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就向流星許個心願
“如果你死不了,我不介意給你補一槍。”(1)
看到後麵,白芷已經泣不成聲,淚水模糊了她的視線,難言的悲慟湧上心頭。
人生第一次,她控製不住自己,崩潰得號啕大哭。
她做了什麼?
她竟然相信他是殺人犯,相信他是個壞人,這麼多年,她恨他殺了林鬱的母親,恨他讓她成為一個殺人犯的女兒。
可是他竟然和她一樣,是個臥底警察!
他是警察啊!
為什麼他會死在同伴的手裏?
為什麼死後還要背負一身汙名?
白芷哭得渾身顫抖,她抬起頭看向沈剛,幾乎厲聲問道:“警局就沒有人知道他是臥底嗎?當年的綁架案到底是怎麼回事?為什麼警方要開槍射殺他?!”
沈剛神色有些凝重:“對不起。”
白芷盯著他看了會兒,突然問道:“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他是臥底了?”
沈剛直視她,慢慢道:“我隻是懷疑,直到看到這封信,我才確認。當年白青柏的聯絡人應該是我的恩師胡宇淩,他死於車禍,我趕到的時候他隻剩一口氣了,他跟我說有個臥底,但他還沒來得及說是誰就死了。”
過了會兒,沈剛繼續道:“這些年我一直沒停止調查,那年我找到你其實也不是偶然,當時我懷疑白青柏是臥底,想從你身上找找線索,可是我觀察你很久,發現你對此一無所知,反倒讓我起了把你培養成臥底的心。”
“為什麼不早點告訴我?”白芷的聲音有些嘶啞。
“如果他不是呢?你會更加失望。”
白芷無言以對,她想,她不是個好女兒,她渴望自己的父親是個英雄,而不是個殺人犯,她甚至沒有去想過他可能是被冤枉的,就已經給他定了罪。
她選擇當臥底,何嚐不是對他的一種挑釁呢?
她就是要告訴他,她跟他不一樣!
可到頭來,她卻是在追隨他的步伐!
白芷捂住臉,眼淚從她的指縫中不斷地湧出。
“別哭了,你先看看這個。”沈剛說著,掏出一張舊照片遞給白芷。
白芷抹了把淚,接過照片,隻一瞥,她的瞳孔就微微一縮,照片裏是三個在酒吧把酒言歡的男人,上麵的人都還是年輕時的麵孔,其中一個是白青柏,另外兩個則是封二爺和秦三爺。
看他們的神態,彼此間應該是極其熟稔。
白芷怔了怔:“難道他當年調查的對象就是封二爺和秦三爺?”
“你再看看這個人。”沈剛指了指照片上一個模糊的身影,那人坐在旁邊的沙發上,頭上戴著一頂黑色的鴨舌帽,他低著頭,專心地玩著手中的遊戲機,他的臉完全看不清,但隱約能感覺到年紀很小,是個十歲出頭的男孩。
“這個孩子有問題?”白芷看向沈剛,目光裏充滿疑惑。
沈剛又拿出幾張照片,放到桌上,幾張照片上都是封二爺和秦三爺的身影,每一張照片都有那個男孩,但都很模糊,看不真切。
“這個孩子的身份查不到嗎?”
沈剛搖頭:“這幾張照片是我重新去翻恩師的遺物才找到的,除此之外,再無線索。”
白芷沉默了會兒,道:“我知道我們應該去找什麼。”
“白青柏的臥底日記?可能早就被毀了。”
“不管怎樣,我都要去試一試!”
“已經有人知道你的身份了,你要是回去,危險重重。”林鬱看著目光堅定的白芷,輕聲說道。
其實從沈剛來的那一刻,他就已經猜到她的決定,可他卻仍然自私地希望她可以放棄這份危險的工作。
“沈隊說有人把那件事壓了下來,暫時沒聽到風聲有人要對我下手。”白芷頓了頓,繼續道,“更何況我有非去不可的理由,不完成這件事,我此生不會心安。”
她要繼承父親的遺誌,要完成他還未完成的使命,要為他洗去汙名,要讓他的魂魄,在死後也能在警隊歸隊。
白芷回國的第一件事,就是直奔江市,那是她的老家。當年白青柏經常在江市和韓市兩地奔波,她本應該去他韓市的住處找的,但是那個地方早已被拆掉,就算臥底日記在那裏,也早就找不到了。
而她一直記得,白青柏出事之前,曾經背著一個包回過家,如果有萬分之一的可能,他把臥底日記藏在了家裏,那她一定能夠找出來。
可她還沒上高速,就被人給攔下來了。
白芷坐在車上,看著圍堵在她前後的幾輛黑色越野車,眉頭微微一皺。
前麵一輛越野車的車門一打開,白芷就看到江肖塵從車上下來,隻見他走到車窗前,開口道:“開門。”
白芷瞪著他,不吭聲。
江肖塵彎了彎唇:“不肯開?”
