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許我唯一,許我天荒·上》(2)(3 / 3)

我輕輕拍了拍她的背,安撫說:“別想太多,好好考慮,在做一個決定前,你先想想能夠得到什麼,然後又會失去什麼,得到與失去的價值,是否值得你去那麼選。”

謝雅眼中浮起深思,起身去了洗手間,回來就見她神色慌張,借口有事先走,說單已經買了,讓我安心吃完。看著她急匆匆離去的背影,我心上微堵,添了一絲陰霾。

當我走出飯店時,終於明白謝雅驚慌而走的原因。路燈下,許子傑燃著煙靠在牆邊,似笑非笑地看著這邊。剛才謝雅定是碰上了他,心虛不敢多留,怕君子那事被挑破在這圈子裏,所以匆匆離去避開。看此人的架勢,一副守株待兔的樣子,想起上次婚宴上被他惡意捉弄,就知此人很難纏。

隻見許子傑將煙蒂踩在腳底,向我緩緩走來,彎唇而笑:“餘淺,有時間聊兩句嗎?”

看著那篤定的眼神,我不敢不應,視線掃過四周,指了指隔壁的咖啡店。他笑得誌得意滿:“請吧!”很快兩人落座,我默聲等他先挑起話題。

許子傑倒也不藏不掖,開門見山道:“剛才還真是不巧,與朋友約了在這裏吃飯,訂的位置剛好在你們隔壁。”我麵色頓變,他這意思是聽到了我與謝雅的對話。我假裝鎮定麵不露怯,難保對方隻是捕風捉影聽到一點,然後想來誑我的話。

但許子傑下一句話,直接滅了我的僥幸心理:“不知道新子若知道自己老婆背著他,在外麵有個什麼君子哥,會是何種表情呢。”

我的心沉至穀底,他全聽到了!隔了半晌,我才艱難地發出聲問:“你想怎樣?”

對方頓時笑得像隻狐狸一般,狡詐的光在眸中閃爍,他眼睛微眯了道:“餘淺,我想怎樣暫且先不論,倒是有些好奇為什麼謝雅會喊你豬豬?嘖嘖,長得也不像豬啊。”他甚至還上上下下打量了我一番,煞有介事的。

我為之無語,也對他的無厘頭感到無奈,他在圈中出了名的性情跋扈又乖張,所以我還真不知道他這是出的哪張牌。隻好微微解嘲地回:“女人之間有個昵稱怎麼了?傑少還真是趣味與眾不同。”

許子傑也不惱,抿了口咖啡,表情頗為享受,身體微微前傾靠近我。我不知他何意,隻能防備地盯著他,就在他準備要說什麼時,突然窗外亮光閃過,我們同時轉頭,看到有個陌生男人舉著手機在眼前,遲鈍了一秒才反應過來對方是在拍我們。許子傑身形疾閃衝出門,那偷拍的男人立即拔腿跑了。

等我結完賬走出咖啡館,許子傑已經跑回來了,嘴裏恨恨地嚷著:“敢偷拍爺?別給我找到人,否則要他好看!”我朝那個方向遠眺,早已不見那人的身影,不知這個偷拍的舉動意味著什麼,但是心裏頭總感覺毛毛的,有事要發生。

如此打斷之後,許子傑似沒了心情與我玩貓捉老鼠的遊戲,一臉煩躁地說:“今天算了,就到這裏吧,要不要送你回去?”

敬謝不敏!我在心中嘀咕,對他肯輕易放行,覺得有些忐忑,臉上卻不動聲色地說:“謝謝,我打車就行,這裏離我公寓不遠。”他一反常態地點了頭,居然還很紳士地站路邊幫我攔的士,讓人不由得慨歎這男人還真是性情多變。很快就攔到一輛車,在我跨進車門時,他突然拉住我胳膊,湊近了問:“餘淺,你是不是玩過傳奇?”

我眼中的驚異一閃而過,我反問了句:“什麼傳奇?”

