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這吹筒的厲害,之前我們仨就著了道了,我和杜興不敢大意,一看他亮出這個家夥事,趕緊往一旁避去。其實這吹筒裏沒有飛鏢了,男法醫就是借著這勢頭給自己弄出逃跑時間來,看我倆這麼一躲,他趕緊扭頭就逃,嗖的一下鑽到路旁林子裏去了。我和杜興能讓他跑才怪呢,我倆不約而同的喊了一句追,也先後鑽到林子裏。這裏麵灌木太多,一時間鑽起來挺有難度,但我倆追的費勁,男法醫逃得也費勁啊,尤其在半路上,我還撿到一隻鞋,看這鞋又髒又臭還這麼小的尺碼,肯定是那男法醫的。這樣追了有一刻鍾,我們仨一前一後的鑽出林子了,男法醫先出去的,當他望著眼前一片懸崖時,整個人愣在當場。我這時有些無語,心裏算服了這哥們了,他帶頭逃得,卻依舊保持著讓人不可理喻的風格,把自己徹底帶到絕路上了。我倆算著角度,圍在男法醫後麵,把他封的死死的,杜興還指著懸崖跟他說,“跳吧,有本事你就下去,咱爺們就此絕對不追了。”
男法醫氣的直哼哼,我倒是就事論事的說一句,告訴他,如果現在高舉雙手投降,憑他的表現,或許還有條活路。可男法醫根本不買我的帳,還突然猙獰的笑起來,跟我們說,“讓我投降,做不到,我就是死也拽個墊背的。”我聽著他話裏有話,也搞不懂都這時候了,他還有啥玩命的本錢呢?男法醫做了個假動作,突然要向杜興衝去,實際上他卻猛的一扭身子,還一扯上衣,把褲帶露了出來。他褲帶很特別,鼓鼓囊囊的,也沒看清他摁了啥,反正褲帶上突然嗤了一聲響,從裏麵射出一個連著鎖鏈的小鉤子來。這鉤子射出來的速度太快了,我冷不丁反應不過來,杜興倒是機靈,他猛地往我這邊跑,還及時伸手,把這鉤子給擋住了。
這鉤子很怪,一把繞在杜興胳膊上,男法醫看到這兒興奮的笑了,仰天嘰裏咕嚕一句,又後仰身子,往懸崖下麵落下去。
懸崖旁全是碎石子,地表很滑,杜興想扯著不讓自己下去,但他控製不住,還腳一滑摔在地上,被男法醫帶的嗤嗤往懸崖邊上滑去。我心裏一急,不想讓杜興有事,我吆喝一聲往前麵一撲,一下抓住杜興的腿。可我們兩個人全發力,仍止不住這勢頭,尤其那男法醫還不想活了,在半空中不住的往下拽鎖鏈,就想找一個人給他墊背。形勢一下變得危及起來,我和杜興都快滑到懸崖盡頭了,如果再沒法子,結果就是我們仨一起殞命在這懸崖之下了。我一時間沒多想,甚至都下了狠心了,要死就跟大油一起死,可杜興不幹,他突然喊了一句李峰保重後,狠狠踹了我一腳。我沒想到他會踹人,被他一下踹開了,這下好,他和男法醫一起墜落崖下。我聽到懸崖外傳來男法醫的慘叫聲,一時間愣住了,這麼持續幾秒後,我瘋了似的向懸崖旁爬去。我探個腦袋往下麵看,黑乎乎一片,根本看不清什麼?我不知道杜興和男法醫咋樣了?但從正常角度分析,這無疑是九死一生。
男法醫死不死無所謂,我心疼杜興,他要死了,我怕我會被這打擊弄瘋。我有點歇斯底裏的拍著地,對崖下扯著嗓子喊大油。我真希望下麵能傳來一個聲音回應我,可過了一支煙的時間,我嗓子都啞了,也沒等到任何回信。我有點神經兮兮的亂嘀咕一會,又想到一個不算辦法的辦法,趕緊叫支援,活要見人死要見屍,我們組織人手去崖下麵看看。我手機早就丟了,這時候想聯係人,隻能往警車那趕,我趕緊起身,返身鑽回林子裏。這次我顧不上灌木刮不刮人了,也沒在乎身上被劃了多少個口子,可等我鑽出林子時,一下愣住了。我不敢相信眼前所見,在警車旁,停了一輛摩托,摩托旁站了一個女子。這女子穿著黑色皮衣皮褲,留著一頭長發,還散披著,這都不算什麼,她臉色很嚇人。毫不誇大的說,就是死人白。在這夜色襯托下,尤其還刮了一陣小風,讓她頭發亂舞著,我怎麼看怎麼覺得她像一個女鬼。
她也知道我來了,扭頭看了我一眼,並沒說啥。我也不知道她是啥人,一時間不知道說啥的好了。我倆對視一小會,那女子又一扭頭,幾步走到摩托前,輕巧跳到摩托上,吱的一下將摩托開走了。
也說這邪門勁,我是啥作為都沒有的目送她離開,這才緩過神來,又急忙鑽到警車裏,跟警局調度聯係著。我告訴案發地點,讓他們趕緊派支援來。之後我又開著警車,往密室那裏趕,我得知道,劉千手他們怎麼樣了。在我來到密室時,又有一個外人先一步趕到了,是侯國雄。密室裏氣氛很壓抑,讓我一時間有種喘不過氣的感覺,我現在腦袋裏很亂,剛發生的一係列事都快讓我拒絕思考了,我隻能用眼睛看,麻木的留意著這裏的一切。何雪被劉千手從木樁子上卸了下來,她早沒了生機,變成一具地地道道的死屍,小鶯倒沒什麼大礙,現在也醒了,正坐在地上晃腦袋。向麒玉狀態不怎麼好,他倒是沒死,隻是被我連砸腦袋帶咬喉嚨的,都已經陷入暈迷之中了。劉千手多聰明,看我自己回來的,他猛地站起身子,不過他定力很強,又緩緩低下頭,不再言語。侯國雄見到我時,突然皺起眉來,他一定從我的狀態或者眼神瞧出什麼來,他歎了口氣問我,“你都回憶起來了?”
