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久違默契惹眼紅
暴雨急促地敲打著寢室的玻璃窗,小天坐在電腦前目光炯炯地盯著眼前的畫麵。由於音量開得大,一絲打鬥聲從他戴在頭上的耳機裏傳出。
“快上!放技能!放技能……完了!要沒血了!快加血……你躲開大怪的攻擊圈,去打小怪!”
這幾天原莎莎每天都強行拖他出去,打著共商大事的幌子,實則四處吃喝玩樂。小天已經很多天沒有玩遊戲了,手感都差了不少,今天已經連輸三局,被遊戲裏相熟的隊友好一頓嘲諷。
不過也幸虧上天可憐他,讓一場大雨及時拯救他於水深火熱之中。
小天遊戲打得正酣,這局勝利的可能性很大,他“殺”紅了眼,想著就靠這局扳回麵子了!忽然,一隻手拍了拍他的肩膀。
大怪隻剩下小半管血,周圍環繞的小怪物也隻有兩隻,小天不耐煩地聳肩膀躲開那隻手,興奮地說:“猴子!別鬧!這局要贏了!”
“猴子”是他的室友。
身後的手仍不死心,執著地大力拍他。
小天心煩地騰出一隻手,頭也不回地往後拍了拍:“哎,你這樣可就沒勁了啊!有事一會兒說!”
他話音剛落,還是那隻手,一把扯下了他的耳機。瞬間世界寂靜一片,遊戲世界也遠離了。
小天皺著眉頭滿臉怒火,回頭吼道:“我說,‘猴子’,你今天要幹嗎呀!”
小天無暇顧及其他,轉過頭剛要戴上耳機,“猴子”連忙拉住他說道:“下麵有人找你!一直等著呢!”
小天看了眼玻璃窗外劈裏啪啦的雨點,說道:“得了吧,你看看這雨!”說完他轉身就要繼續回到遊戲世界裏“廝殺”。
“猴子”急忙阻止:“是真的!我們叫她進來她偏不,就在雨裏站著等你!長得倒是蠻漂亮的,好像叫什麼莎……”“猴子”指指腦袋,嘟囔道,“不會是這兒有問題吧……”
“原莎莎!”小天咬牙切齒,接著他如離弦的箭一般,“嗖”一下就衝了出去。
“哎!你去哪兒?”
“幫我看一下遊戲!”小天叮囑了“猴子”一句,就大步跑出了門。
“猴子”抓抓頭,小天真認識樓下那傻姑娘?他不解地搖搖頭隨即坐下,準備繼續小天之前的戰場。
此時,大怪帶領一群活蹦亂跳的小怪囂張地耀武揚威,小天以及其他隊友全部血格清空,一動不動地躺在地上,看樣子是全軍覆滅了……
驚天戰神:小天,你究竟在做什麼!你是用腳操作的嗎?
無雙:我複活後第一個砍死你!剛剛為什麼不幫我補血?
東方劍客:無雙,砍他加我一個!
滅敵三千五:還有我!
全服第一:還有我,我還要殺了他所有寵物寶寶!
……
“猴子”看了看隊伍頻道的聊天記錄,喝了口茶壓壓驚,然後默默地將鼠標移動到了“退出遊戲”選項……
樓下,瓢潑的暴雨比之前小了一點兒。小天跑下樓的時候,果然看到原莎莎站在樓下,她仰頭用手指點著窗子一層層地數上去。小天二話沒說直接跑進雨裏,拉著原莎莎迅速衝向宿舍樓旁的小亭子裏。
“原莎莎,你腦子有病嗎?下雨天站在那兒不怕被雷劈死!”
原莎莎的妝花了,她咧著嘴笑,雙眼的眼線暈開,那場麵詭異極了。
“電視裏都這麼演,女主角一淋雨,一切事情都好商量。”
小天抓狂地揉了揉自己的頭發,被雨微微打濕的短發淩亂地立起來。原莎莎撲哧一聲笑了。而小天看著原莎莎像顏料盒一樣的臉,最終無可奈何地脫下自己的外套披在她身上。
“你說你天天在家看瓊瑤劇算什麼?好的不學,非要學一身矯情病!真當自己是女主角了?我告訴你,就算你是女主角,我也不是男主角!沒人陪你煙雨蒙蒙!”