他盯了我兩秒,隨即笑笑說:“沒什麼,你進去吧。”然後看著我坐進車內,笑著目送我離開,而我坐在車內隻覺得後背發涼。

我與謝雅的言談從頭至尾都沒提過一句傳奇,許子傑是從何得知的?假若這事真被他給翻出來,恐怕謝雅的婚姻真要告急了。回到家裏後,我左思右想,還是給謝雅掛了個電話,將許子傑聽到我們談話這件事講給了她聽,想她不管怎樣都有個心理準備,如果君子這件事真被捅出來,那麼也能先想好說辭,不會太被動。

真的印證了一波未平一波又起,沒有想到,那天我與許子傑在咖啡館裏談話被偷拍的照片展露在了我麵前,由……許子揚。

自周日那天他說要回趟家,讓我不要等他後,連著幾天也沒見他人影,直到三天後的晚上,他突然駕臨,臉色混黑,一看就知情緒不對。進門就用寒涼的目光勾刮了我上下,似乎在心裏評定著什麼,然後朝我招招手道:“來,你過來。”

隻見他走到桌邊,打開了我的老式筆記本電腦,直接輸入網址進了郵箱,鼠標輕擊其中一個文件,桌麵上立即出現一張放大了的照片,裏麵的主角是我和許子傑。

恰恰就是許子傑傾身而來,深眸凝視著我,四目相對。無論從何角度來看,這張偷拍的照片清晰又自然,帶著曖昧,像是兩人在深情凝望。

我終於明白,在當時發現有人偷拍時,心頭一陣亂跳的驚慌從何而來,原來是早有預知可能會發生今天這一幕。抬眼對上許子揚清冷的目光,嘴裏澀苦:“我可以解釋。”他不作聲,隻挑了挑眉示意我繼續。

腦中盤旋了一圈,我慎重開口:“那是星期一晚上,謝雅約我吃飯,後來她有事先走了,我出門時腳上一個踉蹌差點栽倒,剛好許子傑從飯店出來,他扶了一把,然後就進旁邊的咖啡店坐了坐。是有人故意偷拍,那個人有意抓了這個角度的照片,我不知道是誰在做這些,但請相信我,我跟他並沒有什麼。”

我說出事情的大半,隱去一些細節,不能讓謝雅找我的目的曝光出來。

“沒什麼?你確定?”許子揚突然笑得詭異,我剛蹙起眉,就見他又低下眼去打開另外一封郵件,那裏麵是個視頻,等他點擊播放後,我怔立當場,無言以對。

原來偷拍隻是幌子,真正的事實是有人在另一處悄悄拍下了我與許子傑從在飯店門口相遇到走進咖啡館,再到最後我上出租車,整個時間段內所有的視頻。也就是說,我剛撒的謊,立即就被拆穿了。

整個過程中,除去照片上的那一幕,以及從咖啡館裏出來,許子傑送我去坐出租車,臨走前他拉住我胳膊湊到耳邊低聲詢問時,看起來有些曖昧,其餘的都沒有什麼,可正因為我之前為求避開謝雅的事,跟許子揚解釋時杜撰了些別的,所以就將事情變得複雜了。

從許子揚那陰鷙的神色來看,接下來我再說一個字他都不會信了。

這就叫先機,他在給我看那張照片時,其實是給我一個機會解釋,可我選擇了隱瞞與細小處的杜撰,就變成了我一番話全成了謊言。

“餘淺,你還真是可以啊。”殘虐的語調近在耳畔,男人深重的呼吸噴在我臉上,令我覺得驚顫,意識到他已怒意盛行。突然一聲沉喝,將我嚇得心髒差點兒跳出來:“還不說,你跟子傑在那咖啡館裏談什麼事?”

