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程楓華和突擊隊警員們押解毒販的正麵照片充斥於整個互聯網的時候,這群早已將生死置之度外的緝毒警員恐懼了。他們並不是怕死,他們恐懼的是,這不僅意味著他們將很長時間無法再進行下一項臥底任務,更意味著自己的家人也同樣被暴露在了危險之中。
令高川氣憤不已的是,程楓華押解販毒集團二號人物的照片不僅被曝光,程楓華本人的身份及親手擊斃大毒梟泡泡龍這一事件還被媒體大肆渲染報道。氣不打一處來的高川決定不顧警隊規定,親自去教訓一下罪魁禍首。
駱鬆從辦公室的窗前看到樓下的高川風風火火地開著車駛離分局,疑惑地撥打了高川的手機。
“我要去教訓教訓他!”高川在電話裏怒吼道。
“你別衝動,別忘了警隊的紀律!”
“你別管!”
“總之千萬別跟人家動手,傷到哪兒了你可是要受處分的。”其實駱鬆心裏並不怕高川把別人打傷,他反而擔心高川被人家打傷。在所有認識高川的警隊同事眼裏,高川是個隻會用腦,手無縛雞之力的警察,要他分析案件還行,真正到了需要真刀真槍拚格鬥的時候,高川隻有往後縮的份兒。
他們全都低估了高川,可能連高川自己都不清楚自己體內還蘊藏著那麼可怕的爆發力,但事後所有人心裏都明白,那是因為過度的悲傷和暴怒而激發出的巨大潛能。
某小區某號居民樓的第六層,“叮”的一聲,電梯門開了,滿臉淚水的高川抓著一名年輕男子的頭發,將其拖拽到某戶門口。此地已被警方控製,拉起了警戒線。剛到門口,刺鼻的血腥味就撲麵而來,高川鬆開手,撲通一聲跪倒在地,聲嘶力竭地放聲大哭起來,而原本被他拽著頭發的年輕男子這時也栽倒在地,他癱坐在地上,用手肘支撐著身體,渾身顫抖著。此時的他鼻青臉腫,一看就知道剛被高川打了一頓。
高川的痛哭聲響徹整棟住宅樓,樓道裏不斷傳來他的哭喊聲,現場的警員無不為之動容。這群鐵骨硬漢在高川的哭聲中,也都忍不住痛哭流涕。
忙碌的警員們抹著淚給高川讓出了一條道,哭軟了身子的高川趴在地上,一邊呼喊著愛人的名字,一邊往臥室爬去。
他首先看到的是床尾擺放著的程楓華的頭顱。程楓華的臉正對著臥室門,他睜著雙眼,憤怒地看著跪在地上痛哭的高川,頭顱上的嘴巴微微張開,像是在責備高川“你來晚了”。床上、臥室的地板上不僅被鮮血染紅,還散落著被肢解的屍塊,梳妝台上放著的女性頭顱,是程楓華的妻子霍亞萍。
“卉卉呢?”高川顫抖地問。
“她……是完整的……”回話的警員也不知道自己這樣說是否合適,他指了指床邊的一具被白布遮蓋的屍體,欲言又止。
高川“嗷”地大叫一聲,撲了上去,身旁的警員想要攔他卻沒有攔住。
程卉卉的屍體之所以用白布遮蓋,是因為她沒有穿衣服。高川是個經驗豐富的刑警,他一眼就通過程卉卉屍體下身的撕裂傷和雪白肌膚上一道道血紅的傷口,看出程卉卉死前遭受了怎樣非人的淩辱和虐待。令他傷心欲絕的是,這個即將和自己走向結婚禮堂的愛人,如今已經變成了一具冰冷的屍體。
高川伏在程卉卉的屍體上放聲痛哭,他不停地親吻著屍體的臉頰和嘴唇,嘴裏不停地呼喊著愛人的名字。突然他猛地抬起頭,起身走出臥室,來到房門外,衝著仍癱坐在地上的年輕男子大喊:“你他媽給我進來!”
年輕男子一臉驚恐,膽怯地看著滿臉是淚又怒氣衝衝的高川,嚇得拚命搖著頭蹬著雙腿往後縮。高川見他往後退,二話不說再次拽起他的頭發,將他往房裏拖。
“睜開眼,看看他!”高川怒吼道。
年輕男子顫巍巍地睜開眼,他的麵前正是程楓華的頭顱,那雙睜得又圓又大的眼睛正死死盯著他,他被嚇傻了,過了好幾秒才恢複了視覺和嗅覺。滿地的鮮血,被肢解的屍塊一塊一塊地散落在房間的各個角落,隨之而來的是刺鼻的血腥味,這些都深深刺激著他的神經,很快他就崩潰了,開始劇烈地嘔吐,緊接著,警員們發現他失禁了。
“渾蛋!”高川看到年輕男子的嘔吐物和排泄物弄髒了臥室,更加暴怒,張牙舞爪地衝上前欲毆打年輕男子,可他隻踹上了一腳便被其他警員拉開。被踹倒的年輕男子艱難地撐起身體,表情癡傻地看著高川。
“看看他們,全是因為你!”高川如凶猛野獸般對著年輕男子嘶吼咆哮著,“睜大你的眼睛看看他們!”
年輕男子聽話地照做,他呆呆地看著滿屋的鮮血,再也控製不住自己的情緒,放聲大哭起來。
高川的思緒從五年前飛回到了現在,此刻他正躺在監舍的硬板床上盯著天花板發著呆,像是還未從痛苦的回憶中緩過神來。
借著監舍外走廊上透進來的微弱燈光,他看著手裏的照片,照片中那個美麗的女孩正在對他微笑,他也對著她笑,笑著笑著,眼淚就流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