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架打得莫名其妙,而且我看出這些人都不好對付,完全不似我上學時經常教訓的那種街頭不良少年,他們喜好運動,且運動有質有量,而且都是二十三四歲的青年,十分有力氣。
我心裏暗叫不好,急忙撥打電話給沈風海。
這個時間,沈風海應該正在醫院裏陪著易茹,離這裏很近,應該很快能到的。
“沈風海,我們在星光街24號附近,這裏有人跟我們打架,快頂不住了,快找人來幫忙!”我一邊加入混戰,一邊大聲衝著手機喊。
沈風海二話沒說就掛了電話。
我雖然練過跆拳道,但上大學的這幾年已經基本荒廢了,勉強撐了幾分鍾,終究架不過對方人多勢眾。石井歌已經被揍得鼻青臉腫,額頭都滲出了血,臉色白得嚇人!
石井歌倒在地上,被人狠狠地踹著胸口,我趕緊掙脫開眼前纏鬥的兩個人,準備跑過去救他……
石井歌突然臉色大變,驚慌失措地喊了一聲:“易薇,小心!”
我還來不及反應,就感覺有一雙溫暖的手把我用力地摟進了他的懷裏,然後聽到身後傳來“咣”的一聲悶響。
我目瞪口呆地回過頭去,就看到了沈風海瞬間煞白的臉,他緩緩鬆開了手,直挺挺倒下去……
而就在沈風海倒下去的一瞬間,他身後抄著木棍的那個男生似乎也慌了神:“這……哪兒又躥出來這麼個人?”
我頃刻間明白了,這人掄著木棍本來是要來偷襲我的,結果沈風海恰好趕到了,情急之下就替我擋住了這一擊。
我顫抖著低頭望向倒在地上的沈風海……
他的頭,已經開始流血了……
我徹底慌了,跪在地上抱住沈風海,眼淚大滴大滴地掉下來:“沈風海!你怎麼了?快醒醒!”
那群挑事的男生也慌了,紛紛罵著那個抄木棍的男生:“你下這麼重的手幹嗎?要把人打死嗎?”
“還愣著幹什麼?趕緊走啊!”
那些人一哄而散。
沈風海被打中頭部,昏迷過去。
我和石井歌兩個人掙紮著把沈風海送進了醫院。
沈風海受傷昏迷的消息,很快就被易茹得知了。
易茹從病床上掙紮著爬起來,一定要去看望沈風海。我哭著把她帶到了沈風海所在的病房,然後易茹不顧在場的所有人,緊緊地握住了沈風海的手,閉上眼睛,淚水滑落下來,嘴唇微微翕動,像是在祈禱。
我默默地退了出來。
走廊上,石井歌帶著傷找到我,滿臉愧意地道歉:“對不起,易薇,那些人是衝著我來的……”
我深知自己沒有立場責怪石井歌,搖搖頭:“這些都是意外,何況你是為了我們才去參賽的。”
石井歌還想再說些什麼,我卻阻止了他:“石井歌,你不要自責,我真的沒有怪你。你也趕緊去處理傷口吧,我現在想一個人出去走走。”
石井歌點點頭。
我一個人走出了醫院,走在霓虹燈下,看著S市的夜景。
我想著易茹的病情,想著沈風海的傷情,想著穿梭在沈風海病房和易茹病房裏來回照顧他們的宋楠,想到一直守在我身邊的石井歌,腦子裏是亂糟糟的一團。
剪不斷理還亂,說的就是這種感覺吧。
我看著麵前黑暗的路,不知道該朝哪裏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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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醫院裏看見宋楠忙著穿梭於易茹和沈風海的病房,看了半天,我忍不住打趣宋楠:“放下對沈風海的怨氣了?”
宋楠笑道:“人沒有過不去的坎。”
是了,畢竟是很多年的兄弟,釋然是最好的解脫。
我照常來到易茹的病房,為她帶來了清淡營養的小粥,也帶了她愛看的書,陪著她有一句沒一句地閑聊著。但我心裏一直牽掛著沈風海,所以總是心不在焉的。
易茹自然看出了我的擔憂,笑著往外推我:“姐,他已經醒了,你去看看他吧。”
“我還是陪你吧。”我微笑著把好吃的塞到她手裏。
“快去。”易茹不理會我的拒絕,“他那一棍子挨得還挺重的,是為你受傷的,你還不去看看。”
易茹這樣說,我也不再矯情,就起身往沈風海的病房走去。
我輕輕推開了沈風海病房的門,裏麵空空的,隻有他一個人靠在床頭,麵向窗外。
我輕手輕腳地走了進去,沒有說一句話,隻是心疼地望著他。
盡管我努力在外人麵前表現得堅強、若無其事,可是他受傷的那一刻,我是真的覺得,那一棍子打在我自己身上可能我會更好受一些。
我怎能忍心讓沈風海受到這樣的傷痛?
