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許我唯一,許我天荒·上》(2)(2 / 3)

忽然,他一聲輕笑,從我身上下來,慢條斯理地開始整理衣服,目光寒涼地刮著我:“餘淺,你潑涼水的功力倒是見長。”

這時門鈴聲傳來,是之前叫的外賣送到了。許子揚拎著外賣走回時,怒色已不見。

下午他強勢征用了我的手提電腦,在那邊“劈劈啪啪”敲打著,表情嫌惡地評價手提太舊,運轉速度太慢。我假裝聽不到,因為電腦被搶,隻好捧著遙控,無聊地翻看電視節目。

事實證明,許大少爺是忙碌的,一個下午電話不斷,我很不理解,他既然這麼忙,幹嗎一定要杵在我屋裏做事?

天色逐漸暗沉下來,我趴在沙發椅背上,嚐試探問:“你今天事兒很多啊?”

一句話下去,石沉大海,男人頭都沒抬一下,從我的角度看,他應該是在回複郵件。我又稍稍直接點道:“這裏沒你的換洗衣服,你是打算明天過來時一起帶來嗎?”這個暗示應該表達得夠清晰明朗了吧,男人敲下一個鍵後,終於回過頭來:“淺淺,你是在對我下逐客令嗎?”

氣堵在胸口,拐彎抹角半天,他一句話直接點題,反令我無言以對。

他放下手中的電腦,起身向我走來,到得跟前,俯首盯著我。即便我是雙膝跪在沙發上的,也與他有著差距,從來到了近前我要看他都得仰視。

就好比,我與他目前的關係。

既然被拆穿了,我索性坦言:“今天不方便,例假來了,你能不能過幾天再過來?”

一聲冷笑從他嘴裏溢出:“白天還有人周到地買好了套子,晚上就說例假來了。餘淺,你還真是夠可以的啊。”我被他搶白得臉上一陣紅一陣白,暗惱自己怎麼忘了白天那事了。轉眼見許子揚沉鬱的黑眸,隱現怒意,在我不及反應時,他突然掉頭就走。

門“砰”地關上時,我不由得苦笑,喜怒無常不外乎如此。

所以說,不好空口撒謊的,夜裏我的月事竟然真的提前來了,伴隨而來的還有腹痛。這是一般女人都有的小毛病,而我算是比較嚴重的那種,痛到蜷曲在被窩裏渾身冒冷汗。想要起床去拿止疼藥吃,但腳一點地,就栽在了地上,忘了那隻腳還沒法走路,幸好是在床邊,我抓緊床沿爬回了床上,繼續挺屍。

我知道這不算什麼大病,熬過一段時間,那疼自然就會緩下來,是體寒的原因。

蒙矓中,感覺有人探我的額頭,可我不知是痛到沒了知覺,還是意識混沌了,竟睜不開眼來,心想可能是幻覺吧,屋裏就我一人。果然,那額頭上的觸覺很快又消失了,我再次迷糊了過去。

過了會兒,幻覺又來了,我上身被提了起來靠在了某處熱源,然後耳邊低沉好聽的嗓音在命令:“張嘴。”我腦裏無意識,自然是按著那指令做,一張嘴就有什麼貼到我唇邊,然後甜意湧進,紅糖水的味道,溫度適中,我本能地開始“咕嘟咕嘟”喝起來。

很快,暖意從嘴滑過咽喉,再到胃裏,然後整個身體變得暖暖的。一隻大手探進被子裏,貼在了我的小腹,開始輕輕按揉起來,動作算是溫柔。

我微微睜開眼,迷蒙地去看,一張清俊的臉近在眼前。

我微覺詫異,他怎麼又回來了?那寡淡的眼,像黑白的電影裏,疑似溫柔的情緒在內。我眨了眨眼,那份情緒又消失不見,我心底失笑,是病痛後人脆弱,所以才將渴望變成了幻覺嗎?許子揚又怎可能對我還存有溫柔呢?

