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故意耍寶的樣子把我逗得破涕為笑。
後來我一直陪在他的床前,喂他喝水吃藥,喂他一日三餐,直到他睡著,我才靜靜地離開。
我回到公寓後,幹完手頭的活兒,就開始思考關於沈風海提出的“複明驚喜”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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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變化總是讓人始料未及,猝不及防。
沈風海不見了!
我隻是因為手頭接的工作的原因,外出開了兩天的會,再回到醫院,推開沈風海病房的門,就發現病床上空空如也。
我嚇了一跳,趕緊跑到易茹的病房,準備告訴易茹這件事,並詢問她知不知道原因。
結果易茹的床位竟然也空了!電話也打不通!
我驚呆了,跑去問護士。
護士幫忙查了一下,查詢結果是,這兩個床位的病人都已經辦了出院手續,現在都不在這裏了!
於是我慌忙撥打媽媽的電話。
“媽,怎麼回事,易茹呢?”我急壞了,“我今天來醫院看她,她的床位已經退了,你們也都沒在醫院,這是怎麼回事?還有沈風海,他不是要觀察眼睛的複明情況嗎,怎麼也不在醫院了?電話又打不通……”
媽媽在電話那頭深深地歎氣:“易茹那孩子……你別管了,她已經化療結束了,醫生說癌細胞已經暫時控製住了,現在隻是需要給身子補營養,好好休息,所以不用再住院了。沈風海走是因為他媽媽來了,把他接走了。”
“那易茹現在在哪裏?沈風海又在哪裏?”我又問。
媽媽沉默了。
我直覺他們一定有什麼事情瞞著我,這一切的發展都太奇怪了!
“媽?”電話那頭久久沒有回應,我忍不住又催了一聲。
“易茹她……我們已經接回家裏來養著了,昨天的飛機。你就別管了。還有一個月你就畢業了,趕緊準備論文吧。至於沈風海,他媽媽把他帶走了,你也不要找了。”媽媽叮囑我。
我怎麼能不管?
正當我還想深究的時候,媽媽已經把電話掛了。
這也太不正常了吧?
我心底起疑,便找到了易茹的主治醫生,想通過他打聽一下。
穿著白大褂的主治醫生跟我大概聊了聊易茹的病情發展情況,然後不經意地說了一句:“法國那邊環境好,空氣比S市好得多,倒是個休養的好地方,對你妹妹的病情應該是有好處的。”
“法國?”我一頭霧水,奇怪地問,“我妹妹不是回家了嗎?”
“哦?回老家了啊!”主治醫生點點頭,“不好意思,那天我看到你爸媽在跟那個明星模特——之前我在雜誌上看到過他——就是失明了的那個,叫什麼來著……”
“沈風海。”我急切地提醒他,“他們怎麼了?”
“哦,我是看到你爸媽在和他的媽媽商量送他們去法國的事,還以為你們兩家的床位都退了,是要去法國休養了呢。”
我心裏有了一個念頭,但還是想要否定自己:“怎麼會?我們哪有錢去法國,您說笑了。”
“那個明星的媽媽不是有關係嗎?而且聽說她的前夫——就是那個模特的爸爸,就住在法國,還挺有錢的,所以我看到你爸媽在拜托他們,把你妹妹也帶走……”
醫生還在解釋,但我已經不想聽了。
太荒誕了。
我卻隱隱地有些信了。
自從沈風海搬到我家隔壁開始,我就從來沒見過他的爸爸。
他一直跟著他媽媽。
沈阿姨的確有錢,這個是有目共睹的,所以她一個女人,能輕輕鬆鬆地買下房子,把家安置在了我們隔壁。
至於沈風海的爸爸,一直都是個謎。
原來他爸爸在法國?
沈阿姨動用了這層關係,要把沈風海帶到法國去養傷?所以一聲不吭地就把人帶走了,甚至臨走之前,沈風海都沒來得及和我說一聲……
那麼易茹呢?
我終究不放心,當天就買了回家的高鐵票,折騰了一路,終於在晚上十點左右到了家。
這次回家之前我沒有打招呼,媽媽明顯在瞞著我什麼,所以我特意來了一場突襲。
很顯然,易茹並不在家。
我把家裏翻了個遍,爸媽都被我吵醒了。
我逼問爸媽,這到底是怎麼一件事。
就算要出國去養病,也不至於瞞著我吧?
一個是我的妹妹,一個是我愛的人,難道臨行之前,都不想跟我打個招呼嗎?
我不相信易茹和沈風海會這樣決絕,明明前兩天我們還好好的,甚至沈風海還向我討要複明後的驚喜!
