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崎,快過來,愣在那邊想什麼呢?”念婷看到我沒有跟上大家,在那邊大叫道。
“哦,就來!”我甩甩頭,朝他們跑了過去。
海風帶著海邊特有的腥味吹過來,卷起一層層小小的浪花。湛藍的天邊和遼闊的海的蔚藍連成一線,美得令人迷醉。海灘上遊人不是很多,大家盡情地在這片唯美的畫卷中叫著,笑著,追逐著,打鬧著……年輕的我們在這一刻忘記一切煩惱憂愁,開心得無以複加。
媽媽一直微笑著看著我們,給我們準備吃的喝的,爸爸則選了一塊風景很好的地方給我們搭帳篷。
“喂,我們要不要去抓螃蟹啊?”金澤一聲大吼,吸引了我們所有人的注意。
“好啊!好啊!抓螃蟹去咯!”我們一群人又哄鬧著去找螃蟹洞。
這天是滿月,月明星稀,走在海灘上根本不用手電筒就可以看得很清楚。金澤和辰,一個提著水桶,一個拿著鉗子衝在最前麵。我和念婷開始還跟在他們身後轉悠,後來累了,就不管他們,徑自找了一塊礁石坐下。
海風拂過,我偏頭去捋被吹亂的頭發,不經意間瞥見了不遠處的山坡上亮著的燈光,那裏就是我曾經和伊一起住過的旅店。在那個旅店裏發生的事情還曆曆在目,現在我故地重遊,卻隻能遙望著那一小束燈光出神。我不覺又傷心起來。
而念婷注視著月光下波光粼粼的海麵,深深地吸著氣,和大海一起傾吐著天地氣息。
我摸了摸上衣的口袋,從裏麵拿出一枚貝殼,月光下,貝殼上“綾江伊和筱雨崎天長地久”的字跡清晰可見。我拿著貝殼站了起來,想把貝殼扔回海中。
坐在一邊的念婷見我手中多了一枚貝殼,驚奇地問道:“咦?雨崎,你從哪裏找來的貝殼啊?”
我低下頭回答:“沙灘上都是貝殼,你沒看見嗎?”
“沒有呢。”念婷也低下頭,仔細找了找,一無所獲。
念婷扯著我的衣服,拉我坐下來。剛坐下來,念婷就趁著我不留神,一下子從我的手中搶過貝殼,左右調換看了看,像發現新大陸一樣地說:“哇,貝殼上麵還有字呢。”說著舉起貝殼,對著月光看過去。
我一把從念婷手中搶過貝殼,念婷見我急了,笑道:“哦,我知道了,這是綾江伊送給你的禮物吧!我常聽辰講你們的故事呢!嗬嗬,現在是不是決定要徹底忘記他,所以想把貝殼扔掉?”
“誰說我要扔掉它了?”我反駁道,“就算這枚貝殼在我手中,我也能把綾江伊忘掉。”
“看看,口是心非了吧!我聽說,你們曾經單獨來這裏旅行過,這次選在這裏,是不是別有用心啊?”念婷故意調侃我。
“沒有。”我一口否定。
我和念婷正說著,辰和金澤拿著抓螃蟹的成果來到我們的身邊。
金澤見我和念婷聊得正歡,劈頭就問道:“你們聊什麼這麼開心?是不是在回憶美好的戀愛時光呢?”
“金澤!”我一生氣調頭就走。如果是在平時,辰一定會追上去拉我回去,可是今天念婷在這裏,他站在原地,追也不是,不追也不是。
辰拍了拍金澤的肩膀,金澤馬上會意地跑上前擋住我:“雨崎,你看,桶子裏的大螃蟹好可愛啊!”
我不理他,他連忙把手伸進桶中說:“雨崎,我抓一隻出來讓你瞅……”還沒說完,金澤就大喊一聲,“啊呀——”
我不知道發生了什麼意外,匆忙回頭看金澤。月光下,一隻大螃蟹正夾著金澤的大拇指,其他小鉗子還張牙舞爪地亂動著。金澤甩著手,螃蟹就吊在他的指頭上左右搖晃著,死活不肯鬆開。
我一把拉住金澤,跑到大海邊,念婷和辰也趕了上來。我讓金澤把被螃蟹夾的手和螃蟹一起放在大海中。螃蟹一接觸到水,就馬上放開了大鉗子,和波濤一起消失在了海中。
念婷焦急地問道:“金澤,你沒事吧?”
“哦,沒事了。幸好雨崎知道這個好辦法,不然我今天可要受苦了。”
我站起來,忘記剛才生氣的事情,驕傲地對他們說:“哈哈,當年我爸爸被螃蟹夾到,就是這樣做,這是我們從一位老漁翁那裏學來的。”
“什麼樣的老漁翁?說來聽聽。”念婷在一邊問道。
“嗯,那個老漁翁啊,教了我們好多東西呢……”我滔滔不絕地說了起來。
而我在顯擺的時候,不知道辰和金澤正得意地進行著下麵的對話。
“金澤,好樣的,這招苦肉計使得不錯!”
“果然站著說話不腰疼,你也來嚐嚐這大鉗子的味道看看!”
“啊呀,不要不要!”
“來啦,試試看啦!”
……
第二天早晨,太陽還沒有從海平麵升起,大家就已經從帳篷裏爬出來看日出了。
爸爸忙於整理帳篷,辰和念婷坐在一起,金澤獨自站在一邊,而我則靠在了媽媽的肩膀上。
東方的海平麵上還隻露出一點點微微的光芒,看來太陽還要幾分鍾才能升起來。我回頭看了看不遠處的念婷和辰,還有金澤,頓時想到了上次和伊一起錯過的日出,淒然和落寞瞬間縈繞心間。
媽媽低下頭看了我一眼,仿佛看出了我的心事,突然問道:“小雨,你是不是怪媽媽不讓你談戀愛?”
