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被誤會也不會放棄追尋真相
1.
嘿嘿……
嘿嘿嘿……
嘿嘿嘿嘿……
爸爸的病床前，我端著臉不停地傻笑著。
“我說，小星啊！”正在吃飯的爸爸抬起了頭，一臉無語地看著我，“你是中邪了嗎？從來給我送飯到現在，你都笑了整整半個小時了，而且這個……”
他忍耐地盛起一勺排骨湯，欲言又止地問道：“你熬湯時是不是把糖當成鹽了？這個排骨湯甜得發膩，根本就沒辦法喝啊！”
“啊？不會吧？我做的時候很認真呢！”
終於從昨天的回憶裏醒過來的我接過勺子喝了一口湯，然後——
“啊呸呸！”
下一秒，我立即衝到垃圾桶邊把湯吐掉，舌頭上還殘留著那種生生吞了一罐糖的甜膩感，直到端起桌上的水杯咕咚咕咚灌了半杯水才稍微好了一點。
“那個……哈哈……”對上老爸一臉“你看我沒說錯吧”的表情，我幹笑著解釋，“肯定是糖和鹽的罐子放錯了，我不是故意的，老爸你不要喝湯了，吃菜好了，菜還是能吃的。”
但是，結果證明，人的心情真的會反映到菜裏的。
十分鍾後，我端著甜的土豆絲，甜的萵苣炒肉，甜的清蒸魚，還有甜的排骨湯，默默地倒進了垃圾桶裏。
所有的菜都不能吃，那就去買點回來吧。
無奈之下，我和爸爸打了聲招呼，到一家小吃店打包了兩份飯菜，結果在回到醫院路過護士站時，剛好看到兩個護士湊在一起，正對著手機竊竊私語，似乎還聽到了百裏月的名字。
怎麼回事？
我一下子停下了腳步，向她們靠近了一點。
“天哪！我簡直不敢相信，百裏集團的董事長竟然會是這種人，在第一任妻子死後就迅速變心娶了別的女人。”
“我最關心的是百裏月呀！你沒看這個帖子上說的，第一任百裏夫人去世時百裏月才5歲，那麼小就失去了媽媽，該多可憐呀！”
“怪不得上次的新聞上會說百裏月被繼母虐待，嗚嗚……百裏月一定是被逼著開記者會澄清的，我現在好討厭百裏集團的董事長，還有他新娶的那個女人！”
“我也是！我也是！雖然隻是一張照片，但是一看百裏月的媽媽就是個大美人，都不知道百裏行是怎麼想的……”
……
照片？什麼照片？
我越聽心裏越慌，當聽到“照片”兩個字時，整個人迅速僵住了，一股不祥的預感迅速占領了我的腦海。
“不好意思，兩位姐姐。”我失魂落魄地問道，“你們在看什麼？能讓我看看嗎？”
“咦？你也是百裏月的粉絲嗎？”其中一個護士抬起頭，用一種看見同類的熱切目光看著我，並沒有發現我的不對勁，很大方地遞出了自己的手機，“喏，剛剛爆出來的大新聞，現在網上都傳遍了呢！”
我像是什麼都沒聽到，仿佛機械人一樣把手機接過來，首先映入眼簾的就是一張照片，一張我無比熟悉的照片。
這不是……
我的手都在抖了，這不是我給委托人的那張照片嗎？百裏月說過，這是他的媽媽留存在這個世界上唯一的一張照片，可是現在卻被掛在了最熱的門戶網站上，還被頂成了頭條。
我的眼前開始發黑，整個人幾乎都要站不住了。
都怪我！都怪我！
昨天百裏月接受了我的告白，我太過激動，竟然把委托人的事情給忘記了，結果一夜之間，竟然就出了這麼大的事情，而且……
我死死地盯著那張照片，一股涼氣從心底生出，好像有一張巨大的網，把我罩在了裏麵，而不管我怎麼掙紮，都掙不脫網的束縛。
如果我不給委托人照片，如果我們沒有接委托人的委托，如果……
可是這個世界上沒有如果，一切已經發生了。
