血沸騰:“好,要幹就幹大的。”
兩人商量了一下以後聯係的方式。秦飛宇和黃亞明一邊說話,眼光一直注意著外麵。黃亞明說了句:“放心,外麵的幾個路口,都有我們的兄弟在把風……”
秦飛宇點了點頭,問黃亞明:“怎麼我感覺像在什麼地方見過那位兄弟?”他說的是隔壁桌子邊的王承木。
黃亞明招呼了一聲,王承木就坐到了兩人的桌子邊。
王承木說:“秦飛宇兄弟,我哥哥名字叫王金火,曾在廈門電廠行刺洪立勳,當時他可能見過你!”
秦飛宇恍然大悟:“怪不得,那是你哥哥呀!你們長得很像,你哥哥是一條頂天立地的好漢……”
王承木坐得筆直:“我們都是好漢,殺鬼子,殺漢奸,殺走狗,絕對不含糊!”
一個人出現在茶樓對麵的馬路上。
黃亞明道:“鬼子來了,分頭撤!”
秦飛宇站起來,向兩人一抱拳:“後會有期!”
黃亞明,王承木也一起抱拳:“兄弟保重!”
黃亞明和王承木離開之後,秦飛宇結算了茶錢,上了吳得水的黃包車,大街上,一隊日本士兵凶神惡煞一般衝了過來……
秦飛宇回到蔡妮家,為了安全,當天夜裏轉移到丁如風的一個藏身之所。
幾天之後,黃亞明派王承木和秦飛宇接頭,送了血魂團兩挺捷克式輕機槍,兩箱手榴彈,一些炸藥包。
雙方約定,在中秋節統一行動,狠狠打擊日本鬼子。
江龍和秦小若在街頭貼了標語,秦小若提著一個小桶,桶裏有一些漿糊,一把刷子。秦小若用刷子一刷,江龍就把標語貼在牆上,兩人配合得嫻熟無比。
丁如風在遠處放哨。
一聲哨響,丁如風發出了警報。江龍一把拽住秦小若,閃電一般消失了。
丁如風不緊不慢地走向一條小巷。
一隊端著步槍的日本憲兵走了過來。
一個憲兵發現了丁如風,一舉步槍,大叫道:“站住,不許動的!”丁如風輕蔑一笑,腳步加快,轉眼就消失在巷道口。
日本憲兵哇哇大叫著,衝了過去。
王承木經過街頭,一抬頭就發現牆上貼著的標語:打倒日本帝國主義!殺鬼子!殺漢奸!殺走狗!殺殺殺!不禁微微一笑。有一條標語的上半部垂了下來。那是秦小若最後刷的一下,漿糊沒多少,貼不牢,掉了下來。王承木看看四周沒有人,忙過去,把標語抹了抹,拍了拍,貼好之後,才快步離開。
有人從牆角探出頭來,一雙陰冷的眼睛裏閃爍著凶狠的光芒。
他悄悄地跟在王承木的身後。
王承木小心翼翼,卻沒有發現身後的人。
這個人正是九州第一刀山口大郎。
1938年10月8日,今天是中秋節。
下午。黃亞明,王承木和便衣混成隊的成員們陸續來到據點王厝。這是一個古舊的大院,有幾十間房屋,日本侵略廈門之前,主人一家撤退。主人是政府官員,隻留下一個老人看管房屋。便衣混成隊就以此為秘密據點。王厝三麵臨路,便於撤退。
今天晚上要和血魂團攜手襲擊中山公園,便衣混成隊的成員們秘密前來彙合。
大家都在房間裏整理武器。
“人都到齊了嗎?”黃亞明看了看懷表,問道。
“還有陳永和趙輝沒有來。”王承木是便衣混成隊的副隊長,他清點過人數,回答黃亞明說。
黃亞明雙眉微微一動:“應該到了呀!”
王承木道:“我們的集合時間是三點,現在已經三點過十分鍾了,他們沒有來,會不會出了什麼意外?”
黃亞明神色冷肅,他想了想,冷靜地道:“為防萬一,各自攜帶武器,準備轉移,按照第二套方案行動!”
便衣混成隊是特務組織,成員個個戰鬥經驗豐富,每一次行動,都製定幾套方案,以備不時之需。
“有情況。”負責在大厝樓上放哨的哨兵發來警報。
“隱藏起來。”黃亞明一聲令下。
隊員們立刻帶著自己的武器,散開,隱藏在各個房間之內。
“我們被包圍了,三麵都是日軍士兵!”哨兵從觀察哨悄悄下來,對黃亞明說。
“什麼?”黃亞明吃了一驚。
王承木道:“肯定是陳永和趙輝投降了日本鬼子,知道了我們今天的行動,才派兵過來,把我們包圍了!”
黃亞明道:“來了多少日本鬼子?”
哨兵道:“很多,應該有一兩百。”
王承木雙眉一揚:“衝出去!和鬼子拚了!殺一個是一個,殺兩個賺一個。”
黃亞明一咬牙,一聲令下:“準備戰鬥!”他卻爬上哨位,觀察情況。三個路口,日軍士兵守候著,附近一些樓房頂上,日軍士兵也已經占據了有利位置,架起了機槍。
黃亞明吸了一口冷氣:“鬼子人來得真不少呀!我們是被出賣了。”其實,黃亞明錯了。便衣混成隊並沒有被戰友出賣,而是被山口大郎發現的。
那天,山口大郎打扮成一個中國年輕人,在街頭,無意之中發現正在抹貼標語的王承木,然後悄悄跟蹤,發現了王厝。
山口大郎以為這是血魂團據點。立刻報告了高木秋,高木秋又報告了大島七雄。大島七雄讓山口大郎秘密觀察幾天,確定不假。
大島七雄陰險狡詐,自己要在中山公園開親善大會,血魂團必然有所行動。而行動前肯定要先集合起來。
大島七雄早已經做好了安排。因他調集的隊伍都是陸軍司令部的,黃其祥一點消息都沒有得到。
大島七雄的包圍行動隻是一個巧合而已。
黃亞明從哨位下來,冷靜地對王承木道:“你負責銷毀我們所有的機密文件,電台設備,兄弟們從三路突圍,能衝出去一個是一個……”
兩個便衣混成隊隊員提著駁殼槍,拉開大門,就衝了出去。砰!砰!砰!槍聲大作。轉眼之間,兩個隊員身中數彈,倒在路中。
黃亞明一看情形不妙,立刻道:“暫時不要突圍,占據位置,堅守,等待機會再突圍。”
今天帶隊的是大島七雄與大石久讓,兩個日軍中尉井上二郎,秋原。井上二郎和秋原與大島七雄是同鄉,素有交情。兩人帶領的隊伍都是老兵,作戰經驗豐富,作戰能力強。高木秋,岸本,小野,山口大郎等黑龍會穿著中國青年的服裝,站在大島七雄的後邊。
大島七雄一臉猙獰:“井上二郎君,血魂團就在院子裏麵,已經被我們團團包圍,他們插翅難飛,死路一條。”
井上二郎狂妄地道:“閣下,用幾發迫擊炮炮彈就能把院子夷為平地,或者,派步兵進攻,把血魂團統統活捉?”
