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我一直以為我恨你，到最後卻發現我還愛你，謝謝你來過我的世界，點亮了我那麼一個瞬間。
從漫長的回憶裏抽回思緒，李子夜還站在酒店的洗手間裏，手機裏安靜地躺著那條短信。不知不覺離葉向和夏可恩宣布在一起已經過去了五年，五年時間他們會分開其實一點也不奇怪。
隻是這條短信喚醒了她太多一直以來都不願去觸碰的回憶，讓她慌神了好一會兒。
就算他們分手了又怎麼樣呢？葉向在乎的人是洛紜，他為了死去的洛紜委屈自己和夏可恩在一起，還把李子夜撇了個幹淨。
難道他們分手了她就要厚著臉皮貼上去嗎？李子夜微微彎了彎嘴角，露出一抹諷刺的笑來。
雖然一直以來她都沒有辦法忘記葉向，但是她真的不想再陪他們玩下去了……
所以，短暫的恍惚之後，她冷靜下來，洗了一把臉，準備把短信刪掉，結果手機又振動了一下，收到一條新的短信：這條信息我晚發了四年。然後又是一條：李子夜，我是白羽望。我知道當初他們為什麼會在一起，不是因為洛紜。
李子夜拿著手機又一次出神了好一會兒……短信是白羽望發的，當初葉向和夏可恩在一起不是因為洛紜？
她真的有點無法理解這件事……
但最後她隻是把手機放回包包裏，沒有回複。
她已經不想知道所謂的真相了，她甚至有點怕。怕到頭來有人告訴她，當初的一切都是一場誤會，葉向真的喜歡過她，那麼她會不會特別後悔當初沒有再勇敢一點去堅持？
她說宋初翎和蘇梨的時候道理她自己好像很明白似的，但是一回到她自己身上，她就變成了縮頭烏龜。
李子夜走出洗手間的時候，人群中突然爆發出一陣歡呼，然後就有人在高喊：“嫁給他！嫁給他！”
她有點好奇地朝人群聚集的地方走了過去，就看見眾人環繞的中心處，宋初翎懷裏抱著一捧鮮花，單膝跪地，手裏拿著戒指。
而蘇梨站在他麵前，被他突如其來的舉動嚇了一跳，整個人愣在那裏，好半天都說不出話來。
李子夜當然也被嚇了一跳，但是她馬上就反應過來了——宋初翎在跟蘇梨求婚呢！
隻不過宋初翎的保密工作也做得太好了，求婚這麼大的事情連她這個親妹妹都一點也不透露，她甚至連他從美國回來了都不知道！
其實從上次李子夜和蘇梨和好之後，宋初翎就和蘇梨成了正式的男女朋友。雖然異地戀了兩年時間，但是兩個人鬥嘴耍貧感情一直很好，宋初翎每年回國一次兩個人都是如膠似漆的，連李子夜都深深覺得自己是個多餘的電燈泡。
這次宋初翎結束了實習，準備回國內發展，但是他一直左躲右閃也沒告訴李子夜他具體回國的時間，原來就是怕她會透露給蘇梨，沒辦法達到驚喜的效果。
但是蘇梨明顯對這個驚喜非常受用，花了很長的時間回過神來之後一把奪過戒指就撲進了宋初翎的懷抱裏：“我還說如果你再不回來我就戴著戒指去美國搶人了！”
宋初翎笑著鬆了口氣：“好險我搶先了一步，不然你出手這麼重，我會不會被你打斷腿再拖回來？”
蘇梨笑出了眼淚，是幸福的眼淚：“是啊，肯定要揍你的！揍到你嫁給我！”
“沒文化，真可怕，是娶你。”宋初翎寵溺地揉了揉她的頭發，然後抬起頭來朝人群當中的李子夜眨了眨眼睛。
“就是嫁，哼。”蘇梨雙手緊緊抱著宋初翎的脖子，一臉的甜蜜簡直能膩死人。
李子夜雙臂環胸，笑得眉眼微彎……真好呢。
她已經看了太多結局不善的故事，能像他們這樣好好地在一起真的是上輩子修來的好運氣吧。其實有的時候她也想有個人能讓她像這樣撒嬌，包容她的任性，一心一意地對她好……
想到這裏，葉向的樣子就不自覺地從腦海裏蹦了出來。她甩掉，又蹦出來。大概，這輩子她真的要徹底忘了他才有能力去愛別的人吧。
她還在發呆的時候，忽然有一隻手搭上了她的肩膀，她一回頭就看到了媽媽溫柔的笑容：“阿夜，初翎都求婚了，你什麼時候才能帶回來個男朋友讓我見見？”
