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時候主持人向我提問:“夏薇,聽說你曾經學了十年的芭蕾,是真的嗎?”
我點頭,微笑:“其實準確地說隻有六年而已,其中有四年因為家裏沒有錢,我一直都在家裏自己練習。”
“小時候家裏條件不好嗎?”主持人又問。我點了點頭:“我從小父母離異,是母親一個人將我帶大的,母親一個人要支持我們兩個人的生活開銷,還要供我上學練舞,真的很辛苦。”
“這樣啊。”主持人擠出一副同情的表情:“那夏薇今天真的要好好跳,跳給電視機麵前的媽媽看,她的女兒是最棒的,好嗎?”
我點頭。我當然要好好跳,不止要跳給母親看,還要跳給拋棄我們的那個男人看。
燈光暗下去,我們悉數退場,第一個上場的是模特許蘭跳的民族舞。休息區就在評委席的邊上,一轉頭就可以看見那五個非專業評委席中間,卓皓目光淡然地坐在那裏。自從上次之後我再也沒有見過他,仿佛從來就不曾認識過,今天突然間看到,那感覺就跟半生已過似的。
他全身貫注地看著台上,神情凝重若有所思。那五官,可真好看。
“怎麼,在看卓少?”許靜盈忽然在我耳邊幽幽地。我嚇了一跳,回過神來急忙辯解:“什麼啊,我在看周美晶。她不是嫁入豪門息影好些年了嗎,居然會被主辦方請動,真是難得。”
許靜盈悄無聲息地笑了笑:“是嗎,那就好。我還以為你也看上卓少這塊肥肉了呢。”我訕訕地:“怎麼可能,我哪敢啊。”許靜盈一揚嘴角:“最好是不敢。做人呢最重要是知道什麼東西自己要的起,什麼東西自己要不起,安分守己才能活得長久,否則到時候落得跟周婷婷一樣的下場,可沒人能救得了你。”
許靜盈的一番話說得我心驚肉跳,總覺得她好像在暗示我什麼,這種情緒一直持續到我上台,站在舞台中央都不曾褪去。
聚光燈照在我的身上,舞者包圍在我四周,音樂起,我在音樂中翩然起舞。《睡美人》是我以前常跳的舞曲之一,動作都非常熟悉,選跳的是其中的第二幕《幻影》,也就是王子來到森林看見了公主的幻影愛上了公主,並在仙女的幫助下找到了公主並問醒了她那一幕。雖然這次為了效果加進了一些華麗的動作,但掌握起來並不難,然而我一邊跳著,腦子裏卻是混亂極了。
剛才許靜盈說的那番話是什麼意思?總覺得她話裏有話。要安分守己,知道什麼東西自己要不起,否則就落得跟周婷婷一樣的下場……難道說,難道說周婷婷的事是她爆出去的?不可能,這件事她又怎麼會知道。卓皓明明說過隻告訴我一個人,又或者,其實他也告訴了許靜盈。
對我說這件事我隻告訴你一個人,其實早就告訴了許靜盈。
太多的想法讓我漸漸地力不從心起來。頭腦一片暈眩,腳下也漸漸地使不上力氣。我旋轉著,目光落在場邊的許靜盈身上,又旋轉著,看見卓皓冷漠淡定地坐在燈光下。腦子越來越亂,我深呼吸,盡力想要把那些想法暫時趕出腦子,好好地跳完這一場舞,可那些想法就跟噩夢一樣纏著我,讓我的腦袋如炸開一般地疼起來。
中途王子獨舞的時候我退至場邊,用手擦了擦額頭的汗水,竟發現額頭滾燙,似乎是發燒了。我有點慌,這時刻絕對不是發燒生病的好時機,我不想輸。我知道母親此時一定在電視機前看直播,我不想在她麵前倒下輸掉比賽。剩下沒幾分鍾了,隻要撐下去就好。