大島七雄身後的山口大郎冷冷地道:“閣下,血魂團的秦飛宇是我的,我要用刀打敗他!”
大島七雄對井上二郎道:“井上二郎君,山口大郎是大日本第一武士,號稱九州第一刀!發現血魂團的窩點,全是山口大郎君的功勞。”
井上二郎回頭,鞠躬,肅然起敬:“久仰山口大郎君大名,請多多指教。”
山口大郎也鞠了一躬:“閣下,幸會!”
大島七雄手一揮,一個日本翻譯拿起一個喇叭,喊了起來:“血魂團的人聽著,你們已經被大日本皇軍團團包圍,插翅難飛。現在放下武器,出來投降,皇軍保證你們的生命安全……”
一個便衣混成隊隊員悄悄爬上房頂,正用槍瞄準,被埋伏在對麵房頂上的日軍士兵發現。日軍士兵開槍,砰!這個便衣混成隊隊員頭部中彈,滾了下來……
日本翻譯繼續喊:“血魂團的人聽著,大日本皇軍個個都是神槍手,你們不要做無用的掙紮,放下武器投降,才是你們唯一的出路!”
日本老兵的槍法,的確神準。
“大家小心鬼子的冷槍。”黃亞明手裏握著駁殼槍,一邊示警,一邊想:不對呀!鬼子怎麼口口聲聲叫我們血魂團?如果陳永和趙輝投降了日本鬼子,大島七雄應該知道我們的身份呀!這麼說,他們沒有投降日本鬼子,可日本鬼子怎麼發現了我們?
外麵的日本翻譯繼續叫嚷:“最後給你們一分鍾的時間,皇軍將武力進攻!”
院子裏靜悄悄的。
井上二郎一臉的橫肉不停抖動,眼神凶狠:“閣下,血魂團不會放下武器投降,我請求進攻,消滅他們。”
大島七雄吼了一聲:“進攻。”
井上二郎拔出指揮刀,往前一舉:“一小隊掩護,二小隊進攻,目標,前麵的院子!進攻!”
早有準備的日軍士兵立刻端起步槍,交替掩護著,衝向院子。
此刻,院子之中的便衣混成隊隊員們嚴陣以待。
幾個日軍士兵衝到了院子門口。
黃亞明一聲怒吼:“打。”
兩挺輕機槍不約而同地怒吼起來,子彈颼颼直飛,兩個衝在最前麵的鬼子被打成蜂窩。
砰砰砰!槍聲大作。
井上二郎大吃一驚:“閣下,他們有機槍……”
大島七雄道:“血魂團襲擊江隸軍營,搶走了一挺機槍。”
井上二郎搖頭道:“閣下,這不是大日本帝國的機槍聲音,是捷克式輕機槍的聲音,而且不止一挺。閣下,為了避免無所謂的傷亡,我建議用迫擊炮消滅他們。”
大島七雄點頭道:“用迫擊炮進攻。”
井上二郎一聲令下:“進攻小組撤退,炮兵準備……”四個日軍炮兵迅速把迫擊炮架了起來,炮手調準準心,裝彈藥手半蹲在迫擊炮邊,雙手握著炮彈。
“放!”井上二郎一聲吼。
裝彈手雙手一鬆,迫擊炮彈滑入炮膛,咣地一聲,呼嘯而出。
轟!轟!轟!一發發炮彈飛向院子之中,頓時硝煙彌漫,磚瓦橫飛。
十幾個便衣混成隊隊員被炸得四分五裂。
“狗日的小鬼子,和他們拚了。”一個叫錢忠的戰士,抱著一挺輕機槍,衝了出來。
噠噠噠!槍口對著敵人射擊。
但他的人隻衝出了大門口,就被埋伏在屋頂,居高臨下的日軍士兵打中。
幾顆子彈打穿了他的身體。
錢忠還在勇敢地往前衝。他彈匣裏的子彈已經打空,他還想另外換一個彈匣,一顆子彈又打穿了他的頭顱。
錢忠抱著輕機槍倒在血泊之中。
大島七雄遠遠地望見了錢忠,說了一句:“勇氣可嘉!”
井上二郎手一揮:“停止進攻。”兩個炮兵立刻停止裝炮彈。大島七雄看著被炮彈轟炸成一片廢墟的院子,得意不已。但他更想抓住幾個活口,了解更多的情況,於是對翻譯道:“繼續喊話,給他們最後一個機會。”
日本翻譯又用大喇叭喊話:“血魂團的人聽著,皇軍敬佩你們的勇敢,如果你們放下武器出來,皇軍保證你們的榮華富貴……”
井上二郎滿意地道:“多喊幾遍!”
翻譯更賣力地吆喝。
院子之中,黃亞明從廢墟之中抬起頭來,抖掉了滿頭的塵土,四處看了看:“還有誰活著?”
