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堅持不懈地撥打沈風海的電話,某一天突然發現,原本的忙音已經換成了一個甜美的機械音,服務台告訴我,我撥打的這個手機號碼,成了空號。
有人注銷了沈風海的手機號!
這一切到底是怎麼回事?
我徹底茫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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失去了沈風海消息的我,像是一具行屍走肉。
石井歌的手臂傷得有些嚴重,一直打著石膏,我也一直盡可能地照顧著他,畢竟他的傷因我而起。
石井歌出院以後,開始了在家休養的日子。
“易薇,你來我家照顧我吧。”石井歌在電話裏耍賴,“我都這樣為你傷筋動骨了,你得對我負責到底,來我家照顧我,快!”
我自然是無法推脫拒絕的,掛了電話之後,二話不說就去了他家。
他住院的這些日子,課業也丟下了許多,我還特意去找了他班上課業不錯的同學,借了一些筆記帶給他,免得他到時候掛科。
到他家的時候,石井歌正像個被寵壞了的小太子一樣,被一堆瓜果零食包圍著。
“胖死你。”我揶揄道。
石井歌說:“不是說好了你要伺候我嗎?好好當你的女仆。來,剝個橘子給我。”
我也沒說什麼,默不作聲地為他剝了個橘子。
一個橘子吃完了。
“我想吃西瓜。”他又朝我喚道。
我便在他家的冰箱裏找出了一個橢圓形的小西瓜,抱去了廚房。
這種西瓜被稱為“麒麟瓜”,瓜肉很甜。我切好西瓜之後,想了想,順便把西瓜籽也都挑幹淨了,全部去皮,把果肉盛放在一個碗裏,才端出去給他。
石井歌看著那一碗西瓜肉,足足發呆了半分鍾。
然後他用沒受傷的左手,拿著勺子舀上來,送到嘴裏,吃了一口,又把勺子遞給了我,霸道且不容拒絕地道:“喂我。”
我沒有反抗,真的開始喂他。
再後來,他想要吃蘋果,卻不想吃果皮,於是我就笨拙地為他削蘋果。
我是真的很笨,從來沒削過蘋果,結果用刀子劃傷了自己的手。血流了出來,直接滴到剛剛削到一半的蘋果上,我才感覺到了疼痛。
石井歌眼疾手快地拿開刀子,像罵笨蛋一樣罵著我:“易薇,你是不是腦子壞了?你傻了嗎?一場車禍讓你撞壞腦袋了?我讓你幹什麼你就真的幹什麼!你看看現在的你還像以前那個你嗎?”
他拿出他家的醫藥箱,給我貼上創可貼:“是不是沈風海不在,你就什麼銳氣都沒有了?”
我一句話都不想說,任憑他罵。
“以前那個敢打敢罵的女霸王哪裏去了?”石井歌的神情十分懊惱,“那個刺蝟一樣的易薇呢?去哪裏了?”
我終於抬起頭盯著他:“已經沒有刺了。”我苦笑一聲,“我的刺,一根一根,已經全都被沈風海拔光了……我終於想要為他變得溫順了,他卻不知道去了哪裏……”
石井歌握著我的手倏地一緊。
我吃痛,趕緊抽回了手。
石井歌這才回過神來:“對不起,剛才不小心弄疼你了吧?”
我搖搖頭,示意沒事。
“你找不到你的沈風海了。”他苦笑,“可是你知道嗎,我的易薇哪怕就在我麵前,我也總像是失去了她一樣。”
我看著他落寞的臉,生出幾分心疼,卻也不再多話。
人就是這樣。
有得不到的,也有被偏愛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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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間不會因為誰的消失而停下來。
不知不覺,就到了冬天。
石井歌的傷拖了很久,也快要康複了,這樣我心裏安慰了不少。
那一天,S市下起了初雪。
雪花紛紛揚揚落了一整夜,直到清晨還下得如同鵝毛一樣。很多同學都在窗前或者教室樓的欄杆前對著雪景拍照,似乎一時之間全校都彌漫著初雪時節溫馨而美好的氣氛。
石井歌的石膏雖然還沒有拆,但已經可以來學校上課了。
他約我出去看雪,我披上羽絨服,出了教室。
石井歌穿著牛仔褲和帥帥的黑皮衣等在我的教室門口——隻是那隻打著石膏的胳膊讓他的帥氣打了折扣。
“這玩意兒真煩人。”石井歌也是一臉無奈的樣子,指著石膏,“你陪人陪到底啊,當時說好了,你得照顧我的,得照顧我到拆完石膏才成啊,所以一會兒你陪我去醫院唄。”
我自動忽略了他一臉耍賴的樣子,自然而然地點頭:“我當然會陪你去的,你放心。”
我們一起向外走,走著走著,他忽然把他的左手搭到了我的肩膀上。
我停下了腳步:“你幹嗎?”
