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著他在落雪中漸行漸遠的背影,心裏沒來由地酸澀。
為什麼不住宿舍了?
有事找宋楠?
我為什麼要找宋楠,直接找你不可以嗎,沈風海?
為什麼我們變得這麼生疏了?
我握緊拳頭,忽然想起了什麼,衝著他的背影大聲喊道:“沈風海!你的手機號碼怎麼回事?你是不是換號碼了?”
但沈風海隻是在風雪中停頓了一下,連頭都沒轉過來,更別提回答我了。
沒辦法,我隻能目送他越走越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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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風海走後,我依照約定,陪著石井歌去了醫院。
原本的氣氛自沈風海出現之後,已經完全改變,我和石井歌兩個人一路都相對無言。
直到醫生終於為他拆掉了石膏,直到我們恍恍惚惚地走出了醫院,沐浴在初雪下,他才終於停下腳步叫住了我:“易薇。”
“嗯?”
“我是不是馬上就要失去你了?”
我無言以對。
“剛剛我一直在想,如果我的傷一直都好不了,這輩子都做個殘疾人,是不是你就不會走……那一刻,我真不想來醫院了,因為我知道,一旦我好了,你就要去找沈風海了。”石井歌苦笑。
“石井歌,我越來越清晰地意識到我有多愛他。”我深深吸了一口氣,“你明白的,我之所以遲疑、躊躇不前,是因為我不想傷害易茹,但我現在傷害了沈風海……我糾結,是因為我沒辦法兩全其美。”
正如倉嘉央措的詩一樣:世間安得雙全法,不負如來不負卿?
石井歌的笑容越發苦澀:“易薇,你難道就不覺得,我也是那個受到了傷害的人嗎?每一次強留你在我身邊,看著你心不在焉或者強顏歡笑的樣子,你知不知道,我受的傷害有多深?”
我張了張嘴,卻真的不知道該說些什麼才好。
石井歌活動了一下他那隻剛剛拆完了石膏的手臂,然後忽然一把將我擁入了他的懷裏。
“終於可以抱你了。”他貼在我耳邊柔聲說,暖暖的氣息讓我全身發癢。
我嚐試掙開他,可他手臂的力量大得驚人,完全沒有一絲一毫傷後初愈的跡象。
“其實我早就好了,隻是拖了一段時間……因為實在忍不住想抱抱你,所以今天才裝不下去了來拆石膏。”石井歌完全沒了剛才悲傷的樣子,反而一臉笑眯眯地說。
我一聽這話就生氣了,擺出了跆拳道的招式,不管不顧地掙開了他,揚手就扇了他一耳光。
繼之前強吻我之後,現在他竟然還敢強抱我?
這家夥真是活膩了!
“石井歌!你是不是找打?”我怒罵。
石井歌卻笑得越發燦爛:“對嘛,這才是我認識的易薇!”
然後,他摸了摸自己挨揍的那半邊臉,感歎:“嘖嘖,這巴掌扇得,一個字——爽!”
我氣極反笑:“你有病嗎?挨揍還爽?下次再敢這麼動手動腳,信不信我真把你揍殘?”
“那你就真得陪我一輩子了,倒也不錯。”石井歌一臉暢想的樣子。
我懶得理他,心裏掛念著沈風海,也不再跟他廢話了,直接轉頭往學校走。
這一次,我絕不會放走沈風海了。
我去沈風海的教室找他,卻沒見到他的人影。
偏巧這個時候,宋楠從教室外進來,一見到我,他臉色冷冷的,也沒和我打招呼,徑自就要扭頭往外走。
我心下知道,之前因為易茹和沈風海的事,我和宋楠的關係確實鬧得僵了些,他不想搭理我,也是正常的。
可是,我實在沒辦法了,隻能求助於他。
“宋楠,等等!”我叫住他。
他停住腳步,神色頗為冷漠:“有事?”
我朝他走了兩步:“之前的事,算我的錯,對不起,我給你道歉,行嗎?”
宋楠雙手插在褲兜裏,沉著臉,沒有說話。
“我今天看到了沈風海。”我歎了一口氣,“之前那場車禍後,易茹應該找你問過沈風海的下落吧,但我們後來找了他很久也都沒找到,今天他突然來學校了。他好像有事,比較著急的樣子……我當時沒能跟他走,他就對我說,讓我來找你,你知道他在哪裏。”
宋楠又沉默了好久,這才慢悠悠地隨意找了個位子坐了下來,然後說:“他剛剛是來辦退學手續的,現在辦完了,他也就徹底走了。 ”
“什麼?”我驚呼一聲,“這是怎麼回事?他為什麼要退學?他媽媽也同意了?”