“媽,沒有啦!再說,我和他分手也不是你造成的啊!”我淡淡地說。
“如果是我造成的,你會不會怪我?”
“那你也是為了我好才那麼做的,我怎麼會怪你呢!”
“小雨,你越來越懂事了。”媽媽摟緊我,誇獎道。
“嗯,我都這麼大了啊。”我答道。
每發生一件不好的事情就會讓人成熟一分吧,發生了這麼多事,我自然應該成熟了很多分了。
此刻,微微的霞光漸漸變得燦爛。我用手指著東方,高興地喊道:“媽,快看,太陽升起來了。”
媽媽朝我指的方向看去,頓時也被這海上日出的美景深深吸引。
隻見太陽仿佛在大海中沉睡太久醒來一樣,它橫臥在海平麵上,天空、雲霞,都被抹成淡紅色。隨著太陽升起來,雲霞也不斷變幻著,似幻似真。幾分鍾後,太陽完全浮出了海麵。不遠處,一艘海輪鳴著汽笛,朝太陽升起的地方駛去。
“終於看到太陽從海上升起來了。”我站起來,張開手臂,呼吸著海風。清晨海邊的空氣特別幹淨,海風吹拂下,大家也顯得特別精神奕奕。漸漸地,海灘上的人多了起來,我們也開始了一天的遊玩。
三天很快就過去了,大家玩得很盡興,除了我,偶爾因為想到伊而流露出絲絲憂傷。所幸大家都沒有特別關注我,我的憂傷沒有敗大家的興。回家的途中,我不斷地思考著我和伊的愛情,他已經和落落在一起了,既然他另有所愛,我為什麼還要苦苦糾結呢?我覺得我要幸福,就隻有完全讓綾江伊與我沒有任何聯係,讓他這個人不能再左右我的情緒,於是我決定回去後要把所有與他有關的記憶全部封存起來,把那些與他有關的東西全部消滅掉。隻有這樣,我才能開始全新的生活,跳出自己給自己畫的牢籠。
我想到做到。一到家,就把那枚貝殼打了一個洞,用項鏈穿起來,壓在了抽屜最底層。而那些他送的小禮物,能燒掉的燒掉,不能燒的扔掉。做完這一切,我的心變得從來沒有過的寧靜,同時多了一些淡漠。我打算不再想戀愛這種事情,按照媽媽的計劃,好好念書,高中畢業後到國外留學。心中了無牽掛,也未嚐不是一件幸福的事情。
(5)
旅行結束,也就意味著假期結束。我們又都回到了自己的生活軌跡,該上班的上班,上回家的回家,該上課的上課,該做作業的做作業……
“叮咚——叮咚——”
這天我正在家裏做作業,門鈴響了,我以為是媽媽出門買菜忘記帶鑰匙了,一路埋怨著去給她開門。
可是,打開門一看,我驚呆了——
竟然是張崇!
“你怎麼知道我家地址的?”我劈頭就問。
“哦,雷天辰告訴我的。”張崇回答道。
我疑惑地把他讓進屋裏,倒了一杯茶。他一坐到沙發上就直接說道:“雨崎,你要我幫你查的事情我已經查清楚了。”
“我要你查的事情?”我什麼時候要他調查什麼了?
“哦,就是前不久雷天辰找到我,說你要我幫忙調查的事情。”張崇端著茶杯說。
“辰?”
我並沒有要辰幫我調查什麼啊!
張崇在搞什麼鬼?
想到這裏,我要張崇在客廳等會兒,拿起手機回房給辰打了一個電話,問清楚到底有沒有這麼一碼事。
原來,辰那天在“溫馨屋”聽了張崇和我的聊天後,覺得我和伊之間的事情可能另有內幕,所以自作主張找到張崇,以我的名義要張崇幫忙調查綾江伊與我分手的真正原因。張崇很爽快地答應下來。
雖然知道他們都是一番好意,但是我現在好不容易平靜下來的心真的不想再起什麼波瀾了。回到客廳,我對張崇說:“謝謝你,不過,你不用告訴我調查結果。我真的和綾江伊沒有任何關係了,他的事情我不想知道,也不願意知道。”
“哦。”張崇見我很堅決,也不再說什麼,起身離開。走到門口,他想到了什麼,回頭對我說道:“雨崎,既然來了,我還是說一句吧,盡管你不想聽。”
我站在門口,低頭不語,其實潛意識裏也是想知道的吧!
張崇看我默許了,繼續往下說:“聽說前幾天,綾江伊的媽媽病情加重了,恐怕……唉!”
“病情加重了?”雖然知道他媽媽常年臥病在床,可是不是一直病情穩定的嗎?不過他媽媽的病與他選擇跟我分手有什麼關係?
“綾江伊的媽媽得的是一種醫學史上少有的疾病,具有一定的遺傳性和潛伏性,據說當年綾江伊的外公也死於這種疾病。”
我心中忐忑不安,回到沙發上坐著,是否該給伊打一個電話呢?他現在一定很脆弱,很擔心他媽媽吧?不過,他不是有落落嗎?我去關心安慰他是不是會顯得很多餘?思前想後,我還是不由自主地拿起手機,撥了那個爛熟於心的號碼。
手機裏傳出一個冰冷的女聲:“對不起,你撥打的電話已停機。”
我泄氣地坐在沙發上,愣愣地看著手機發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