“我還在……”有幾個隊員從廢墟之中爬了出來。
“王承木?”黃亞明喊了一聲。
一個隊員回答道:“我看見一顆炮彈在王副隊長身邊爆炸,可能已經犧牲了……”
院子之中,還有七個戰士活著,個個灰頭土臉,但眼神銳利如刀。
外麵鬼子翻譯大聲吆喝:“血魂團的人聽著,這是最後的機會……”
一個戰士舉起槍:“我們衝出去,殺鬼子!”
其餘的幾個一起響應,鏗鏘如鐵:“衝出去!殺鬼子!”
黃亞明站了起來,抹了一下滿臉的灰塵,堅定地道:“大家怕不怕死?”
戰士們堅定如鐵:“不怕!”
黃亞明道:“我們是中國男人,更是中國軍人,為國而死,是我們的榮譽……但我們現在被鬼子包圍,這樣衝出去,是白白送死,不值得!我有一個辦法,可以殺鬼子……”
所有的人一起望著他。
井上二郎不耐煩了:“閣下,血魂團不會投降,我們繼續進攻,消滅他們!”
大島七雄恨得咬牙切齒:“八嘎,血魂團太可恨了……”
院子之中有了回答:“請不要開槍,我們投降,我們有人受傷了,馬上出來……”
大島七雄頓時大喜過望:“井上二郎君,血魂團投降了,太好了!消滅血魂團容易,但要讓廈門的中國人臣服難……所以,我們需要這些血魂團的投降者以身說法,教育廈門的中國人……”
日軍的軍衍等級森嚴,下級無條件的服從上級。井上二郎“嗨!”了一聲,表示讚同。
一個人出現在院子門口。
“雙手舉槍過頭,一步一步走過來!”日本翻譯命令道。
後麵又出來幾個,一手舉著槍,一手攙扶著傷員,黃亞明走在最後麵。他們個個麵無表情,渾身血跡斑斑。
“把槍放在地上。”日軍翻譯繼續道。
大家老老實實地把手中的槍放在地上。
“院子裏還有人沒有?”日本翻譯遠遠地喊道。
“沒有了。”便衣混成隊的隊員們垂頭喪氣。
大島七雄手一揮,大隊的日本士兵端著步槍圍了上去,步槍上的刺刀閃著寒光。
也就在日本士兵圍攏的那一瞬間,黃亞明發出一聲怒吼:“殺鬼子……”
便衣混成隊的戰士們一起怒吼著:“殺鬼子!”然後衝向麵前的鬼子。
日軍士兵有所準備,他們對便衣混成隊的戰士們忽然發起衝鋒並不吃驚,也就沉著應戰。這些日軍士兵嗷嗷怪叫著,他們沒有開槍,他們開槍有可能誤傷自己人,隻用刺刀紮向便衣混成隊的戰士們身上。
刺刀紮進人的身體,發出恐怖異常的聲音。
鮮血從他們的身上飛濺而出。
也就在那一瞬間,電光飛閃,爆炸聲驟然而起。原來,黃亞明和隊員們把手榴彈捆綁在腰上,用衣服遮蓋起來,手榴彈的引線都已經拔出,係在身上。他們就是要與日本鬼子同歸於盡!
硝煙彌漫,血肉橫飛,鬼哭狼嚎。
日軍士兵被炸倒了一片。
大島七雄和井上二郎大驚失色,不約而同地喊了聲:“臥倒!”他們的本意是喊衝上去的日軍臥倒,但兩人身邊的日軍士兵呼啦一聲,臥倒了一大片……
大地一片靜寂。
硝煙散盡,黃亞明和英雄們的屍骨無存。
大島七雄惱羞成怒:“八嘎……血魂團統統死啦死啦的!”
日軍士兵終於衝進了院子。
一個日軍士兵發現躺在地上的王承木,王承木被炮彈炸成重傷,昏迷過去。這個時候剛好蘇醒過來,掙紮著動了一下。
日軍士兵嗷地一聲怪叫,舉起刺刀就紮。
一把軍刀忽然伸過來,把日軍士兵的刺刀擋住,卻是山口大郎出的刀。
日軍士兵吼了一聲:“我要殺了中國人。”
山口大郎冷靜地道:“司令官閣下需要活口了解更多的情況,此人殺不得!”
大島七雄和井上二郎怒氣衝衝地進入了院子。日軍士兵忙報告道:“司令官閣下,這裏發現一個活著的人。”
大島七雄一聽,大喜:“好,不惜一切代價搶救。”
幾個日軍士兵用擔架把王承木抬了出去。
更多的日軍士兵清理院子之中的屍體和武器彈藥,井上二郎道:“閣下,這裏是血魂團總部嗎?”
大島七雄信心十足:“這麼多人,這麼多武器,不是血魂團總部,還是什麼?”想了想,得意地點了點頭;“今天晚上中山公園的親善大會才更有意義了……”
山口大郎和黑龍會的成員們仔細地檢查著屍體,他們在尋找秦飛宇的屍體。
“沒有。”山口大郎很肯定地道。
高木秋道:“可能秦飛宇被炮彈炸死,認不出來了。”
山口大郎冷靜地道:“他的人可能被炸得麵目全非,認不出來,可是他的刀不會……”
高木秋對大島七雄道:“司令官閣下,沒有找到秦飛宇和他的刀!”
大島七雄對秦飛宇也是恨之入骨,沒有找到秦飛宇的屍體和刀,心有不甘,吼了一聲:“仔細尋找!不讓過任何一個可疑的地方。”
日軍士兵們把廢墟翻了個遍,還是沒有新的發現。
井上二郎道:“秦飛宇沒死,就不能算真正地消滅了血魂團。”
大島七雄麵無表情地點了點頭:“不過今天也取得了重大勝利,希望把那個俘虜救活,我們就能知道秦飛宇在什麼地方了……”
黃其祥正帶著警察隊伍在街道上巡邏,忽然有日軍巡邏兵開著三輪摩托車過來。
“太君!辛苦了!”黃其祥堆起笑臉,向日軍巡邏兵打招呼。
日軍巡邏兵一個緊急刹車,人也跳下來,嚴肅地道:“警備司令部命令,黃其祥立刻回警察局!”
