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正風不慌不忙,手裏把玩著一個遙控器,按停了音樂。
“那顧小姐該如何補償我的損失呢?”
顧笙南一頭霧水:“什麼損失?此前你我從來沒有見過麵,怎麼會有損失。”
安正風冷笑:“我身為堂堂安氏集團董事長,怎麼可以隨意訂婚、悔婚?你知道我小小的一個改變,帶來的就是我安氏股價的動蕩嗎?這個責任,你擔得了嗎?你如今要悔婚,我原本的婚禮計劃就要取消,媒體將會亂寫。你知道對於一個企業家來說,家庭的穩定就相當於公司形象的穩定,更相當於股價的穩定。你悔婚,我輕則損失幾百萬,重則損失幾個億,你賠得起嗎?”
顧笙南還是第一次聽到他一口氣講這麼多話,她現在已經是騎虎難下,看安正風的意思,並不像是能解除婚約。
“可是我有男朋友!”
“男朋友?嗬,我勸顧小姐還是好好準備一下我們的婚事吧。我是說,我們。”安正風特意咬重了“我們”兩個字。
顧笙南被逼得無路可退,隻好提出先離開。
誰知安正風卻不允許。
“你想軟禁我?這是犯法的。”顧笙南皺眉道。
安正風輕輕勾唇,說:“軟禁?”他別有意味地笑著,摸索著打開茶幾的抽屜,抽出一份文件,問:“這是你的個人簡曆吧?”
笙南一看,的確是自己遞給安氏集團人事部的簡曆。
她說:“那又怎樣?”
“我這裏有你的個人簡曆,我已經跟人事部打了招呼,決定聘用你了。
你現在是安氏集團的人,也就是我的人,隻不過工作性質不一樣,這算不上軟禁。如果你覺得這些還不夠,我可以拿出和令尊的合同給你看看。現在如果你還覺得能告倒我,我絕不攔你。”安正風微微眯著眼睛,眼神雖不聚焦,卻仍舊削去了笙南大半的氣勢。
“可你……”這個人真是蠻橫無理、囂張霸道!笙南有苦說不出。
“你就乖乖地當安夫人吧,其他的不必多說。”
安正風站起來,喊道:“李嫂,把夫人帶回房間,房間按夫人的喜好布置。”
這是什麼情況?他居然不聽她的意見,就隨隨便便安排她的私生活?
就算是告知人事部要聘用自己,那也不可能聘為夫人吧?安正風真是一招比一招黑,做好了所有防範措施。
“要是閑得無聊,我會讓小蘭陪你出去玩的,我先去書房工作了。”安正風說話間,石瑞已經推來了輪椅扶他坐了上去。
顧笙南整個人都是蒙的。這是什麼情況?氣都氣壞了,哪還有心情玩?
對於安正風的做法,笙南一百個不同意,可是她居然沒出息地不敢反抗,總覺得說什麼都是蒼白無力的。
整個下午,安正風都在書房裏辦公,甚至連晚飯都沒有下來吃。顧笙南想過要不要幫他送去一份餐點,畢竟盲人需要關愛,可轉而又想到現在自己等同被監禁,腦子進水了才會去關心那個罪魁禍首。
可是,不對,笙南忽然想到,既然安正風在辦公,而且他又是個盲人,那這是不是意味著自己要逃出去簡直易如反掌?
想到這裏,笙南忍不住竊喜——自己實在是太聰明了!
笙南借著參觀安家為名,大致勘察了一下別墅的內部構造和周邊環境。
安正風的臥室與書房都在二樓,別墅的用人不多,隻有門口的四個保鏢,以及負責飲食起居的五個女性用人,當然,這不包括石瑞和安正風口中所說的陸小蘭。
縱然這般,笙南也找不到好的方法逃出去。因為門口的四個保鏢長得太高大了。
正當笙南坐在花園裏的秋千上一籌莫展的時候,陸小蘭端著一杯茶走了過來。
“夫人,先生特意叫我幫您倒了杯茶,說是有工作不能陪您,怕您一下午待在家裏覺得乏味。”
笙南忍不住在心裏翻了一個大大的白眼。她被困在這裏究竟是誰幹的啊?還不是他安正風做的好事。笙南沒有說話,直接接過杯子賭氣似的喝了幾大口茶。
陸小蘭看著笙南賭氣的樣子,笑道:“夫人,您不知道,您可是先生第一個帶回來的人呢,先生可從來沒有對誰這樣上心過。平日裏他忙起來連自己都顧不上,今天卻主動想起來關照夫人您,這可是從來都沒有過的,可見您真是先生心尖上的人啊!”
笙南聽了小蘭的話,差點昏厥過去,連忙阻止小蘭繼續說下去。真是活久了什麼都能見著,她怎麼可能會是安正風心尖上的人?隻怕是他將自己監禁在這裏,心裏有點愧疚吧。等一下,他那種冷冰冰的人也會愧疚?