我深呼吸,再次翩然躍進舞池。
燈光亮起,場下掌聲雷動,一曲結束。我在這一片掌聲中慢慢退下場,走下舞台,翹翹的笑臉就迎了上來:“夏薇,你跳得真好……”然後,整個世界都暗了。
翹翹說她以後還是遠離我比較好,因為每次我跟她一起就準沒好事。
“林夏薇後台暈倒,疑為情傷所致。”阿Mo指著那標題哭笑不得:“你瞧瞧你瞧瞧,情傷,‘據知情人士透露,最近林夏薇的狀態一直不穩定,練舞時也經常心不在焉’,這些記者不去寫小說真是浪費了。”
我啞口無言,默默地喝了一口葡萄糖。其實醫生說我是因為最近練舞練得太認真,又因為怕胖沒好好吃東西,營養不良導致貧血才會暈厥的。
“也好,這樣一來你的風頭倒是昨晚最強的一個,又拿了第一名。昨天台上你那番話很成功,雖然八個評委評分你比許靜盈少了0.6分,可場外觀眾短信投票你比她多了足足3萬多票,最後的總分你比她多了0.7分獲勝。”
其實說那段話不是我的本意,我自己是不屑用這種手段來感動觀眾博同情分的。不過阿Mo堅持要我這麼做,他說這不僅是為了贏得比賽還是為了塑造我自強不息的形象,畢竟這種家境貧寒自己刻苦成名的故事還是帶著點吸引小女生的童話色彩的,沒想到還真的挺管用。
“你看,這卓少露麵支持許靜盈的新聞占的板塊都沒有你的大,昨天我知道卓少出席的時候可還擔憂了一把的。唉呀,真是同人不同命,許靜盈跟這些亂七八糟的傳聞一起就是緋聞,如果換做是你那可就是醜聞了。不過話說回來,你到底是怎麼了?”阿Mo扔下手機,問我。
我猶豫了一下,把剛才上台之前許靜盈對我說的那番話原封不動地告訴了阿Mo。阿Mo聽完之後眉頭深鎖:“這,要是說這消息是許靜盈傳出去的,動機她倒是有。可她怎麼知道的內幕?我不覺得卓少會把這件事告訴她。男人對這種事大抵都是諱莫如深的。”
我搖頭:“不知道。”男人對這種事大抵都是諱莫如深的,那他怎麼又告訴了我?他能告訴我,難道就不能告訴許靜盈?還有,這件事被捅出去他有沒有想過要追究是誰捅出去的?如果我是唯一知情的人,他為什麼不來質問我?唯一合理的解釋就是我並不是唯一知情人,而他認為是另外的人泄露了這個秘密。
“再說,許靜盈雖然有些手段,但操作黑人這種事情也沒經驗,當然不會是羅百鳴幫的她,她又怎麼把這件事策劃得這麼天衣無縫?”阿Mo搖頭否定我。
可雖然阿Mo這樣說,我卻依然堅持我的猜測。畢竟許靜盈有動機去黑周婷婷,因為無論於公於私周婷婷都是她的攔路石,扳倒周婷婷,至少暫時沒有人跟她爭卓皓了,也讓羅百鳴手上的資源全部都放到了她的身上。那麼我呢?公司最近這樣張揚地捧我成為周婷婷的接班人,在許靜盈的心裏我會不會也是她的攔路石?我有一種預感,一種非常不妙的預感,可我說不出那是什麼。
“哦,對了,有件事你應該知道一下。”阿Mo說:“剛才你暈倒,是卓少抱你上車的。”
我有點發愣:“他?”阿Mo點點頭:“如果周婷婷的事真是許靜盈做的,我怕這會讓她對你……你懂的。”居然是他。我暈倒的時候什麼都不記得了,沒想到會是他抱起我的。雖然下場的位置就在評委席邊上,可他卻是坐在中間,並不順手。他為什麼要過來抱我,他不是那麼冷漠地拒絕了我嗎?還是說卓大少爺天生有慈悲心?