李子夜看到媽媽有一瞬間的驚訝，避重就輕地反問她：“媽，你怎麼來了？”
“初翎求婚這麼大的事情我怎麼能不在呢？”宋媽媽看著人群中央的宋初翎和蘇梨，笑得溫婉而慈祥，“要是你爸爸也能看見就好了。”
距離宋爸爸離世也已經過去四年了，宋媽媽越來越堅強，越來越幹練，她沒有再找一個男人來照顧她卻自己把自己照顧得很好，化了妝之後顯得特別年輕，有時候還會有人誤以為她和李子夜是姐妹關係。
李子夜聽到媽媽的歎息之後，嘴角淡淡地彎起了一絲弧度：“爸爸他會看見的，就算在天上也能看見。”
她似乎都能想象到，宋爸爸就在現場，然後笑得合不攏嘴地拍著宋初翎的肩膀：“好小子，終於給我娶回來一個好媳婦。”
然後宋初翎又會和他貧嘴……他們鬥嘴的場景好像就發生在不久前似的，她還可以很清晰地想起來。但是越美好的回憶回想起來總是越讓人傷感，宋初翎是宋爸爸的驕傲，可是他幸福的這一天，宋爸爸卻再也看不見了。
宋媽媽沒有回答李子夜，隻是笑容裏透著一絲欣慰地說了一句：“如果能看見你和初翎都找到對的人，我覺得這輩子我也沒有什麼遺憾了……”
“又拐彎抹角催我找男朋友，你就這麼希望我嫁出去啊？我要是真的嫁了以後誰在家裏陪著你？”李子夜環著媽媽的肩膀，換上一副嬉皮笑臉的樣子，想要把這個話題岔開。
但是宋媽媽還真的是一點都沒有要放過她的意思：“你實習的公司有沒有什麼好的同事？沒有的話我可以找人給你介紹啊，合適的男孩子大把大把的，隻要你願意，明天就可以開始相親了。”
“……以後再說啦！”李子夜一臉無奈地把媽媽推到了宋初翎和蘇梨這對小情侶麵前，“你們先慢慢聊，搞好婆媳關係，我喝了酒有點累了，就先撤了。”
“喂，阿夜你怎麼能走呢？我還想慶祝一下我求婚成功呢！”宋初翎一皺眉，一臉鄙視她不夠義氣的表情。
李子夜揉了一下鼻子，笑得有點酸楚：“哎，看到你們這麼甜蜜我多嫉妒啊，一下少了一個哥哥，又少了一個好朋友，就不能讓我一個人安靜地傷心一下嗎？”
宋初翎還想說些什麼，李子夜卻一下把他攔住了：“哥，我真的有點事情，先回去了，你們好好慶祝！”然後就大氣地朝他們揮了揮手，轉身撥開人群走出了酒店大門。
難道是那兩條短信勾起的回憶殺傷力實在太大了嗎？明明應該是那麼開心的時候，為什麼她卻突然覺得那麼難過……
很難過很難過。
02.
李子夜做了一個噩夢，而且是一個反複出現的噩夢。
她夢見自己蜷縮在陰暗逼仄的巷弄裏，一群人圍著她拳打腳踢，她的全身都很痛，努力抱著頭。還有她並不陌生的辱罵聲，讓她去死。然後白羽望從她麵前走了過去，回頭很輕蔑地看了她一眼。
緊接著，葉向遠遠地走了過來……她很想求救，但是發不出聲音來，她看著葉向一臉漠然地從她麵前走過，一種窒息般的絕望油然而生……她掙紮著，最後發出了一丁點聲音：“葉向……救我……”
但葉向隻是回過頭，淡淡看了她一眼，然後就繼續麵無表情地走開了。
一個晚上，她無數次夢到這個畫麵，醒來的時候整個後背都濕了，臉色也很蒼白。
她沒想到，事情過去了那麼多年，她卻依然會因為一個莫名其妙的夢嚇出一身冷汗。
甚至她還清楚地記得，那天從葉向嘴裏蹦出來的“無聊”兩個字。這些畫麵就好像是被人打碎的玻璃碎片，一片一片紮得她心裏發疼。
她喘了幾口粗氣，下床倒了杯水喝才終於擺脫了夢裏那種窒息般的感覺。但是冷靜下來之後，再去回想那個夢，她發現自己對過去的事情真的沒有釋懷。也許和喜歡或者憎恨葉向沒有關係，她無法釋懷隻是因為不甘心當初就那樣被拋下吧……
從她知道自己的身世開始，她就很害怕被人拋棄。所以當初葉向為了洛紜而和夏可恩在一起的事情，對於她來說，真的是過不去的一道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