我不知道自己是怎麼回到病房裏的，也不知道自己是怎麼應付過去了爸爸的詢問，隻知道當自己從悔恨和自責中醒過神來的時候，已經在去找百裏月的路上了。
對，我要去找他，要把一切都告訴他！然後我們一起想辦法……
但是下一秒，我的思緒就被突然響起的手機鈴聲打斷了。
我不想接，但是又害怕是百裏月打來的，雖然並不是他的號碼，但是萬一是他換了電話打的呢？
所以，我接了起來。
“喂？你好？”
“欒小星！”聽筒裏傳出來的竟然是個囂張的女聲，僅僅從她高高在上的語氣我就迅速判斷出，打電話的人是千雪音。
我下意識就想要掛斷電話，但是手機剛剛拿離耳朵，聽筒裏就傳出她威脅的聲音：“我建議你不要掛斷電話，否則你一定會後悔的，因為我接下來要說的事和百裏月有關！”
百裏月？
“你想說什麼？”
我忍不住開口問道。
“嗬嗬！我就知道一提百裏月你就會關心。”千雪音充滿惡意的聲音鑽進我的耳朵裏，“既然這樣，我給你半個小時的時間，你到千島咖啡廳來找我，我這裏有點和百裏月有關的東西，一定要當麵交給你才行。”
說到這裏，她故意停頓了一下，才接著說：“別怪我沒警告你，如果你不來，我保證你一定會後悔的，我也會把東西直接交給百裏月，到時候哪怕你哭著求我也晚了。”
說完，她沒等我再說一個字，直接掛斷了電話。
我渾身冰涼，腦子裏一團亂麻，根本不知道該不該聽千雪音的。
和百裏月有關的東西！和百裏月有關的東西！
會是什麼呢？
最後，我終究沒有抵擋住自己內心的聲音，讓出租車師傅轉了方向。
我隻是去看看，看看這個千雪音到底想幹什麼。
不管她是什麼目的，哪怕她像電視裏演的那樣拿出一張巨額支票讓我離開百裏月，我也不會屈服的！
下定了決心，我拿出最大的氣勢，一往無前地推開了咖啡廳的門。
但是下一刻，我真的希望，自己從來沒有來過這個地方。
因為，在一個非常顯眼的位置上，盛裝打扮的千雪音像個公主一樣坐在那裏，而她的對麵，一身黑色休閑服的百裏月緊緊皺著眉頭，一臉不耐煩地轉著手裏的咖啡。
“來了……”
我剛一出現，正對著門口的千雪音就勾起了唇角，發出了一聲冷冷的聲音。
百裏月應聲回頭，在看到我的時候吃驚地瞪大了眼睛：“小星，你怎麼會來這裏？”
“小星？”我還沒開口，千雪音就因為百裏月對我的稱呼挑了挑眉毛，一抹嫉恨從她美麗的臉上閃過，但是很快又變回了優雅的笑容，“看來在我不知道的時候，月你對欒小星好像不一樣了啊？”
月？這是什麼稱呼，我還沒這麼親密地叫過百裏月呢！
本來還有點不安的我因為這個稱呼一下子氣不打一處來，蹬蹬蹬地走到了百裏月身邊，一屁股坐了下來，然後在千雪音扭曲的神情裏挑釁地看了她一眼。
“誰允許你這麼叫我的？”百裏月冰冷的聲音在下一秒響起，他滿臉不讚同地看著千雪音，“雖然我們是搭檔，但是並沒有很熟，所以請叫我的全名，謝謝！”
說得好！
如果不是在公共場合，我都忍不住為百裏月的反應鼓掌了！
但是很顯然，覺得百裏月說得好的隻有我一個人，另一個當事人千雪音小姐在聽了這句話之後，臉上的表情已經讓人不忍心看了。
我幸災樂禍地看過去，卻對上了一雙隱隱透著瘋狂的眼睛。
我的心裏咯噔一聲，突然覺得激怒千雪音是個很不明智的行為。
果然，我剛想說點什麼緩和一下氣氛，千雪音卻沒有給我這個機會，氣到極致的她突然綻放出一個好像罌粟花般燦爛又危險的笑容，下一秒，從她的嘴裏就吐出了一連串讓我瞬間從天堂掉進了地獄的話。
“嗬嗬！好啊！那我就叫你百裏月好了！”千雪音用手指輕輕整理了一下額前的頭發，語調不緊不慢地說道，“不過誰能叫你月呢？嗯？欒小星嗎？”