黃其祥打了個立正,“嗨!”了一聲,手一揮,大聲吆喝道:“回警察局!跑步前進!”黃其祥暗想,警察局一定發現了什麼新情況,要派我們去抓捕,該不是血魂團被發現了吧?
回到警察局,黃其祥大吃了一驚:警察局門口排列著一兩百全副武裝的日本士兵,十幾副擔架上躺著日軍士兵血肉模糊的屍體。黃其祥心中一緊:日軍一定發現血魂團了,雙方激烈地戰鬥過,可是自己為什麼事先沒有得到一點消息?
黃其祥心中忐忑不安,進了警察局,隻見地上擺放著兩挺捷克式輕機槍,一些駁殼槍,衝鋒槍。大島七雄,大石久讓,日軍駐守廈門陸軍司令官龜田大佐,井上二郎中尉,秋原中尉都在。
“報告司令官閣下,黃其祥奉命回來,請指示。”黃其祥敬了個軍禮,報告道。
大島七雄看了他一眼,露出笑容:“黃的,你的情報大大的準確,我們今天消滅了血魂團總部,你的功勞大大的……”
黃其祥心中震驚:我什麼時候提供了情報?血魂團總部被消滅?這不可能啊?可是這麼多武器和日軍屍體,顯然是經過一場激烈戰鬥的呀!究竟發生了什麼事情?
黃其祥忙道:“為皇軍效勞,我應該的!”遲疑了一下,忍不住問了句:“司令官閣下,在什麼地方消滅了血魂團?”
大島七雄繼續道:“城北王厝,這是你最先發現的情報,功勞大大的。黑龍會山口大郎君發現了血魂團總部,一舉殲滅了二十二個,活捉了一個,已經送到168部隊醫院搶救,隻可惜沒有殲滅秦飛宇……”
黃其祥明白了,日本人發現的不是血魂團總部,而是便衣混成隊總部,自己並不知道便衣混成隊的總部在城北,當時隻是為了轉移日本人的視線,卻無意之中害了便衣混成隊的戰士們。
大島七雄道:“今天晚上,皇軍在中山公園開個慶功大會。為了防備血魂團漏網之魚鬧事,進去的人必須嚴密搜身。你的警察隊伍,在中山公園大門口,設置兩道檢查線,你負責第一道,第二道由皇軍負責!”
黃其祥啪地打了個立正:“嗨。”
黃其祥出了警察局,集合了自己的手下,往中山公園而去。他的心中焦急,便衣混成隊暴露,這說明,日本人一直暗中在搜查。血魂團必須有所準備,怎麼才能把情報傳給秦飛宇呢?
正著急的時候,黃其祥看到了吳得水,拉著黃包車,不緊不慢地走在街道邊,還向他看了一眼。
黃其祥心中一喜,吆喝了一聲:“司令官閣下命令我們到中山公園,所有的人給老子跑步前進,誰誤了皇軍的事,老子剝了他的皮……”
警察隊伍跑了起來。
黃其祥站在一邊,對吳得水招手:“黃包車,快點過來!”
吳得水拉著黃包車過來,一臉堆笑:“長官,您要到哪裏?”
黃其祥大聲吆喝道:“老子累了一天,你拉老子到中山公園門口。”
吳得水低聲下氣道:“好的,長官。”
黃其祥坐上車,吳得水拉著他,黃其祥壓低聲音道:“你回去告訴秦飛宇,便衣混成隊遭受到鬼子毒手,犧牲了二十多個兄弟,被抓了一個,讓他們所有行動務必小心……”
吳得水默默聽著,加快腳步,追趕上前麵那些警察。
血魂團的成員們正在秘密集結,為晚上的突襲行動做準備。吳得水跑來,把便衣混成隊被襲擊的消息告訴了秦飛宇。
秦飛宇感覺事態嚴重,立刻取消了今天晚上的行動,讓血魂團成員散去。秦飛宇,丁如風,張弩,潘文川各自上街打探情況。江龍不是本地人,不會閩南語言,在街道上一張口就會被人識破。隻能呆在蔡妮家中,等待消息。
天黑之後,秦飛宇,丁如風幾人連續回到蔡妮家中。
“什麼情況?”江龍急不可耐。
“便衣混成隊的兄弟犧牲了二十多個,還有一個受了重傷,被活捉了!”秦飛宇神色冷峻,微微歎息了一聲;“可惜,少了那麼多好兄弟!”
江龍雙眉一揚,怒道:“今天晚上我們幾個上中山公園,幹鬼子一票,給兄弟們報仇。”
張弩道:“鬼子在中山公園附近所有的路口都設置了路障,要經過嚴密檢查,我們帶武器無法混進去!”
江龍道:“我們找附近幾個高樓,用步槍狙擊,打鬼子大官,打死一個大官頂多少鬼子呀!”
張弩,潘文川,蔡妮,秦小若一起叫好:“對呀!丁大哥槍法好,一打一個準!”
所有人的目光落在丁如風身上。
丁如風冷靜地道:“距離太遠,沒有合適的狙擊位置,沒用!”丁如風沉默寡言,隻要他開口,說的都是重點。他說沒用,是真的沒用。丁如風看了看大家,又補充了一句;“還有幾條狗在中山公園附近,我們不好靠近……”
江龍一怔:“什麼狗?”
秦飛宇明白了:“日本黑龍會的,有一個叫山口大郎的,號稱九州第一刀,曾經和我交過手……”
江龍忙問:“他比你如何?”
秦飛宇一聲冷笑:“總有一天,我要刀劈了他!”
秦小若向哥哥伸了伸大拇指:“哥哥好樣子的,殺了日本鬼子!”
秦飛宇目光如電,冷靜地道:“中山公園大會,是一個好的襲擊機會,如果我們襲擊成功,必然造成更大的影響……”
張弩擔心地道:“可我們怎麼襲擊才好?”
秦飛宇顯得胸有成竹,平靜地道:“我有一個辦法,可以試一試!”
