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雙雙家,果然不出我的預料,她向我問起了讀後感,我以前也沒怎麼看過書,更不知道怎麼發表讀後感,就是簡單地把看書後心裏的想法隨口說了出來,不過雙雙聽了似乎很高興。
這一天,我在她家整整呆了一個下午,除了聊天,還吃到了她親手做的飯菜,那可口的味道我至今難忘。臨走時,我按照先前的計劃,又借了兩本書,不過這時,借書已經帶有了表和裏兩個理由。
三天後,我又把這兩本書看完了。於是和雙雙約好時間去還書,照例在她家呆了很久,順便又蹭了一頓可口的晚餐。臨走時依舊借了兩本書。
就這樣,我差不多每隔三五天就去一次雙雙家。隨著我和她越來越熟,我發現對她的愛慕也日益加深,同時我也成了一名推理小說迷,這確實是個意外的收獲。
[七]
也許正是因為當初在雙雙那裏借閱了大量推理小說的緣故,導致我對文學產生了很大的興趣,同時因為受到小說中各種稀奇古怪的詭計的影響,我對物理和化學也產生了極大的興趣。
我想也就是從那個時候起,我的人生開始朝著截然不同的方向發展了。
如果依舊延續以前的生活,我懷疑甚至到不了高中畢業,我可能就會像我的很多夥伴那樣早早輟學混入了社會,然後從打架,小偷小摸的痞子逐漸發展成罪大惡極的罪犯,直到最後鋃鐺入獄。
不過因為喜歡上了推理小說,所以我坐在教室裏的時間也越來越長,逃課和夥伴出去鬼混的時間則越來越少,直到最後大家似乎都放棄了我這個突然間愛上了學習的家夥,都不來找我了。
如我之前所說,因為我對文學,物理和化學產生了巨大的興趣,所以每當老師上這些課時我都會很認真的聽講,這對我來說,是很不可思議的。在上不感興趣的課時,我就坐在教師的角落閱讀推理小說,不知不覺中積累了更多的旁門左道,雜七雜八的知識。正因為如此,在高考時,我的分數居然達到了優秀線,就是憑著這個成績,我考上了一所三流大學,這在我們學校的曆史上也是絕無僅有的。
大學僅僅念了兩個月,我就退了學,就是為了能夠更好地照顧小明,這也是雙雙入獄前囑托我的唯一一件事情。為此父母曾對我大發雷霆,放著好好的大學不念,卻輟學去領養一個不知道哪裏來的孩子。在很多人看來,我的精神似乎有些錯亂。
從那時候起,我就搬到了雙雙的家裏,也就是現在的住所居住。一個不到二十歲的青年獨自帶著一個一歲多的孩子過日子,剛開始確實是非常的難熬。不過幸好雙雙留下了一筆不菲的財產,使得我和小明可以衣食無憂。時間長了,我也開始漸漸習慣了這種帶孩子的生活。因為要照顧年幼的小明,所以大部分時間我都是待在家裏,平時的消遣也隻有閱讀雙雙留下來的那整整一書架的推理小說。
不知不覺兩年過去了,我已經把整整一書架的書看完了,而小明也到了上幼兒園的年紀。於是我決定把他送去幼兒園,這並不是我對他產生了厭倦,而是覺得在那裏孩子可以得到更好的教育。
白天把小明送去幼兒園後,我的清閑日子就開始了,書架上的書已經看得差不多了,而且習慣了小明在身邊跑來跑去的日子,一下子覺得非常無聊,但是因為長時間的安逸生活,我實在不願意出去找工作,想來想去,最後決定開始嚐試去寫推理小說。
不知不覺時間又過去了三年,小明轉眼就要上小學了,而我也成了小有名氣的推理小說作家,更主要的是雙雙也終於要出獄了。似乎所有的好事情都湊到一起了。
望著窗外隨風擺動的柳枝,斑駁的陽光照在我的臉上,我想,此刻我的臉上此刻也一定充滿了陽光般的微笑。
[八]
就這樣,借書,還書,周而複始。時間不知不覺過去了半年。
這一天我照常坐在教室的最後一排看著剛從雙雙家裏借來的小說,突然手機響了起來,我看了下來電顯示,是雙雙的號碼。
同學們依舊在喧鬧,老師則在黑板前例行公事地寫著板書,沒人注意我,我想他們對這種喧囂的氛圍也許已經習以為常了。
我從教室的後門來到走廊上,音樂依舊在持續著,我按下了通話鍵。
“喂,你好,請問是高宇嗎?”電話彼端不是我熟悉的美妙聲音,而是一個低沉的男聲。
“是我,請問你是哪位?怎麼會用柳姐的手機給我打電話?”盡管我之前一直稱呼她雙雙這個昵稱,但是在外人麵前為了避免麻煩,我還是使用了禮貌稱呼。
“我是S市公安局刑偵處的,想找你了解一些情況。”聽到對方低沉緩慢的回答,我的心頭掠過一股涼意。
“是柳姐出了什麼事情嗎?”我焦急地問道。
“不要著急,她沒事,不過她牽扯到了一起案件裏,所以希望可以從你那裏了解一些情況。”
聽了對方的回答,我的心“撲通”一下落了地:“那好吧。你想知道什麼?”盡管此刻的心情已經平靜了許多,但還是充滿了疑惑。
“電話裏說起來不方便,你現在能來柳雙雙家一趟嗎?”