他看向身後的阿成,冷著臉吩咐道:“把車門給我砸了。”
“……”白芷立刻識相地開了車門。
江肖塵這才重新彎了彎唇,將白芷從車上一把拽了下來,塞到了他的越野車上。
“江肖塵,你到底想做什麼?”白芷有些氣急敗壞。
“好久沒吃你做的飯了,有些懷念。”江肖塵閑閑地靠在椅背上,慢慢道。
“我什麼時候給你做過飯了?”白芷無語。
“哦,那就現在去做吧。”
“……我隻會煮泡麵!”
“那就煮泡麵。”江肖塵閉上眼,隨意地道。
“你……”到底有什麼毛病!
白芷心裏惦記著白青柏的臥底日記,可又不能表現出來,隻能硬著頭皮坐在車上。
她悄悄地看了眼江肖塵,不知道為什麼,她現在對這個人的恐懼已經沒有那麼深了,也許是仗著自己照顧了江肖黎三年,所以才賭他會對自己留幾分情麵;也許,是因為他雖然殘暴,卻始終不曾真正傷害過她,甚至一度縱容她;更或者,是因為他明知她是臥底,卻沒有殺了她……
沒錯,把她的身份壓下來、讓她不至於被曝光的人,是江肖塵。
放眼整個韓市,除了那個神秘的封狼,也隻有他有這個能力。
其實白芷不明白,為什麼他會這樣煞費苦心地為她掩護,以他的性格,知道她身份的那一天,就應該直接一槍斃了她。
而她更想知道的是,他到底是在什麼時候知道她身份的?
她幾乎可以肯定,他早在那件事之前,就已經知曉了她的身份。
那麼,是在他“複活”後,還是在他假死前?
一想到江肖塵可能一早就知道她是臥底,白芷就覺得自己的心跌入一片深淵中,驚恐、顫抖、憤怒……還有絕望。
“看著我做什麼?”江肖塵突然睜開眼,冰冷的眸子裏泛著一層層的迷霧,讓人看不出他的想法。
“想看看你有沒有變醜。”白芷不動聲色地移開眼,說道。
江肖塵突然朝她湊過去,伸手捏住她的下巴,強迫她看著自己:“那你覺得我變醜了嗎?”
“沒有,你還是韓市第一美!”白芷脫口而出。
江肖塵的眸光微微一沉,嘴角浮起一抹危險的笑意:“看來你果真不再怕我了。”
白芷一陣懊惱,誰不知道江肖塵最討厭別人說他美啊!
“好吧,我才是韓市第一美。”白芷翻了翻白眼。
“撲哧”一聲,前排有個小弟笑出了聲。
江肖塵冰冷的眸子裏也似浮現出一抹笑意,沒再為難她。
白芷趴到車窗上,看著前前後後的越野車,忍不住問道:“青雲會的老大這麼威風嗎?出行這麼多車跟著。”
“所以不要想著逃。”江肖塵掀了掀唇。
車子很快駛進了江肖塵的別墅,一進門,江肖塵就推了推白芷:“去吧,煮泡麵的時候到了。”
“……”白芷沒想到江肖塵還真讓她煮泡麵,認命地進了廚房。
(2)
這邊的江肖塵坐到了沙發上,抽了根煙問道:“怎麼樣?跟上來了嗎?”
“塵哥親自出馬,他們哪敢跟上來?”阿成站在一旁回道,聲調平平,沒什麼特別的感情。
江肖塵的指尖夾著煙,雙眸微眯,嗤笑一聲:“怎麼?她是警察,讓你這麼難以接受?”
阿成垂著頭不吭聲,他確實難受,他是真正把白芷當成了自己的嫂子對待,但她卻騙了他!
“她也騙了你……”半晌,阿成抬起頭,有些不解地看向江肖塵。
為什麼他絲毫不生氣?還這樣費盡心思保護她?
江肖塵大笑一聲:“因為我早知道她不老實。”
頓了頓,他又道:“她是警察又怎麼樣?我江肖塵在乎?”
阿成愣愣地看著江肖塵,心中不知是何感受。
“這事你如果不想做,我可以找別人過來;如果願意做,就多派點人手過來,這幾天警醒點,一隻蒼蠅也別放進來。”
阿成沉默片刻,道:“塵哥放心,我這就去安排。”
白芷端著泡麵走到餐廳的時候,阿成已經離開了。江肖塵從客廳的沙發上站起來,坐到了餐桌前,還真不客氣地吃起了泡麵。
白芷有些無語地坐在他對麵:“你把我帶到這裏來,到底想做什麼?”
