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藏了東西!是證據!”白芷心領神會,眼中綻放出一絲光芒。
白青柏是離秦三爺和封二爺最近的人,他留的證據,一定跟他們倆有關!
“他說該見的人都見了,他在綁架案之前,一定見過一個讓他很信任的人!”沈剛點了點頭。
那時胡宇淩已死,他沒有別人可交付,他怕臥底日記流落到別人手裏,所以沒敢明著寫。
可是,白青柏臥底十年,身邊親朋好友幾乎都已跟他斷絕關係,連心愛的妻子也早已受不了,轉投他人懷抱。
還有誰,可以讓他托付如此重要的東西?
“白青柏十年前交情不錯的親友我都列出來了,一個個排查吧。”沈剛說道,“把隊裏其他人都叫過來,每人負責一個,你看看,你負責誰。”
白芷看著那個單子沉默了會兒,道:“我負責徐欣吧。”
徐欣接到白芷電話的時候,正和霍璿在商場購物,號碼是陌生的,聽到白芷的聲音時,她有些驚訝,因為這麼多年來,白芷從未給她打過電話。
母女關係淡到這種地步,也是可悲。
隻聽電話那頭的白芷在問:“有時間嗎?有些事想找你了解下。”
“什麼事?”徐欣看了霍璿一眼,有些冷淡地問道。
“跟我爸有關,你放心,不會耽擱你很長時間。”
徐欣一愣,聲音更冷了:“白青柏的事,我沒什麼可說的。”
她與那個男人,早已恩斷義絕,曾經的恩愛,敵不過他一次次在她需要的時候不在身邊,病得神誌不清時、懷孕吐得死去活來時、一個人產檢時,還有難產時……甚至,當她還沒坐完月子,抱著剛出生不久的女兒去找他時,卻看到他在夜總會左擁右抱,吞雲吐霧……
他早已不是她熟悉的人,他從一個正直靠譜的好人,變成了讓人不齒的黑社會……
對一個人失望到極點,任何跟這個人有關的東西都不想要了,包括感情、包括婚姻、包括骨肉……
憑什麼他這樣對她,她卻要為他撫養孩子?
所以她把女兒丟給他,轉身改嫁了。
她改嫁後的丈夫對她很好,任何時候都陪在她身邊,他有一個孩子,跟白芷一樣大,他的前妻生產後不久就因為抑鬱症輕生了,她便將他的女兒視如親生。
這世上最可笑的是,親生母女之間感情淡如水,猶如陌生人,非親生的母女之間卻有了骨肉親情。
徐欣正要掛電話,白芷突然問道:“你知道他是臥底嗎?”
一句話,成功令徐欣變了臉色。
“一樓的星巴克,我等你下來,隻要五分鍾,不會影響你的親子時間。”
徐欣一聽,連忙朝周邊看去,可卻怎麼也找不到白芷的身影。
“媽,你在找什麼?”霍璿一聽到白青柏的名字,就豎起了耳朵,隱約聽到白芷的聲音,麵色有些不悅。
霍璿生性敏感,自從高中時知道她還有個親生女兒,便流露出極度的不安全感,她為了讓霍璿放心,與白芷關係越發冷淡,最後得知白芷放棄了韓大之後,更是與白芷斷絕了關係。
徐欣在腦子裏想了想,沒跟霍璿說實話,隻道:“小璿,媽媽有個朋友要過來見我一麵,你先自己逛一會兒,等會兒媽媽給你打電話。”
“什麼朋友啊?媽媽不讓我一起去見見嗎?”霍璿心裏更加不快,但麵上卻沒露出來,隻拽著徐欣的胳膊撒嬌道。
“不用了,不是什麼重要的朋友,五分鍾就好了。”徐欣摸了摸霍璿的頭發,溫柔道,“小璿乖,媽媽馬上回來。”說完,她就急匆匆下了樓。
霍璿看著徐欣的背影,麵色陰沉下來,白芷搶了林鬱還不夠,還想搶走她媽媽嗎?
霍璿越想臉色越差,緊跟著徐欣下了樓。
這邊的白芷穿著件輕薄的白色羽絨服,安靜地坐在窗邊,恢複身份後,她就不再像以前在賭場裏時化著精致的妝容,此刻素顏朝天,少了分嫵媚,倒多了分清麗動人,咖啡廳裏不少男士的目光頻頻朝她看去,她卻恍若未覺。
看到徐欣進來後,白芷安靜的表情終於有了波動,她將麵前的咖啡推給徐欣,道:“不知道你的口味,隨便喝點吧。”
徐欣卻沒有心思喝咖啡,隻看著她問道:“你說白青柏是臥底?是什麼意思?”