他一臉無辜:“我是傷員啊,沒力氣走路,借你肩膀扶一下唄。”
明明是想借機調戲人,他卻還非要裝得可憐兮兮的。
我懶得拆穿他,看在他確實是因為我受傷的分上,也看在今天S市下初雪的分上,不和他計較。
“沒力氣?變成林黛玉了?我又不是你的寶哥哥。”我微微一笑。
石井歌哈哈笑了起來:“別鬧!”
今天我們的心情都還不錯,一路說說笑笑下了樓。
隻是剛剛邁完最後一級台階,我就愣在了原地。
初雪紛飛,銀裝素裹,不遠處的露天長廊上,正站著一個我再熟悉不過的身影……
他穿著一襲再簡潔不過的黑衣黑褲,雪花溫柔地落在他的肩頭、他的頭發、他的睫毛上,身材頎長的他如同剛從電視機裏走出來的偶像劇王子一樣,沉默而帥氣。
他的眼神也像飛揚的雪花一樣冰冷,毫無溫度地注視著我。
很顯然,剛剛我與石井歌談笑的一幕已經完全落入了他的眼底。
我下意識地掙開了石井歌搭在我肩上的那隻手。
“沈風海……”
他消失了這麼久,現在竟然毫無預兆地出現在了我的麵前。
這讓我驚喜、慌亂、手足無措。
我幾乎是狂奔著衝向了他,緊緊抓著他的雙臂,把他上上下下、左左右右仔仔細細地打量了很久很久。
然後,我再一次聲音哽咽地喊出他的名字:“沈風海……你有沒有受傷?那次車禍之後,我和易茹找你都找瘋了!你跑哪裏去了!渾蛋!”
眼淚竟然無論如何都強忍不住,劈裏啪啦地往下掉,與冰冷的雪水混在了一起。
沈風海伸出手來牽住了我——這是我和他第一次實質意義上的牽手。
他一直站在雪裏,手掌並不溫暖,甚至可以說是冰涼的,與我冷冷的手相互交疊著握在了一起。
不暖,卻厚重有力。
我們互相取暖。
“易薇,跟我走吧。”他拉著我,要走。
“去哪裏?”我一臉懵懂,茫然地問他。
“你先不要問,隻要跟我走就好。”沈風海似乎沒有解釋的打算,隻是拉著我,透過重重風雪,不知要走向哪裏。
“易薇!”石井歌在我背後喊我的名字。
我腳步一定,停在原地。
對,我剛剛還答應了石井歌,要陪他去醫院拆石膏的。
我轉過身,看著石井歌站在樓梯下,孤身一人,神情落寞,就像一個被全世界拋棄了的可憐小孩。
“沈風海,不管要去哪裏,我肯定跟你走。但是——”我話鋒一轉,“我答應了石井歌,我得先陪他去醫院拆完石膏再走。他是被我們撞傷的,我們應該負責任的,不是嗎?”
沈風海緩緩鬆開了我的手,沒說一句話,眼神卻流露出一抹失落。
我也心痛難平:“沈風海,已經好幾個月了,你到底去了哪裏?”
沈風海雙手揣兜,搖了搖頭,沒有回答。
從什麼時候開始,沈風海竟然變得這麼沉默了?當初那個一天一天、一年一年地追在我身後的溫柔男生到底去了哪裏?
我內心暗暗歎氣,知道他不願再多解釋,便也不再勉強,隻說:“沈風海,你先回宿舍吧,我等下從醫院回來就去找你,好不好?”
我竟然也會用這種商量的口吻和他講話。
這讓我自己都感到意外。
我實在是害怕了,怕他再一次離開。
沈風海點點頭:“我現在不住宿舍了,你有事的話,找宋楠吧。”他說完,還算溫柔地為我拍了拍我肩頭的落雪,又為我整理了一下頭發,“我先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