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卓凱最終抵抗不住酒勁的上湧,不知不覺地倒在床上呼呼大睡起來。
03_
第二天,10月23日。
上午,法醫送來了化驗結果,證明了地上的血跡確實是卓洋的。駱鬆歎了口氣,再次為凶手在自己眼皮子底下犯案而惱怒不已。
氣歸氣,但不能因此亂了陣腳。按原計劃,魏洪波去找餘磊的妻子問話,駱鬆則帶著蕭紫菡去找石然。因為駱鬆沒有證據證明石然涉案,無法對其進行傳喚,所以隻能直接去他的工作單位找他。不過駱鬆覺得這樣也好,如果石然真的涉案,警方的突然到訪或許能夠打他個措手不及。
上午8點半,駱鬆和蕭紫菡跟隨著上班族們走進了建華大廈的電梯,上到了大廈的11層,石然就在這層中的一家金融公司中任理財經理一職。
駱鬆推開簡潔大方的玻璃門,年輕漂亮的前台小姐起身滿臉堆笑地向他們問好。
“歡迎光臨。”
“你好,我找你們石經理。”駱鬆臨時決定先不表明身份。
“石經理?”前台小姐露出納悶的神情。
“石然,他不在這裏上班嗎?”
“哦,石然啊……嗬,我明白了,你是看到他的名片才這麼叫的吧,他們每個人的名片上印的都是經理。”前台小姐咯咯地笑著,接著對著辦公區大聲喊道,“石然,有客戶找你!”
“來嘍!”話音剛落,從辦公區走出來一名身材健壯、皮膚白皙的男子。他身穿筆挺合身的西服套裝,領帶係得整整齊齊,戴著金絲邊眼鏡,頭發往後梳,皮鞋也擦得鋥亮,一副業務精英的裝扮,給人一種專業可信賴的感覺。
石然走到駱鬆麵前的時候,好像看出眼前這兩個人身上散發的氣質與一般客戶不同,身子微微一怔,表情也隨之僵硬了一下,不過很快就轉換成了一副笑臉,這些細微的表現沒能逃過駱鬆的雙眼。
“你好,我們是……”駱鬆話隻說了一半就被石然打斷。
石然微笑著說:“我們去會議室談吧,那裏現在沒人,安靜。”
駱鬆和蕭紫菡別有深意地對視了一下,跟著石然往辦公區最裏麵的會議室走去。
三人進門後,石然隨手關上了門,說了聲“請坐”,接著走向飲水機為駱鬆二人倒水。
“石經理,我們今天……”
石然又一次打斷駱鬆的話:“什麼經理啊,我們這兒的都叫理財經理,就是拿客戶的錢幫客戶做投資,客戶賺到錢後我拿傭金。”石然端著裝滿水的兩個紙杯放在了二人麵前,客氣地說道,“來,駱警官,請喝水。”
駱鬆愣了一下,抑製住心中的驚訝,冷冷地問:“你認識我?”
“駱警官,你前陣子在網上挺紅的,玩微博的哪個不認識你?”
“喂,你說什麼呢!”蕭紫菡憤怒地說道。
駱鬆按住蕭紫菡,臉色一沉,明白了石然所說的正是前段時間他因猥褻女童案在微博上發的帖子遭到成千上萬的網友謾罵的風波。
“我也是圍觀網友之一,不過我可沒有參與謾罵,我的觀點和駱警官是一致的,那些罵你的人都太腦殘了。”
“我看我們還是說正題吧!”駱鬆提高了嗓門,嚴肅地說道。
“好啊,說正題,兩位警官今天來找我,是有閑錢想做投資?希望我怎麼幫你?股票基金和期貨我都做。”
“我們想向你了解一下關於你小學同學卓凱的事。”
“卓凱?我對他不是很了解,我們十好幾年沒見過麵了。”
“可是你們幾天前剛見過,10月21日。”
“對,那天我偶然在馬路上看見了他的哥哥卓洋,他哥這裏有問題。”石然用食指點了點自己的腦袋,“我把他哥送到了派出所,哦對了,起初我並沒有認出他是誰,派出所的民警同誌在他身上找到了一張聯係卡,我才知道他是卓凱的哥哥。後來卓凱去接他,我們就見麵了。”
“哦,這麼巧?”
“什麼意思?”
“你恨卓洋嗎?”
“啊?我為什麼會恨卓洋?我跟卓洋壓根兒就不熟,他比我大一屆,我隻知道他是卓凱的哥哥。”
“那你恨卓凱嗎?”
“駱警官,你到底是什麼意思?”
“卓洋昨天夜裏死了,是被人殺死的。”
“啊!”石然一臉的驚訝,緊接著又麵露悲傷,“怎麼會這樣,真……真可憐。”
“昨天晚上10點到夜裏12點你在哪兒,在做什麼?”
