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u00007\u0012`wm長大與落淚皆是一瞬間的事。
你得接受你自己。
【1】
許維鬆站在起跑線上愣了好幾分鍾,最終慢慢地彎下腰去,做出起跑前的標準姿勢,內心默默地念著:“預備——”
信號槍響起,許維鬆像出了膛的子彈一樣彈射而出。紅色的跑道上未被清掃的枯萎的梧桐葉在腳下發出吱吱的細碎聲音。清冽的秋風擦過臉頰,頭發拍打著耳朵,疼痛感尖銳。視野一片模糊,除了腳下什麼都看不清楚。
肺好像要炸了一樣地痛,喉嚨幹涸得像馬上要冒出火來。雙臂擺動間,模模糊糊地想,要是能這樣一直跑下去,就這麼跑到自己想要的終點,就好了。
當然,那是不可能的。
【2】
體育課是許維鬆最討厭的課程,沒有之一。
跑完體育老師規定的三圈之後,因為體質的原因,整張臉紅彤彤的,好似煮熟了的蝦米般,彎腰拚命地喘息。
這時其他人就會哄堂大笑。
他討厭出汗的感覺,他討厭自己笨拙的樣子。明明是男生,運動神經卻一點兒都不發達,不會羽毛球、籃球、排球、乒乓球,甚至連隻要跑動踢腿的足球都因為跑得不夠快而顯得有些蠢。
偏偏,他們上得最多的就是籃球課,要麼就是排球課。每次的體育課,都是許維鬆的丟臉課。他總是想,要是沒有體育課就好了。
“喂,小心!”
視線裏,籃球越過半個操場,狠狠地砸在臉上。臉上一痛,他跌在了地上。
然後,就聽到了哄笑聲。
已經不是第一次,一堂課實在有太多次被砸,同學們也由最初的大驚小怪地擁上來關心變成隻是嘲笑而已。
許維鬆閉著眼睛,躺在地上,假裝沒聽到那些笑聲。
“喂,許娘娘,你沒事吧?”
“許娘娘”是他的外號,從念小學開始一直跟著他到了初中。
怎麼會有這麼可惡的外號呢?他隻是比較容易害羞,皮膚白臉紅比較容易看出來,被欺負了比較容易哭而不是反抗而已。
許維鬆睜開眼睛,就算已經習慣了被砸,可是腦袋依舊陣陣發暈,視線裏也出現了斑駁的光點。
而在這一片白光裏,他看到對麵的女生在練習排球對接,然後有個倒黴的人也像自己一樣被球砸了。
會注意到這種事情的自己真的很無聊吧。
對麵的女孩很快就振作起來,繼續跟排球作對。半屈下身體,黑色的細碎短發隨著跳躍的動作起起落落,在陽光的映照下,泛出一圈碎鑽般的光芒。
顧寶兒,班上的人都喊她“寶寶”。
明明第一個這樣叫她的人不懷好意,她卻笑嘻嘻地當成親昵。
【3】
其中有漫長的三年,許維鬆和顧寶兒同一個班級。隻是,顧寶兒似乎不認識他,就連偶爾遇上,他連“你好,顧寶兒”這五個字都無法說出口,就那麼擦身而過。
整整三年。
許維鬆的目光隨時隨地捕捉顧寶兒的蹤跡,就像狂熱的粉絲。
課間操,在一大片穿一模一樣校服的人裏尋找她;課間,故意經過她的座位,在臨近時放緩腳步,臉微微傾斜一點兒角度,眼角餘光一點點地探索。
期中、期末考試放榜,率先尋找的不是自己的名字,而是“顧寶兒”。學校聯考,打散班級,分散學號,他一次又一次在各個作為考場的教室裏尋找“顧寶兒”。
明明是知道她的處境——在一次又一次偷偷跟她回家時從窗外看到的情景。
她不受家裏人喜愛,而從同班以來,就沒有見過她父母參加過一次家長會。
但她依舊擁有溫暖的眼神,專心致誌地努力,自成一個世界。與之相比,自己就好像默默生長在角落一隅的陰暗植物,對方則在陽光下肆意伸展。總覺得好羨慕,大家都喜歡那樣的人,他也很喜歡。
隻是入了魔,青春期毫無理由並不持久的迷戀而已,也許更多的是“如果能成為對方那樣的人就好了”的向往心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