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六十一章《舊人》(11)(2 / 3)

有人說“黎念麵相並不旺夫,還有散財的危險”,有人說“瑞爾日前意圖全力進軍珠寶業,安銘臣發表聲明意在造勢”,還有人說“這隻不過是對黎念新劇的一種炒作方式”。兩個人的一樁婚姻變成了大眾眼中的一個話題作文,人人都在盡興揮灑筆墨,意圖把這件事改造成自己所希望的悲劇或者是喜劇。

而安銘臣和黎念麵對這樣的質疑,難得默契地都做出了一笑了之沉默以對的態度和回應。

黎念給自己煮了一杯咖啡,喝了兩口後,想起來什麼,於是又煮了另外一杯。

室內地板並不涼,她赤著腳走來走去,自己竟都沒察覺。她端著黑咖啡路過衣帽間,聽到隔壁書房有隱約的敲擊鍵盤聲,黎念循聲走過去,那扇淡金色的門沒有關嚴,裏麵繚繞的煙霧彌漫出來,立刻讓她不由自主地捂了鼻。

安銘臣對這邊的輕微聲音恍若未覺,左手食指中指間一點明滅,且已經結了長長的一段煙蒂。右手很有節奏地輕敲桌麵,襯衫解開領口的兩顆紐扣,平時一貫帶著淡笑的眉眼此刻卻是十分冷峻,微微抿著唇,越發顯得下頜線條淩厲,而那雙狹長的眸子在煙霧後麵變得越發深邃黝黑。

黎念站在門邊五分鍾後,安銘臣終於注意到她。眉目舒展開,右手輕擊鼠標關掉屏幕,揚了揚下巴對她示意手中的咖啡,對她微微一笑:“給我的?”

黎念順手開了窗戶,走過去又被他趁機拽在懷裏。桌子上滿滿的都是公司文件,就那樣隨意鋪開。黎念掃了一眼,每份皆金額巨大,條款精而細。還有一張A4紙上記著許多手機號碼,煙灰缸旁邊是一串鑰匙,和一枚深藍色寶石袖扣。

黎念順手拿過一份文件,見他沒有阻攔的意思,便指著上麵的瑞爾兩個字,看著他說出兩個字:“有事?”

安銘臣抿下一口咖啡,伸出手指指文件右上方的一個“沒”,又指著正中間的一個“事”,隻是笑著,並不說話。

黎念又翻出另一份文件,找出一個“安”字,找了半天沒找到第二個,於是拽過一張白紙,寫下一個“家”,後麵跟著一個問號。

安銘臣托著下巴做出沉吟的姿態,慢慢地說:“這念‘家’,jia,一聲。”

黎念毫不客氣地擰他,被安銘臣躲開,笑出聲來:“也沒事,都沒事。有事的是別人。”

看到黎念瞪著他,他慢悠悠轉了老板椅,額外補充:“真的,隻是比往常麻煩了一點兒。”

黎念眼尾一挑:“真難得,還有您能擺不平的人呢。”

“這算什麼話。”安銘臣微笑,“我連最難擺平的黎念小姐都拿下了,其他人還不都是小菜一碟。”

“我再次發現,林子昭的話怎麼就那麼對呢。”黎念噎住半晌,幽幽地說,“你怎麼就這麼無恥呢。”

晚上七點滿月宴。主人身份顯貴,所以來客眾多。黎念掃遍全場,發現確實沒有她最頭疼應對的長輩,但卻有遠遠看到他們就開始似笑非笑的林子昭,一身深紫西裝登場的韓道,以及她更頭疼應付的左迎。

黎念十分無聊地在思考著這叫什麼,前歡舊愛喜相逢?

左迎的下巴揚得高高的,依舊是那張笑靨如花的麵孔,依舊是那副落落大方的模樣。穿著一身明紅色的衣裙,自耳垂墜下兩串粉色珍珠,隨著主人的移動而步步生輝。黎念清楚看到她的目光瞥過她,又轉向了旁邊的安銘臣,等到黎念從一數到五,她才終於挪開視線。

而安銘臣的視線一直鎖定在右邊的半米內。嘴角含笑,低斂眉眼,下頜微收,全然沒有注意到遠處投來的幽怨眼神。

黎念微微眯起眼,覺得這一幕挺諷刺。這世上寡情的人不少,其中左迎算一個,安銘臣也算一個。三角戀關係就這麼明晃晃暴露在大家眼皮底下,隻可惜倒是少了閃光燈。

安銘臣沒再給她遐想的時間,拖著她一起去看剛剛出生的那個小嬰兒,之後又在眾人不加掩飾的探尋眼神中把所有問題不動聲色地忽悠過去,然後再一臉微笑地拖著她一起安全離開現場。

安銘臣一直帶她到角落,然後低著頭小聲對她說:“其實小娃娃的皮皺巴巴的,真的不好看,對吧?”又用手在空中比畫,“就像隻小沙皮狗。”

黎念忍不住笑著捅他:“怎麼說話呢?”

