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鳥島追蹤(2 / 3)

“媽,你在說什麼?人家的條件那麼好,會看得上我嗎?”

“別以為你媽上了年紀,年輕人那點心思就看不出來。現在學雷鋒的時代早過去了。如果不是想和你交朋友,他為什麼要對你好?不對其他女孩子好?還有,他憑什麼要對我這麼好?我能為他帶來什麼好處?”

“媽,你分析得沒錯。雖然周經理有這個意思,可是,媽,你想過沒有,如果我就這麼輕易答應,讓別人認為我們想高攀是次要,萬一他是因一時衝動看上我,到後麵要後悔了呢?畢竟我們彼此不是完全了解。因此,我不能這樣自私。先緩一段時間,給他有充足的時間,對我們的事多做考慮。”

“婷兒,你老是這麼替別人著想。其實,人本來就是自私的。世界哪有什麼愛情,你可能看小說看電視看得太多了,竟相信那些虛構的東西。人生活就是圖實惠、圖享受。不然,怎麼會有十多歲的女娃願意嫁給六七十歲的老頭呢?”王錦芝說道,“當然,我也反對那種沒有一點愛情基礎、完全以物質來衡量的婚姻。但你們的情況不是這樣,是兩廂情願……”

“媽,我沒有不遵從你的意思,我隻是認為感情上的事要慢慢來。”文婷說道,“這樣,也可以讓別人少說些閑話。”

“是周經理對你有意思,又不是我們要纏著他不放,這周圍的人誰都看得出,誰會說閑話?”

“雖然事實是這樣,但是我們靜觀些日子不是更好嗎?真正的感情也不在於一時一刻,更何況我們接觸不多,婚姻與感恩是兩回事。所以,媽,這事不用這麼急。”

“不是我急。看得出,周經理真的是對你好,這麼好的男人,現在打著燈籠也難找。萬一周經理看中別的女孩子了呢?我是為你感到可惜,怕錯過一段好姻緣。”

“媽,你和爸爸談戀愛時是不是也擔心他會找別的女孩子,就匆匆地和他結婚了呢?”

“婷兒,你扯到哪兒去了?做母親的誰不希望自己的女兒過上好生活呢?你這樣辛苦地打工還你弟弟的民事賠償,何日是個盡頭呢?要是……”說著,王錦芝哭了起來。

“媽,這種情況隻是暫時的。”文婷覺得不是和媽媽談弟弟的時候,就說道,“一切會好起來的。”

那一晚,文婷又沒睡好,睡到半夜還能聽到媽媽藏在被子裏的哭聲。要是媽媽知道周子玟極力反對她和周子強來往,不知她會有何想法?文婷歎了一口氣。

一大早,文婷去監獄探望了文揚。文揚瘦了,但身子比以前更加結實了,性格變得更加沉默寡言了。第一次見到文婷時嚷著要她想辦法救他出去,現在一個字也不提了。叫了她一聲姐姐之後,除了問一句回一句的機械式被動回答,剩下的就是默默地坐在那兒。他的頭上多出了一塊很大的傷疤,一問原因,才知是同室的犯人和他打架時留下的記號。在牢內,拳頭會為強者說話。文婷摟著弟弟的肩膀不停地流著眼淚,感到非常非常的心疼。文揚原本善良親切的目光,不知何時變成了一種凶性和冷漠。這種眼光令文婷害怕、擔心,他的人生以後還能不能走向正常呢?

可憐的文揚!可憐的弟弟!

文婷失魂落魄地走出監獄的大門。離大門十多米遠的地方,周子強坐在一輛奔馳車裏在等她。

“子強,你怎麼來了?”文婷走到車窗邊,感到有些意外。

“我按伯母的要求,來接你回去。”周子強把車門打開,“上車吧!”

文婷坐上車,一言不發地望向窗外。

車子沿著蜿蜒的路線,在高速公路上飛馳。慵懶的陽光從玻璃窗口爬進車廂,空氣中帶著討厭的微塵。倒行中的田園和農舍,呈現出一片毫無生氣的空曠。車子穿過一個又一個的山坡後,終於到達了繁華熱鬧的萊市。

“你怎麼啦?臉色這麼差。”周子強關心地問道。

“沒什麼。”文婷不想提到弟弟的事。

“對了,告訴你一件大喜事,今天,你媽答應了我們的婚事。”周子強雙眼泛喜,動情地說道,“如果你不介意的話,我們明天就辦訂婚酒席……”

“訂婚?酒席?”文婷像在夢中,喃喃自語道。

“是嗬,難道你不高興嗎?”周子強望著文婷說道。

文婷想了一會兒,問道:“子強,我有一句話想問你,你妹妹同意我們的婚事嗎?”

“你那麼在乎我妹妹的想法嗎?”周子強反問道。

“結婚不能隻是簡單地想著你和我,而全然不顧親人的感受,我們不能太自私。”文婷說道,“我們能不能再等一段時間?”

“那,我們還要等多久?”

