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姨立刻站起來，衝媽媽嚷道：“我沒告訴你？我說他晚上打球打到很晚才回家，你說那是鍛煉身體沒關係！我說他經常不回家吃飯，你就說多給他一些夥食費！我說他老欺負小寒，你還覺得是小寒太懦弱！我是不是讓你別給他那麼多零花錢，你什麼時候聽進去了？現在出事了就怪我沒管好他，你自己的兒子自己去管！”
媽媽被小姨說得一句話也說不出來，臉紅脖子粗地瞪著小姨。
爸爸的心情也不好，不耐煩地說：“你們這是幹嗎？人都還沒回來呢，你們倒是先吵起來了。”
聽了爸爸的話，媽媽稍微平靜了一些，看我愣愣地站在那裏，問道：“你跟我說說，閔瑞和韓國女生到底是怎麼回事？”
“那個韓國女生叫薑智英，和我一個班的，我不知道他們怎麼認識的，也不知道閔瑞為什麼和她走那麼近……”我的話還沒說完，閔瑞就回來了。
他聽見了我的後半句話，像發瘋的獅子一樣對我吼道：“閔寒！你告我狀！”
我嚇得往後退了兩步。
爸爸幾步跨了過來，一把拎住閔瑞的領子，把他堵在牆角，嗬斥道：“我的臉都讓你給丟盡了！”
我從來沒見過爸爸發這麼大的火，為了避免被殃及，我迅速躲到了小姨身後。
媽媽趕緊走過去，一邊安撫爸爸，一邊批評閔瑞：“爸爸生氣是因為你這次犯了大錯，別以為我們平時都寵著你，你就可以這麼肆意妄為了！”
閔瑞不服氣地說：“我犯什麼錯了？”
“你還嘴硬是不是？”爸爸抬起手，作勢要打他，“你學習成績不好就算了，隻要你老老實實給我在學校待著，不惹事就行！可你偏偏不安分，才多大年紀，就想談戀愛了？以為有幾個錢就可以在學校裏稱王稱霸？我告訴你，今後你的夥食費由小姨控製，以前給你的那張信用卡要上交！”
閔瑞態度強硬地反駁道：“誰說我談戀愛了？我不過是送了一份生日禮物給她，是學校裏那些老人家大驚小怪！再說，現在都什麼年代了？就算我談戀愛又怎麼了？”
爸爸舉在半空中的手終於落下去了。
“啪！”清脆的聲音讓整個家都寂靜了。
閔瑞被打得半天沒回過神來，他下意識地摸著自己的臉，一臉難以置信的表情。
我拉了拉小姨的衣袖，小聲問：“怎麼辦？”
小姨搖搖頭，表示愛莫能助。
我本以為閔瑞會賭氣跑出去，或者大聲地吵鬧。可是他出奇地安靜，視線逐漸轉移到我的身上。
我有種被烈火灼燒的感覺，不敢與他對視。
他擺出如臨大敵的架勢，指著我說：“你們現在都相信她的話是嗎？”
我是無辜的好不好！不過在這種節骨眼上，我也不好解釋。
爸爸訓斥道：“這跟小寒有什麼關係？我們回來是因為你們學校的教導主任打電話給我們，說要來家訪。你知道人家怎麼說你的嗎？空有一副好皮囊，在學校裏橫行霸道，學習態度消極，不思進取！”
我不知道教導主任是不是真是這麼說的，因為這話有點兒不像他的風格，可能是經過了爸爸的加工。但是我覺得這話說得特別對，說明爸爸其實是了解閔瑞的，隻不過一直都沒有正視這些問題，直到教導主任找上門來，他才幡然醒悟。
閔瑞沉默了一會兒，又昂起了頭：“那又怎麼樣？他能開除我嗎？”
媽媽擔心爸爸又動手，指責閔瑞道：“你怎麼這麼不服管教？”
閔瑞爆發了，怒吼道：“誰管教我了？你們隻知道管教閔寒，什麼時候管教過我了？”
說完，他一把推開媽媽，幾個跨步跑上了樓。
爸爸突然腿一軟，坐在了沙發上，媽媽見狀趕緊安慰道：“別氣，氣壞了身體可就不好了。”
爸爸抱著頭，懊惱地說：“我總覺得他受了那樣的傷，就慣著他一點兒吧，隻要他開心就好，學習成績差點兒也沒關係，可是……我不希望他變成一個讓人討厭的孩子。老師怎麼評價他的，你也聽到了，雖然說得很客氣，可字裏行間就是在說我們沒有盡到做家長的責任。”
媽媽也很難過，開始抹眼淚：“怪我，都怪我……”
小姨想緩和一下氣氛，大聲喊：“吃飯了啊，菜都涼了。小寒，來，我們吃飯。”