宋楠點了點頭:“同意了。”
我瞬間覺得自己好像一直都遊離在事件之外,什麼都不知道。
事情怎麼會發展成現在這個樣子呢?
宋楠淡淡地抬起頭來瞥了我一眼,笑容中帶了一絲諷刺:“你什麼都不知道吧?嗬嗬,因為他讓我們瞞著你。那是他最難過的一段時間,他不想讓你知道。”
“怎麼回事?”
“賽車事故中,他為了躲避山石,撞傷了石井歌,算是責任人,警察沒多久就到了,當時他沒有昏迷,就直接說了這個情況。警察了解了情況之後,就把他帶到了警察局做調查。在那裏賽車本就違規,再加上傷了人,他要被拘留。因為不想把你和石井歌扯進來,他就一個人把這件事擔下來了,所以他帶著一身的傷,還被拘留了十五天。”
宋楠一邊解釋著,一邊時不時地瞥一瞥我的臉色,見我神情關切,他隻是諷刺地嗤笑一聲,又繼續說:“後來,拘留期過去了,他被放出來了,之後他去找過你,隻是他看到你去了石井歌家裏——嗬嗬,於是他就走了。加上他被拘留過,這種檔案上的汙點,在S大這種學校,你認為,他還能待下去嗎?”
“後來呢?”我攥緊拳頭,聽得臉色發白。
“後來他被一家經紀公司看中了,他跟那家公司簽了約,現在他是個藝人——這個世界果然還是看臉的啊,長得好看,走在路上都能碰到大牌經紀人想要捧紅他,現在他在從平麵模特做起。”
我完全驚呆了。
“他的手機號也換了?”我問。
“嗯。”宋楠把他的手機遞給我。
我接過來,他的手機屏幕正停留在通訊錄頁麵,第一個聯係人就是沈風海。
我道了謝,存下了沈風海的新號碼,又要了他現在的公司地址,才跟宋楠告了別。
我並沒有第一時間去找沈風海,而是先去了宿舍找易茹。
這一整天我冒著雪忙忙碌碌地從學校到醫院,又從醫院到學校教室,再去女生宿舍樓,不得不說,也是挺拚的。
我第一時間把沈風海的情況告知了易茹。
但易茹聽我說完這一長串內容之後,隻是淡定地坐在椅子上,照常喝了一杯牛奶,神色也如常,並沒有表現出一絲一毫的意外。
我瞬間想到了一個可能性——
“易茹,難道你也一直知道沈風海的事?你也一直在幫他瞞著我?”
易茹抱歉地點了點頭:“嗯,對不起啊,姐。”
我簡直要抓狂了:“好好好,你們都夠意思!你是什麼時候知道的?”
“就在我們找到了沈風海留在事故現場的那隻血手套之後。我實在擔心得不行,就到處打聽他的消息。你知道的,宋楠他對我……所以我找到了宋楠,哭著求他。他實在看不下去了,就都告訴了我,還讓我幫忙瞞著你。”易茹雙手合十,一臉無奈,“哎呀,真的對不起啦,姐,你原諒我吧,我也沒辦法,我答應他們了啊!要不然,宋楠當時也不會告訴我沈風海的消息。”
我心裏有氣:“全世界的人都可以瞞著我,因為他們不知道我到底有多著急,可是,易茹,你是知道的呀……我甚至去了警察局,可是沈風海竟然還拜托那些警察一起騙我……”
易茹拍拍我的肩:“好啦,我的好姐姐,別氣啦,我們瞞著你也是怕你擔心。現在不是一切都好好的嗎?這樣就好了啊,對不對?”
我一向對易茹是沒脾氣的,從小就是這樣,見她一個勁地安撫我,我也就平靜下來了,隻說以後不許她再這麼幹,但我心裏還是失落的。
沈風海態度的轉變以及對我的諸多隱瞞,都證明,沈風海可能對我有所誤會。
我現在就像是一個落後了好幾個世紀的局外人,所有人都知道的事,隻有我一直被蒙在鼓裏。
我不著急去見沈風海了,我需要整理一下思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