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千手看我瞧他,不耐煩了,擺手說,“你別看我,看灌木叢,你倆的任務隻要能確定出槍煞的大體位置,我就能讓他死無葬身之地。”劉千手這承諾太狠了,我乍一聽都不敢相信,不過這話也挺提氣,我一下來了求生欲望。
我的眼力差,望著這一大片灌木叢,壓根就看不出個所以然來,杜興帶著狙擊槍,雖然被防彈盾擋著,這槍沒用,但他想了個笨招,讓我辛苦些,一手一個控製兩個防彈盾,他也抽身退後,用狙擊槍的瞄準鏡去尋找目標。這防彈盾很沉的,我一個人舉兩個也舉不起來,我就想了個笨法子,把它倆立在地上,雖然這麼一弄,防護高度降低一塊,但我卻能握的更加牢固。在杜興尋找目標這期間,劉千手又“搞怪”了,他先從兜裏拿出幾塊藥膏來,捏碎了全抹在我們仨身上。這藥膏我不知道是啥做的,反正很甜很香,我聞了幾口還有種要吐的感覺,但劉千手強調,“讓我們一定忍著。”接下來他也不管我倆在不在場了,直接跪在地上,對著這壇子膜拜上了,嘴裏還嘀嘀咕咕念叨起來,好像在唱什麼咒語。我有些接受不了他現在的樣子,總覺得他是個刑警,還是個探長,這麼一弄有點封建迷信的感覺。這樣又過了一小會,杜興開口了,說他能肯定,槍煞藏在十點鍾方向,離我們有二百米遠的那片灌木叢中,剛才起風時,這一片灌木叢舞動的不是那麼規律。他說的十點鍾方向是軍事術語,說白了就是在我們偏左六十度的方位,我也順著看了看,隻是二百米太遠了,我看不出個什麼來。
這時候劉千手停下膜拜的舉動,他倒是很認真也很嚴肅的反問一句,“槍狼,你確定麼?”杜興應了一聲,還說拿命擔保。劉千手默默地把那怪手槍舉了起來,對著十點鍾的方向,稍微猶豫一下後,啪的一下扣動扳機。特大號的子彈被射了出去,而且它出了槍口後,就開始往外冒黃煙,這黃煙還臭呢,跟放壞了的雞蛋一個味兒。我發現劉千手射的挺有準頭,這顆大號子彈正巧落在那片灌木叢中,子彈冒出的黃煙還在那裏急速擴大。我雙手都拽著防彈盾呢,被這臭味熏得隻想捂鼻子,無奈騰不出手來,隻好忍著。我是突然有了一個想法,心說難道劉頭兒這一壇子裏裝的都是子彈麼?他想把大量的子彈打過去,熏死槍煞?模仿毒氣彈的原理?但槍煞也不是傻子啊,劉千手要再打幾發過去,槍煞熬不住了,難道不會換地方麼?
劉千手沒跟我們解釋什麼,而且自打開了這一槍後,他顯得很著急,生怕這子彈帶出來的黃煙散了。他又急忙擰開壇蓋。雖說跟槍煞決鬥到現在,我心裏有些疲憊了,但我耳朵沒毛病,聽力不差。我相信自己沒聽錯,就在這壇子一打開的瞬間,裏麵傳來了嗚嗚聲。這嗚嗚聲很輕,但數量很多,怎麼形容呢?就好像有上千上百的冤魂在哭訴,也好像有數不盡的鬼怪在哭號一般。接下來壇口出現了幾個小亮點,這亮點是紅褐色的,像天空中那暗暗的星星,它們還毫無規律的飄著,忽左忽右的。
平時遇到危險時,我的心跳總會不自覺的加快,甚至個別情況下,都有種心要跳出嗓子眼的感覺。可這次,我的心跳像突然停止了一樣,整個人也一下木訥起來。我腦中就一個念頭,劉千手這壇子裏麵裝的是魂魄啊。我不信鬼,可這時候看著這麼離奇的東西,我不信也不行啊。那壇子裏的嗚嗚聲越來越大,出現在壇口的亮點也越來越多,從幾個慢慢演變到幾十個。更邪門的事出現了,它們又擴大遊蕩的範圍,四處亂飄起來,當接觸到那黃煙後,它們興奮了,還爭先發出更怪的嗚嗚響。這好像是個訊號,聞到黃煙的在給沒聞到的同類“喊話”。它們順著黃煙向遠處飄去,我眼前這道黃煙可是甩出了一個弧形的軌跡,而這些亮點就順著這個軌跡一直向灌木叢裏衝去。在最高峰期間,那壇子口都沒法看了,一堆堆的亮點往外冒。劉千手的舉動也很怪,他跪在地上,做出一副膜拜的樣子,或者說像是在懺悔與贖罪,他閉著眼睛念叨起來,眼角還溢出淚珠。我不知道劉千手懺悔個什麼勁?難不成是在說他把這些陰魂或者陰兵給放跑了,會引來什麼天怒麼?