“這個重要嗎?”白芷的嘴角浮起一抹嘲諷的笑。
徐欣頓時沒了聲音,她沉默了會兒,扯了扯嘴角:“也是,不管他是不是臥底,對我而言都不重要了。”
她要的,不是忍辱負重為國為民的臥底警察,而是能陪她過日子的丈夫。
白青柏注定不會是那個人。
“我來是想問你,我爸死之前,有沒有來找過你?”白芷對徐欣的反應並不覺得奇怪,心中為白青柏感到心酸,卻也無可奈何,隻能說回正題。
徐欣一怔,眼神有些飄忽,似是回想起什麼,過了會兒,她正了正臉色:“他是來找過我一次。”
“他找你說了什麼?”白芷的眼睛一亮,有些急切地問道。
“他說日後若是他有什麼事,讓我照顧你。”徐欣撇開頭,一時竟不能直視白芷的目光,“其他沒有了。”
白芷聽了,心頭一酸,她克製了下自己的情緒,追問道:“那他有沒有交給你什麼東西?”
徐欣搖了搖頭。
“真的沒有嗎?你再想想!”白芷不甘心地問道。
徐欣安靜地想了會兒,神色突然有些變化:“他跟我說,存了一件東西在老地方,如果以後有警察找我問起,就告訴他們地址;如果沒有,就當沒有這件事。”
“什麼老地方?”白芷激動得差點跳起來!
徐欣麵色有些恍惚:“我和他以前約會過的小吃店,這麼多年了,也不知道還在不在了。”
白芷得到地址後,即刻起身,驅車直往江市而去。
徐欣一個人坐在座位上,也不知坐了多久,幹淨的桌麵上突然多了幾滴滾燙的液體。
她和白芷都沒注意到,有人從隔壁桌悄悄溜走,然後打通了一個人的電話。
“喂,秦三爺,是我,霍璿……”
(5)
“林先生,您來得正好,戒指今天剛剛做好,正準備給您送過去呢!”巴黎的一家私人珠寶店裏,林鬱一進門,工作人員就迎了出來。
“嗯,給我看看。”林鬱心情很好,含笑道。
工作人員拿出戒指,那是私人定製的鑽戒,一克拉的鑽石,不大不小,剛剛好。
讓人驚豔的是,鑽石裏麵流動著芬芳的液體,在燈光的照耀下,宛如流動的銀河,美豔不可方物。
那是他親手調製的新香水,是第一滴原液。
他有預感,今天的發布會之後,這款香水將會成為香水界經久不衰的傳說,它會是他林鬱這一生最引以為豪的作品。
因為這款香水裏,承載了他這一生最深最重的愛。
而手中的這枚戒指,是他將要給白芷的驚喜。
韓市的那片花海,已經在溫室裏開始綻出花朵,這次發布會結束,他就會回去,給她一個難忘的求婚儀式。
林鬱收好戒指,走出珠寶店,一抬頭,發現有紛揚的雪花落下。
林鬱忍不住微笑,這一定是白芷喜歡的聖誕節,他盯著雪花看了會兒,拿出手機給白芷打了個電話。
“巴黎下雪了,你那兒下了嗎?”林鬱一邊往發布會現場走去,一邊笑問。
白芷正在開車前往江市的路上,林鬱說話的瞬間,她看到有雪花飄落,她的眸光一亮,驚喜道:“下了!”
“你這麼喜歡雪,以後我們一起去爬雪山吧,把全世界的知名雪山,都攀登一遍。”
“好啊!一言為定!”這個提議深得白芷的心,光是想想,就讓她雀躍。
“嗯,一言為定。”林鬱笑著掛了電話。
過了會兒,江市的高速收費站已經近在眼前。
白芷直奔小吃店而去,周圍的環境都變了很多,但萬幸的是,小吃店還在,隻是有些破舊,店主是個老頭,正在準備一些土特產,說是要寄給韓市的女兒。
聽到白芷的來意後,店主立刻就露出一副如釋重負的表情:“可算有人來拿了!我今年就準備關掉這家店了,正發愁把東西給誰呢!”
店主說著,進入裏間,從櫃子裏拿出一個密封的文件袋。
白芷迫不及待地拿出來一看,裏麵有幾份文件,都是秦三爺和封二爺的犯罪證據,包括販毒、洗錢等交易記錄,還有一支錄音筆,是一些關鍵的罪證。
白芷欣喜若狂,向店主連連道謝,這下秦三爺絕對跑不掉了!
白芷給沈剛打了個電話後,立刻就驅車回韓市。
另一邊的巴黎,發布會前所未有的成功,林鬱在全場的歡呼和掌聲中退了場,拒絕了一批業內大佬的邀請,直接奔到了機場。
林鬱上飛機的時候,白芷剛好回到韓市,天色已黑,她正準備朝警局駛去,一道遠光燈突然照了過來,白芷下意識地抬手擋了擋光線,一輛大型的貨車突然急速朝她衝了過來。
白芷眸光一縮,迅速地打著方向盤想要避開,可另一邊又有一輛轎車衝了上來。
白芷避無可避。
隻聽“轟”的一聲,汽車的撞擊聲重重響起。
伴隨著急遽的刹車聲,白芷的腦子一片空白,身體仿佛被揉成碎片。
意識模糊中,她感覺到有人打開車門,毫不憐惜地將她硬拽出被擠壓得不像樣的車廂。
“怎麼樣?東西找到了嗎?”有人在耳邊問。
“找到了!”另一人興奮道。
“打開看看!”