“夏薇,你在想什麼?”見我不說話,阿Mo在我眼前揮了揮他的爪子。
我回過神來:“我在想這麼大的動靜在場的人應該都看到了吧,記者怎麼都沒有報道?”阿Mo“哦”了一下:“你不知道麼,最近關於卓少的新聞一概都沒人敢登了。不過當時現場一片混亂,大概也沒人往那邊想,隻覺得卓少英雄救美吧,再說卓少隻是抱你上了車,是《舞動天下》主辦方送你來的醫院,沒什麼好炒的。”
是了。他也不過就是英雄救美,大抵每個紳士在遇見這樣的情形都會出手相救,他又沒有一路守護著你到醫院又沒有守在你的病床邊直到你醒來,你瞎想什麼呢,林夏薇。我笑了笑,把情緒都藏起來。
在醫院裏躺了一天,第二天一早阿Mo就來接我出院了。阿Mo去辦出院手續,我就自己一個人先去了停車場。電梯下到5樓婦科的時候,門開了。我下意識地往角落裏躲了躲,怕被人認出來麻煩,可當我看見進來的那個人的臉的時候,我愣了一愣。
周婷婷。
今天的周婷婷看起來氣色更差,長長的頭發沒有打理,隻是隨意地披著,發尾還顯得有些毛躁。她身上穿著一件簡樸的藍底大花連衣裙,看起來有些舊。我忽然想起阿Mo說過公司像周婷婷索要了一大筆的違約金,幾乎拿走了她所有的財產,隻給她留下了一間不大的房子和一些衣物,其餘的東西連珠寶首飾都拿走了。
周婷婷大概認出是我,畢竟最近華娛捧我的動靜不小,臉上神情有點僵硬。小小的電梯間裏兩個人分站在兩邊,氣氛很是尷尬。我天生無法忍受尷尬最怕冷場,此刻心情非常糾結。
“有話就說,不用在背後擠眉弄眼的。”周婷婷忽然說。
我完全沒有心理準備被周婷婷嚇了一跳,下意思地脫口而出一句:“你還好吧?”話音剛落我就後悔得想咬掉自己的舌頭。這種情況下她能好的了嗎,這句話怎麼聽怎麼都覺得是在挑釁。
沒想到周婷婷隻是抿唇,冷冷地看了我一眼。素潔的麵容上依然帶著往昔的驕傲:“有什麼不好的?你以為我被打倒了嗎?不要以為我倒下了你們就能趁機撿便宜,嗬,也不看看自己是什麼貨色,居然還想做我的接班人。”她這一番話說得尖酸刻薄,可是我心裏居然沒有半點怒氣,居然還有點同情。
“反正我也累了,我也不想再繼續裝下去了。我隻是算錯了一步,我以為我能抓住卓少這根救命的稻草我以為我能爬上岸,可惜終究是算錯了。謀事在人成事在天,老天爺不肯成全我,我隻能認命。”
我被她這番話說得有點震驚,大有一種醍醐灌頂驚為天人原來如此的感覺。我以為她會充滿怨恨與不甘時刻想著東山再起,沒想到她居然那麼認命。這真不像外界傳說的那個周婷婷。然後她又看了我一眼:“你以為自己又好到哪裏去?那天在卓少別墅裏溺水,博了不少同情分吧?”
我聞言窘迫極了,原來她知道。“那個,我那天不是故意溺水的。”
周婷婷輕笑:“無意也好故意也好,下次小心別弄巧成拙,他不喜歡耍小聰明的女人。”她的話說得這樣不留情麵,我有點臉紅,憋了一會才冒了一句:“我和他已經沒有關係了,他拒絕了我。”
“哦,是嗎?”周婷婷抿了抿唇,“那倒是難得。”這時電梯下了一樓停車場,一打開卓皓站在那輛白色的SUV旁,看到我,他愣了一下,隨即表情便恢複了平靜:“林小姐也在。”他淡淡一笑,態度坦然的好像我們之間隻不過是兩個有數麵之緣的陌生人。
“我們在電梯裏遇到的。”沒等我說話,周婷婷就走過去,“我累了,走吧。”說完拉開車門自己坐了進去。原來他是陪周婷婷來的,我有些意外,前些天事情鬧成那樣他都沒有站出來幫周婷婷說一句話,我以為他已經對這個女人深惡痛絕不想再見她了。
卓皓上車前問了一句:“電影快要上檔了吧。”
“嗯。”已經是十二月了,按照計劃,這部戲會在12月24日上映。由於這部戲的宣傳做得很足,蘇小剛,陸琪和我這種搭配又頗有新鮮感,所以業界對它頗為看好,有影評家預估首映票房會超過五百萬,總票房有可能突破一億。
“你會紅的,這戲拍得不錯。”他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