“我吃飯的時候,不喜歡別人問我問題,你應該知道這個規矩。”江肖塵似笑非笑地看了她一眼。
白芷握了握拳,耐著性子忍了下來。
江肖塵像是刻意跟她作對,吃得非常慢,五分鍾就能搞定的泡麵,他足足吃了半個小時。
白芷拿他沒轍,隻能在一旁幹瞪眼。
等江肖塵終於吃完,他氣定神閑地看向她,嫌棄地道:“煮得太爛了,阿成煮的都比你煮的好吃。”
“……”白芷默默地看了他一眼,站起身,“我還有事,先走了。”
“來到我家,難道連水都不喝一杯嗎?”江肖塵仍然坐著,隻是聲音有些低沉,暗藏了一絲危險。
白芷轉頭看他,江肖塵將桌上的玻璃水杯推到她麵前,挑了挑唇:“喝了這杯水,我就讓你走。”
白芷看了他一會兒,二話不說就端起水杯往嘴裏灌了幾口。
江肖塵嘴角的笑容慢慢擴大。
突然,隻聽“砰”的一聲,白芷手中的水杯落到地上,她的身子一軟,意識迷糊地撐住桌沿,正要往地上倒去,江肖塵已經起身將她抱進懷裏。
“你……”白芷艱難地張了張唇,還未來得及說完,就徹底昏了過去。
江肖塵揚了揚唇,輕佻的眼角露出一絲邪魅,他低頭看著她,嗤笑一聲:“還真好騙。”
江肖塵抱著白芷上了二樓,房間裏窗簾未拉開,隻有隱約的光線透進來,他將白芷放到床上,看著她難得安寧的麵孔,眸光稍稍柔和了些。他俯下身,伸手捏了捏她的臉頰,哼了一聲:“一直這麼乖多好?”
正在這時,白芷的手機鈴聲響了起來,江肖塵拿出她的手機一看,來電顯示是林鬱,他的麵色頓時閃過一絲不善,他冷笑兩聲,將白芷的手機直接丟到了樓下。
白芷醒過來的時候,已經是晚上,房間裏漆黑一片,她頭痛欲裂,隻覺得渾身無力,在意識到自己在哪兒時,她幾乎條件反射地驚坐起來。
“想去哪兒?”
她正要下床,旁邊突然響起一道熟悉的聲音。
房間裏的燈突然亮起,她這才發現江肖塵就睡在床的另一邊,她的麵色驟然一白,幾乎是下意識地,她一個耳光甩到了江肖塵臉上,咬牙道:“無恥!”
江肖塵的眸光一沉:“你敢打我?”
白芷沒有理他,隻是低頭看自己的衣服,發現還是原先那一套時,才鬆了口氣。
江肖塵看到她的動作和表情,突然冷笑一聲,伸手拽住白芷的手腕,翻身將她壓到身下,表情有些陰沉:“看來我是該幹些無恥的事,才對得起你這一巴掌。”
白芷狠狠地瞪著他:“你給我下藥,難道還不夠無恥嗎?”
江肖塵陰惻惻地看著她,嘴角揚起一抹危險的笑:“對我來說,遠遠不夠。”
說著,江肖塵就俯下身,作勢要往白芷唇上親去。
白芷把頭一偏,江肖塵的吻落了空,唇瓣擦過她的臉頰。
寂靜的夜裏,隻聽白芷平靜的聲音緩緩響起:“江肖塵,你想要我死嗎?”
江肖塵的身子驀地僵住,時間在這一瞬停止了,三年前的那一夜,像是一道魔咒,再次刻進了江肖塵的腦子裏。
那時她還是他名義上的女人,他利用她來麻痹身邊心存異心的人,一開始他們都相安無事,她夠配合,他也樂得輕鬆。
轉折是在那一晚發生的,那是那一年的除夕夜,他和兄弟們玩嗨了,有個下屬自以為是,在他的杯子裏放了助興的藥。
醉醺醺的他被下屬送回家,進門的時候,他看到餐廳裏有一桌子菜,而她懶洋洋地縮在沙發上看春節聯歡晚會。
“還以為你晚上會回來,特意叫了外賣,”白芷見他的目光落在餐廳裏,笑道,“除夕夜總要有點過年的樣子吧。”
見他不說話,她的視線又轉移到電視上,上麵正在放一個搞笑的小品,她被逗得開懷大笑,差點在沙發上打滾。
他也不知道是助興的藥物所致,還是那一桌為過年準備的菜,或者是她沉浸在電視中的開懷模樣,總之,他突然對她有了欲望,而且一發不可收拾。
他踉蹌著朝她走了過去,不顧她的反抗,將她壓在身下,他一邊親她的臉,一邊道:“白芷,做我的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