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瑞擔心地問:“那夫人的身體不會留下什麼後遺症吧?”
“身體上不會,心理上就不一定了,那得看夫人的心理狀態如何了。”
石瑞親自將私人醫生送出別墅。李嫂下樓去燉補品,小蘭候在床邊等候笙南醒來。
知道了夫人遇襲受驚的消息,整個別墅都人心惶惶的。畢竟夫人在先生離開沒多久後就出事了,雖然先生在家時夫人經常和先生鬧別扭,可明眼人都看得出先生是有意縱容她。
這個夫人,對安先生重要得很。
石瑞昨晚就隱約覺得不安,他回到公司後火速處理那些麻煩事,並且告知雲麓的經理幫忙看護好笙南,在笙南要離開時第一時間給他打電話。昨晚雲麓經理在發現笙南自己離開了餐廳,且並沒有吩咐服務生叫車時,就馬上給石瑞打了電話。石瑞連忙扔下手頭的工作跑回雲麓,查看附近路口的所有監控視頻,最後才在雲麓附近的一條無人的街上發現已經昏迷的笙南。蘇城正要帶笙南離開,石瑞及時趕到,強行從蘇城手中奪過笙南,這才將她帶回了安家。
笙南睜開眼睛時,發現自己躺在了安家臥室。
她是怎麼回來的?昏迷前好像還看到了蘇城?
她坐起來時驚動了床邊小憩的小蘭,小蘭見笙南醒來高興極了,連忙跑下樓去呼喚李嫂和石瑞。一會兒後,李嫂和石瑞便一起跑上樓來。
李嫂驚喜地說:“夫人,您醒了?感覺還好嗎?我給您燉了湯,現在就端上來!”
小蘭也開心得不知如何是好,連忙端了杯水遞給笙南。
反倒是石瑞一直沉默,臉色陰沉地站在一邊。
小蘭和李嫂都跑下去準備食物了。
一直不言不語的石瑞終於開口:“夫人,這次是屬下辦事不力,先生回來後,我自會領罰。”
笙南有些不好意思,畢竟發生這樣的事都是自己非要出去亂走造成的,怪不得別人。她對石瑞說:“不怪你。”
石瑞還是很愧疚地說道:“安先生出國前把您交給我保護,就是給了屬下極大的信任,可我辦事不力讓夫人受驚,是我不好。”
“事情都過去了,我現在也沒有怎麼樣。”笙南聞到石瑞身上若有若無的煙味,再看他身上的衣服,似乎還是送她到雲麓的時候穿的那件。難道他一直都守在別墅?也真是難為他了,說到底石瑞也是為了自己的安全考慮才如影隨形。自己昏迷這段時間,一定給其他人帶來了不少麻煩吧。
“我昏迷前似乎看到……”笙南猶豫了一下,還是說了出來,“我昏迷前好像看到了蘇城。”
石瑞看著笙南,想了想說道:“夫人,您不要相信任何人,除了安先生。”
笙南聽到石瑞的話,不禁有些想笑,安正風就真的那麼值得信任嗎?
石瑞看到笙南的表情,知道她並不會聽從自己的話,於是補充道:“請您務必相信我,世界上最不會傷害您的就是安先生。”
笙南無奈地苦笑一聲,問:“是因為我們是契約夫妻嗎?他還沒得到股份,所以要千方百計保護我,對嗎?”
石瑞急忙解釋:“不是這樣的。請相信我,在知道一切後,您會感激安先生的。”
“感激?”笙南輕笑了一聲,對著石瑞擺了擺手。
“不是,我是說真的,夫人,您一定要相信安先生!”
笙南笑笑,說:“那你告訴我,我為什麼一定要相信他?”
石瑞猶豫了許久,就在笙南打算趕他出去,自己休息的時候,開口了:“您還記得四年前嗎?”