傍晚。
秦飛宇打扮一番,出了門,叫了一輛黃包車,直奔中山公園。他坐在車上,頭上戴著禮帽,安然而坐。眼睛卻暗暗注意著四周。
中山公園隻有大門可以進去,其餘的門都被日軍士兵把守著,甚至連中山公園的圍牆上,都站著端著步槍的哨兵。附近的幾條街道,也有一些可疑之人,不用說,那是黑龍會的日本特務。
戒備森嚴。
大門口,兩道檢查工事。第一道是黃其祥帶領的警察,十幾個人,進去的人必須嚴格搜身,檢查。五十米外,是井上二郎的日本士兵組成的檢查隊。
秦飛宇的黃包車停在警察檢查工事前,不慌不忙地下了車,手裏拿著良民證。他的前麵,有十幾個老百姓正在接受檢查。這些來開會的老百姓都是附近街區的,是被威逼而來的。
黃其祥陡然看到了秦飛宇,大吃一驚,秦飛宇和他的目光一碰,隻是微微一笑。
黃其祥一聲吆喝:“下一個,仔細搜查,不能有誤!”他明白,秦飛宇到會場,肯定是想搞襲擊。他是在提醒秦飛宇,搜查很嚴,想攜帶武器進去,根本不可能。
秦飛宇若無其事。手裏拿著良民證走到黃其祥麵前。黃其祥接過良民證看了看,吆喝道:“良民也得搜身檢查!”
兩個警察前後上下把秦飛宇摸了個遍,自然沒有搜查出任何東西。於是報告黃其祥:“隊長,什麼也沒有!”
黃其祥喝道:“進去!下一個!”
秦飛宇的後麵是潘文川,他穿著粗布黑衣服,衣服上補滿了補丁,頭上戴著一頂草帽,一臉青筋,挑著一副擔子,一邊是麵線糊,一邊是粽子。
他的麵線糊鍋裏放著一顆繳獲的日本手雷,外麵裹著棕葉,偽裝成粽子的形狀。鍋下麵有一個煤爐子。一些小碗碟。
警察們仔細檢查了一番,自然是什麼也沒有檢查出來,放行。
第二道檢查工事裏,秦飛宇正被幾個日本士兵搜查,自然是什麼也沒有搜查出來。井上二郎站在一邊,目光陰冷,盯著秦飛宇的背影。
一個日本士兵用日本語言報告井上二郎:“閣下,什麼也沒有搜查到……”
井上二郎大步走到秦飛宇麵前,劈手奪過秦飛宇手中的良民證,看了看,又看了看秦飛宇,用生硬的中國話問道:“李明的,什麼的個幹活?”
秦飛宇恨不得一拳打碎井上二郎的腦袋,但他臉上堆滿討好的笑容:“太君,我的電場工人的幹活,大大的良民,中日親善的幹活……”
井上二郎瞪了他一眼,手放在軍刀柄上,往上一拔,吼道:“血魂團,秦飛宇的幹活?”
秦飛宇裝出一屁股坐在地上,嚇得失魂落魄的樣子,雙手亂搖:“太君,我的良民……”
井上二郎看他的樣子,哈哈大笑:“放行!”
秦飛宇慌忙爬起來,進了中山公園,心中暗自為潘文川擔心。
潘文川被幾個日本士兵攔住,幾個日本士兵搜查了他的身上,又搜查了他的擔子,幾個日本士兵指著那一籃子粽子,嘰裏咕嚕說個不停。
潘文川忙道:“太君,粽子,米西米西……”一邊說,一邊剝了一個粽子,舉在手中,說:“我的良民,小生意的幹活……”
井上二郎走過來,眼光凶狠地落在粽子上。
“太君,大大的好吃,你的嚐嚐。”潘文川把粽子舉到井上二郎的麵前,討好地說。
井上二郎聞到一股香味,接過咬了一口,伸出大拇指,讚了一口:“喲西,大大的好吃。”
旁邊幾個日軍士兵一人拿了一個就吃。
潘文川陪著笑臉。井上二郎指著麵線糊:“這個什麼的幹活?”
潘文川指手劃足地解釋:“麵線……湯……太君,要不要來一碗?”一邊說,一邊蹲下拿起一個小碗,舀了一碗,端給他。
井上二郎搖了搖頭,又拿了一個粽子,手一揮:“進去……”
潘文川挑起擔子,進了中山公園,秦飛宇看到他進來了,心中大喜。公園裏,靠在圍牆的一邊,搭了一個高台,高台上擺放著一張長桌子,桌子上鋪著紅布,顯然是用來講話的主席台。主席台後麵有一排椅子。台子上有幾個日軍士兵正在忙碌。
台下,黑壓壓一片老百姓,竊竊私語。
潘文川把擔子擱在一邊,開攤做生意。
秦飛宇走過去,說了句:“來兩個粽子,一碗麵線糊。”
“好咧!”潘文川嫻熟地給秦飛宇舀麵線糊,兩個粽子一個剝開,另一個卻用一張紙一裹,遞給秦飛宇。
秦飛宇心領神會,迅速把裹住的粽子放入口袋之中。又有幾個老百姓圍過來吃粽子,喝麵線糊。秦飛宇付了錢,混入人群之中。
一群日軍士兵簇擁著一些日本軍官,廈門偽政府官員進入中山公園,大會開始了。
秦飛宇冷靜地觀察著,來的人之中,有廈門市長,日本商會主席山口友和,廈門商會主席洪立勳,副主席蔡金福。日本警備司令部司令大島七雄,日本駐廈門陸軍司令龜田大佐,海軍司令佐藤,黑龍會會長高木秋。秦飛宇沒有發現山口大郎,山口大郎隻和秦飛宇交過一次手,雖然時間不長,但秦飛宇已經牢牢記住了他的相貌……
這些人依次入座,日軍士兵則圍著高台警戒。
日本翻譯,廈門市長,商會主席洪立勳先後發言,無非就是一些中日團結,友好,共同發展之類。