震驚莫名,電光石火間頓悟地看向他:“是你安排人監視偷拍的?”他竟然卑劣至此?心底升騰的怒意直往上躥,可還沒積聚起來,就見他冷凝了臉沉笑:“監視你?餘淺,你還真看得起你自己,如果是我安排的,就不會等到今天才來找你了。”

上升的氣焰頓時熄滅,許子揚雖然口吻輕蔑,但說得卻在理,如果真是他安排的人偷拍監視,那在當天他就找上門來興師問罪了,也不用等過三天才來。

可認清事實後,我更加心涼,是有人故意拍下我跟許子傑在一起的照片和視頻,然後拿給許子揚看,是針對許子傑,還是……針對我?隱有所感,是後者,意在挑撥我跟他的關係。

所以,我有一半的理由懷疑是丁嵐。

抬目去看許子揚寒涼的眼,我欲言又止。如果我能想到是丁嵐暗派了人,他會想不出來?現在他質疑追究的是我與許子傑究竟牽扯什麼事,而不是拍下這些的幕後指使者。

偏偏因為事關謝雅,我不能將實情說出來,所以最後隻能看著他,有口不能言。

許子揚在等了半晌後不見我有回應,終於怒極,“哐啷”一下,把桌麵上所有的東西全部掀到了地上,不用說,我的那台老式手提在連翻幾個跟鬥後,報銷了。

他倏然將我肩膀狠狠抓住,往上提到他跟前,另一手掐住我的下巴抬起對著他,眸光如霜,眼底像斂了一場淩厲的風暴。有什麼在眼中積聚,然後我的視線變得模糊,淚珠滾落時又變得清晰,看到他怔愣了的表情。

那時他說分手,我沒有哭;他提議將房子過戶給我,我沒有哭;後來甚至是指著我的鼻子要銀貨兩訖時,我都沒有哭。可是現在,莫名地,淚淌了下來。

一陣陣的酸意侵襲入心,然後通過心髒傳遞到眼裏。

裂痕就如一把冰刀,生生剖開了彼此的距離。如果我與他不曾分手,也不曾有那所謂的一年之約,我會選擇坦白謝雅的事,因為我信賴他不會陷我於不義。

隻是當一句話在前麵加上如果,就沒了意義。

冰凍三尺非一日之寒,無論是我,還是許子揚,都再不能信任彼此。

不知道是我眼瞼下掛了淚珠的樣子,引起了他心底深處的一點憐惜,還是因為別的,最終他鬆開了掐住我下巴的手,轉身離去。

君子找上我,沒覺得意外。再見已是經年,我看著眼前滿麵爬著滄桑的男人,有一絲心疼。三年的牢獄生活,幾乎磨平了他所有的棱角,那些霸氣外顯的氣度都已消失,看著他仿佛昨日在眼前又已遙遠,我喏喏喊道:“君子哥。”

一茶一桌。

點了一壺綠茶,我們相對而坐。

當有太多話想問的時候,往往會不知從何問起,我跟君子亦然,所以彼此都沉默著。直到服務生來添茶水,兩人才從愣怔中回神。

君子坦然直言:“豬豬,我這次來找你,虛話也不多提,你知道的,是為了小丫,你能幫我嗎?”我心中一堵,早知他來意,卻沒承想他會如此直接,小丫是他對謝雅的昵稱。我斟酌良久,澀然道:“君子哥,你應該知道小雅的近況,她……結婚了。”

君子眼中一暗,痛意一層層漾開,放在桌上的手握緊到青筋暴露出來,看得我眼睛刺疼。一聲輕響,是他的手拍在了桌麵:“為什麼她就不能等我?”

我怔了下後直接反問道:“等你出來嗎?君子哥,你能給她家庭,給她幸福嗎?”名分這東西說起來虛妄,不過一張證書一紙婚約,可是當名分加身時,他們在一起才合法,而沒了它,小雅就是第三者,人前歡笑人後哭,這就是所有小三的悲哀。

我不信君子會不懂,他卻在怨怪謝雅沒有等他。

君子說:“我們以前那樣不是很好?就算我進去了三年,沒了以前的風光,可我依然能夠護她,將她當成唯一珍寶……”

“不,君子哥!”我揚聲打斷他,堅定地盯著那雙沉鬱的眼,“她不好,她與你在一起時,把快樂的一麵展露給你,把傷心的一麵藏在了心底。每當你的妻子過來時,她靠在我的身上默默流淚,然後徹夜難眠,你看不到她眼底的荒寂有多淒涼。”

如果這樣的謝雅叫好,我真的不知道該怎麼形容壞了,難道真要逼到絕境才算?

