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你的孤單靈魂,我的無能為力
還未化灰的臉,留在夢中演變
回頭就當作初次遇見
並未在一起,亦無從離棄
不用淪為伴侶,別尋是惹非
隨時能歡喜,亦隨時嫌棄
這樣遺憾,或者更完美
——陳奕迅《失憶蝴蝶》
To:沈風海
沈風海,感謝你還當我是兄弟,感謝你沒有因為上次打架的事,跟我絕交,因為後來我又仔仔細細地想了想,發現自己當時確實太衝動了。
你喜歡的是易薇還是易茹,我一早就看出來了,當時忍不住跟你打一架,其實氣的不是你,而是我自己。
哥們兒,賽車出事之後,我從沒見過這麼落魄的你。
當時你打電話給我,讓我去一趟警察局。我去了之後,看到你一身是傷,尤其是那雙手,血淋淋的,跟演恐怖片一樣,真是嚇了我一跳。
警察也真狠心,就讓你帶著這麼一身傷,把你扣在了拘留所。
後來你拜托我幫你隱瞞行蹤,不能讓易薇見到你這副落魄的樣子。我原本不想答應你的,可是一看到你近乎乞求的眼神,我還是扛不住,答應下來了。
本來想讓我爸出麵把你從局子裏撈出來,你卻說不用麻煩了,十幾天而已,你扛扛也就沒事了。
我強不過你,隻能答應你,卻滿肚子火氣。
那一刻,我才發現,我寧可放棄追求易茹,也不能放棄你這個朋友、兄弟。
有的人結交了,就是一輩子。
關於易茹的那件事,我原諒你了。
From:宋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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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醒來的時候,我躺在醫院裏,一睜眼就看到了守在我床邊的易茹,還有旁邊的病床上躺著的石井歌。
“醒了?”易茹的臉色先是驚喜,緊接著就生氣了,“姐!你怎麼能讓他們去賽車!那條山路有一側是懸崖,你又不是不知道!多危險!還好你隻受了點皮外傷!不然我怎麼跟爸媽交代?”
我舉起手來做投降狀:“對不起,對不起,好了好了,別罵我了。石井歌還沒醒?他怎麼樣?”
易茹努努嘴:“喏,右邊胳膊的骨頭傷到了,打了石膏,他也還好,就算是傷筋動骨了,沒什麼危險。”
我長長地呼出一口氣,算是放了心。
石井歌也相當於是被我們的車撞下來的,他萬一出了什麼事,我實在難辭其咎。
鬆了一口氣後,我轉頭看了看,沒發現沈風海,又問易茹:“那沈風海呢?他沒在這個病房嗎?還是說,他沒有受傷?”
這話一問出來,我就先自己否定了。
沈風海不可能沒受傷!我被他圈在懷裏都全身上下受了這麼多皮肉之苦,何況他一直護著我?
他肯定傷得比我重。
我的一顆心瞬間就懸了起來。
易茹卻看著我,神色黯然地搖了搖頭:“是你們賽車時請的那個裁判把你們送到醫院裏來的,我到醫院的時候那個裁判已經離開了,你們的事故我都是聽醫生說的,我並沒有看到沈風海,剛才我也撥打過他的電話,根本打不通。”
“什麼?”我不顧自己頭上的傷,猛地坐了起來,“怎麼會打不通?我打打看。”
我急急忙忙地掏出手機來,打給沈風海。
“嘟嘟嘟——”
一陣忙音。
打不通。
放下電話,我抓著易茹的手問:“醫生也不知道嗎?”
“聽說是轉了好幾個醫生,當時醫院比較忙亂,我問過很多醫生,他們也都沒有太具體的印象。”
我的心沉到了穀底。
我幾乎是雙手顫抖地撥通了遠在家鄉的沈風海媽媽的電話——
電話接通了。
“喂?”阿姨熟悉的聲音響在耳邊。
“喂,阿姨,我是薇薇。”我強裝著微笑的語氣,小心翼翼試探著,“您最近怎麼樣啊?今年有沒有跟我媽媽一起做醃菜呀?”
阿姨一聽是我的聲音,語氣就明顯帶了些笑意:“哦,是薇薇啊,醃菜啊?做了做了。你可是很少給我打電話呀,真是難得,阿姨都想你啦。你和小茹、小海什麼時候回家啊?不會又要等到過年吧?小海這孩子,總也不記得給我打個電話,你要幫我教訓教訓他啊。”
“成啊,阿姨,您放心,我一定幫您好好說說他!”