媽媽抵不住我聲淚俱下的逼問,一五一十,全都告訴了我。
“你沈阿姨去了醫院,得知了沈風海受傷的經過,非常生你的氣,她不允許你再接觸他……你知道的,你沈阿姨和我一樣,以前就覺得你太能招惹是非,相對來說,她也比較喜歡易茹,所以一聽說沈風海的傷是替你挨下來的,當場就氣得不行,要把他帶到法國去,說是遠離你。怕他和你聯係,你沈阿姨還拿走了他的手機。唉,風海現在什麼都看不見啊,也徹底沒辦法了,就這樣被他媽媽帶走了。”
我靜靜地聽著,難過極了。
“知道沈風海的事後,易茹也不幹了。易茹知道自己的病情,化療也隻是拖時間而已……她就求我們,求我們讓她待在沈風海的身邊,活過剩下的這段時間……這孩子簡直瘋了,她對沈風海簡直是入了魔一樣啊。我和你爸被她求得實在沒辦法,就去哀求你沈阿姨,把易茹的事跟她講了一遍。你沈阿姨看著易茹也是又心疼又可憐,這才答應幫忙把易茹也帶去法國。我們拿了家裏最後的十萬塊錢給你沈阿姨,拜托她在法國幫忙照看易茹……”
媽媽還在一邊抹眼淚一邊絮叨著。
她有多舍不得易茹,我是完全清楚的。可是連她都沒辦法,隻能默默地把易茹送到沈風海身邊。
我全都明白了。
法國……
那是多麼遙遠的一個地方啊!
七個小時的時差。
沈風海,你怎麼舍得離我這麼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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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之後我做了一個決定。
我也要追隨沈風海的腳步去法國。他一定在那裏等著我,我不能讓他久候,想要盡快趕過去。
然而我這個決定遭到了周圍所有人的一致反對。
他們都認為我瘋了。
隻有我自己知道,我無比清醒。
我需要見到沈風海,我需要他能夠鮮活地存在於我的生命裏。否則,我就像一具沒有靈魂的行屍走肉,一個沒有心髒的傀儡。
爸媽不同意我就這樣遠走,並且表示家裏已經沒有足夠的錢來供我去往法國。
石井歌也不同意我就這樣離開,他認為我去法國純粹是自討苦吃,而且法國的簽證並不好辦下來。
“再說,如果你真的去了法國,對我來說,就像是訣別一樣……”石井歌看到倔得像頭牛一樣的我,死死拽著我的胳膊,眼睛紅紅地對我說。
可是對我來說,沈風海的離去,又何嚐不是訣別呢?
我開始沒日沒夜地打工,做各種商業策劃,也聯係了當時沈風海所在的那家經紀公司的攝影師、導演——他們之前很欣賞我,曾經邀請我像當初的沈風海一樣做他們的模特。
我忙得天翻地覆,就這樣慌慌張張地交了畢業論文,最終拿到了大學畢業證書。
畢業的那一天,我給自己的禮物,是通往法國的簽證。
沒錯,我的努力沒有白費,簽證下來了,然後我就更努力地賺錢。
用半年的時間攢了幾萬塊錢之後,我買了飛往法國戛納的機票。
我離開中國的那天,石井歌開車追了我整整一路,最終還是被工作人員攔在了登機口外。
我在候機的時候,接到了石井歌的電話,他在電話裏不停地說著愛我,他像個被遺棄的孩子一樣,一聲一聲地哀求我不要離開。他如數家珍般,講著從遇見我的那一刻起,與我在一起的每一個片段、每一個場景……
最後他用顫抖的聲音不停地叫著我的名字:“易薇,易薇,薇薇,薇薇,你聽得到我說話嗎?易薇,求求你,你留下來好不好?我發誓我會比沈風海更愛你,我發誓!易薇,我石井歌從來沒這麼沒出息地求過人,現在我求求你……不要離開我……”
候機室裏的廣播響起,我擦去自己臉上的眼淚,對著手機叫了一聲石井歌的名字:“石井歌……”
“易薇?”他的聲音滿含希望,“你決定不走了嗎?”
這一句話觸痛了我,但我還是狠下心說:“我要登機了。”
電話那頭徹底靜默了。
等了五分鍾後,他終於說話了,不再乞求,不再孤單無助,而是近乎殘忍般的決絕:“那麼,易薇,再見吧。”
石井歌先我一步掛斷了電話。
我心如刀割,幾乎能夠想象到他孤單落寞隻身遠離的背影,但我無從選擇。
終於,我飛向了讓我魂牽夢繞的法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