秦飛宇冷靜地等待著。
日本翻譯在台前介紹:“現在有請廈門警備司令部司令大島七雄閣下講話,有請……”
台上響起了一片掌聲,台下麵的中國市民木然地拍手。
大島七雄從椅子上站起來,走到講話桌前,先人模狗樣地鞠了一躬,然後立正,說:“廈門的父老鄉親,各位好,我是大日本帝國駐廈門警備司令部司令……大日本帝國,要建設一個新的廈門,一個新的王道樂土,需要大家的支持……”
大島七雄正滔滔不絕地演講的時候,秦飛宇彎下腰,左手從地上揀起一塊石頭,右手從口袋裏悄悄摸出手雷,拔了鉉,手雷在石頭上一磕。
他身邊的幾個老百姓不約而同地看著秦飛宇。
秦飛宇手一揚,手雷扔向主席台,啪地一聲,落在大島七雄的前麵,下麵的日軍士兵聽到響聲,一起抬頭。
轟!一聲巨響,手雷爆炸了。大島七雄被一股氣浪掀翻在地。
“嘩”人群如決堤的潮水一般散開了。
“砰砰砰!”槍聲大作。
“血魂團來了,血魂團來了!”有人高聲大喊起來。
中山公園裏頓時亂成一團。
龜田大佐戰場經驗豐富,立刻大叫:“保護長官,捉拿凶手……”台前的日軍士兵沒有慌亂,他們舉起步槍,把高台團團包圍。裏麵的老百姓四散而逃,已經無法控製。
秦飛宇往公園後門方向逃去。
按照行動計劃,丁如風,江龍,張弩幾人在後麵接應,他們無法混入會場,但在公園外麵還是比較容易。手榴彈一爆炸,隱蔽在暗處的丁如風,江龍一起開槍,把公園後麵圍牆上幾個日軍士兵打倒。
龜田大佐反應敏捷,他知道搜查這麼嚴密,不可能有大批的武器混進來。手雷爆炸之後,他沒有臥倒,而是搶到台前,一眼就發現如飛一般的秦飛宇。立刻軍刀一揮:“後麵……血魂團……不要放走了血魂團的……”
幾個日軍士兵立刻往秦飛宇身後追趕。
秦飛宇衝到圍牆下,圍牆高有一兩丈,用磚石砌成,要攀爬過去不難。可後麵有追趕的日軍士兵,日軍士兵一邊追趕,一邊拉動槍栓,子彈上膛。
秦飛宇情知日軍士兵槍法好,自己稍有不慎,就會中彈。一眼就看到一個哨兵躺在圍牆底下,很顯然是被丁如風他們幹掉的。
秦飛宇躍過去,抓過日本哨兵的步槍,就地一滾,滾到一塊石頭後麵,推彈上膛,舉槍,瞄準。
砰!砰!子彈打在秦飛宇身邊,石屑,泥土亂飛。
秦飛宇果斷開了一槍。
追趕的日軍士兵散開,繼續衝上來。
圍牆上冒出兩顆腦袋,兩個人翻上圍牆,一個是丁如風,一個是江龍。丁如風舉著步槍,一槍打倒一個鬼子,江龍端起衝鋒槍,噠噠噠就是一陣掃射。一邊大喊:“上來……”
秦飛宇飛身而起,丁如風趴在圍牆上,伸下手來。
秦飛宇跳起,抓住丁如風的手,丁如風一拽,秦飛宇就翻過了圍牆。江龍一梭子彈把彈匣打光,密集的子彈打中了幾個鬼子,鬼子不敢追趕,紛紛找地方躲避,還擊。
“你們快走,我掩護。”江龍一聲吼,跳下圍牆,換了個彈匣。秦飛宇和丁如風在前麵一百多米,剛剛衝過一個路口,一隊日軍士兵從路口之中衝出來,把三個衝斷。鬼子來的太快,秦飛宇和丁如風手中都是步槍,槍膛裏子彈還剩下一兩顆,兩人毫不猶豫地開了槍,丁如風一彈一命,秦飛宇兩發子彈打中了一個鬼子。而鬼子的子彈鋪天蓋地而來……
“翻牆走……”丁如風一聲低吼。秦飛宇和丁如風不約而同地躍上旁邊的牆,翻上房頂,快捷若電。下麵的鬼子紛紛舉槍,子彈颼颼飛來……
江龍眼前陡然多了十幾個鬼子,他隻好往另外一個方向撤退,一邊撤退,一邊用衝鋒槍掃射。噠噠噠!一梭子彈,掃得鬼子橫七豎八,江龍殺得性氣,大叫:“小鬼子,不怕死的就來,老子送你們回老家……”
一顆子彈穿過江龍的左手胳膊,江龍感覺一陣火辣辣的疼痛,低頭一看,胳膊上鮮血飛濺。江龍破口大罵:“狗日的小鬼子,敢打老子,老子和你拚了!”依靠在牆邊,回頭又是一陣猛烈掃射。
“咯!”槍膛空了,沒子彈了。
江龍罵了句:“狗日的小鬼子,老子今天沒有子彈了,便宜你們了。”拔腿就跑,他的腰上還帶有兩顆手榴彈,隻抓出一顆,揭了蓋子,把導火線套在小拇指上。
後麵的鬼子嘰裏呱啦地叫著,追了上來,也許鬼子發現他沒有子彈了,並沒有開槍。
江龍對廈門的街道不熟悉,又是在晚上,雖然有圓月,也隻能是亂撞。日本軍隊重點布置在中山公園附近,槍聲一響,四麵八方就圍了過來……
前麵路口衝出兩個日本警察,手裏舉著王八盒子槍,大聲吆喝:“不許動!放下武器投降!”
兩個警察距離江龍也就幾十米,身後還有一大隊日本追兵,江龍完全暴露在兩個警察的槍口下。
江龍罵了一句:“老子今天要以身殉國了!”
砰砰砰!一梭子彈,兩個日本警察被身後的子彈打中。一個聲音喊道:“江龍大哥,快來……”
秦小若從街道邊的一條小巷子之中衝出來,手裏提著一把駁殼槍。
江龍一個箭步衝了過去:“不是不讓你來的嗎?”