又隨便聊了幾句,我才掛了電話。
阿姨的語氣沒有絲毫異常,顯然,沈風海沒有回家,也沒有把賽車事故告訴阿姨。
為了避免誤會,也為了不讓阿姨擔心,我也沒有對阿姨說。
可是沈風海,你在哪裏?
無力感和恐懼感一股腦地向我襲來。
沈風海,我好擔心你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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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風海無端地從我的生活中消失了。
我問過很多人,沒有人知道他去了哪裏,現在過得怎麼樣。
自從賽車事故發生後,他就人間蒸發了。我極其不喜歡用那句不吉利的話來形容現狀,可那句話在我心裏像是生了根發了芽,它是那麼晦氣,卻又那麼現實——活不見人,死不見屍。
我去了沈風海的宿舍。
沒有主人的宿舍空空蕩蕩的,隻有桌子上隨意擺放著的幾本書還安靜地等在那裏,等著它們主人的回歸。
我隨手翻了翻,有《凡爾納全集》《芒果街上的小屋》之類的小說,也有一些電腦技術類的編程書籍,甚至還有幾本當下正流行的漫畫書。
我微微笑了,苦澀而心酸——沈風海的習慣一直都沒有變,他還是那麼明亮如初,讀著那些可以洗滌人心的文字,也翻著那些勵誌戰鬥係的男生漫畫。
我帶走了他的書。
一有時間,我就會翻看。
我感覺自己終於靠近了沈風海的精神世界。
我也會常常看到,易茹對著沈風海的照片發呆,有時候一看就是一兩個小時,看到眼睛漸漸紅了,才鬆開手。
易茹也會喃喃地問:“你去哪裏了呢……”像是個被人丟下的孩子一般。
這樣的日子過了一陣以後,我終於無法再無動於衷地幹等下去了。
“易茹,我們去事故現場看看吧,也許能找到什麼跡象。”我提議。
易茹自然不會拒絕,我們當即就披上外套去了山腰。
半山腰的溫度明顯比山腳低許多。
我們兩個穿著運動鞋,沿著賽車的賽道一直走,一直走。
摩托車行駛二十多分鍾的路程,我和易茹兩個人徒步走了兩個多小時,邊走邊查看,卻並沒有發現什麼有價值的痕跡。
一直到了車禍發生的現場。
當天滾落的山石已經被推到了路邊,摩托車相撞後,路麵擦劃的痕跡都還在。
忽然,易茹臉色異樣地往前又跑了幾步,蹲下來,撿起路邊的一隻染了血跡的皮手套,顫抖著舉給我看:“姐……這隻手套……是他的嗎……”
我一眼就認出來,那確實是沈風海的手套。
酷酷的黑色皮手套,是比賽之前,我為他挑選的。
隻是這一刻,那手套已經髒汙不堪,沾了一大片血跡。
我的心跳幾乎都停了。
不可能!
隻是一隻手套而已!
沈風海一定不會有事的!
可是我的眼淚不爭氣地流了下來……
易茹見狀,也瞬間明白了。她像是心弦突然間崩斷了一樣,死死地抱著手套,跪在那裏,失聲痛哭起來,再也沒有了往日優雅恬靜的形象,像是個失去了一切的傷心小孩。
我的心卻在滴血。
我一步一步緩慢卻堅定地走向她,每邁出一步,就像是踩在刀尖上一般痛徹心扉。
良久,我終於走到了她的麵前。
我扯過那隻染血的手套,把它按在自己的心口處。
秋風獵獵,我望著天邊悠遠而朦朧的雲朵,一字一句地說道:“我相信,他一定沒事!易茹,你也要相信,他一定還好好的!他不會有事的!”
我一連說了幾遍,像是強迫自己相信,催眠自己一樣!
易茹抹了抹眼淚,也站了起來,握緊了拳頭:“嗯,我知道,他一定沒事的!”
剩下的山路,我和易茹相互扶持著走完,下了山。
又過了一段時間,易茹和我都在慢慢調整心情,盡可能地讓自己保持平靜。
後來,我又獨自一人去了警察局問當時的情況,警察卻說他們並不知道這個案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