“沒有關係。”安銘臣不以為意地笑,“反正他們又聽不到。”

“這隻是滿月,以後長開了會很漂亮。”

安銘臣瞥了一眼正向這邊走過來的林子昭,微微仰頭歎氣:“這裏真是太無聊了,我想回家。”

黎念睨了他一眼,悄聲說:“你這麼說是不是有點兒不厚道?”

安銘臣還沒來得及回話,林子昭已經站在了他倆麵前,帶著悠然自得的笑容,拖長了調調叫安銘臣的名字:“銘臣啊。”

安銘臣微笑著看著他,不著痕跡地攬住黎念腰身,然後慢吞吞學著林子昭剛才的調調:“子昭啊。”

林子昭彎眼一笑,把一杯紅酒遞到他的手上:“釣魚的時候你還一本正經玩端莊呢,小手都沒牽一個,這才幾天呀,就爆出同住同出的新聞了,再過了沒兩天連結婚的聲明都發了,噢,當我們透明的啊?你自己說,有你這樣幹的嗎?”

“對不住。”安銘臣嘴上這樣說,卻明顯沒什麼誠意,“誰讓你對你寶貝女兒什麼都敢說,萬一露了陷兒你兜得住?”

林子昭嗤了一聲:“心心才多大點兒,你拿她當借口!你無恥,真無恥!”

忽然又想起來了什麼,眉毛又緩緩舒展開,單手掐腰瞧著他,“今天晚上你甭想跑,一會兒一塊兒去喝酒,不把你灌醉你休想回家。鬧洞房我們雖然錯過去了,照樣有的是法子整你。”

安銘臣隻是一徑的微笑,不說話。黎念悄悄拽了拽安銘臣的衣袖,後者很配合地低下頭,她稍稍踮起腳尖,挨近他耳邊說:“我去趟洗手間。”

安銘臣一揚眉,微微抬起眼,看到不遠處正將手機放回手袋內的某個人。他眯起眼,悠悠“嗯”了一聲,挑起眼尾看著她:“跟左迎?”

黎念也挑起眉梢,乜他一眼:“你心虛了?”

“那你吃醋了?”

“……不要用問題回答我的問題。”

“好吧,確實是有點兒。”安銘臣輕笑,貼著她的耳朵悄聲說,“十分鍾,最多十分鍾,再不回來我去找你。你和她總歸不對盤,十分鍾足夠了。”

“你還知道我們不對盤,真難得。”

“媒體不都這麼說。”

黎念看著他臉上的笑容,突然想順便追究一下他的往事,但想到自己以前也有把柄在他手上,隻好作罷。

安銘臣單手抱臂,半側過頭去看左迎,卻對上對麵捂著腮幫子冷眼瞧著他倆的林子昭。他抱著雙臂斜眼看他倆,涼颼颼地說:“酸,真受不了的酸。”

安銘臣把黎念不動聲色地向前輕輕一推,看著她離開才收回視線,然後瞟了一眼林子昭,語氣慢慢吞吞:“最好能酸死你。”

林子昭很鄙視地看著他:“我看你是被美色衝昏了頭。”

安銘臣也不辯駁,倒是笑了一下,垂下眉眼慢慢抿了一口酒,還是那副慢條斯理的模樣。

林子昭指了指一邊的休息位,兩人走過去坐下。他點燃一支煙,又遞過去一支,卻又被安銘臣推回來:“不抽。”

“喲,你還真改做二十四孝好丈夫啦?”林子昭瞅了他一眼,“連煙都戒了?”

“沒有。”安銘臣單手托著下巴看著不遠處的韓道,微微眯起眼,依舊是那副漫不經心的口吻,“想說什麼直接說吧。”

“我今天晚上沒開玩笑,全是拿開玩笑的口氣跟你說正事。”林子昭擰著眉毛看著他心不在焉的態度,中指關節點了點玻璃桌,“安銘臣,你回回神,OK?”

“我知道。”安銘臣看夠了,總算把視線收了回來,雙腿交疊微微歪著靠在座位上,話說得不鹹不淡,“你要說的我知道。雖然我確實做了努力,但黎念轉變也確實太突然了。用你自己的話說就是,前兩天我倆還在那兒跟倆平行線似的矜持得不行,轉眼就相交了,相交了還不行,還繞成了麻花圈兒。你要說的不就是這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