“四年前怎麼了?”笙南奇怪石瑞為什麼這麼問自己。
“安先生的眼睛不是天生盲的,這點想必您從八卦新聞上就可以得知。”
笙南點點頭,示意他繼續說下去。
“四年前,安先生出了一場車禍,正是那場車禍造成了他的眼睛完全失明。那場車禍很嚴重,圍觀的群眾很多,卻隻有一個年輕的女孩子打了120,並且一直在身邊鼓勵他、安慰他。”
顧笙南陷入一陣沉思。
“那個女孩子就是您。”
是的,那個女孩子就是顧笙南。四年前,她剛剛參加完高考,經過一個路口的時候發現許多人圍在一起。
笙南擠進去,看見地上躺著一個滿臉鮮血的男人,旁邊兩輛汽車側翻。
周圍的人議論紛紛,說這個男人死了,沒氣兒了,但是笙南看見他的手指在動。
笙南衝過去抓著男人的手,說:“你別怕,我這就打電話叫救護車。”
然後,她趕緊掏出手機撥打了120。
躺在地上的男人說不出一句話來,他睜開雙眼,透過模糊的視線記住了女孩的臉。
笙南怔了許久,那件事她幾乎快要忘記了,她從來沒有想過自己當時救的人會是如今的安正風。
她想起四年前那個躺在血泊裏的男人被救護車帶走,當時那個人滿臉是血,根本看不清樣貌,她隻是憑自己的本能幫助了他。
石瑞看著笙南臉上不斷變化的表情,猜她已經回憶起四年前的事情。
“所以,夫人,請您務必相信安先生。他找了您四年,是絕對不會傷害您的。況且那場車禍絕非偶然,四年前的事情到現在也沒有定論,我和安先生這些年來一直在追查這件事情。為了報恩,安先生才想方設法找到您;為了保護您,他才一直強迫您留在安家。夫人,您對先生來說,是這個世界上最重要的人。”
笙南思緒翻湧,所以這才是安正風選擇強娶她的原因?
如果真是這樣,那麼他派人跟蹤自己父母的視頻,也能說得通了。原來,她一直誤會他了。
笙南歎了口氣,從衣兜裏將U盤拿出來還給石瑞,說:“這是我去安氏集團麵試和你相撞時撿到的,我隻看了一個視頻,另一個視頻有密碼,沒看。”
石瑞猶豫了一下,接了過來。
笙南又說:“你放心吧,我一定會好好保護自己,平平安安地等安正風回來。”
石瑞聞言,欣慰地笑了。他欠了欠身子,恭恭敬敬地退了出去。
他想,安先生回來的話,應該會很高興吧。
可是話雖這樣說,笙南的身體卻一直不見好轉。
自打受了驚嚇後,她整日都昏昏沉沉的,不是吃就是睡,睡眠時間比以往長了幾乎一倍。
這天,笙南如往常一般睡午覺。醒來時隻覺手被另一隻大手牢牢地握住,笙南猛地睜眼,發現安正風連身上的風衣都沒來得及脫,就那樣坐在床邊握著自己的手睡著了。
笙南心想,他怎麼回來了?
安正風的睡顏,就像一個不諳世事的大孩子。平日裏冷漠、古板、嚴肅的表情也不見了,此時的安正風仿佛是一個出去玩累了的孩子伏在那裏酣睡。隻是如果他的眉毛沒有微微皺起,就更好了。
笙南忍不住伸出另一隻手想要撫平他的眉頭,但她的手伸到半空中的時候,安正風忽然睜開了眼睛,嚇得她連忙縮回手。
安正風頭發淩亂,麵色憔悴,他抓住笙南的手,緊張地問:“你醒了?
怎麼樣,身體還有沒有不適?”
笙南搖頭,故作淡定地問:“你怎麼突然回來了?”
安正風目無焦距,口是心非地答道:“歐洲那邊的事忙完了,我就回來了。”
這時李嫂剛好敲門進來送湯,她見笙南醒來,笑眯眯地把湯碗遞過去。
顧笙南這幾日被李嫂的各種十全大補湯補得就快要流鼻血了,現在一見到湯碗就本能地想逃跑。
李嫂笑眯眯地對笙南說:“夫人,您可算是睡醒了,先生剛回來連衣服都沒有換就過來一直陪著您。自從我那天打過電話,先生就緊張得不行,這不快馬加鞭地趕回來了。”
笙南看向安正風,安正風微微扭頭,麵色微紅。
他……是在害羞嗎?