“為什麼要問我這個,卓凱哥哥的死跟我有什麼關係嗎?”
“回答我的問題。”
“我幫我的一個客戶在期貨市場上賺了錢,他昨天晚上請我吃飯,吃完飯又請我去做了個足療,從足療城出來的時間是11點10分,因為吃晚飯的時候我們喝了酒,他不能開車,我幫他打電話找了代駕,打電話之前我看了一眼手機上的時間,而且這點你們可以通過我的通話記錄查到。等他走後我打了輛出租車回家,在我們小區門口的便利超市買了一盒煙,然後就回家睡覺了。”
駱鬆聽完點了點頭,瞄了一眼坐在一旁在小本子上做著速記的蕭紫菡,接著問石然:“你還記得吳立輝嗎?”
“記得啊,也是我小學同學。”
“你最後一次見到他是什麼時候?”
“元旦的時候我們組織了一場小學同學聚會,聚會之後就再也沒見過了。他又怎麼了?”
“他也被殺了,不過是在更早之前,4月9日。”
“駱警官,我和他可無冤無仇!”
“行,這個話題先告一段落,我們再來聊聊你的事。”駱鬆緊緊盯著石然的眼睛,像是想一窺他的內心,“你能回憶一下二十年前的那件事情嗎?”
“駱警官,你是在跟我開玩笑嗎?別說二十年前的事了,就算你問我二十天前晚飯吃的是什麼我都不一定能想得起來。”
“我指的是你父親石建國從學校教學樓樓頂跳樓自殺的事情,這件事我想你一定不可能忘記吧?”
“你……”石然的臉瞬間緊繃起來,“你為什麼要提那個人……”
“那個人?”
“我恨他!”石然恨恨地說道,“那段曆史對我來說太過屈辱,我不想再提起那個人那件事,甚至都不想去回憶。”
“可他是你的父親!難道你就從沒想過他到底為什麼要自殺嗎?”
“我早就沒有父親了。”石然苦笑一下,接著反問,“駱警官,我有個問題想請教你。”
“你說。”
“我是犯人嗎?”
“不是。”
“那我是嫌疑人嗎?”
“也不是。”
“那如果我現在說我要工作了,下麵我拒絕回答你的任何問題,我有這個權利嗎?”
“這……當然是可以的。”
“好,那我就不送二位了。”石然說完就站起身走到門口,拉開會議室的門,做了一個“請”的手勢。
駱鬆站起身,意味深長地笑了笑說道:“好,那我就不打擾了,關於你剛才提供的不在場證明,我會派人去查的,希望你說的都是真的。”
“請便,你們想怎麼查就怎麼查。”
“那我們就先告辭了。”
……
從石然公司出來後,二人上了汽車,駱鬆從口袋裏掏出一個捏扁的紙杯,對蕭紫菡說:“拿個袋子裝起來,回去把指紋提取出來,以後說不定有用。”
“你什麼時候拿走的,我怎麼沒注意到?”
駱鬆淡淡一笑,沒再多言。
之後,駱鬆沒有直接回分局,而是帶著蕭紫菡繞道去了市局。當市局相關領導了解到駱鬆提出進檔案室查資料是為了調查近期H市發生的連環殺人事件時,二話不說就批準了駱鬆的申請。
駱鬆帶著蕭紫菡順利地進入了市局的檔案室,這裏存放著新中國成立以來H市幾乎所有非正常死亡事件的資料,其中既有得以順利破獲的案件,也有至今仍未破獲的懸案。
檔案以年月分類,查找起來很方便,但由於資料太多,要找出自己想要的,工作量也不算小。在檔案室管理員老楊的帶領下,駱鬆和蕭紫菡站在了貼有“1994年”標簽的檔案架前。石建國跳樓自殺的日子是1994年11月16日,星期三,那天剛好是兒子石然的生日。駱鬆和蕭紫菡分工一人看一半,未免遺漏,他們用了二十分鍾的時間將1994年10月到11月間的案件全都仔細看了一遍,可檔案中並沒有石建國跳樓事件的記錄。
“看來當年石建國跳樓確實被定性為自殺,非刑事案件的死亡,檔案室當然不會有記錄了。”駱鬆將厚厚一遝資料插回檔案架中,深深地歎了口氣,流露出無比失望的表情。
返回分局的路上,駕駛汽車的蕭紫菡看了看略顯沮喪的駱鬆,為了緩解氣氛,有一搭沒一搭地與駱鬆閑聊起來。
“師父,你說這石建國哪天自殺不好,非要選在他兒子生日那天,這對小孩子的刺激得多大啊。”
“不知道。”駱鬆閉著雙眼,隨口應付著蕭紫菡。
“以殺人為代表的反社會人格的體現者,其人格的成因多數都可以追溯到童年,如果趙雨彤、吳立輝還有卓洋的死真的是石然做的,他能等到二十年後再下手,這我還真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