“裏麵是空的!”
鮮血源源不斷地從白芷的鼻孔、嘴巴、耳朵裏流出來,白芷睜了睜眼,嘴角無意識地掀了掀,仿佛是在笑。
她的腦海裏想起幾個小時前,她將文件給了店主叫來的快遞員,讓他直接送到警局。
若不是她突然覺得不放心,來了個障眼法,此刻,她躺在血泊裏,將是毫無價值。
路燈的光暈在眼前明明滅滅,大片大片的雪花紛紛揚揚地落到她的身上,警報聲由遠及近,旁邊的人匆忙逃走,白芷張了張嘴,又吐出了一口血。
“白芷!”有熟悉的聲音在耳邊響起,她費力地睜了睜眼,似是看到了江肖塵。
他的眉眼裏充滿了戾氣,仿佛下一刻就要殺人。
她暈死過去。
也不知過了多久,她慢慢轉醒,隱約感覺自己在擔架上,正被緊急推往手術室,沈剛一臉焦急地跟在她旁邊:“白芷,你撐著!你一定不會有事!”
“沈隊……”她的聲音弱得連自己都聽不到,喉間又有血湧了出來。
她再次失去了意識。
蒙洛斯的頂樓,秦三爺拚命地往出口跑去,可他還沒跑到就被人拽了回來,直接摔在了地上。
他顫顫巍巍地看著江肖塵如修羅般的嗜血模樣,情不自禁地開口求饒:“肖塵,有話好好說!”
“好好說?好啊!我們好好說!”江肖塵露出一個可怕的笑容,一槍打在了秦三爺的手腕上。
秦三爺慘叫一聲,江肖塵又踩住他另一隻手,又開了一槍。
秦三爺痛得在地上打滾,呼喊道:“肖塵,不是我做的,你誤會秦叔了!”
江肖塵卻絲毫不聽,在他膝蓋上又開了兩槍。
“我說過讓你不要動她,是不是?”江肖塵把秦三爺拎起來,用槍抵著他的腦袋,惡狠狠地問道。
秦三爺嚇得臉色發白。
江肖塵拖著秦三爺走到窗邊,血沿著走廊流了一路,他將秦三爺拎到窗台上:“她一個人會寂寞,你先去下麵等著她!”
“不要,不要,不……”秦三爺麵如土色,“肖塵,不,不要放手……”
秦三爺話未說完,江肖塵就放了手。
秦三爺的身體如斷了線的風箏,從頂樓急遽落下,江肖塵眼睛眨也不眨地看著,直到親眼看著秦三爺摔成了肉泥,他才轉了身。
“塵哥,接下來去哪兒?”江肖塵上了車,有人問道。
“霍家大宅。”他麵無表情地扯出一個陰惻惻的笑容,冷聲開了口。
“對不起,我們盡力了。”手術室的大門打開,白芷微弱的心跳還在跳動,她睜了睜眼,聽到醫生對沈剛說的話。
沈剛紅著眼眶奔到了手術台前。
“沈隊……”也不知是不是回光返照,白芷竟然能夠說出聲音。
“她還能說話!她還好好的!醫生!你們再看看!”沈剛突然聲嘶力竭地朝著醫生吼道。
“我……想見他……”白芷艱難地說了一句話,每一個字,都像是走在刀尖上,痛得她淚流不止,可她還是掙紮著說了出來,“林鬱……”
沈剛一愣,他知道林鬱去了巴黎,此時此刻,他到哪裏去找林鬱給她見?
“我……想……見他……”白芷又掙紮著說了一句,她的嘴角有血溢出,氣若遊絲,可那雙眼睛,卻分明帶著渴求。
沈剛突然轉身,紅著眼眶對著身後的下屬道:“去準備飛機,直飛巴黎的!”
萬裏高空之上,林鬱滿心歡喜地坐在頭等艙的座椅上,他摸出口袋裏的小盒子,摩挲著裏麵的戒指,英俊的眉眼裏有掩不住的歡喜溢出來。
同一時間,一架飛機從相反的方向直飛過來。
廣袤無垠的高空上,兩架飛機擦肩而過。
交錯的瞬間,躺在擔架上奄奄一息的白芷驀地轉頭看了過去……透過飛機的玻璃,隔著虛無的時空,她仿佛看到了英俊的少年撐著黑傘,在傾盆大雨裏朝她走來,安靜地站在她麵前。
那是命運最開始的模樣。
“阿鬱……”白芷呢喃了一聲,有一滴淚從眼角滑落。
她閉了眼,最後的聲音隨之消散。
隻有上帝聽到——
她說,對不起。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