“好吧,我馬上到!”說完我按下結束鍵,快步跑出了教學樓。
[九]
盡管已經過去五年了,但是每當回憶起那段往事,總會讓我心有餘悸。
確實,那段時間連續發生了太多的事情。而一切的開端就是由雙雙的前夫被謀殺的案子引發的。
雙雙曾經和我說過,她從小就無父無母,是在孤兒院長大的。後來高中畢業後,就開始步入社會,從餐廳服務員到辦公室文員,她幹過很多工作,也是在那個時候遇到了她的前夫。
那是她在一家外企當文員的時候,他的前夫是她的部門主管,年輕而且英俊,是公司很多女同事心目中的鑽石王老五。但是他卻偏偏喜歡上了她這個貧家女。後來她才知道,原來他和自己一樣,也是在孤兒院長大的孤兒,所以才對自己產生一種莫名的好感。
他們閃電的戀愛,結婚,然後雙雙就辭去了工作,在家當起全職太太。沒多久,他們的孩子——小明也出生了。家庭美滿,夫妻恩愛,孩子健康的成長,她告訴我,那時她一度以為自己仿佛置身天堂,所有的好事情都讓她遇上了。
但是幸福並沒有持續多久,孩子出生後,她發現丈夫對自己越來越冷淡,除了依舊每個月都給她家用外,基本很少回家了,每當她問起,他總是借口公司工作忙。
當她給我講到這裏時,其實我就已經猜出了事情的結果,盡管在認識她之前我很少看書或則電視上的文藝作品,但是對這種俗套的情節卻還是略知一二的,我之前一直以為那些都是騙人的,沒想到卻在我身邊真實地發生了,而且還是發生在我最心愛的人的身上。
以後的事情就如同所有俗套的言情劇一樣發展了下去,她發現了丈夫的外遇,然後提出離婚。她告訴我,走出離婚處的時候,她突然感到了一種前所未有的輕鬆,也許是以前一直害怕失去幸福的生活,把她壓迫得太累了,此時一旦卸下負擔,一切都感覺是那麼輕鬆。
作為離婚的補償,她得到了一筆數目不小的財產,也就是現在留給我和小明使用的這筆錢。但是付出的代價就是失去了小明的撫養權。確實,相比起自己,還是他前夫的家景更適合讓小明去茁壯成長。
而在她離婚之後不久就遇到了我,然後就發生了那起她前夫被謀殺案子。
想到這裏,我看了下眼前已經進入休眠狀態的電腦,這是雙雙留給我的。
雙雙的家裏其實本來就有電腦,而平時她無聊時也經常靠上網視頻聊天解悶。遇到我的那一天,碰巧家裏停電,所以才去了網吧。而也就是那僅有的一次,遇到了我,至今我還在想,那也許就是冥冥之中在安排我們相遇吧。
[十]
當我氣喘籲籲來到雙雙家時已經差不多是中午了。
一進門,我就看到雙雙一臉惆悵地坐在電腦前,她旁邊的沙發上則坐著一男一女兩個身穿製服的警察。
看到我進來,其中一個年長的警察先開口了:“你就是高宇嗎?”
