蔣綿頓時倒吸一口涼氣。
罌粟聞聲,回過頭來,蔣綿立刻小步走幾步,伸手去拽她:“阿璞你要做什麼!”
“什麼都不想做,隻是吹吹風。”罌粟這麼說,還是順從地給蔣綿拉回地麵上,一邊補充道,“真的。”
蔣綿仍是不信的模樣,肅著臉一直盯著她的眼睛瞧。罌粟跟她對視了一會兒,最後退讓了一步,輕聲說:“這兩天有點兒睡不著。想到了一些小時候的事情。”
“小時候的什麼事情?”
罌粟微微一抿唇,移開視線,輕描淡寫:“不過是一些小事情,不值一提。”
蔣綿長久看著她,並未再追問。隻說:“醫生說明天你可以出院。你真的不和我一起回蔣家?”
罌粟點點頭。
蔣綿這幾天已經將這個問題問了多遍,罌粟都隻點頭,不肯解釋緣由。這一次她放棄再說“為什麼”三個字,隻把她推回病房,說:“明天我叫人送你去楚家。”
第二天一清早,天氣便是一副陰沉模樣。罌粟回到楚家,下車之後便看到管家從不遠處迎上來,還是那副微微耷拉著眼皮,事不關己一般的模樣。罌粟站在原地,等他走得近了,突然一轉身,麵無表情繞過他而去。
管家並不趕上去,隻在她身後不緊不慢地開口:“罌粟小姐,歡迎回來。”
罌粟冷哼了一聲,隻作沒有聽見。管家瞧著她越走越遠,又補充一句:“少爺吩咐,您若是回來,就請直接去書房找他。”
罌粟繼續往前走,仍是當作沒聽到。管家微微歎一口氣,說:“罌粟小姐既然已經聽到了,又何必裝作沒聽到。”
罌粟終於停下腳步,回轉過身,走到他麵前。她的兩粒眼珠烏甸甸地看著他,冷冷地像錐子一樣,慢慢開口:“我既然裝作沒聽到,便是不想遵從的意思。你說得再多,我也會當沒聽到。倒是你,明知我裝作沒聽到,還要再問一遍,這才真正是何必如此。老管家,我看你是老年癡呆了,還是怎樣?”
罌粟說完,不理眾人靜寂側目,轉身便走。管家看著她一拐,身影在滿枝綠葉的海棠樹後輕飄隱去不見,又是微微歎了一口氣。
罌粟說不去書房,最後便真的沒有去書房。楚行亦沒有叫人來催她。罌粟在住處自行愣神了一上午,下午她去車庫取了車子,慢悠悠地晃出住處。開至楚家大門的時候,遠遠看到離枝和楚行走在前麵。
有秋風乍起,兩人的衣袂挨得緊密。楚行步履一向快而穩,此刻卻在遷就離枝的步子,陪著她一起慢慢走。離枝一件紅色風衣,襯得腰身纖細,動作卻頗有一些手舞足蹈,仿佛是在說笑。
罌粟微微一抿唇。正好看見風吹起離枝的真絲圍巾,有一角堪堪落進楚行的手心裏。
楚行握住,隨口說了句什麼,便看到離枝側過臉來,彎眼一笑。楚行將圍巾多纏了一圈到離枝的脖子上,罌粟一眯眼,腳下突然一踩油門,車子像離弦之箭一樣,朝著兩人直直衝了過去。
離枝隻來得及聽到跑車被迅速加速的刺耳摩擦聲音。還沒有反應過來狀況,身體已經被楚行驟然一推,整個人倒在一旁的矮小花叢上。
離枝渾身被撞得生疼,新買的風衣也被劃出一道口子。狼狽地回過頭,一輛跑車穩穩當當地停在方才他們走過的地方。車窗被人緩緩搖下,露出罌粟一張麵無表情的側臉來。
離枝先是一愣,下一刻忍不住尖聲大罵:“你瘋了!少爺在這裏!你想把少爺也撞死是不是!”
罌粟微微翹起嘴角,無聲地笑了一下。偏過頭來,視線從離枝臉上緩緩刮過。離枝隻覺得心底一凜,下一刻罌粟慢條斯理地開了口,是對著褲腿上亦沾了泥土的楚行,語氣不甚有誠意,甚至堪稱敷衍至極:“不好意思。踩錯了油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