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突如其來的契約
今年A市的夏天比往年都要悶熱，即使坐在車裏，也能聞到陽光灼燒樹葉的味道。
蘇城一路將顧笙南送到了安氏集團大樓的門口。顧笙南滿臉凝重，皺著眉緊張兮兮地不停捏著手指。
蘇城看見顧笙南緊張的樣子，笑著攥緊她的雙手，附在她耳邊用溫柔的聲音說：“笙南，在我心裏你就是最好的。不要緊張，隻是一個麵試而已。
就算你不找工作也沒關係，大不了我努力賺錢養你就是了嘛。”
笙南原本緊張極了，卻因蘇城的一句話立馬放鬆下來。也隻有蘇城才有這樣的魔力，總是能輕易地改變她的心情，悲喜都由他。
蘇城目光灼灼地盯著笙南羞紅的小臉微笑，直到笙南惱羞成怒一拳捶了過去，輕輕的、軟軟的。
“不跟你說了，我要進去了，麵試結束後再給你打電話。”
“好，我等你的電話。”
說罷，笙南走進了安氏集團大樓，而蘇城一直目送她進去後才離開。
安氏集團是眾多畢業生夢寐以求的工作的地方，笙南也是其中之一。
在此之前，笙南對於這棟聳立在A市繁華地段的建築隻能仰望。而現在，她竟然有機會來參加安氏集團的麵試。
為了今天的麵試，笙南特意打扮了一番，穿了一身深灰色的職業套裙，長發又直又順，披在身後。柔軟小巧的耳垂上戴著一對微微閃亮的耳環，這樣看上去既不會因深灰色職業套裙而顯得古板，又不會太過張揚。
大方得體，一切剛剛好。
排隊終於輪到笙南。經前台小姐指引，她走向員工電梯去12樓參加麵試。
就在笙南剛剛進入電梯時，忽然又進來一大群行色匆匆的人，看樣子是安氏集團的員工。他們滿頭大汗，看上去很著急的樣子。領頭的用力連戳了好多下19樓按鈕。
19樓，那不是傳說中安氏集團高層辦公、開會的地方嗎？
他們這麼匆忙，難道是安氏集團有什麼重要的會議？天啊，不會要裁員吧！
笙南嚇得捂住了嘴巴，然後抬起頭悄悄地打量他們。
忽然，電梯門“叮”的一聲打開了。
完了，她竟然忘了按自己的樓層，現在電梯已經到了19樓。笙南無可奈何，隻得再乘電梯下去。可電梯裏人太多，一下子全部擠了出來，可憐的顧笙南被一塊兒帶出了電梯，而她還沒來得及重新走進去，就眼睜睜地看著電梯門在眼前合上了。
沒辦法，隻好等待下一部電梯。
她邊等電梯邊悄悄地打量起傳說中的安氏集團高層辦公地點來。果然高端大氣，就是跟其他小公司不一樣，不愧是A市最有名的化妝品公司。
忽然，有模糊的爭吵聲從走廊盡頭的會議室裏傳出來。
顧笙南很好奇，忍不住悄悄地走向會議室。門還沒有來得及關，顧笙南站在門口都能聽到裏麵亂糟糟的，吵成了一片。
“許董，您今天忽然造訪公司，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吧？”
“作為公司的股東之一，我有權參與公司決策。”一個婦人的聲音響起，有條不紊地回應道。
“您一個婦道人家，就算參與決策又能怎麼樣，還不是一票而已。”
“羅董，嗬嗬，您真是貴人多忘事。我丈夫生前可不止正風一個孩子。”
“那又怎麼樣，又不是親生的。”
“你放肆！”婦人聲嘶力竭地怒斥道。
這時，一個低沉的男聲響起，不慌不忙，冷靜鏗鏘，足以打斷裏麵的爭吵：“鬧夠了嗎？我安正風早已在董事會上公開表示過，這項計劃我全權負責，你們難道都聽不懂？”
安正風？
顧笙南努力搜索著腦子裏關於安氏集團的記憶。安正風，難道就是那個安氏集團的董事長？早就聽聞他雷厲風行，在商場上所向披靡。
可是縱使笙南心裏對這個安正風特別好奇，但這個時候她也不敢再在這裏多停留。剛剛聽到裏麵的高層說到了計劃，就算她聽不懂，但也明白對於一家企業來說，任何計劃都是絕密的。自己隻是一個來麵試的實習生，誤闖高層會議室已是不該，更何況還聽到了公司的商業計劃。
想到這裏，笙南有點心虛。
現在趕快下樓參加麵試才是正經事，於是笙南轉身準備撤離。誰知一個用力過猛，她撞上了一個人。
顧笙南嚇了一大跳，揉著額頭驚慌地抬起頭。
