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
VIP包廂內,林子昭提著酒杯夥同一圈發小,言笑晏晏的模樣正喝得歡暢。
年關將至,所有人都要聚在一起盡情玩樂一次一向是個慣例。不過今年的助興節目顯然還有一個——前一晚韓道被拘讓這群人有了一個聚會上討論的新話題。
安銘臣從進了屋子就是被招呼的焦點。林子昭正同李唯正勾肩搭背,抬頭看著他進來,“哎喲”了一聲,笑:“哥們兒,半月不見清瘦了不少啊。最近瑞爾業績是不錯,但把你自個兒折騰殘了也太不值當啊。今年年終分紅怎麼著也得多撈點兒,不然對不起自己,你說是吧?”
安玟歪在李唯正旁邊,大眼睛掃了掃,傍住身邊人的胳膊肆無忌憚地毒舌:“對啊,哪像子昭哥哥,這麼長時間不見,淨長膘了,把臉上的皺紋兒都給撐沒了。”
頓時哄笑,林子昭也是咬著牙笑:“不敢當不敢當,你這是近大遠小的錯覺懂不?你子昭哥哥我這分明叫玉樹臨風清雅脫俗知道不?”
安銘臣微笑著坐下,順便插了句:“哪裏有脫俗?我看分明是世俗。”
安玟跟著不停點頭。
林子昭“嘖”了一聲:“安玟你就知道跟著你表哥學壞水兒,就不知道跟著你老公學學好。我再給你一次機會,你可好好回答,”他指著自己的側臉,“帥否?帥否?”
安玟嗤了一聲,揚著下巴一扭頭,學著李清照的詞句跟他往下編:“驚跑一灘鷗鷺。”
全場頓時再次哄笑。
人多而且相熟,偌大的包廂內十分熱鬧,但安銘臣明顯不在其列。他隻是安靜坐在一邊,垂著眼靠在椅背上,一副漫不經心的模樣,端著酒杯也隻是偶爾隨大眾抿一口,大多時候都在觀戰,並不主動湊熱鬧。
林子昭碰了碰他:“你昨天晚上是不是通宵行樂去了?又沒精神,又不怎麼喝酒,你這可沒意思了啊。”
安銘臣跟他碰了碰杯,斂起眉眼,話說得有幾分心不在焉:“昨晚沒睡好,中午喝得又有點兒多,現在有點兒困。”
林子昭盯著他的側臉看,片刻後嘴角忽然慢慢彎出了一個詭異的笑容,然後探過身湊到他耳邊,冷不丁說了一句:“同誌,你想黎念了是吧?”
話音剛落,安銘臣正準備喝下的一口酒頓時嗆到喉嚨裏,接著就是捂住嘴一通猛咳。
他還沒來得及回話,林子昭就已跟發現了寶貝一樣的興奮,一邊給他倒水一邊接著問:“就我所知,你倆該有很久沒見麵了吧?倆月有吧?哎呀,這是不是該叫每逢佳節倍,思,親啊!”
“滾。”
“你跟我承認沒關係啊,我又不是不知道你倆那點兒事兒。”林子昭笑得格外不懷好意,“真正的勇士敢於正視漂亮的美女,敢於直麵慘淡的單身。你這離婚這麼長時間了,正視也正視了,直麵也直麵了,滋味兒想必也體會了,不好受吧?和好也沒什麼不好的呀。倆月前是誰跟我口口聲聲說和黎念沒關係了啊,等看著人家被曝光了不雅照了,還不是急得連美國也顧不上去,直接從機場跑回來了?”
“我改簽機票是公事,跟她沒關係。”
“你看,來來回回還是這句話。”林子昭不以為意,依舊在笑,“你敢拿黎念未來的星途打賭,說你和左迎分手跟黎念沒關係?”
這次他隻笑了一下,沒再說話。
安銘臣在前天晚上十分偶然地夢到了黎念。
他最近變得有些焦躁,處理公務的時候脾氣有時會控製不住,連一向勤勉安分的助理和司機也能遭到他無端的責問。這種情況持續了將近一個月,導致屬下個個都膽戰心驚又莫名其妙。
直到前天晚上他在迷迷糊糊的睡意裏,腦海中漸漸浮現出一個窈窕又模糊的身影。
那個身影若近若遠,隱隱約約仿佛在迷霧中一般讓人抓不住。直到後來她終於遙遙開了口,拿捏出的語氣卻是黎念一貫習慣的尾音上挑又柔柔軟軟的聲音。
她明明就像是在眼前,可安銘臣伸手去碰觸,她卻又倏忽飄然不見。他一怔,隨即從夢中清醒。
而這個夢讓他在第二天越發不耐煩。開完早會坐在辦公室聽秦鷺的報告,卻一個字都沒有聽進去。耐住性子和眾位高層一起用完午餐,下午便再也待不下去,索性拿了鑰匙離開公司,開了車出去四處亂逛。
他自己也沒想到車子會不由自主般一直開到了黎念的住宅小區。這出乎他自己的意料。
盡管他以前確實曾這樣做過,在今年初的時候,他如此做了不下十餘次。
安銘臣頓了一下,正打算旋轉方向盤驅車離開,眼角餘光卻在後視鏡中瞥到了一個纖細又熟悉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