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行叫人去買的新貓玩具在中飯的時候送來,罌粟陪著小貓逗了一個下午,到了挨近傍晚的時候才睡下。她自發病後不怎麼離開臥房,長久窩著導致精力也淺薄。玩得累了,便越發不想起床,到了當晚同商逸赴宴的時間,不管楚行如何叫都不肯醒。楚行在她耳邊逗她兩句,罌粟聽得不耐煩,腳下狠狠踢過去,被楚行輕鬆避開,順勢握住腳心,隨即便再不放手。
罌粟掙了兩下,沒有掙開,終於半睜開眼瞪他。楚行一身黑色大衣立在床畔,半俯身望著她,清淡一笑。
他的臂彎裏仍是她今晚要穿的行頭,上麵花紋精美,紐扣亦別具一格,皆由手工縫製。楚行鉤了一下她的下巴,說:“再睡下去,晚上你又要睡不著了。起床出門吃個晚飯,嗯?”
罌粟聽完了,眼珠動了一下,又緩緩把眼皮閉上。楚行在床沿坐下,把她從被窩裏挖出來,一粒粒給她解睡衣的扣子。手指剛剛挨到罌粟脖頸處的肌膚,就被她不耐煩地格了開,重新躺了回去。
楚行兩手架在她的枕頭邊,又哄了兩句,終究沒能讓罌粟從惺忪睡意中清醒過來。他想了想,最後跟她確認一遍:“真的不去了?”
罌粟沒有反應一般,他也不以為意,又說:“那我就自己去了?”
罌粟仍是緊緊閉著眼,就像是根本沒有聽到。楚行笑了一聲,又哄一遍:“我會出去至少兩個小時,你真的不想跟我一起去?一個人待在這裏,你會無聊。”
他把這話說了兩遍,罌粟都是無動於衷。最後他俯下身,在她鼻尖上落了一個吻。
他的動作輕軟,令人能夠莫名想到冬日動物身上新換的絨毛。罌粟半睜開眼皮,瞧了他片刻,究竟又緩緩合上眼。楚行摸了摸她的臉頰,想了想,出了門,給商逸撥了個電話。
他剛說了句不去,就聽那邊景致漫不經心說道:“商大少爺,你看你的麵子,就值這麼一丁丁點兒。連把個人從床邊方圓半米之內請來吃頓飯都不能。虧得你們認識這麼多年,還巴巴地給人家幫過忙,人家貴人忘事過河拆橋呢,根本不會記得你做過的事。”
楚行在這邊被堵得啞然半晌,商逸咳嗽一聲,壓低聲音說:“你都聽見了吧?”
“……”
“都說成這樣了,你還能不過來?”
“……”
楚行走後沒有多久,離枝一個人慢慢走進一樓的客廳裏。
如果有人能看到她此刻的表情,就會發現她繃緊了臉,冷靜得太過不正常。離枝化了一個精致的濃豔妝容,穿的則是她最精美的一件衣裳。
離枝推開臥房門的時候,罌粟依然睡得恬淡。
罌粟這段時間被悉心照料,衣食用具等等皆是最好的,任誰被這麼事無巨細地養著,都能養出幾分血氣來。房間中又溫暖,罌粟睡著的時候,臉頰透著微微的粉紅,嘴唇微微抿著,睫毛翹長而濃密,遮住一雙烏黑眼睛,沒了平日的刻薄尖酸,如今這個樣子,倒是透出幾分許久未見的嬌憨。
離枝站在她床前,盯著她睡得安穩的模樣,眼睛裏恨不能立刻化出千萬刀刃,將罌粟一瞬間裏千刀萬剮。
她彎下腰,一把抓住罌粟的頭發,在手心裏慢慢收緊。
罌粟慢慢因為疼痛而醒過來。她一睜開眼,便看到離枝那張因嫉恨交加而有些扭曲的臉龐,即使化了厚厚的妝容,也遮蓋不住她此刻猙獰的模樣。
罌粟的眼珠剛剛攢聚起來,人已經被捂住口鼻,嗆鼻的味道湧上來,讓她一下子失去了知覺。
罌粟被人使勁潑了盆碎冰,整個人才漸漸醒過來。
她的眼皮仍有些沉,捂住額頭坐起來,便聽到離枝冷笑了一聲,譏誚道:“覺得冷嗎,罌粟?”
罌粟模糊了一會兒,突然把眼睜大,入目便是離枝冷嘲的眼神。
他們現在在楚家的冰庫裏,溫度隻及零下二十攝氏度。罌粟身上隻罩了件真絲睡袍,腳亦是光著的,踩在光滑的冰磚上,已經被凍得通紅。
她下意識便想往外爬,被離枝叫身後的保鏢一把拽了回去。她沒有防備,磕到冰涼的牆壁上,接著就被保鏢用一隻手輕鬆按住。
罌粟被甩得頭腦昏沉,縮在牆角的模樣孱弱無助。被離枝看到,終於產生了一點解氣一般的快感。
她半蹲在罌粟麵前,低眼瞧著她。過了一會兒,視線定在她脖頸上的那塊翡翠玉墜上,眼神驟然變得陰沉。
她一把抓住吊墜,使勁一拽,那塊觸手溫潤的翡翠便落到手上。罌粟痛得發出一聲低低呻吟,離枝恨恨看她一眼,突然把玉墜朝地上狠狠一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