我衝他點了點頭,平穩了一下紊亂的呼吸,雙雙走到飲水機前幫我接了一杯純淨水,我一飲而盡。
通過對話得知,這次雙雙被卷入了一起謀殺案,而死者就是她的前夫。
聽警察們說,死者今天早上被保姆發現死在自家客廳裏,死因是腹部中刀身亡。現場沒有打鬥的痕跡,門鎖也沒有被撬過的痕跡,所以初步斷定是熟人作案,先借故來到死者家裏,然後伺機殺害死者。
根據現場勘察,除了死者和保姆的指紋外,現場還留有雙雙的指紋,這也就是警察們來找她的原因。
關於她前夫的事情,我以前曾經聽雙雙提起過,言辭之中盡管能感覺到確實她對他充滿了恨意,但是無論如何我也不相信雙雙會去殺了他,一定是哪裏弄錯了。
年長一些的警察示意身邊的女警察把雙雙帶到隔壁屋子去,然後就開始對我展開了詢問,死者是在昨天下午被殺的,因為現場出現了雙雙的指紋,所以警方按慣例來了解情況,我心想說得好聽,其實就是在懷疑雙雙了。
據雙雙交代,當天她一直待在家裏,當警方問到誰可以作證時,她說出了我的名字,於是警察就來找我詢問,協助調查。
昨天下午我確實曾經來過雙雙家,於是我就把當時的情況向警察一一說明了。
[十一]
那天上午,我從雙雙那借來的幾本書又看完了,於是打電話和她約好下午去她家還書。等我來到她家時,按了幾下門鈴,雙雙並沒有像往常一樣馬上出來開門。
“門沒鎖,你自己進來吧。”她的聲音從屋裏傳來。
我用手推了下門,果然門沒有鎖。我走進屋裏,發現小明正躺在床上睡覺,卻沒有見到雙雙,就在我納悶時,她的聲音從衛生間裏傳了出來:“是小宇吧……”其實我很反感她的這種稱呼,感覺拉遠了我們之間的距離,但我還是點頭回應了。
“不知道是不是中午吃的東西不新鮮,肚子突然很不舒服,你自己先坐一下吧。”
這半年來,我和雙雙已經熟絡的宛如一家人一樣。對這個屋子更是無比熟悉,我甚至還夢想有一天我可以成為這裏的主人之一。
床上小明睡得正香,房間角落裏的電腦屏幕一片漆黑,似乎已經進入了休眠狀態,不遠處的窗外,已經開始泛黃的柳樹在隨風擺動,馬上秋天就要過去了。
我來到書架前,把看完的幾本書插回去,然後又開始挑選起來。
就在我挑選這次要借的書時,衛生間裏傳來了馬桶衝水聲,雙雙似乎要出來了,我連忙整理了下有些淩亂的頭發。
“哎喲……”雙雙突然叫了一聲。
“怎麼了?”我關切地問。
“沒什麼,就是肚子還是不舒服,還要拉肚子。”雙雙的聲音聽起來有些虛弱。
“我去幫你買藥吧。”
“不用了,家裏有藥,不過看樣子我今天是不能陪你聊天了,哎喲……”說完,雙雙又呻吟了一聲,“你要是選好書就先回去吧,實在不好意思。”
我本來想留下來照顧她,可是一想,她在衛生間裏鬧肚子,我待在她家裏確實有些不方便,於是和她道過別,離開了她家。
回憶結束,我的思緒又從虛空返回現實。屋子裏的擺設,一切都和五年前一樣,我沒有做任何變動,因為生怕那美好的回憶會隨之消失。
[十二]
當我說完那天的經過後,年長的警察沉思了一會兒,然後開口問我:“這麼說,那天你其實並沒有見到柳雙雙本人嘍?僅僅是隔著衛生間的門和她聊了一會兒天?”
“是這樣的。”我並不太清楚他這麼問是什麼意思,不過還是點了下頭。
“那你想想,你有沒有可能聽錯,也許在衛生間裏的會是別人呢?”
這下我終於明白了對方的意圖,不禁有些生氣,但還是努力克製住了:“不可能的,雙雙的聲音我是絕對不會聽錯的!絕對是她沒錯!”情急之下,我不由自主地說出了隻有在我和她之間才會用到的昵稱。
“哦,是這樣啊,你不要激動,我隻不過是照例詢問下而已。”警察簡單安撫了下我,然後繼續提出下一個疑問,“那有沒有可能是使用了手機之類的東西和你遠程聊天呢?”
這個問題讓我剛剛平靜下來的情緒再次波動起來,盡管已經是十分憤怒了,但是因為我的證詞對於雙雙將起到至關重要的影響,所以我還是努力克製住情緒,用盡量平穩的語氣說:“那是不可能的,且不說手機通過免提能否發出那麼大的聲音,而且雖說我們是隔著洗手間的門聊天,不過我想你應該也清楚,那麼薄薄的一道門,裏外的人盡管看不到彼此在做什麼,但是通過一些動作的聲響還是可以推測出對方在做什麼,例如在等待她的無聊時間裏,我曾經走到床邊想去看看小明,結果雙雙因為聽到了我走過去的腳步聲,所以在衛生間裏提醒我小明剛剛睡著,不要去打擾。這樣的話,就說明我在外麵的舉動她在裏麵都聽得很清楚,手機有可能有這麼好的收聽效果嗎?我想你是推理小說看多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