默多斯草原今天的氣氛有些不同以往,裹挾著熾熱溫度的風像是被掐住了嗓子一般陷入了喑啞,往日不絕於耳的求偶歌聲也沉寂了下來,就連飽含熱情的陽光今天都怯怯地將半邊兒身子藏在了雲層之後,俯瞰著這一片彌漫著悲傷的草原。
涕泗橫流的老祭司朝天空張開雙臂,臉上用五顏六色的汁液塗滿了神奇的符號,經年不洗的灰袍子補丁連著補丁,衣擺都已經變成了時髦的流蘇樣,拖拖拉拉地裹在他身上。
悲傷又絕望的哭聲從他身後站立的人群中傳來,帶著強自壓抑的啜泣,男人摟著女人,女人抱著孩子,每個人都陷入了難以言說的無措和悲傷之中,頭頂的花兒都蔫了。
他們的麵前,是一棵渾身枯黑枝椏怪異的樹,從它詭異的造型上依稀可以看出原來的雄壯模樣,聳立在地勢平坦的草原之上,即使是最茁壯的灌木、最高的石頭,在它麵前也隻能羞得鑽進塵埃裏,不敢與它試比高。
隻是不知是不是因為太過鶴立雞群,於是終於被看不過眼的老天降下一個雷劈了。
看到了它的慘狀,默多斯草原上的植物們再也不敢猛朝天躥,從此以後以矮為美,以粗為榮,轉而將用不完的精力發泄在了地麵以下,全部長成了莖→-→身粗短,根係恨不能綿延到天盡頭的模樣。
當然,這是後話,暫不贅言。
不知從哪一代就被奉為母樹的存在竟然被毀了,而且死狀如此淒慘可怖,老祭司的心幾乎要痛得流出血來,他亂糟糟的灰白頭發垂在臉頰兩側,被淚水打濕後黏在了臉上,又混上了臉上五顏六色的汁液,配上他那張布滿菊花紋的老臉,看上去真是聞者落淚見者傷心。
正當他勉強抑住悲傷,準備轉身向族人確認“母樹已升天”這一令人悲痛的消息時,天空忽然傳來了隱隱的轟鳴聲,雲層不知何時已經積聚成了厚重陰沉的模樣,風又漸漸呼嘯了起來,一切都和母樹被劈之前一樣,隱隱預示著不祥。
混濁的雙眼驟然迸射出精光,老祭司猛地一揮手,讓身後陷入恐慌的族人保持鎮定,瞪大雙眼緊緊盯著陰沉得仿佛要滴水的雲層。
出於對老祭司無條件的信任,族人們按下心中的恐懼,緊緊抱著身邊的家人,和老祭司一樣,盯著天空。
紫色的閃電越發明顯粗壯,烏雲滾動翻湧,老祭司流蘇樣的衣擺在越來越大的風中搖擺淩亂,露出他不為人知的,色彩鮮豔的短褲,但此時所有人的目光都專注地盯著天空,並沒有人注意到這百年難得一見的畫麵,於是,老祭司高深莫測的形象終於又能夠繼續保持一段時間了。
粗壯的紫色閃電撕開雲層,緊緊盯著的緣故,幾乎所有人的雙眼都有一瞬間的失明,狂風在怒吼著人們聽不懂的話,伴隨著“轟隆”一聲巨響,在天地之威下渺小無比的人們情不自禁地彎下脊背,用好不容易恢複視力的雙眼驚懼地看向巨響傳來的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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亞當“麵無表情”地看著麵前歡呼雀躍手舞足蹈的人群,剛剛破開時空來到新的世界,他還沒來得及理清頭緒,就被這突如其來的狀況弄得有些摸不著頭腦。
之前的那個世界擁有極度發展的高等文明,在和特高智商人士打了大半輩子機鋒之後,兩人雖然沒什麼不適應,但或許是年紀大了的緣故,覺得接下來還是找一個文明程度不那麼高的世界換換心情比較好,於是千挑萬選之下,他們來到了這裏。
黑暗島一別,他們那個兒砸就不知被拐帶到了哪裏,雖然他不認為繼承了自己的種族優勢,又結合了他和斯年兩人長處的兒砸會吃虧,但畢竟算是有了一點兒身為父親的自覺,於是,這個人類形態和艾倫一樣的世界就成了他們的首選。
但他怎麼也沒想到,一來就會遇到這麼畫風獨特的場麵。
老祭司眼淚流得更加洶湧了,臉上的顏色也更加多,他張開雙臂看著麵前從天而降的參天巨木,眼中心中滿滿都是感動和喜悅——即便遭受了最為殘酷的災難,他們的母樹依然沒有拋棄他們!
而親眼目睹了這堪稱“神跡”的一幕,原本恐懼絕望的人們紛紛用滿含淚水的雙眼緊緊盯著麵前的巨木,心中難以抑製的激動幾乎要破體而出——還有什麼比信仰回歸更讓人激動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