“我不來你不就以身殉國了嗎?”秦小若一伸手就拽住了江龍的一條胳膊,回頭往小巷子就跑。
原來,丁如風,江龍行動的時候,隻讓張弩負責接應。秦小若要來,被江龍狠狠嗬斥了一通,說她小孩子家,不聽命令,會把行動搞砸。秦小若氣哼哼的,當時答應不來,但三人一走,她就悄悄跟來了……
陰差陽錯,居然救了江龍。
秦小若熟悉地形,很快擺脫了追趕的日兵,兩人饒了一陣路,回到丁如風的一個落腳處,一個隱藏在民房之中的小院子。附近雖然有老百姓居住,但城裏槍聲大作,沒人敢出來看。兩人悄悄溜了進去……
“不知道秦飛宇兄弟和丁如風有沒有跑掉……”江龍低聲說了句。秦小若說:“我哥哥和丁如風武藝高強,又熟悉地形,應該早撤退回去了……”一邊說,一邊拽住江龍胳膊;“你累了這麼久,好好休息一下!”
她的手正抓住了江龍的胳膊傷處。
江龍疼得叫了一聲:“我的媽……”
秦小若手上感覺到濕漉漉的,嚇了一跳,鬆開手,放在眼前一看:“你受傷了?”
江龍咬住牙:“老子死不了!”
“我給你包紮!”
丁如風的藏身之地,準備有武器彈藥,食品,水。秦小若點了燈,關上窗戶,找出藥給江龍包紮。江龍則拿出一把壓滿子彈的駁殼槍,和手榴彈,全部放在身邊,對秦小若說:“如果鬼子來了,我們和鬼子拚了,殺不出去,咱們就死在一起!”
秦小若啊了一聲:“幹嗎要和你死在一起?”抬起頭來,望著江龍,江龍也望著她,四目相對,一陣沉默。
江龍心中一動:“老子喜歡你!”
秦小若一低頭,噗!吹熄了燈。
江龍臉一紅,才發現自己說得太直接了,不好意思地道:“啊……小若妹子……我……”
“怎麼了?”秦小若抓住他的手,兩人在房間裏,沒有光,江龍看不清楚她的臉,她的眼神,但可以清楚地聽到她的呼吸,還能嗅到她身上散發出的幽幽清香。
江龍一時無語:“我……”
“你怎麼?”秦小若逼問了一句。
江龍一怔:“妹子,我是真的喜歡你……”
黑暗之中一陣沉默,良久,才傳來秦小若呦呦的聲音:“江龍大哥,我也喜歡你……”
江龍一把將她摟在懷裏,低頭就吻了她的唇。秦小若軟在他的懷裏……
張弩接應丁如風,秦飛宇。三人安全地撤退回蔡妮家中,潘文川混在人群之中也逃了出來。這是秦飛宇才發現秦小若不在了,估計秦小若到了中山公園。也不見江龍回來,大家一夜不安。
第二天一大早,吳得水就傳來黃其祥的消息:日本警備司令部司令大島七雄被炸成重傷,已經送到168部隊醫院搶救。日本士兵和警察死了十幾個,老百姓死亡了幾個。沒有發現血魂團的兄弟傷亡。
秦飛宇放心了許多。丁如風冷靜地道:“不出意外,小若應該和江龍在一起,可能在我們另外的落腳點……”
蔡妮擔心地道:“怎麼去聯係一下呢?”
秦飛宇安慰她:“放心,江龍是條漢子,我妹子也會拳腳,平常的一兩個鬼子奈何不了他們……”
吳得水自告奮勇去打探情況。
下午,吳得水就打探到江龍和秦小若的消息,兩天之後,大家彙合在一起。
廈門警備司令部司令大島七雄被炸成重傷,日軍華南派遣軍緊急任命田村豐崇中將為新的警備司令部司令。
日軍各方震動。
廈門警備司令部,田村豐崇上任,龜田大佐和佐藤大佐趕來,一起商議如何對付血魂團。
警察局長大石久讓悲憤欲絕:“為什麼血魂團總在我們的眼皮底下行動,而我們卻束手無策?難道血魂團真會飛簷走壁?”
“八嘎!”田村豐崇拍案而起:“大石久讓君,你是在長血魂團威風,滅大日本皇軍誌氣!血魂團也是血肉之軀,如何飛簷走壁?”
大石久讓立刻站直了身體:“嗨!”
田村豐崇繼續道:“血魂團如此猖狂,就是因為他們天時,地利,人和全部占齊了,我們才一次又一次地失利!”
大石久讓不敢吭聲。
龜田大佐臉色陰沉:“閣下,您有什麼辦法沒有?”
田村豐崇道:“血魂團混跡於市民之中,他們的人數不少,我就不相信,他們沒有蛛絲蟻跡。派人出動,四處盤查,凡是可疑之人,統統抓起來,嚴刑拷打,總要得到一些情報!”
龜田大佐和佐藤大佐對望了一眼,兩人對血魂團都焦頭爛額,實在是沒有好的辦法,一聽田村豐崇如此說,也感覺這個辦法不錯。
龜田大佐道:“閣下的辦法可行。”
佐藤大佐道:“我們一行動,必然抓捕太多的人,關押在什麼地方?”
田村豐崇想了想:“關在場地大的地方,就雙十中學!”
佐藤和龜田大佐齊聲回答道:“嗨。”
田村豐崇又道:“這次出動,全部派遣帝國皇軍,不需要中國警察參與。”
大石久讓驚訝地道:“閣下,您擔心那些中國警察之中有心懷不軌之人?”
田村豐崇惡狠狠地道:“我們需要那些中國警察,但是,我們不能所有的事情都依靠他們。大日本皇軍,能夠占領大半個中國,還管理不了一個小小的廈門?”
大石久讓啪地立正:“嗨。”
田村豐崇一聲令下:“行動。”
吳得水拉著黃包車,車上拉的是蔡妮。蔡妮的身份是廈門電廠股東蔡英傑的女兒,她在外麵,危險不大。
吳得水看到前麵一隊日軍士兵設置了路障,正在抓人。低聲對蔡妮說:“蔡姑娘,要不要過去?”