說實話,這時候我都有種不認識劉千手的感覺了,我也有個衝動,放下防彈盾撒丫子跑,我要遠離這個靈異古怪的探長。不過我強壓住了這個想法,還扭頭向杜興看了一眼,我想知道他有什麼感覺。杜興本來也盯著劉千手看著,不過他的臉上沒害怕的表情,我不知道他不害怕的原因是什麼?難道他早就知道了劉頭兒的秘密?還是說這爺們膽子大不在乎這個呢?杜興看我望著他,回我一個眼神,那意思讓我別愣著,多留意灌木叢的動向。我和他又一同向前看去。那些亮點飛到灌木叢後又變得懶懶散散的,四下飄開了,不過沒多久,這些亮點就像收到什麼訊號一樣,一同往一處灌木叢奔去。這灌木叢也有了反應,原本毫無異常的地方突然站起個人來,不是槍煞還能是誰?他胡亂拍著衣服,尖聲叫著。這可是個硬漢,他能這樣,一定是遇不到不小的麻煩。我注意到,有些亮點都已經貼在他身上了。我不怎麼了解鬼啊神啊這類的事,也不知道這些“陰兵”附在槍煞身上幹什麼,難道是在吸陽氣?杜興從另外一個角度考慮的,他一看槍煞露餡跑出來了,興奮地罵了句他娘的,又舉著槍對我說,“李峰,防彈盾拿走,我要斃了這兔崽子。”
我是沒好意思反駁他,心說大油他把這防彈盾當成磚頭了麼?說拿就拿,哪有那麼省事的。但現在情況緊急,機會可是稍縱即逝的。為了能讓杜興及時開槍,我也顧不上那麼多了。把防彈盾拿到邊上是很費勁,但把它放倒容易啊。我還生怕這防彈盾倒得慢呢,一咬牙對著它撲上去了,我和它一起往地上摔。我隔著它摔在地上,有點疼,尤其肚子裏有股氣在亂竄,我特想嘔吐或者咳嗽幾聲,不過忍住了,我還急忙仰起頭往前看。在我有撲倒這動作時,槍煞就察覺到了,雖然附在他身上的亮點越來越多,但他不在乎了,還即刻舉起了狙擊槍。砰砰兩聲槍響,而且這兩聲幾乎是挨著的,一個是槍煞發的,一個是杜興發的。這兩位全是頂尖級玩槍的行家,他倆的直覺都很強大,看到對手也舉槍時,他們都選擇了搶先發動攻擊,還同時做了一個回避的動作。不過他倆運氣都不好,甚至很巧合的是,都把對方打傷而沒打死。槍煞是胳膊上中了一槍,杜興是腿上挨了一下。槍煞捂著胳膊,吃力下還把狙擊槍撇了,他嗷吼著,不甘心的扭頭就跑。要我說這哥們絕對屬兔子的,他嗖的一下就消失在灌木叢中了。而杜興呢,捂著腿往後一靠,貼著廟牆坐了下來。我看到他大腿上嘩嘩往外溢血。這可不是好現象,我真擔心他傷到動脈了。
但杜興急救知識多,也懂一些醫學常識,急忙用手把傷口壓住了,還對我說,“扯塊布條,快!”我穿著是襯衫,就順著胳膊使勁一扯,把一個袖子擼了下來,我又快速把它撕成兩半遞給杜興。杜興把這布條勒在傷口上,這也有止血的作用。我一時間又幫不上什麼忙了,雖然槍煞跑了,但我怕他趁機回來補槍,他狙擊槍是丟了,但手槍一定還在身上。我急忙把防彈盾撿起來,又立在我們麵前擋著。劉千手突然睜開了眼睛,他祈禱完了,看我這麼緊張兮兮的,他說了句話,“槍煞必死無疑,弄不好現在都成一灘屍水了,你害怕個什麼?”我本來正打心裏防著槍煞呢,也一時忘了陰兵的事了,被劉千手一提醒,我又想起來了。我的懼意又上來了,而且這次我是真抹開麵子了,對劉千手大喊,“頭兒,啊不,神仙!你能告訴我那亮點是啥?真是你養的陰兵麼?難道你不僅是探長?還是個真正的法師?”看我神神叨叨的說這些,劉千手呸了一口,指正我,“平時讓你好好讀書你非不聽,沒那眼界還瞎猜,這世上哪有陰兵鬼怪?那亮點是一種蒼蠅!”
我發現劉頭兒真會損人,他什麼時候告訴過我好好讀書來著?再者說,這亮點古裏古怪的,我就算讀再多的書,也不一定能了解到這方麵的知識吧?他最後一句提到了蒼蠅,這也讓我發愣,在我印象裏,有黑蠅、果蠅,還有那躲在廁所吃屎的綠豆蠅,但也沒見過哪種蒼蠅是這形態的,冒著光還嗚嗚響?我說我不明白,讓劉頭兒再多解釋兩句。劉千手沒那興趣,也沒那精力,告訴我自己回去查一查資料就知道了,接著他又掏出手機,開機後聯係了在派出所等到命令的那些特警,讓他們火速趕過來支援。這期間我還沒轉過勁兒來,雖然知道了這些亮點沒那些邪乎,隻是一種蒼蠅,但我又頭疼自己上哪查資料才能弄明白這秘密呢?我突然想到一個人,就是我同學,學生物的,在一個國有研究所工作,我打定主意,逮住機會了跟他通個電話好好聊聊這事。等劉千手掛了電話,我們仨又在鬼廟門前熬半個鍾頭,有六輛警車開了過來,這次支援很給力,三輛車坐滿了特警,還有三輛車是臨時召集的民警。雖說剛才一戰死了兩名狙擊手,戰況也很驚心動魄,但這些警察趕來後,根本看不出什麼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