來人是一個穿著西裝、眼神銳利的男子。他手中的文件被顧笙南撞掉，落在了地上。笙南馬上蹲下低頭幫他撿起來還給他，嘴上不停地說著“對不起，對不起”。
對方接過文件，深邃的目光落在了笙南的身上。
笙南趕緊低下頭去，兩隻手握在一起，一顆心提到了嗓子眼。
這時，會議室裏走出來一位秘書小姐，對男子說道：“石瑞先生，您來得正好，安董正叫我去催您呢。”
聞言，石瑞沒有再看顧笙南，跟著那位秘書小姐走進了會議室。
會議室的大門被緊緊地關上。
顧笙南鬆了口氣，正要抬步離開，卻在地上發現了一個U盤。她撿起U 盤，想到這可能是剛剛那位石先生掉落的。笙南看了看會議室緊閉的大門，又抬腕看看手表，時間來不及了。看剛剛秘書的態度，這位石先生也許是公司裏舉足輕重的人物，這樣也就方便找到他了。等下再聯係這位石先生好了。
顧笙南將U盤塞進自己的包裏，一路飛奔下樓參加麵試。
麵試官對笙南的表現十分滿意，讓她回家等待麵試結果的通知。笙南從安氏集團大樓走出來的時候，整個人精神奕奕，全然忘記了包裏安靜躺著的石先生丟失的U盤。
第二天，結束了麵試的顧笙南如釋重負，約黃琬琳一起出門逛街。為了準備安氏集團的麵試，她已經半個月沒有出門了。沒辦法，像安氏集團這種大家擠破了頭都想進的公司，不努力就根本沒有機會。
顧笙南還沒等到黃琬琳，還沒來得及跟她講自己在安氏集團的“一日遊”，就接到了一個改變她接下來整個人生軌跡的電話。
“喂？媽，有什麼事嗎？”
“笙南啊，你爸出車禍了，你快回來吧！”
顧笙南一下慌了：“什麼？爸爸出車禍了？媽，你不要慌，等我，我馬上回家！”
她在路邊攔了一輛出租車火速趕往家裏。在路上，她撥通了黃琬琳的電話，取消了今天的約會。
顧笙南幾乎是一路飛奔到家，她跑得上氣不接下氣，嘴唇發白、指尖發涼，整個身體都有點顫抖。她是真的害怕，擔心爸爸真的出事。可是回到家後，令她萬萬沒想到的是，她的母親無比平靜地坐在沙發上吃蘋果，而她的父親則坐在一旁看報紙。
顧笙南跑到父親身旁，問：“爸，你沒事吧？媽媽說你出車禍了。”
這個時候顧母得意揚揚地說道：“不這麼說你會回來？”
顧笙南難以置信：“媽，你竟然騙我？而且是拿爸爸的健康來騙我！”
顧母不以為意地說：“媽媽也是為你好才騙你。叫你回來是有重要的事情。”
顧笙南有種不好的預感，她惴惴不安地問道：“什麼事？”
顧母笑著拉過顧笙南的手，無比慈祥地說道：“媽媽幫你訂了一門婚事，你也老大不小了……”
“媽！”顧笙南強行打斷了母親的話，“你怎麼沒有經過我的同意就幫我做決定啊！”
顧母的臉瞬間變黑：“什麼？我生了你，還要經過你的同意才能給你訂婚？我是你媽媽！”
“就算是我媽媽也不能這樣隨意地決定我的終身大事！現在都什麼年代了，還要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啊？更何況，我有男朋友了。”
這時，一直沒開口的顧父說道：“你說蘇城那個窮小子啊？沒有大發展，你趁早跟他斷了。”
顧笙南賭氣地說：“我不要，你們不可以這樣。”
顧母馬上大叫起來：“我生了你，你別忘了你這條命是我給的！我幫你訂個婚你就千百個不滿意，你就這樣對待媽媽嗎？”
顧笙南冷笑：“不用想也知道，你們是收了人家的錢把我賣了吧。”
顧父：“這就是你不對了，爸爸媽媽也是看人家真的能帶給你幸福才同意的。”
顧笙南不語。
顧父接著說：“你知道對方什麼來頭嗎？這次真的是咱們家撿了大便宜，人家能看上咱們，是咱們幾輩子修來的福氣。”
顧笙南氣結：“這個福氣我消受不來！”
這時，樓下響起了幾聲汽笛。
顧母怒氣未消的臉上瞬間笑開了花，她衝到陽台上看了一眼，然後馬上對顧笙南說道：“快點，人家派人來了！”
顧笙南根本不想理會，她徑直朝自己的臥室走去。誰知顧母一下子弓著腰捂著肚子說女兒不孝順，連媽媽的話都不聽了，胃痛痛死她算了。
笙南無語，又來這一招！
“行行行，去看去看。”