蔡妮平靜地道:“應該沒問題,過去吧!”
吳得水拉著黃包車過去,幾個日本士兵端著槍攔住,凶神惡煞地道:“停車……”
吳得水停下車,一臉堆笑:“太君,我的良民大大的。”正想摸出良民證件。日軍秋原中尉一揮手:“帶走。”
幾個日軍士兵立刻扭住吳得水的胳膊,用繩子反捆綁起來。
吳得水大叫冤枉,身後一個鬼子士兵對著他的背就是一槍托,喝道:“老實的幹活,死啦死啦的。”
吳得水看旁邊抓了十幾個,心想好漢不吃眼前虧,也就不動了,隻是擔心蔡妮有沒有危險。
“你的,什麼人的幹活?”秋原盯了一眼蔡妮,惡狠狠到道。
“太君,我爸爸是廈門電廠股東蔡英傑……”她的話還沒有說完,秋原又是一揮手:“帶走!”
幾個日軍士兵衝過來,蔡妮沒有反抗,但大聲喊叫:“我抗議,你們亂抓人,我爸爸會去找山口友和閣下來救我的!”
秋原不耐煩地道:“帶走。”
蔡妮被押上汽車,她沒有被捆綁,她的身邊有六七個女人,哭哭啼啼。另外那些男的也被押上來,送到了雙十中學……
雙十中學位於鴻山北麓,日本侵略廈門之時,學校已經遷移。學校被日軍占領之後,駐紮著部分日本海軍部隊。
操場上,三四百被抓來的老百姓被控製在一個角落,他們的三麵。都有用沙袋壘起來的工事,工事裏架著一挺重機槍,還有七八個日軍士兵,趴在沙袋上,槍口對準老百姓,如臨大敵。
被抓來的女人有五六十個,在被控製男人們的旁邊。
操場正中,立著一排木樁,高有兩三米,碗口粗細。
吳得水蹲在地上,低聲罵了一句:“狗日的小鬼子,抓這麼多人。”
後麵有人碰了吳得水一下,吳得水回頭一看,居然是屠夫王月。王月穿著白色褂子,渾身油膩。他沒有被捆綁,正從後麵悄悄解開捆綁吳得水的繩子。
王月也是血魂團的人。
吳得水對王月笑了笑:“你怎麼也進來了?”
王月故意提高了聲音說:“我就送了點豬肉到周記飯館,半路被日本兵抓了,他們非要說我是血魂團……”
吳得水裝出一臉委屈的樣子:“我和你一樣,就拉了個人,被日本兵攔住……哎呀!日本兵抓不了血魂團,隻能拿我們老百姓出氣……”
王月又道:“郭再生,李建成也被抓進來了,在後麵。”
郭再生,李建成也是血魂團成員,都是被誤抓進來的。
兩人心領神會,相視一笑。
旁邊有人低聲提醒兩人說:“別說了,日本兵正看你們呢!”
兩人往前一看,日本警察局長大石久讓,井上二郎中尉,後麵還有十幾個端著步槍的士兵。他們一邊走,一邊打量被抓來的老百姓。
大石久讓的目光落在吳得水和王月的身上,兩人麵無懼色,平靜地望著他。
大石久讓用手一指:“把他們抓出來!”
井上二郎手一揮,幾個日本士兵一起用步槍對準兩人,厲聲喝道:“出來……”
吳得水低聲罵了一句:“瘋狗要咬人了……”
王月哼了一聲:“砍頭不過頭落地,瘋狗算個屁……”
兩人不慌不忙地站了起來,一步一步走了出去。
“站住……”井上二郎一聲吼。
兩人冷冷地站住了。
大石久讓圍著.吳得水和王月兩人轉了一圈,一邊轉,一邊打量兩人。最後,大石久讓站在兩人麵前,目光陰冷,問吳得水:“你的……什麼的幹活?”
吳得水回答道:“我……拉黃包車的……”
大石久讓的目光又落在王月的身上:“你的……又是什麼的幹活?”
王月回答道:“我……屠夫的幹活……殺豬!殺狗……殺……畜生……”
大石久讓一聲冷笑:“不對,你不是黃包車夫,你不是屠夫……你們是血魂團的幹活……”
吳得水和王月麵不改色:“冤枉……”
大石久讓手一揮,六個日本士兵就衝過來,兩個左右一邊,抓住吳得水與王月,後麵各自跟了一個小鬼子,用槍托砸兩人的後背。
他們把吳得水與王月五花大綁在木樁上。
大石久讓又從人群之中選出了三個,分別捆綁在木樁上。
大石久讓在人群之前來回走了幾趟,開口說話了:“各位,你們不要害怕,大日本皇軍來到廈門,是為了建立一個新的大東亞共榮圈,讓你們過上幸福的日子……可是,血魂團這些亂黨,他們殺人放火,無惡不做。他們,就是為了破壞大東亞共榮圈,破壞你們美好的生活……皇軍是絕對不能容忍的……”
人群之中鴉雀無聲。
大石久讓小眼睛狡黠地轉動著,用手一指五個被捆綁在木樁上的漢子:“他們,就是血魂團!統統死啦死啦的!”
吳得水和王月坦然麵對,另外三個麵如土色,魂飛魄散。
“你們之中,還有血魂團的人在,你們之中,一定有人知道血魂團,知道秦飛宇藏在什麼地方……你們說出來,皇軍立刻放你們回家,不僅僅放你們回家,還要給你們軍票……”大石久讓手一揮,兩個日本士兵抬著一口箱子走過來,把箱子打開,裏麵是一捆捆的軍票。
人群之中微微一陣騷動。
大石久讓不動聲色地注意著人群,嘴角慢慢泛起一絲陰冷的怪笑。他看到一個胡須頭發花白的老人,用手一指:“你出來……”
老人走了出去。
“中國老人家……和我父親一樣……”大石久讓堆起一臉笑容,他彎腰從箱子裏拿起一疊軍票,在老人眼中搖晃了一下:“你說,血魂團在哪裏?秦飛宇在哪裏?說了,軍票就是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