他頭上纏著的繃帶,還有繃帶處隱隱滲出的血跡都深深刺痛了我的眼睛。
隻看一眼,鼻子就酸了。
眼淚流了下來。
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一向天不怕地不怕的我,竟然也這麼愛掉眼淚了。
我無聲地哭,不敢發出聲音驚動他。
然而他終究發覺了。
他沒有轉過頭,依然麵向窗外:“易薇,是你來了吧。”
“嗯。”我一步一步慢慢地走向他,在他的床邊坐下來,“很疼吧,你真傻,為什麼要替我……”
沈風海卻一臉正色:“當然要替你挨,難道你讓我眼睜睜看著你被他們打得頭破血流?我可做不到!”頓了頓,他又微微笑了,“你看,我到得是不是很及時?像不像個英雄?”
我撲進他的懷裏:“英雄什麼!嚇死我了!我一直擔心你被他們打壞了腦子,然後笨得像狗熊!”
沈風海摸摸我的頭:“好了,這不是沒什麼事嘛。”
就在這時,床邊的鬧鍾忽然響了。
沈風海把鬧鍾拿在手裏,找到開關,按了下去,然後對我解釋說:“鬧鍾是宋楠設定的,是到吃藥的時間了。”
說著沈風海就雙手摸索著去找床邊桌子上的杯子,好不容易摸到了杯子,又笨拙地去摸索桌上的藥。
那些藥明明已經被人拿出來,分好了,整齊地放在桌子上,他卻像看不見似的,費力地摸索尋找著。
我心裏一咯噔,顫抖著用雙手在他眼前揮動。
他沒有任何反應,眼睛都沒眨一下,像是看不見。
我不死心,拿起藥,朝他的方向遞過去,卻偏偏不放在他的手裏。
果然……
他完全不知道我已經把藥拿走了,他的手依然在桌子上摸索著找藥。
我的世界一下子崩塌了!
“你的眼睛……”我的聲音是顫抖的。
沈風海的身體一僵,愣了兩秒鍾,然後深深吸了一口氣:“果然還是瞞不了你……”頓了頓他對我解釋,“是撞擊導致的暫時性失明。”
我沒回應,眼淚卻越發洶湧。
聽出我在哭,他一臉心疼的樣子,把我抱在他的懷裏:“易薇,別哭,別哭,沒事的,我沒事啊。”
“沈風海,你都看不到了還叫沒事?那怎樣才算有事?還要怎樣才能算是有事?我易薇就不是人!要不是因為我叫你去幫忙,你怎麼會……”
“易薇!”沈風海出聲打斷我,生氣了一樣,“我不許你這麼罵自己!”
我喉嚨哽咽著,再也說不出話。
沈風海揉著我的頭發:“別難過,醫生說失明隻是暫時性的,康複概率很大的,有70%呢,所以我一定很快就能看到的。你也要對我有信心,是不是?”
我趴在他懷裏,點點頭。
沈風海此時此刻的表情十分淡然,他一下一下地撥弄著我的頭發,他似乎很喜歡這樣——從小就愛擺弄我的頭發。
不同的是,小時候,他每次揉我的頭發,我都會炸毛,覺得自己被冒犯了。
而現在,我隻覺得,這樣的時光,彌足珍貴。
沈風海的聲音是那樣好聽,像是山間叮咚的泉水,又像是林間優雅的蟲鳴,讓我感覺溫柔而幽靜:“易薇,我有沒有對你說過,我有多愛你?”
我心跳加快。
“易薇,我愛你。”他輕輕吻了我的額頭,小心翼翼,然後笑了,“所以你要我做什麼,我都願意去做,哪怕是你要我違背心意,扮演易茹的男朋友,陪伴易茹,我也願意去做,因為這是你要求的。”
“沈風海,我隻是太心疼易茹了,她……她真的太可憐了,我身為姐姐,卻……”我幾乎字不成句。
但沈風海是懂的:“你不用解釋,我都懂。易薇,我和你的感覺是一樣的。這些年,我總會對易茹有歉疚感,因為我一直都知道她的心意,卻無能為力。”
沈風海漆黑的眼睛裏少了平日的光芒,卻像是深邃的幽潭一般。無論什麼時候,他總是這麼優雅帥氣的。
他又說:“我們不說這些了。易薇,我向你討一個複明的驚喜吧,怎麼樣?”
“複明的驚喜?”我疑惑地問。
沈風海點點頭:“對啊,等我的眼睛好了之後,希望你能給我一個驚喜的獎勵,我很期待。”
我笑了,拉住他的手:“我一定會好好準備的!所以,沈風海,你一定要早點好起來哦。”
沈風海一臉“革命尚未成功,同誌仍需努力”的表情,重重地點點頭:“嗯,我加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