“好點了嗎?”磁性的嗓音在問。

我點點頭,確實,一碗紅糖水下肚,暖了胃腹,加上他的按揉,已經好了很多。

猶記得當初我和他剛在一起時,有一次胃炎發作,他回來看到後就一聲不響進了廚房,沒過幾分鍾就端著一碗紅糖水過來要喂我喝,我不由得又好氣又好笑地取笑他,疼的是胃,並非大姨媽來,喝紅糖水是要治哪兒?

當場他就甩了臉,將那碗紅糖水往旁邊一擱,然後走進了書房不再理我。可能公事處理得差不多了,他才出來,見我還哼哼唧唧躺在沙發上撫著胃,皺了皺眉到跟前將我抱起送去醫院。到得醫院,被那年輕的醫生數落,說男朋友怎麼當的,也太不當心了,女朋友感覺到疼就該立刻來醫院,炎症已經有些嚴重,需要住院掛點滴。

當時他那臉上一陣紅一陣青的,最後拿了單子走時還狠狠盯了眼那年輕的醫生。我想可能他這輩子也沒被人這麼數落過吧,在旁悶悶偷笑,被他瞧見了,怒瞪著我……

這些都是細小末微的事,我卻經常會想起,因為我一直認為那是他寵我的一種表現。而他也終是在那次事件後,明白了胃炎該吃藥,大姨媽來了才是喝紅糖水這個道理,於是有了今遭的這一幕舉動。

感動嗎?若是以前,我一定會,可是現在,隻覺心裏悶悶的。

原來同樣的一個行為,在時間、地點以及環境不同後,意義也改變了。

許子揚暫時抽離了手脫去自個外套,然後整個人擠進床內,將我摟抱在他身上,大手包覆住我的腹部,輕聲在耳邊說:“淺淺,以後我們不吵好嗎?這樣就好,再陪我一年,一年後那些你所謂的債就兩清如何?”

我轉回頭細看他的眉眼,那裏邊有淡淡的疏離,盡管他的語聲是如此輕柔,一年?他是計算好了砝碼來找我談判?

“好,一年。許子揚,你記住今天說的話。”

一年不長,三百六十五天而已;一年也不短,日夜變換三百六十五次。

如果這是你許子揚開出的砝碼,那麼我餘淺一定接受,等到那天真正來臨時,我和你就各歸各位,各奔東西吧,從此橋歸橋,路歸路。

起碼,還有退路,隻等期限一到,我可變回自由身。

我試圖輕揚嘴角來慶祝這個超前的進展,卻覺連那細微的動作都做不起來。原來,當悲傷過了頭,眼淚就不再泛濫;而當微笑過了頭,嘴角也就不再上揚了!

那個晚上,許子揚一直從身後摟著我睡覺,掌心貼在我的腹部,我在朦朧中睡了過去。隻覺兩人之間貼緊到無一絲縫隙,也驅走了疼痛帶來的寒涼,一覺醒來,身旁已經沒了那人蹤影。

眯著眼看了看時鍾,原來已過九點鍾了。我一顛一顛地去了洗手間,等出來時正好許子揚進門。

隻見他兩邊手上都提了東西,一邊是外賣盒,另外一邊卻是個旅行包。不由得納悶,他要出差嗎?等到他當著我的麵打開包時,總算是知道他一大早去哪兒了。竟然是回去將衣物和一些梳洗用品都帶了過來,之前還讓我去買什麼日常生活用品呢,卻是等不及了。

可他這個架勢,怎麼像是要長住的樣子?