“李嫂,你先下去吧,一會兒不用上來了。”安正風很是尷尬,他急著支開李嫂。
李嫂不明所以,走之前仍然不忘對笙南說:“好吧,夫人有什麼事就叫我。您和先生分別了這麼多天一定有很多話要講,先生在歐洲那幾天可是每天都打電話詢問您的日常呢。”
“李嫂!”終於,安正風臉上徹底掛不住了,李嫂連忙關上門離開。
顧笙南好笑地看著尷尬的安正風,心裏為李嫂點了個大大的讚。聽了李嫂的話,她的心裏竟然產生了一絲開心的感覺,沒想到談判高手安正風也有這麼慌亂接不住話的時候。
安正風急於轉移話題,想到李嫂端來的補湯,馬上摸索著端起來,對笙南命令道:“張嘴!喝湯!”
笙南這幾日喝湯喝到吐,安正風沒回來之前,每頓的湯她都是偷偷倒掉的。她把頭一偏,不肯喝。
“我不喝,你不要多管閑事,一會兒我自己會處理掉。”
安正風趁機報複,直接把湯勺送到顧笙南嘴邊,認真地威脅道:“你不喝我就會采取一些輔助手段!”
顧笙南衡量了一下,以現在自己虛弱的身體,顯然不是對手。況且安正風是什麼都幹得出來的,這一點上,他這個盲人簡直超越了健全人。
安正風自從回來後從未去過公司,每日都待在家裏。顧笙南感到奇怪,這個人是提前退休了嗎?每天都在家裏晃來晃去的,安氏集團素以高效著稱,他們會白白養著一個吃白食的人?又或者今天是殘疾人關愛日,所以安正風作為盲人可以放假?可是不合理啊,哪有一放就放好幾天的。
顧笙南坐在花園的椅子上,盡情地編排著安正風的故事,絲毫不在乎坐在一旁的當事人。這幾天被安正風威逼利誘喝了許多補藥之後,她終於恢複了。
安正風此時正戴著耳機閉目養神,忽然悠悠地對笙南說了一句:“你發揮想象力的時候可以收斂一下癡笑的表情,我感覺得到的。”
顧笙南的笑容瞬間凝固。天知道她自從越來越多地接觸安正風以來,已經無數次想在他身上尋找隱藏起來的第三隻眼睛。與一個比正常人還要靈敏的盲人在一起,顧笙南隻覺自己早晚要被嚇到精神衰弱。
她不再理睬安正風,隨手撿起一旁的國際娛樂新聞看。上麵最顯眼的頭條是“國際超模慘遭拋棄,多情總裁回國看嬌妻”。
笙南揶揄道:“喲,快看,有你的新聞。記者怎麼亂寫,明明沒有因果關係的事被硬扯到一起,好像是我耽誤了你追女人一樣。”
安正風摘下耳機,很認真地說:“顧笙南,難道你覺得我這幾天待在家裏是單純的無所事事嗎?”
笙南茫然,反問:“難道不是嗎?”
安正風氣結,怒道:“你是我所有事情的因。”說完,他拿起拐杖,徑自離開。
安正風生氣了,後果很嚴重。
笙南好笑地看著安正風怒氣衝衝的背影,心裏卻像有一根弦被撥了一下。
安正風還不知道自己已經了解了四年前的事吧,大家說得沒錯,其實安正風是一個很好的人。他除了要麵子了一點,蠻橫了一點之外,對自己是打心眼裏好的。
想到這裏,顧笙南忍不住搓了搓手,腦海裏冒出了蘇城的影子。
蘇城,他還好嗎?
笙南嚐試著跟安正風提起自己曾去過安氏集團麵試的事情,也百般暗示自己想知道結果。結果安正風告訴她:“你已經是眾多麵試者中的第一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