我不知道怎麼麵對他,也不知道該怎麼稱呼他好了,按說我該叫他一聲爹,但他能把我送給別人,不認我這個兒子,一定有他的理由,我不想因為自己一時莽撞壞了事。但他問我話,我總不能不回答吧?我微微點了點頭。侯國雄歎了口,再沒說啥,他還起身往外走,在經過我身邊時,他突然輕聲說道,“好好活著!”之前劉千手放了兩隻烏鴉,我一直搞不懂另外那隻烏鴉是聯係誰了,現在一看,我有個猜測,那隻烏鴉是給侯國雄的,又或者是給之前見到那個女摩托司機的,隻是這女摩托司機與侯國雄到底什麼關係,我就不得而知了。現在杜興生死不明,我再急也沒用,隻能顧著眼前,跟劉千手一起照顧小鶯,看守向麒玉。過了一個多鍾頭,支援來了,他們分成兩撥,一撥檢查密室現場,一撥去了懸崖那邊,尋找杜興和男法醫的下落。
這一次沒少死人,三個警察,何雪,向麒玉,這些人都已經掛了,如果按照之前的“證據”,我們二探組是要攤上麻煩的,可好就好在,省裏那邊已經接到資料了,還連夜對向麒玉展開調查,我們二探組,尤其是小鶯的嫌疑也被洗刷掉了。按說我們也是這次案子的受害者,該早一點回去休息才對,但我能有這心情麼?簡單把傷口包紮一下就跟劉千手一起趕到懸崖邊上,在那裏一直熬到第二天中午。崖下的場景很“壯觀”,幾乎不用搜,男法醫的屍體就被找到了,這爺們運氣真差,正好落在一塊石頭上,從這麼高的地方摔下來,他當場就被摔成一灘爛泥,但杜興卻一直沒被發現,尤其男法醫那條帶鉤子的鎖鏈,也隻是空蕩蕩的泡在水裏。我挺納悶的,杜興這算是失蹤了,他如果也死了的話,應該被鎖鏈困住才對嘛。警局沒少下力氣,最後把蛙人隊都請來了,在附近海域嚴密搜索一番。可依舊找不到人。我也說不上自己什麼感覺,反正接下來的好長一段日子裏,都稀裏糊塗的。向麒玉的案子結束了,當然牽扯不小,連帶著揪出不少人來,不過這案子具體怎麼判的,都揪出哪些人了,這我不得而知,尤其這案子最後還作為最機密的檔案封存起來。
本來這個案子的結束也該標誌跟其有關的事都結束了,但很奇怪,平靜了幾個月後,一個個慘劇陸續發生。先是一天早晨,我剛上班後就接到報案,說侯國雄在診室上吊而亡,我當時聽完心裏跟被針刺了一樣,跟著大部隊用最快的時間趕了過去,可我們去了能有什麼用?無非是給侯國雄收屍罷了,現場留下的一切證據都證明,這是一次地地道道的自殺。但侯國雄的死無疑讓我的心情雪上加霜,我接受不了自己的生父就這麼完了,那一天晚上我找劉頭兒喝了很多酒,最後還醉倒在飯桌上,等醒來時,我卻在自己家中,身旁還有一個人抱著我。她是小鶯,我不知道那一夜發生了什麼,但憑我的感覺,我們該是行了夫妻之事了。
小鶯也很怪,陪我一天後就再度消失,還把她法醫的工作辭了。我對小鶯是有感情的,她悄悄的走了,也沒告訴我一聲,這讓我放不下,我特意請假找了她好幾天,可依舊毫無頭緒。
這期間劉千手也有點動作,他變得特別悠閑,一點不符合之前的辦事風格,還經常一個人去看海,有一天夜裏,我接到他的電話,讓我去海邊陪他坐一坐。
我當晚喝了酒,借酒澆愁的剛睡下,沒想到他能叫我出去。我知道劉千手一定有事,也挺重視這次跟他見麵的,就急忙去廁所扣喉,還洗了洗臉讓自己精神一些。我倆見麵的海邊真有點說不出來的巧兒,正是幾年前我們抓陰公子的地方。劉千手就坐在沙灘上,凝視著夜間的海麵。我跟劉頭兒也不是外人,我沒客氣,大咧咧的走過去,在他身邊坐了下來,可當我離近了,發現他身上有股很濃的藥味,熏得我直反胃。我先問了句,他吃什麼藥了?怎麼劑量還這麼大呢?劉千手笑了笑,並沒直接回答我,反倒歎了口氣說,“李峰,你看看這夜景,尤其是海麵上的天空,有什麼感覺麼?”我順著他的意思看了看,這一晚海麵上有些淡霧,讓這天空看著有些模模糊糊,尤其那些繁星也變得暗淡不少。劉千手接著說,“我本來喜歡晴空烈日,覺得那種環境能讓一個人的心情也變得晴朗,但自打幹了警察以後,很奇怪,我反倒喜歡上夜裏的月光了,每次看著它,這種環境都能產生一股平靜蕩漾在我心頭,或許黑夜裏的月光沁人心脾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