許子揚接了個電話後就出門了,帶來的東西全堆在客廳的茶幾上,我歎了口氣,隻好上前去整理歸類。衣物歸衣物,常用品歸常用品,他這人穿著用度都按習慣來的,喜歡一種品牌就隻認準了那種。

突然看見箱子底下的一件格子襯衫,收拾中的手頓了頓,我不由得摸上了那件純棉料子的襯衫。那是去年他生日的時候,我花了一個月的工資給他買的。當時雖覺得肉痛,卻是滿心歡喜,每次見他穿時,都會有甜意闖入心扉。我揮開腦中的思緒,將收整好的衣物抱進臥室的衣櫥內。

中午許子揚就回來了,進進出出不知道在忙什麼,過得片刻,他走出來問:“我的手提電腦呢?”我茫然地反問:“什麼手提電腦?”他有帶來?還是指我的那台?

“你沒整理到?那我帶過來的旅行袋呢?”

我們倆的視線同時瞥向牆角,之前我在整理東西時,將他的衣物和洗漱用品分類放好後,以為沒什麼東西在內了,就隨意踢了一腳,一下踹到牆角,難道那手提電腦還在……裏頭?

看著許子揚走過去彎腰的身影,我有些不敢直視了,祈禱那電腦沒被我給踢壞,好像當時還挺用力的,從茶幾這邊一直踢到牆角。

許子揚反身時,手上已經拿了一個黑色封皮,是比我的那台小了許多的筆記本電腦。而當他蹙著眉按開機鍵後,等了好長一段時間,也不見那屏幕亮起來,我就又想鑽地洞躲起來了。

不用說,某人的臉黑了,想也知道那電腦裏邊有很多重要的資料。

我琢磨了良久,覺得該有所表示:“我試試能不能修?”許子揚挑了挑眉,涼著聲說:“就你那爛水平?還是算了吧,我可不想電腦直接報廢了。”說完拎了電腦就往門邊走,打開門後又回轉身道,“今天要回老爺子那邊,晚上就不過來了。”

等門關上後,我還在怔怔中,他這是在跟我交代行蹤嗎?那天晚上,許子揚確實沒有過來,之後連著幾天也沒見人影。

這日,接到謝雅的電話,約我出去吃飯,我沒考慮就一口應了。這大小姐婚後就與老公去度蜜月了,這才想起我來,恐怕是玩得樂不思蜀了吧。

可當我見到謝雅時,發覺自己想錯了,她眼中再次出現的空寂令我為她心憂。

“怎麼了,小雅?”我急走兩步,坐到她的旁邊。

謝雅嘴角泛起苦澀的笑,卻沒回答我。我隻能暗自猜測發生了什麼事,難道是蜜月旅行裏跟她老公起矛盾了?等飯菜上齊後,她終於打破了沉默:“淺淺,他來找我了。”

我怔了下,反問道:“誰找你?”她側過頭向我看來,盈盈水眸裏全是哀戚,我隨即反應過來她說的那個他是誰,瞪大了眼問,“他出來了?”

隻見她點點頭,眉宇間一片淒涼,完全沒了結婚那天的喜氣以及眉飛色舞。謝雅很漂亮,皮膚白皙,麵容精致,她的美是男人一見就會傾心的那種。可正因為她的美麗,讓她經曆過一段很長時間的淒然愛戀。我以為她認識陳新,與他相戀到結婚,已經擺脫了過去的陰影,可眼下她的狀況說明了一切,她從未走出來過!

我跟謝雅不是同學,也不是同事,我們的相識方式很奇妙,是通過網絡。

在好多年前,有一款網遊非常火爆,它的名字叫——傳奇。

那是我玩傳奇的第三個年頭,從原來的老區進軍到新區。不知我算不算是有經濟頭腦,在玩過兩年傳奇後,從原來的菜鳥變身為小商人。因為家裏的原因,我常到網吧上網,正好看到有幾台機器掛在那裏,頁麵顯示的是自己玩的那個區域,瞟了眼上麵人物的名字,讓人印象深刻:窈窕淑女,君子好逑。

分設兩個人物,角色性別為一女一男。謝雅就是窈窕淑女。這是初見,真正有交集是謝雅找我購買遊戲中人物的裝備,因為是同城,所以約定了當麵交易,於是我見到了屏幕背後窈窕淑女的廬山真麵目。嬌媚、靚麗、時髦,這是謝雅給我的第一印象。

