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太過分了。”
當時,前田實哭哭啼啼的,伊勢佐緒裏則提出要告訴新井老師。但是,她的提議被D班的班長三好淳也給攔住了。
“火野老師又不是當真的。惡作劇罷了。不用告訴新井老師。”
受了三好淳也的告誡之後,前田實和伊勢佐緒裏就回到位於二樓的女生住宿處——初二D班的教室去了。
那麼接下來,七名男生又怎麼樣呢?
“根本沒作什麼認真的討論。”
“三好說了,要是火野老師真的來詢問結果,我就說我是班長,犧牲我一個就是了。”
“火野老師不會來了。他肯定是開玩笑的嘛。”
這時三好淳也的好朋友森本信吾說,就算是開玩笑,三好的說法也不對呀。
“因為三好是班長,就犧牲他一個——這樣的結論不合情理呀。如果要說我們的代表,眼下不應該是集訓領隊嗎?誰讓他抽到了這麼個下下簽呢?”
從班長並不直接當領隊這事上也可了解到,這個集訓領隊是事先抽簽決定的。學生們認為當這個幹雜務的集訓領隊,等於抽到了下下簽。
“那麼就將領隊犧牲了吧。沒問題吧?”
包括秋吉翔太在內的另外四名男生也全都同意。
“隻要下山同意,那就行了唄。”
於是大家全都放心了。
“定了,定了。”
教室裏終於又響起了笑聲。
“下山,對不住了。”
“下山,拜拜了。”
有人趁機開起了玩笑。
這裏需要稍作說明的是,下山洋平平時在班中就是個被作弄的對象。雖然還沒到受欺淩的程度,可一有點什麼事,他就會遭人嘲弄。不過他本人也並不怎麼在意,還時常迎合大夥兒開些玩笑。
更何況他的學習成績也很差勁。從初一開始,就一直屬於“低空飛行”的那種。不過也並沒見他為了改變這種狀態而怎麼努力過。
“由於下山老是沒個正經,大家就覺得犧牲了他也挺好,都認為選中了他,就得出了正確答案。當時大家都覺得很好笑。”
三好淳也雖然曾經勸解過那些嘻嘻哈哈的同學,後來也沉默不語了。就連一開始還覺得“嗯,我不就是這樣的角色嗎?就做個可貴的犧牲者好了”的下山洋平,見大家並未因此安靜下來,反倒笑個不停,也漸漸地不作聲了。
十二點到了,火野老師沒來。到了十二點零五分多點,還是不見他的身影。這時,已經鑽進睡袋的三好淳也說了聲:“怎麼樣?還不是火野老師的惡作劇嗎?”可誰知下山聽了,就突然起身,跑出了教室。
他隨身的東西一樣都沒帶,隻拿著個手機就直接跑出邊門了,還給他母親打了個電話。
這下可就輪到校方慌神了。火野老師的言行舉動即便是開玩笑,也過頭了。倘若不是開玩笑,那性質就更加惡劣了。
但是,事情絕沒有這麼簡單。
火野老師一口否認七名男生加兩名女生敘說的一係列“怪事”。
據說他還因憤怒不堪和氣急敗壞而臉色鐵青地說道:
“昨天晚上,我可沒幹那種蠢事!這一切都是學生們編造出來的。至於他們為什麼要這樣胡說八道,我無從得知。”
教室和走廊等處沒有安裝攝像頭。出事的那個時間段,也不在保安的巡視時間段內。睡在二樓初二D班的那六名女生與睡在休息室裏的新井老師,直到警鈴響起之前,什麼都不知道。
除了當事者火野老師和九名初三學生之外,整個事件沒有一名目擊者。
而當事者的敘述,又形成了針鋒相對的兩個對立麵,並且各不相讓。學生說,火野老師在說謊。火野老師也毫不示弱,說這是學生們暗中串通好了的拙劣把戲。
校方首先讓火野老師待在自己家裏聽候處理。目的當然是為了將他跟涉事的九名學生隔離開來,以便慎重地進一步了解情況。這無疑是一個十分明智的舉措。火野老師卻好幾次跑到學校來,並企圖闖進教室,還為了“麵對麵地說個清楚”擅自去九名學生的家裏。當然了,每次他都跟校方或學生家長發生了衝突。
如此亂七八糟、紛爭不斷的狀態竟然一連持續了將近半個月。隨後,身處事件中心位置的下山夫婦就有點按捺不住了。他們表示,對於火野老師那種(在他們看來是)厚顏無恥、毫無反省跡象的態度,以及校方不能製裁如此教師的軟弱無能,再也無法容忍了,因此要將此事反映到私立學校的最高管理部門——文科省去。倘若真到了那一步,那麼,被新聞媒體抓住小辮子並大肆炒作也僅僅是時間問題。
慌了手腳的校方趕緊召開初中部教職員會議,強迫火野老師無條件承認錯誤,向九名學生道歉,並接受三個月的停職處分。可是,火野老師當場表示“這一切都是那九個人弄的把戲”,絲毫也不肯讓步。雙方展開了激烈的爭論,最後,火野老師竟然動手毆打了初中部部長——同時也是學院理事之一的齋木先生。
事情發展到了如此地步,學院方麵隻好召開了緊急理事會。不僅是初中部,而是在整個精華學院範圍內研究針對火野老師的處分意見。據說最後大會一致通過,給火野老師以“懲罰性解雇”的處分。
當然了,火野老師是不會接受的。他聲稱,哪怕動用法律手段,自己也要鬥爭到底。所謂“體驗集訓事件”,純屬捏造。“我一定將其弄個水落石出,讓真相大白於天下。”
“是佐野一嗎?”
我們在咖啡店裏一個幽靜的角落裏剛坐下,藤野律師立刻就開腔了。
“還是秋吉翔太,或田島雅也?畢竟他們都是些意誌薄弱、容易同流合汙的孩子嘛。”
我反問道:“您在說什麼?”
“當然是您的委托人了。是我剛才報出的這三名學生的家長嗎?”
“這三人確實參加了體驗集訓。”
“他們中的某個人,事到如今心裏發慌了,而其心神不寧的家長為了知道事情的真相——也許是為了打探其他同學的情況吧,就慌忙地委托了您。我說錯了嗎?”
我聳了聳肩。
“怎麼說呢?”
“要不,就是中村秀樹了。他可是喜歡特立獨行的。”
“哦,這倒是頭一回聽說啊。”
藤野律師一邊的眉毛抽動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