“明年六月份,我們公司要向市場推出一種新產品,我是新產品試驗配方的主要技術人員。我們在和另一家公司竟爭,新產品的成功與否決定著我們公司將來能否在市場上開創新的奇跡。在這之前,我必須把全部的精力投入到工作中去。因此,我今天下午就得回公司。”文婷望了周子強一眼,“我想,我們的事最好推到我們公司的新產品上市之後再說。”

“嗯,好吧。”周子強回答得很勉強。

3

查閱了大量的文獻,畢素文決定以巨尾阿麗蠅為他的第一個野外實驗目標,並以此為突破口,從蘇姍姍被害一案中尋找昆蟲學證據。

食屍性昆蟲種類的出現有較強的規律性。最早在腐敗屍體上出現的主要為雙翅目麗蠅科類的蒼蠅,麗蠅科中尤以巨尾阿麗蠅、絲光綠蠅、大頭金蠅三種最典型。而這三種當中,巨尾阿麗蠅是我國除新疆及高寒地區外的死亡現場出現最多的昆蟲,東部和降雨量超過500毫米的地區種群數量大,常在早春和晚秋的屍體上占絕對優勢。湖南省降雨雖然在5月~7月比較集中,但年均降雨量1350毫米~1450毫米,因而,湘南的冬季,有著巨尾阿麗蠅適合生長的氣候和環境條件。

11月底,畢素文將學校的工作一一做了安排之後,計劃在湘南的鳥島建一個野外實驗基地,為期三個月。

與他一起前去湘南的還有蘇星星。蘇星星一來回家看望父母,二來作為畢素文臨時聘請的實驗助手。

再次踏上湘南的土地,畢素文心情沉重。這次,一半是為了他的科研,一半是為了他死去的女朋友蘇姍姍。他做夢也沒想到,會有這樣的一天,他的實驗、他的科研,能與蘇姍姍遇害相關。他這次要做的,不僅僅要最大程度地還原蘇姍姍被害的真相,也希望給另外一個人——文揚,所謂的“凶手”,提供洗脫殺人冤屈的證據。所以,他感到肩上的責任異常重大。所有的推測和分析,要能做到讓任何人都無懈可擊,提供的所有數據都要具有令人高度信服的準確。稍有差池,被人貽笑大方倒是次要,還會辜負站在背後的那一雙雙寄予他無限希望的眼睛。這些人,不但有他的導師、同事,還有文婷、文揚。正因為這樣,他才需要周密詳盡的實驗,需要一絲不苟地實地調查。

青龍鎮並沒有多大變化,仍是以往的隨意和從容。與之前第一次來的時候不同的是,青龍鎮迎來了入秋後的第一場大霧。被霧靄籠罩的青龍鎮如同披上了乳白的輕紗,淡雅如水彩,朦朧而柔美。沐浴在迷霧中的古老建築,像古代掩麵欲羞的閨中少女,千嬌百媚。

蘇銀潼夫婦對畢素文的到來,感到非常高興,尤其畢素文“爸爸媽媽”親熱地叫著,給他們的臉上添加了少有的笑容。兩人對畢素文問長問短,關懷備至,如同見著了闊別多年的兒子。在畢素文看來,兩人似乎走出了喪女的悲痛陰影,開始了平靜淡泊的生活,但臉上仍深深地殘留著過去悲痛的痕跡。

蘇星星變得比以前成熟懂事了,對父母說話也畢恭畢敬的。一舉一動,一言一詞,雖然說不上完全得體優雅,但至少算得上順眉順眼。蘇星星進屋後,勤快地忙前忙後,令蘇銀潼夫婦說不出的高興。

晚上,畢素文照例被安排住在蘇姍姍的房間。

蘇姍姍房間的東西大多原封不動地保持著原樣。隻是桌台上多了一個袋子,是市公安局退回來的,裏麵裝著蘇姍姍被害前隨身攜帶的物品,在偵探取證階段曾被警察拿走。蘇姍姍生前使用的佳能A2000IS數碼相機就在其中,因為她喜歡拍風景照,這架相機是畢素文作為生日禮物買給她的。

畢素文取出相機,感慨萬千。盡管蘇姍姍喜歡攝影,可是他們都沒有一張合影的相片,隻因他把大部分的時間和精力都放在了讀書和實驗上。

擺弄著相機時,畢素文腦海裏突然產生了一個奇怪的念頭,蘇姍姍在鳥島會拍些什麼樣的相片,會不會有什麼重要的東西呢?可轉念一想,裏麵應當沒有什麼特別的內容。如果有的話,哪怕隻是一點蛛絲馬跡,公安局也能找出有價值的線索。

雖然否定了那個想法,但畢素文還是打開電腦,將數碼相機的照片拷貝到電腦中的D盤上,放在一個命名為“我的照片”文件夾內,然後一張張地翻看了起來。以前極少關注蘇姍姍拍的相片,現在伊人已逝,就當是睹物思人吧!

第一張相片很抽象,是水的波紋,五顏六色,拍得非常漂亮;第二張是滴水的瀑布,蘇姍姍通過攝影技術把它拍得像線一樣,很纖細,也很優美;第三張是一個峽穀的雨後景色,顏色非常絢爛;第四張是擺渡人揮篙的動作,湧動著一股蒼涼而粗糙的意誌力,顯示了人的力量、自信和尊嚴;第五張是一個肌膚黝黑的男孩,在陽光的暴曬下,挑著一擔沉甸甸的稻穀,大汗淋漓,猶如一尊隻剩下原始本能的生命雕像……諸如此類的相片很多。從構思,用光,到抓圖,蘇姍姍把每次的攝影都當做一件藝術作品在完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