“小丫與我一起時,真的這麼痛苦?”君子的眼中滿是震驚,那張布滿滄桑的臉變得有些扭曲,痛意彌漫。我心有不忍,可該說的話還是要說:“君子哥,你不可能為了小雅舍棄家庭,你和她沒有未來,難道你要她一直沒名沒分地跟著你,包括舍棄現在的生活?”

有意避開了婚姻兩字,我知道在君子的心上,謝雅結婚這件事定是一個心結。

君子是滿目怔忡地離開的,他的背影看起來有些蕭索。接到謝雅電話時,我的心沉到了穀底,話筒中,她的聲音猶如沙漠裏的風沙般縹緲:“豬豬,我和陳新完了。”

原來君子最後還是想通了,但在離開這座城市前想要見謝雅一麵,兩人約在了某處。可能是離別時的情懷,他們最後擁抱在一起,恰恰當時被陳新給撞見了。試問有哪個男人看到自己老婆與別的男人摟抱在一起能不憤怒的?他像怒牛一樣衝了上去,與君子廝打在了一起。

君子身材要比陳新高大挺拔,又是混過的,陳新自然不是他的對手,沒幾下就被打趴在了地上。謝雅怒極,衝上去揮手打了君子一巴掌,當場兩人就翻臉開始怒吵,而人在爭吵時什麼難聽話都會說,根本毫無理智。

有關他們同居、玩遊戲等事情,一股腦地都揭露在了陳新麵前。最終,謝雅怒吼著讓君子滾,再也不想見到他,君子冰涼地盯了她良久,扔下一句“你不要後悔”傲然離去。謝雅要去扶陳新,卻被重重拍開了手,陳新隻寒著聲音說:“我們離婚吧。”然後蕭然離去。

聽著謝雅這般絕望的聲音,已是再確定不過,她愛上了陳新。

重重歎息,我對她說:“小雅,如果你愛陳新,就跟他坦白一切吧,誰沒有過去呢?他在當時也是說氣話而已,就算真的要離婚,你也欠他一個解釋,不是嗎?”這叫置之死地而後生,如果不徹徹底底地將原來的事透明攤開在陳新麵前,那麼她的婚姻勢必將受到嚴重威脅。

即使陳新當時說的是氣話,未必會舍得真與她離婚,但君子這事會成為他們之間的刺。

通話結束後,我想了想,又撥了個號碼,那邊連喂了幾聲,我才問:“君子哥,你為什麼要這樣對小雅?”在聽完謝雅所述後,我就猜到了整件事是君子策劃的。大千世界裏,你走你的路,我過我的橋,沒有那麼多巧合的。時間掌控得剛剛好,能夠做到這些的,唯有他。

那頭被我一問後,沉默良久才道:“豬豬,在裏麵的三年,我每一天都在想她,托外麵的朋友幫我照顧她,可是她呢?卻另結新歡,我怎會容許?”他說得理所當然,在他口中,謝雅成了那個忘恩負義的人。

我陳述事實:“君子哥,你太偏激了。”

“偏激?誰能在經曆過我的境遇之後不偏激呢?我失去了一切,費盡心思出來,隻想過回原來的生活也不行嗎?既然她執意,那麼我就成全她的壯烈吧。”

忙音傳來,對麵已經掛斷,心中浮上陰影,三年牢獄生活後的君子,似乎不再是以前那個謙謙君子,一諾千金的大哥,他的心態走入了極端。而我最怕的是,他會毀了謝雅,以他剛才的口吻,絕對不會就此罷休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