媽媽歎了一口氣，說：“如果小瑞像小寒那樣省心就好了。”
猛然間聽到這樣一句話，我突然很想哭。這麼多年來，無論我多麼努力，媽媽都沒有隻言片語的誇獎，現在這樣一句普通的話，竟然能讓我激動得不能自已。
原來，在媽媽心裏我並不是那麼差。
小姨邊吃邊喊：“太好吃了，我真佩服自己，手藝越來越好了！你們快點兒來吃，手慢就沒有了！”
爸爸媽媽慢慢地走過來，但是兩個人都沒什麼胃口，小姨一個人嘰嘰喳喳地說個不停，有意調節氣氛。
我覺得氣氛有點兒壓抑，於是匆匆扒了幾口飯，便上樓去了。
04
老時間，聽著李薇拉的節目。送了999顆鑽石的小誌也在認真地聆聽著，不時在公屏上發一朵玫瑰花表示仰慕之情。
我能想象小誌沉醉於李薇拉的天籟之音時是什麼模樣，也能想象到他看到李薇拉的真容後會有什麼反應，雖然他說他不是外貌協會。
男生都一樣，喜歡漂亮、身材好的女生，至於人品和才華，如果你長得不好看，身材也不好，誰還會想去了解你的人品和才華呢，這是個靠臉吃飯的世界。
敲門聲穿過耳機傳進我的耳朵，我摘下耳機，跑去開門。
媽媽站在門外，神情複雜。
“那個薑智英，你認識吧？”
“認識。”
“她是個什麼樣的女生？我擔心閔瑞這麼單純，會被她利用。”
“你放心好了，她不會的。”
“哦……”媽媽還是很不放心，“以後有什麼情況，你就直接告訴我們，免得我們什麼都不知道。”
我為難地說：“那我不是告狀嗎？你也知道，閔瑞最討厭這種行為了。”
“不，這是關心他的一種方式。”
“可是閔瑞會怪我的。”
“他現在怪你，以後會感謝你的。其實這些年來，我們也覺得他這樣下去不行，可又不知道該怎麼教育他，結果……”媽媽此刻眉頭緊鎖，與平時那個意氣風發的女強人形象截然不同。
我不想安慰她，因為這種結局是早就可以預見的，隻是他們不願意承認罷了。
大清早我就被樓下嘈雜的聲音吵醒了。我睡眼惺忪地走出去一看，原來媽媽發現閔瑞昨天沒在家裏過夜，這會兒正急得打電話到處找人。
閔瑞什麼時候出去的？
昨天晚上我聽完李薇拉的節目才睡覺，大概10點左右，一直沒聽到樓上有動靜。按理說，他隻要一走動，我就聽得到，完全沒有動靜，說明他從那時候起就不在房間裏了。
我走到二樓的窗戶口，探頭看了看，果然，地上有兩個大腳印。他根本沒上樓，而是從二樓的窗口跳了下去。
媽媽慌了，問爸爸要不要報警，爸爸覺得還沒到需要報警的地步，可是又很擔心。
見他們一臉焦急的樣子，我主動說道：“我去找找他吧。”
媽媽心急如焚地問我：“你知道他在哪裏？”
“不知道，我隻能憑感覺去找找。”嘴上這樣說，我心裏卻已經有了判斷。
電子競技中心不像平常那麼熱鬧，隻有兩個團隊在備賽，其中就有閔瑞的團隊。不出我所料，閔瑞果然在這裏。
我徑直走過去問閔瑞：“你昨天在哪裏過的夜？”
閔瑞的一邊臉還腫著，說話帶著濃濃的鼻音：“你管不著。”
“我是管不著你，可是爸爸媽媽很擔心你。”
“他們怎麼會擔心我呢？現在你才是他們的驕傲，我算什麼？專門給他們丟人現眼的。”
我知道閔瑞是在說氣話，這種時候，我說什麼他都聽不進去。所以我幹脆在一邊坐著等他，順便給孟小琥發了條微信，讓他過來。
薑智英一直陪著閔瑞玩，一言不發。
一局結束後，閔瑞喊著肚子餓了，就跑出去了。
見閔瑞走了，我問薑智英：“你知道他昨天在哪裏過夜嗎？”
“在地鐵站。”
“啊？”
“他感冒了，剛剛還吃了感冒藥。”
“那你是什麼時候見到他的？”
“早上，他叫我們來這裏集合。”薑智英目光銳利地看著我，“這不正是你想看到的嗎？”
“什麼？”我不太明白她在說什麼。
薑智英冷笑一聲，說：“林海笑告訴我了，你一直喜歡他是吧？所以你就唆使閔瑞來追我，好離間我和林海笑的關係。”
聞言，我隻覺得全身的血液一下子都衝到了頭頂，腦袋痛得厲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