正在笙南細細咀嚼小蘭的話時,一輛從外麵駛進來的奔馳吸引了笙南的注意力。
笙南裝作漫不經心地問道:“小蘭,今天先生有客人嗎?”
“沒有呀,先生見客從來不在這裏的。”
“那剛剛那輛車是幹什麼的?看樣子也不像是你們先生的。”
“哦,你說那輛車啊。當然不是先生的,那是先生給別墅裏的用人用的。”
笙南有點驚訝,說道:“你們的先生出手還真是闊綽呀。”
小蘭笑著說道:“先生體恤我們。先生喜歡安靜,這棟別墅遠離鬧市,大家有時候出去購置物品很難打車,先生就把這輛車派給大家使用,這樣出入會方便很多。”
笙南噘噘嘴,想不到那座無情無義又蠻橫霸道的“冰山”,居然還有點人情味。
仿佛看穿了笙南的心思般,小蘭繼續說道:“夫人別看先生平日裏一副拒人於千裏之外的樣子,其實他是個心地很好的人。我們可都記著先生對我們的好呢。”
笙南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說道:“小蘭,你先去忙吧。我想自己坐一會兒。”
小蘭有些猶豫地說道:“可是先生叫我一直陪著您。”
笙南笑著說道:“先生問起來,你就說是我叫你離開的。別墅裏這麼多人,門口還站著四個保鏢,我還能消失不成?”
“那好吧,夫人您有事及時吩咐我。”
笙南點頭,小蘭這才離開。
小蘭離開後,笙南平靜的臉上閃過一絲狡黠的微笑。
此時,二樓的玻璃窗後,安正風手裏輕搖著一杯紅酒,全程聽到了兩人的對話。
顧笙南躡手躡腳地走到後花園,剛剛她是親眼看到那輛奔馳駛過來的。
果然,一輛黑色的奔馳停在後花園的車庫裏,司機師傅剛好熄火下車。
笙南一路尾隨著司機師傅到了工作人員休息室,偷偷從他脫下的外套口袋裏拿走了車鑰匙。然後她又跑到廚房,拿走了廚房阿姨剛剛脫下來的製服。
她一路小跑回到後花園,套上用人製服外套,坐進車裏發動車子。雖然對偷拿了別人的東西感到抱歉,但是特殊情況下,也隻能這樣做了。
車子緩緩駛出安宅大門,笙南膽戰心驚地將臉盡量埋在衣領裏。還好,門口的保鏢沒有察覺。直到開著車子安全地駛出一段距離,又仔細確認後麵沒有安正風的人跟過來之後,笙南才大大地鬆了一口氣。
終於脫險了,她自由了。
笙南哼著小曲兒,打著方向盤把車子掉頭開走。可就在此時,遠處一輛狂飆而來的跑車一個甩尾攔在了車子前麵,嚇得笙南臉色發白,倒吸了一口涼氣。太驚險了!
“真是的,不要命了嗎?”
顧笙南可是一個剛剛拿到駕照的新手!
笙南搖下車窗,探出腦袋,剛想開口讓那輛跑車別擋道,卻猛然發現,從跑車上下來的不是別人,正是石瑞。
石瑞手裏拿著手機,隻聽他對著電話那頭的人說道:“放心吧,人沒事,馬上帶回去。”
不用想也知道是安正風。
石瑞走到奔馳前,麵無表情地盯著笙南。
笙南笑得有些窘迫,抬起手尷尬地打著招呼:“嗨。”
“夫人,還是讓石瑞送您回去吧。”石瑞說。
笙南假笑著,雙手拍打著方向盤,說:“哈哈哈,我剛剛看到這輛車,覺得喜歡,便手癢想來練手。這麼巧啊,石先生,你也來練手。哦,我不用人送,我自己回去,我考過駕照的。”
說完,笙南悻悻地驅車離開,一路在車子裏不停地咒罵安正風。
坐在書房看文件的安正風一連打了好幾個噴嚏,直到石瑞將逃跑的笙南帶回他的麵前。
笙南站在安正風麵前,像個犯錯的小孩子一樣扯著衣角。
“聽說夫人你閑得無聊,出去溜車玩了?”安正風沒有抬頭,手指輕輕摩挲著下巴。
笙南撓撓臉頰,圓謊道:“是啊,溜著溜著,不知道怎的,就溜出去了。”
站在一旁的陸小蘭沒忍住笑出了聲,發現失禮後,連忙捂住了嘴。
安正風將文件全部疊好,看向小蘭:“夫人午飯都沒吃,去讓廚房做點好吃的,然後親眼看著夫人吃下去。還有,玩了這麼久,給夫人燒些熱水泡個澡,洗洗睡吧。”
“不用!”笙南連忙擺手說道,“我自己來就可以了!”