笙南跟隨父母下樓。可萬萬沒有想到的是，樓下那輛跑車前站著的人居然有點眼熟，好像在哪裏見過。
“石先生，您來了。安先生沒有來嗎？”顧父顧母諂媚地迎上去。
石先生？安先生？為什麼這兩個稱謂這麼耳熟？
顧笙南錯愕，她盯著石瑞的臉，片刻後恍然大悟，這不是那天在安氏集團見到的那個人嗎？
顯然石瑞看到顧笙南時也有點錯愕，但很快又恢複平靜。
“石先生，這就是我們的女兒顧笙南。您看什麼時候約約安先生，讓他們兩個人見一麵？”顧父在一旁建議。
石瑞說：“我此次前來就是為了接顧小姐去見安先生。”
顧笙南心驚，安先生不會是安氏集團的董事長安正風吧？
雖然聽聞安正風是個商業精英，人也長得帥，顧笙南也承認自己欣賞他。但這些都不重要。最關鍵的是，安正風是個出了名的暴脾氣，而且，而且他還是個盲人……
對，是個盲人。他們居然把一個有男朋友的大好姑娘“賣”給一個盲人，這到底是不是親生父母？
顧母將笙南拉過來，握著笙南的手做出一副無比慈悲的樣子，語重心長地對笙南說道：“笙南啊，爸爸媽媽都老了，給你找個好歸宿，終究也是為你好。你聽話，去吧，爸爸媽媽不會害你的。”
又演戲！
顧笙南越想越氣，說：“沒用的，你們左右不了我，我不去！”
顧父馬上走過來，拉著顧笙南耳語：“笙南，你聽爸爸說。現如今安正風的車子已經來了，這樣一輛豪車一直停在我們家門口影響也不太好。”
“爸，你不用勸我。”笙南麵無表情地說。
顧父連忙拉住笙南，小聲說道：“安董事長是個明白人，你要是真的心意已決不想結這門親事，那你自己去找他談，說不定你們可以談得開，到時候，決定權還是在你手裏。”
顧笙南開始揣測父親的話。
見女兒被說動了，顧母靠在顧父身上，皺眉呻吟：“哎呀，老伴兒啊，我這胃不知道怎麼了，咋又痛起來了呢？哎喲，痛死我了。”
“行行行，我自己去談。”顧笙南白了一眼母親，“懶得理你。”
石瑞拉開車門：“顧小姐，請。”
顧笙南上了車，從窗戶裏探出腦袋，對母親說：“胃痛多半是裝的，跑十公裏就好了。”
接著，石瑞就驅車離開了。
顧父顧母露出陰謀得逞的表情，忍不住擊掌慶祝。
可是，去找安正風談，真的能談得下去嗎？
石瑞將顧笙南帶到了安正風的私人別墅。顧笙南從來沒有來過這個地方，她不知道原來A市還有這樣一處空氣環境俱佳的地方。她亦步亦趨地跟著石瑞走進別墅。經用人通報後，她終於見到了傳說中的安正風。
客廳裏的沙發上坐著一個黑色西裝、不苟言笑的人，周身散發著寒冷陰鷙的氣息。即使他正閉眼欣賞著古典交響樂，臉上也不見一絲悲喜。
“先生，她來了。”
聞言，沙發上的安正風睜開了眼睛。
顧笙南這才知道原來傳聞並不是假的，安正風果然是個盲人。剛剛他閉著眼睛無法分辨，現在眼睛睜開了才發現，他的眼神是不聚焦的。
安正風擺了擺手，石瑞走出門。
“請坐吧，顧小姐。”
顧笙南小心翼翼地坐到了離安正風很遠的地方。
“安董，我想您也知道了關於我父母把我‘賣’給您的事情，我今天來是想跟您重新談一下這件事情。”
安正風忽然笑了一下，別有深意。
“顧小姐，我不認為這件事有什麼好談的。你情我願、錢貨兩訖不好嗎？”
“可是我對此事並不知情，而且我也並不……”
安正風打斷了顧笙南的話：“不怎麼？不情願是嗎？”
顧笙南點點頭，又意識到對方看不到，於是繼續說道：“安先生，我有男朋友，而且我們很相愛。”
忽然，安正風起身，一個跨步坐到了顧笙南的身邊，嚇了顧笙南一跳。
他的動作絲毫不像一個盲人，能夠準確地判斷出位置，行動還這樣迅速。
若不是安正風的眼神依舊沒有聚焦，她都要懷疑安正風是否真的是盲人。
距離太近，顧笙南可以聞到安正風身上散發出的古龍水香味。她有些不自在，心狂跳不止。顧笙南悄悄地往旁邊挪了一段距離，誰知卻被安正風一把抓住，又拉回他身邊。
“乖乖坐著，別亂動。”
“安先生，我再重申一遍，我今天來是想跟您解除我父母與您的約定。”顧笙南故作鎮定地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