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淹死的小崽子，實在不是東西。
“大爺，這就是天罰嗎？你的意思是，老天懲罰這個小崽子，讓他淹死在水庫？這孩子雖然是個混蛋，但罪不至死吧……”
老大爺：“沒錯，這就是天罰，小兔崽子不上道，天怒人怨，是天罰人啊……罪不至死，那是你還不知道他做的最壞的一件事，一周前，一中有個女生跳樓了，你知道吧？”
這個我還真聽過，縣城就這麼大，學生跳樓的事早就傳得沸沸揚揚，還有人說那女孩子生活不檢點，還在讀高中就懷孕了。
“那個女生，就是被小混蛋強行欺辱，後來發現自己懷孕，感覺沒臉見人才跳樓自殺的！”
臥槽，這下事情嚴重了，人命關天，花季少女跳樓自殺，竟然與溺死的小混蛋有關，這麼看來，這小子還真該死。
“大爺，你這秤砣怎麼會漂在水中？”我感覺這位老大爺似乎知道很多事，民間從來不缺乏這種沒有學曆卻很有學問的智者，他們掌握了常人所不知道的知識和手段。
老大爺：“我是附近的果農，挑著挑子準備去鎮上賣桃，走在水庫邊上，就想起前天死的那個天罰人，走了幾步路，這挑子沉啊，我就換了一下肩膀，結果把挑子換到右肩的時候，筐子裏的秤砣不趕巧甩了出去，正好甩到河裏了，我想去撈秤砣，又害怕剛剛淹死的天罰人捉替身，這不就沒敢下水嘛……”
他提到捉替身，我想起以前聽人家講過的故事，溺水而死的人怨氣不散積聚在河底，等有人下水的時候，落水鬼就挑那些身子弱的人捉替身，就是在水裏拖拽別人讓人家溺死，經常有溺水的人被撈上來的時候，腳脖子腿肚子上能看到淤青的手指印，那就是捉替身時候用力拖拽小腿留下的。
“大爺，你說捉替身？”
“對啊，我那秤砣掉到水裏，肯定不是意外，天罰人淹死在水裏，變成落水鬼，使了手段讓我的秤砣掉到水裏，又走幾步，我就看到秤砣漂了起來，當時我就知道，這肯定是水鬼在搗蛋，故意引我下水，想捉替身，這小兔崽子活著的時候就作惡多端，死了還不消停。”
大爺有些義憤填膺，聽起來情緒激動。
我反問道：“大爺，你明明知道水鬼在捉替身，明明知道這裏前天才淹死人，明明知道那些泳友沒來遊泳並不是因為什麼檢查，為什麼不告訴我，反而激我下去遊泳？”
我也有些生氣，這老小子是想讓我去當水鬼的替身？
老大爺哈哈一笑道：“你可知道，掉到水裏的為何是秤砣？”
“為啥？”
“乾坤不大裝天地，秤砣雖小壓千斤。”老大爺說完，又狠吸了兩口旱煙，臉上的煙霧更濃了。
乾坤不大裝天地，秤砣雖小壓千斤。他的話，似乎充滿了哲理。
“你能撿起力壓千斤的秤砣，沒被水鬼捉了替身，說明你心地善良不是歹人，不是那個小混蛋那樣的天罰人。”
這老東西邏輯有點問題吧，合著我要是在冰冷河水中一抽筋溺死了，就活該被捉替身？就是天罰人？
我有時候也打架鬥毆，有時候也調戲女孩，喝多了酒還當街撒尿，哪裏算得上好人？
但捫心自問，自己比那個淹死的小混蛋強太多了。
“老大爺，你到底是什麼人，怎麼知道這麼多事？”
“那個小混蛋惹得人神共憤，是被天罰的人，稱為天罰人，而我，則是執行天罰的人，你可以叫我，天罰師。”
老大爺說完，縈繞在他臉上的煙霧越來越濃，我感覺非常嗆眼睛，在我揉著眼睛思索他說的話的時候，煙霧漸漸散去，而他的身影則消失不見，一同消失的，還有他那個扁擔和兩個籮筐。
但我撈起來的秤砣沒有消失，就安靜地立在老大爺消失的位置。
他消失了，我發動車子沿著水庫找了半天，都沒找到他，同時感覺有些頭昏腦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