安正風這個陰陽怪氣的家夥!為了避免他捉弄自己,笙南覺得還是親自動手比較好。
用完餐後,笙南洗了個熱水澡,然後被李嫂領進了臥房。
笙南躺在床上百無聊賴又無計可施,輾轉反側之際忽然看到了自己的包。對了,手機在包裏,不知道有沒有被安正風沒收?
笙南迅速把自己的背包打開,找到了手機。
“哼,幸好你還有點人性。”笙南嘟囔著,迅速撥通了蘇城的電話,但是鈴聲響了很久都沒有人接。
笙南不由得感到奇怪。這個時間,蘇城明明應該在家的啊,難道手機丟了?一想到這裏,笙南秒變苦瓜臉。真要是這樣,那她豈不是要在別墅裏麵坐以待斃?
不行,不能坐以待斃!她顧笙南什麼都沒有,偏偏有一個靈活的腦子,出逃的主意層出不窮。
深夜,別墅二樓的一個陽台上,一條床單係成的繩子被從上麵甩了下來。緊接著,黑夜中一個笨拙的身影顫顫巍巍地從陽台的圍欄上翻出來。笙南頭戴鴨舌帽,謹慎地一點點順著繩子向下滑,其間好幾次腳下打滑差點跌落。終於,腳著了地,笙南大大地鬆了一口氣。晚上外麵花園的人少了,隻要安全地翻出別墅圍牆就可以成功出逃,勝利就在眼前。
笙南將垂下的繩子拉下來收好,然後彎下腰偷偷環顧準備離開,這時,身後忽然傳來一個熟悉的聲音。
“夫人!”
笙南被嚇得一驚,緩緩地轉過頭去,發現此時背後正對著的竟然是別墅一樓大廳一側的窗戶!
所以,她剛剛所做的一切都被看得一清二楚?
顧笙南不安地看著窗戶裏的人,像是變成了石像,一動也不動。
石瑞和安正風正端坐在沙發上。安正風手中的咖啡杯停在半空中,他似乎在仔細傾聽周遭的聲音。一旁的石瑞抿了一口咖啡,若有所思地問:“夫人,您還有玩角色扮演的愛好?”
顧笙南一時語塞,支支吾吾不知說什麼才好。
石瑞繼續說:“不過扮演蜘蛛俠可是有風險的,畢竟需要會飛簷走壁的能力。夫人要是不小心傷到了自己,先生會心疼的。”
笙南的臉滾燙,她一直盯著屋內早已看出端倪的兩人,不知如何是好。
安正風似乎感知到了笙南的窘迫,他淡然地將手中的咖啡杯精準地放下,溫柔地說道:“是不是安排的臥房讓你住得不習慣?”
笙南連忙擺手:“沒有,很習慣!真的!”
安正風微微皺眉。這個笨女人,自己明明是在給她台階下。
安正風又問:“那你為何半夜翻窗?”
“呃……”笙南語塞,撓了撓腦袋,反應過來,“是……是有那麼一點不習慣,床太軟了,牆漆顏色太明亮,看著刺眼。”
安正風的眼眸忽然亮了一下,濃密的睫毛輕輕顫抖,他笑道:“既然如此,搬過來跟我一起睡吧。”
石瑞一口入喉的咖啡差點噴了出來,他輕掩著嘴,將笑意慢慢壓下。
安正風這隻披著羊皮的大灰狼!虧得前一秒顧笙南還在感動他為自己找台階下,沒想到骨子裏竟是這般下流!
顧笙南氣呼呼的,胸膛一起一伏。她對著安正風用力地“哼”了一聲,大罵:“不要臉!”
罵完後,她雙手叉腰,從大廳大搖大擺地上了二樓。
“李嫂!”安正風忽然大聲喊道。
李嫂從房間裏急急忙忙地出來,鞠躬道:“先生有什麼吩咐?”
安正風扭頭說:“幫夫人重新安排一間臥房吧。”
顧笙南愣住,詫異地看向安正風。安正風端坐在沙發上,眼神一直無法聚焦,嘴角卻有著若有若無的微笑。有那麼一瞬顧笙南甚至懷疑安正風的眼睛是不是真的盲了,怎麼會有這麼精明的盲人?
李嫂匆匆地跑過去,對著顧笙南畢恭畢敬地說:“夫人,我馬上替您重新安排臥房。”
安正風此時又插了一句:“就安排在我房間隔壁。”
“是,先生。”
說完,李嫂就去忙著準備了,隻留下鬱悶不已的顧笙南。
什麼叫賠了夫人又折兵?沒能成功逃跑不說,還被安排住在安正風的隔壁!她上輩子是欠了他嗎?
顧笙南花了兩天的時間跟安正風鬥智鬥勇都沒能成功脫逃,很多時候,她幾乎對這個世界以及自己的智商產生懷疑了。
她居然會屢次栽在一個盲人的手裏?這太不可思議了。
第二天晚上,顧笙南在臥房悶得有些頭疼,想出去散散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