而第二印象卻是她身旁的男人,因為謝雅是個嬌小的女人,所以當身旁站個一米八左右身形挺拔的漢子時,會顯得極不相稱,尤其是那男人就算我不諳世事,也一眼看出已經三十多歲近四十了,給人一種成熟穩重的感覺,粗獷中帶著野性。

經介紹,才知原來他就是那另外一個角色人物,君子好逑。

在網遊裏,女人很大一部分會扮演聊天的角色,尤其是我從事了商人這個行業,語言成了我的本行。所以與謝雅的結緣從聊天開始,然後彼此走心,變成死黨。

從而也了解了她與君子好逑之間的情感。確實不是我的臆想,君子要比謝雅大十幾歲,而且是個有家室的人,還有一個十歲左右的女兒,也就是說謝雅是他在外麵的情人。

有時候,男人不一定要有出色的相貌,氣場也是一種魅力。君子的言談舉止很有男人味,給人安全感,即使謝雅講得隱晦,我也隱隱了解到君子身份不凡,與黑道有些瓜葛,因為每次出來聚會,他身旁都會有小弟吹捧,他們都喊他哥。

很早的時候,我就預料他們不可能有未來,除去君子有家庭外,他的背景也是一顆毒瘤。果然不出我所料,兩年後,謝雅突然打來電話說君子進去了,當時她的聲音裏是孤絕的無望。當我匆匆趕到時,謝雅哭倒在我懷裏,歇斯底裏的,回頭一個不注意,她就拿刀片割了手腕,幸而送醫及時。

當時我問她,這是何苦?她說,沒有了他,還剩什麼?她已經一無所有了。最終我隻能緊緊抱住她,一遍遍在她耳邊說:你還有我,我會一直陪在你身邊。

這是我對她的誓言,一輩子。

後來,她就來了我讀書的這座城市,在一年多前結識了陳新,開始了一段新的戀情。我以為她走出了那個黑暗的世界,已經擁抱了幸福,可單單隻是君子的出現,似乎就將她的幸福瞬間化為泡影。我知道她之所以頹廢,是因為很迷茫,到底是該放棄現在擁有的重新回深愛的人的懷抱,還是斬斷前緣,珍惜眼前人?

謝雅迷蒙著眼趴在桌上,幽幽地問:“豬豬,如果你曾經深愛的那個人回來找你,你會怎麼做?”豬豬是我在傳奇裏的昵稱。我眸光微黯,深思了下後答:“什麼都不會做,我跟他隻在遊戲裏,沒有遊戲外的任何事發生。小雅,從我身上求不到答案,我們的境遇不同。君子哥再回來找你,是想你重新跟回他嗎?”

秘密是互換的,謝雅當年將她的初戀偷偷告訴我,我也將一段無法忘懷的網戀告訴過她,所以她才會拿來作比擬,問我該如何選。可這個比擬不成立,君子與她走到現實,生活兩年,如膠似漆,就算我作為她的死黨,也無權去評判對與錯,更無法幫她選擇。

所以我隻能語重心長道:“小雅,不管怎樣,你要考慮清楚。畢竟你們現在都有各自的家庭,難道你要舍棄婚姻?你舍得嗎?”

陳新對她的寵溺眾所周知,哪怕大夥都笑他妻管嚴,他也隻是溫潤地笑。我是親眼見證了兩人的甜蜜和快樂,實在不想這些都毀於一旦,一步錯步步錯。

“我也不知道,我現在腦子全都亂了。”謝雅雙手抓著頭發,精致美麗的臉上滿是糾結,眼中殘留著痛苦。看她如此,我反而鬆了口氣,至少她沒在第一時間就選擇放棄。正因為心裏對陳新有了不舍,才會有糾結,也不枉陳新愛她一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