小天發泄夠了,反倒有些心虛,原莎莎竟然一句都沒還嘴?
“哎呀,人家不是有事找你商量嘛。”原莎莎大著舌頭嗲嗲地說道。
小天打了個冷戰:“你能不能好好說話?這幾天你找我除了看電影、吃飯、唱歌,還有其他的事嗎?”
“討厭!這次是真的有事。”原莎莎正經起來,“我想拉著葉敘和款款,再加上我們倆,四個人一起去郊外露營,你去幫我約款款怎麼樣?”
郊外露營?小天看了一眼亭子外淅淅瀝瀝的雨……
“放心,我查過天氣預報,之後幾天都是大晴天!”
小天猶豫著,原莎莎卻直接抓住他的手臂狂搖:“露營之後我放你幾天假好不好?”
“成交!”
直到把原莎莎送上出租車離開後,小天才突然反應過來:自己的時間自己支配,什麼時候要原莎莎給假了!
推開劇場的大門,周款款身上披的雨衣已經有些輕微地滲水了,手中的雨傘也不停滴水。舞台上葉敘站在正中央,三五個工人搬著各種奇形怪狀的玻璃等候葉敘的指示。
明天是青年藝術家係列展的發布會,而這個劇場就是主會場。屆時這裏將會被布置成一個簡單的大型裝置作品,各家媒體雜誌將會在這裏先行感受即將到來的青年藝術家係列展強烈的藝術氛圍。
葉敘作為主要創作者,他臨危受命到這裏來設計會場。明天的發布會關乎大眾對接下來展覽的初印象,所以這次的會場布置很重要,不能出一點兒岔子。
葉敘站在舞台上有一絲分神,周圍抬著玻璃板的工人喊了他好幾聲,他才回過神來。
“款款!你來啦!過來一下!有事找你。”齊娜站在觀眾席第一排招手,她懷裏抱著一大捧輕紗。
周款款被凍得渾身輕顫,聽到有人喊她,連忙點點頭應了聲:“哎,來了。”
她抬腳快步從最後一排觀眾席走向第一排,中間過道裏留下了一串水痕。她的鞋子由於進了水,走路時發出了滑稽的聲音。
“拜托你幫忙去買幾杯咖啡好不好?我們都忙得焦頭爛額,這裏就隻有你最閑,幫幫忙。”
周款款甩了甩手中的雨傘,忙不迭地點頭答應:“好,好。”
外麵一道閃電驟然照亮了窗戶,緊接著是轟鳴的雷聲,雨勢絲毫沒有減弱半分,反而愈下愈大。周款款猶豫了,外麵的雨……
“我和葉敘要兩杯卡布奇諾,其他人你去問一下,你要什麼自己點。”齊娜從錢包裏掏出兩張百元鈔票塞到周款款的手裏,“喏,我請了,剩下的錢權當你的跑腿費了。”
齊娜的態度令周款款覺得此刻自己手中的錢無比燙手,她好歹也是合作方派來的人,並不是跑腿小妹,更何況現在外麵這麼大的雨。
周款款望著外麵的瓢潑大雨,眼角餘光注意到台上的人沒有一絲一毫的反應,心裏泛起一絲委屈的情緒。
齊娜伸手在周款款眼前來回揮了揮,不斷地呼喚:“款款?想什麼呢?快去呀!”
周款款的腳步僵住,想了許久之後,她一咬牙,算了!反正身上濕得差不多了,再出去也沒什麼大不了的,就當衝澡了。
然而就在周款款拉好雨衣拉鏈,剛要出門時,台上的葉敘忽然開口道:“我不想要門口那家的,我想要新文路上的。”
聞言,齊娜和周款款齊齊望向台上。
新文路距離這裏就算在打車不堵的情況下也要半個多小時才能到,葉敘這分明是有意為難周款款。
周款款麵帶微笑,在心裏默默問候了葉敘祖上十八代之後,這才開口:“新文路距離這裏很遠,下次你可以早一點兒跟我說,這樣我來的時候就可以直接帶過來。”
葉敘淡然道:“我今天就是想要新文路那家的咖啡。”
“你……”周款款無語,這分明是難為人。
齊娜在一旁看著,心裏偷笑。她主動上前拉著周款款的手臂輕搖:“款款,你看……要不然你就去一下?”
