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退休老幹也憤怒
葉敘去了一家叫“時代”的小藝術公司，雖然有些大材小用，但他也樂得每天清閑自在。
藝術家嘛，是需要一些時間來放鬆自己接觸生活的。所以葉敘每天的工作除了遛彎兒、逗狗、逛公園外，就沒什麼其他事了，隻是偶爾為公司裏的展覽提一提口頭建議。公司裏供著這樣一尊大神，對葉敘閑適的工作態度也很縱容。畢竟葉敘的名字寫在自己公司名下就已經夠賺回本了。不過悠閑的日子並沒有持續多久，退休老幹部的生活截止到某一天清晨。
當天，葉敘剛從花鳥魚市場回來，左手提著一個鳥籠子，右手端著一罐蛐蛐兒。這與他幹淨的白衣少年形象極其不符，從花鳥魚市場到回公司的路上被無數人注目。可葉敘一點兒也不在意，他現在隻關心手上提的鳥要喂什麼牌子的食才好。
公司專門派給他的助理唐堂將一份報告擺在了堆滿各種“雜物”的辦公桌上——說是雜物，其實也就是各種奇奇怪怪的小玩意兒，不知道葉敘從哪個舊貨市場淘回來的。
葉敘將鳥籠掛在辦公室門口的衣帽架上，把蛐蛐兒罐子放在辦公桌上，閑適地往沙發椅上一靠，目光瞟到桌子一角擺放的日曆，捏著下巴若有所思。過了一會兒，他才翻開唐堂送來的文件。
一般情況下，葉敘都懶得過問公司的商業設計項目，他隻負責瀏覽一下每天送來的文件，根據上麵的作品給出自己作為顧問的意見就行了。可是今天葉敘很反常，他捧著文件看了很久，似乎真的在仔細琢磨。
“唐助理，這個活動我要親自參與，可以嗎？”葉敘合上文件夾，抬頭說道。
唐堂有些錯愕，這尊“佛”平常可是萬事不管的，老板高價請過來就是為了“鎮宅”，今天怎麼如此反常，竟然主動要求做活動？
唐堂奇怪地說道：“您不是說過不喜歡參加這樣的活動嗎？公司正要幫您回絕掉。”
葉敘坐起來，抬手做了一個阻止的動作：“不，這個活動要參加，對方不是點名邀請我？不去豈不是太浪費機會了。”
唐堂腹誹，這個人有大把更好的機會都推掉了，怎麼這個時候積極起來了，麵上卻一本正經地點頭道：“好，我向上麵報備一下，這應該是公司求之不得的。”
說完，唐堂便轉身退出了辦公室。臨走前，他忽然轉身說道：“對了，有件事要跟您說下，最近公司上邊好像要多加一個經紀人給您。”
經紀人？嗬，自己又不是天天趕通告的大明星，左一個助理右一個經紀人的。葉敘聳聳肩，無謂地說道：“隨意。”
唐堂關上門離開後，葉敘蹺起二郎腿往椅背靠去，嘴角露出一絲高深莫測的笑容。而他的辦公桌上正攤著關於風尚公司青年藝術展合作邀約計劃。
某家五星級酒店內，宴會廳已被布置成了設計感十足的工業風。賓客還未到達，Lisa穿著簡練大方又不失典雅的黑白灰風格改良小禮服走來走去。
她指揮著現場工作人員有條不紊地將雕塑小心翼翼地抬進來，然後擺放在合適的位置。這些擺設都是特意從外麵合作的展館調過來的。
沒一會兒，周款款也穿著一身天藍色的運動套裝走了進來。
看到工業蒸汽時代氣息的水管和蒸汽機，她不由得張大了嘴巴。再一抬頭，就更加令人讚歎了。宴會廳頭頂是透明的玻璃天棚，華麗的吊燈上還能看得到繁星點點。
“小心！”
周款款仰著頭，腳下步子淩亂，肩膀不知撞上了什麼東西。在碰撞的同時，一個淒厲的女聲差點兒刺破她的耳膜。
Lisa踩著細得能紮死人的高跟鞋一路小跑過來，仔細地查看剛剛被周款款差點兒撞翻的雕塑，確定沒事後才舒了口氣。
她伸出手，一個勁兒戳著周款款的腦門兒罵道：“你眼睛長在下巴上了？在這種場合能不能用點兒心！捅了簍子我也救不了你！”
周款款心虛地低頭：“哦，知道了。”
“哦什麼哦啊！今天可是風尚為了正式與那群青年藝術家達成合作特意舉辦的酒會！搞砸了你就吃不了兜著走！多留個心思！一會兒‘老幹媽’就來了！”
周款款用力地點頭，舉手發誓：“我保證注意！”她環顧四周忙碌著的同事，說道，“Lisa姐，我現在該做些什麼啊？”
Lisa抱臂捏著下巴上下打量周款款，皺著眉頭問道：“你穿成這樣是哪裏有裝修任務嗎？”
周款款不解：“啊？怎麼了？昨天不是說主辦這次酒會的員工要負責布置會場嗎？我想今天一定會有很多活兒要幹，所以特意穿了身舒服一點兒的運動裝過來。”