她看了我一眼，然後像是看到了什麼髒東西一樣嫌惡地收回了視線，而比起她的目光，更讓人心驚的卻是她的神情，看起來有種想要毀滅一切的瘋狂。
“可惜了，你喜歡的這個人，這個處處不如我的人，她並不像你看到的那樣天真善良，相反，她接近你，討好你，都是有目的的，你知道她做了什麼嗎？”
“閉嘴！”比起我的恐懼，百裏月更多的卻是憤怒，他怒視著千雪音，眼神裏全都是警告，“欒小星是什麼樣的人我自己會判斷，輪不到你在這裏胡說八道！”
“胡說八道？”千雪音被百裏月一吼，竟然哈哈大笑了起來，笑完了，她一把從旁邊的香奈兒包包裏拿出一張照片，“啪”的一下拍到了百裏月麵前，“那你就睜開眼看看，到底是不是我在胡說八道！哈哈，你知道現在網絡上、報紙上為什麼一夜之間冒出了那個詆毀你、詆毀百裏家的帖子嗎？都是你旁邊這個欒小星，是她把你媽媽的照片給了處心積慮要害你的人，才讓你……”
“我不相信！”百裏月根本就沒看那張照片，他的身體繃得緊緊的，但是神色卻很冷靜，“不管你說什麼，我都不會相信的，我相信欒小星，我不允許你誣陷她！”
“哈？”千雪音發出一聲冷笑，“你是不敢看嗎？”
然後她突然轉過頭看向我：“欒小星，你看，到現在百裏月這個傻瓜還在無條件地相信你，你到底給他灌了什麼迷魂湯？你敢當著這張照片說，這上麵的人不是你嗎？”
我不敢！
事實上，從剛才千雪音意有所指地開口開始，到她拿出麵前的這張照片，我整個人都像是陷入冰窟裏，渾身僵硬，連一點聲音都發不出。
照片很清晰，而且場景也很熟悉，正是前兩天我在咖啡館裏親手把百裏月媽媽的照片交給委托人時的情形。
不知道當時千雪音是藏在什麼角度拍的，鏡頭裏正在查看照片的委托人戴著口罩看不見，我的臉卻清晰無比，任何一個認識我的人都不會認錯，更何況，鏡頭還把百裏月媽媽的那張照片拍得清清楚楚，讓我想抵賴都沒有一絲可能。
更糟糕的是，這張照片拍攝的時候，我正在樂滋滋地數錢。
真是證據確鑿！百口莫辯！
我絕望地看向旁邊的百裏月。
看著百裏月的目光終於瞟向那張照片，我的心一點點向地底沉去。
“而且，你還不知道吧？”沒想到，即使已經到了這個地步，千雪音還是不肯放過我，她似乎很滿意自己造成的效果，聲音得意地說道，“我都調查過了，欒小星家是開偵探社的，就是那種為了錢什麼都可以調查的私人偵探社，而照片上的這個女人，就是他們家的客戶，說不定在你看不見的地方，欒小星賣了不知道多少你的消息給別人，她一直都在把你當冤大頭你看不出來嗎？”
“我沒有！”這個指控太嚴重了，嚴重到我根本沒辦法接受，所以隻能辯解，“我……”
“怎麼？不肯承認嗎？”千雪音鄙夷地看著我，又順手從包裏掏出了兩樣東西扔在了桌子上，“這是那天你們走後，那個女人丟在桌子上的名片和宣傳單，這上麵可寫著你家的地址和電話，要不我們一起去你家核實一下？”
不……不用核實了！
我親自製作和派發出去的宣傳單，沒有人比我更熟悉。
從這兩樣東西被拿出來的那一刻起，我就知道完了，徹底完了，這下我真是跳進黃河也說不清了。
“百裏月，你聽我說，我……”
但是，我還是不想認命，我想解釋，想讓百裏月相信我，想……
可是，最終我的解釋並沒有說出口，因為看到百裏月悲涼和憤怒交織的眼神，我就什麼都說不出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