周款款欲哭無淚,氣得胸口生疼又不好發作,仿佛一口血堵在那裏,張口就會噴出來。
“外麵的雨下得太大了,別叫周姑娘一個人去了,現在新文路那家咖啡店的外賣全城可送,不如我們叫個外送服務好了。”台上忙碌的工人中有一個年紀不大的忽然放下手中的玻璃板,誠懇地建議道。
齊娜捏著下巴,似乎有所顧忌地說道:“可是那些外賣員每次送過來都灑得到處都是。”
“又不見得我去拿就不會灑出來。”周款款用隻有自己才能聽得到的聲音抱怨道。
“那就叫外賣吧。”葉敘麵無表情地發話,之後便轉過頭去繼續指揮台上的工人搬運玻璃板。
葉敘已經發話,周款款鬆了口氣。
齊娜見風使舵,剛剛還堅持要周款款出去親自買,現在連忙跟著說:“好啊好啊,我們叫外送吧,雨天叫外送是很方便。”
周款款撇撇嘴不置一詞,齊娜已經殷勤地掏出手機開始網上點餐。
雨滴拍打在玻璃窗上發出有節奏的聲響,舞台上已經搭建出一個大致的模型,印著古往今來各個時期藝術品圖案的透明玻璃板錯落有致地垂直立在地麵。
這些玻璃板的擺放並不規整,但奇妙的是它們整體看上去也不顯得淩亂,像是古代出征的戰士氣勢軒昂地站在那裏整裝待發,充滿了儀式感。而上麵印著的作品仿佛從古老的過去款款而來——從歐洲文藝複興到維多利亞時期,從中國古代的先秦文明到近代工業大爆發帶來的創新,無一不在彰顯著人類藝術發展的曆史。
葉敘站在舞台正中央,指揮著工人調整玻璃板的位置。他的襯衫袖子挽到小臂,舞台的臨時燈光打在他臉上,映照著他輕蹙的眉頭和下巴若隱若現泛青的胡楂,顯得極為嚴肅。
果然,一個人認真起來就會魅力大增。周款款無所事事,坐在台下觀望了許久,這樣想著。
身上被淋濕的衣物變得悶潮,她搖搖頭,停止對著台上的人繼續幻想。都是假象!舞台總是能賦予人一點兒光芒感。她如此勸自己,轉過頭去卻發現不遠處捧著輕紗的齊娜陷得更深。
齊娜穿著細跟高跟鞋,捧著輕紗站在那裏,不知多久了也不坐下來,巴掌大的臉上寫了四個大字:我要嫁他!眼神流露出的柔情似汪洋大海。
周款款無語地搖搖頭。
葉敘凝視舞台上的擺設良久後,目不斜視地把手一伸喊道:“輕紗!”
齊娜恍然回神,踩著高跟鞋一路小跑上舞台。
爬上舞台需要走三四級台階,齊娜捧著輕紗三步並作兩步,高跟鞋踩在木質的地板上發出有力的聲音。
葉敘的創作構思她大概是了解的,輕紗是用來蓋在玻璃板上的。齊娜自作聰明,伸出雙手想要直接將手中托著的紗丟到玻璃板上去。可是在她奮力向高空拋起輕紗的時候,腳下的高跟鞋一個不穩,整個人直接朝前倒去。
齊娜撲倒了離她最近的一塊玻璃板,緊接著,舞台上剩餘的玻璃板猶如多米諾骨牌般,一塊接一塊地依次倒下。
巨大的轟鳴聲響徹整個劇場,周圍人全部噤聲。
齊娜吃痛地揉著自己的手腕坐起來,看向葉敘。葉敘冷著一張臉,額角青筋浮動,腮幫緊繃,嘴唇緊抿。看得出來他很生氣。齊娜心裏是真的怯了,她明白葉敘為這些東西付出了多少心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