Lisa撫著額頭，頭痛不已。她拉過周款款，纖細白嫩的雙手扶在周款款肩上，鄭重其事地說：“周款款，請你放眼看看大廳裏所有的工作人員，除了請來搬運雕像和擺設品的師傅，還有誰穿成你這個樣子？這裏就連打掃洗手間的阿姨都穿的是製服好嗎？”
周款款依言掃視周圍一圈。現場的人似乎真沒有穿成她這個樣子的，這群人踩著高跟鞋穿著修身無彈性的禮服裙都可以健步如飛。周款款咽了一大口口水，非我族類……
她低低囁嚅道：“可是我這件也是名牌。”
Lisa看著眼前穿著運動裝、一副清湯寡水模樣的周款款，無奈地歎了口氣，自己怎麼就攤上了這麼個小實習生跟班，遇人不淑啊！美術組的阿雅帶的實習生能陪她飛香港去購物血拚，再看看自己帶的這個，真是恨不得手把手教她如何穿衣。算了，最起碼這個周款款毫無殺傷力，有時還挺可愛的。
“你去樓上1402房間，裏麵有一個大購物袋，購物袋裏放了一件我新買的禮服裙，先借給你穿。”Lisa認命地將一張房卡遞過去，心痛得要死，新買的衣服自己還沒穿過。
周款款接過鑰匙，Lisa滿臉悲痛地補充道：“小心點兒，那可是花了我半個月工資買的名牌！”
周款款猶豫了：“Lisa姐，這樣不好吧？既然是新衣服，你都沒有穿過……”
Lisa揮揮手：“算了算了，要是一會兒酒會開始被主編看到你穿成這個樣子來丟風尚的臉，她非被氣死不可，那才是真正的不好！”
周款款聞言，便不再推脫，拿著房卡迅速地走出宴會廳，乘坐電梯上樓去了。
同一家五星酒店內，某套房內的落地窗前，葉敘穿著鬆散的白襯衫和西裝褲赤腳踩在地毯上，他手上翻著今天酒會的介紹冊。匆匆瀏覽被邀請的藝術家名單頁後，他的目光停在了小冊子最後一頁工作人員的名單上。在不起眼的角落裏，“周款款”三個字躺在長長的名單最尾。
葉敘抬腕看了看手表，時間差不多了，這才收起閑散的姿態，走到穿衣鏡前將白襯衫仔細地塞進西褲裏。就在他剛打好領結的時候，門鈴響了。葉敘記得自己沒有叫過客房服務，疑惑中，他拿著西裝外套徑直走向門口。
門開了，門口站著的是葉敘完全沒想到的人——齊娜！
齊娜一身典雅的黑色修身長裙，手中抓著綴滿了閃耀鑽石的手拿包，臉上妝容精致，一顰一笑都豔光四射，看得出來她是精心準備過才來的。
“你好啊，葉敘，好久不見。”齊娜笑得十分得體。
葉敘雖然心裏驚訝，但麵上也沒有過多表現出來。他平靜地問：“你怎麼會在這裏？”
“唐堂沒跟你說？”
葉敘沒回答，隻是有些不耐煩地看著她，示意她快點兒說下去。
“我就是你的新經紀人。”齊娜微笑著伸出手等候與葉敘相握。
可葉敘似乎沒有看到，他隻是稍微失神了半秒，然後又恢複到冷淡的模樣，微微點頭，鼻腔裏發出一聲“嗯”，算作應答。
周款款已經換好了Lisa的白色及膝小禮服，她轉來轉去，攏一攏胸前略低的領口，怎麼看怎麼別扭。
她對著鏡子微微側身，裙後的隱形拉鏈還沒拉。她伸手試圖去拉，可惜這是條修身裙，再加上Lisa對這條裙子寶貴得緊，她也不敢輕舉妄動，免得撐壞了它。
5分鍾過去了，周款款仍然沒能拉上拉鏈，她的額頭已經滲出了一層細密的汗水。
“什麼破名牌啊！拉鏈做成這個樣子誰能穿得上！”
周款款嘴裏正抱怨著，忽然她身後伸出一隻手來，“刷”的一聲幫她將拉鏈順暢拉上。周款款驚恐回頭，不禁失聲大叫。
“Lisa姐！是你啊，嚇死我了！”周款款撫著胸口，驚魂未定地說道。
Lisa繞著周款款走了幾圈，嘴上嘖嘖稱奇：“果真是人靠衣裝，沒想到你打扮起來也明豔動人啊，隻是好像缺點兒什麼……”Lisa欲言又止，似乎在努力思考什麼。
突然，她打了一個響指說道：“我知道了！你跟我來！”說完，她拉著周款款，把她按到梳妝鏡前。
“臉上連最基本的底妝都沒有，周款款，你是不是女人啊！”Lisa一向雷厲風行，不等周款款回答，就拿出了自己隨身攜帶的化妝包開始為周款款化妝。
“Lisa姐！我……”
“閉上嘴巴！口紅塗歪了！”
“Lisa姐！今天不是要幹活兒……”
“閉上眼睛！一會兒眼線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