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許我唯一,許我天荒·上》(14)(1 / 3)

我不是你的故事

半夜醒來時,我怔怔地看著眼前沉睡的臉,多少次這樣午夜夢回,悄悄地凝視,似乎總看不夠他。湊近些抵著他的呼吸,但沒觸碰到他的唇,隻感受那唇齒間氣息相依的感覺。

以前會去計較他還隱瞞了什麼,藏起了什麼,現在則是認命,反正我和他就是分不開了,這條從愛情到人生的逆流之河,勢必是我與他同走。

我和他本是兩個極端,卻像上輩子造了孽,這輩子,生給彼此折磨。愛情讓我們變得挑剔,挑剔到看別人都沒眼前這個男人豐神俊朗,讓我的心再也容不下別人。口口聲聲宣揚著自由,當自由的那天來臨時,我卻發現,失去了他早已不會呼吸。

這個男人啊,是我永遠都割舍不了的,也罷,就此與他糾纏一生吧。我將手輕輕環住他的胳膊,依戀地靠在他的肩膀上,慢慢入眠。

睜眼再見晨光,風清雲朗,心情也豁然開朗。一身齊整走出屋子的男人,從頭到腳都透著帥氣,陽光打在他身上,淺淺的,暖暖的,我微笑著目送他去上班。

感歎今天真是個好天氣呢,想必以後都會是晴朗的吧。

孕婦其實很閑,每日無所事事的,電腦不能用,手機有輻射,看書會傷眼,我都不知道還能做什麼。肚子越來越大,行動起來就越加笨重了,人呆懶了後也不想動,產檢時總聽醫生提議要多走動走動,於是,我在屋門前開始種花種菜,借此來打發時間。

這日,心念電閃間想到,寶寶都八個多月了,名字還沒起呢,趕緊去翻字典。等許子揚一進家門,我就朝他揮手:“來,快來選選看,哪個名字好?”

許子揚放下公文包,就走到我身後,拿起我想了一下午寫下名字的紙,疑惑地問:“這是要做什麼?”我指了其中一行道:“喏,這是給男孩取的名字,下麵那行是給女孩取的名字,你幫我選選,看看哪個好。”

下午想了好多男孩女孩的名字,然後把認為好的都記了下來。可是許子揚卻隻掃過一眼後就把紙給揉了,我急了起來:“你幹什麼呢?”他卻漫不經心地說:“那些名字都不好。”

頓時我就惱了,那可是我一下午的心血,他看了一眼就全盤否決,氣呼呼地問:“那你說什麼名字好?有本事你自己來取。”他挑挑眉,酷酷地說:“已經想好了。”

“什麼名字?”

“許諾。”

我怔住,許諾……嘴裏輕念過這個名字,抬眼間隻見他深幽的眸光緊凝著我,那裏頭藏著說不出的深意,很溫柔很溫柔,像盛滿了極深的深山泉水,欲溢未溢。我傻傻地問:“怎麼會想取這麼個名字?”

他俯下身將我一把抱起,一直走到床邊坐下,將我按坐在他腿上,然後環住我的腰,緊緊相貼著:“淺淺,我一直都欠你一個承諾,現在我說,我願許你唯一,會不會太晚?”

我扭轉頭去看他,雙目四對,涓涓清流彙入百川,這個承諾我等了太久。那年我問:“夫君,許我唯一可否?”回答我的是子傑不是他;後來我又問:“你能許我唯一嗎?”他的回答是:“我不就是你的唯一嗎?”一語雙關,他隻是我的唯一,而沒有真正許我我是他的唯一。

後來我以為再也等不到他這句承諾了,真的不是我執拗,承諾代表不了什麼,但是從最初到現在,我都一直將他當成是我的唯一。終於等到這刻,他對我說:我願許你唯一。

我揚起桃花般燦爛的笑容:“不晚。”永遠都不晚。

許子揚眉眼彎了起來,我則突然想到一個問題:“許諾的名字會不會太女性化了,要是個男孩怎麼辦?”

“女孩。”他肯定道。

“你怎麼知道?”

“直覺。”

我有翻白眼的衝動,他居然說直覺!手去掐他的胳膊,聽到他“嗤”聲後,才恨恨地說:“還不老實招來!”他撫了撫被掐的手臂,才漫不經心道:“你五個月做B超時,我偷偷塞錢給那醫生了。”

我直接瞪眼,手指到他鼻子:“你……你走後門!”想想這形容不恰當,但國家規定不能在孩子出生前私自鑒別胎兒性別,他居然私下幹了這事。

他倒是笑得眉飛色舞的,還臉帶得意地說:“身為寶寶的爸爸,自然有權知道真相。”

我無力地趴在他肩膀上問:“那你這名字早就想好了?要是男孩呢,也叫許諾?”

“男孩?我想了兩個,許唯一,或者許唯,看你喜歡哪個。對了,咱閨女的小名我也想好了,叫一一,或者唯唯。”

我無語地從他腿上滑下來,直接爬進了裏床的位置。他在後麵還問:“小名叫一一還是唯唯呢?你選一個呀。”咬牙切齒扔了句話給他:“你自己選!”

是我認識錯誤,這個男人除去腹黑外,還強勢,除去強勢外,還自戀!許唯一?虧他想得出來!也徹底了悟,他是根深蒂固地把自己當成唯一,沒有別人。

重建工作到了尾聲,許子揚越來越忙了。中間有個小插曲,是關於童曉涵與師兄秦宸的,在那次意外事故中,師兄為救童曉涵,手骨斷裂,鄉鎮醫院醫療設備有限,必須得去市級醫院治療,童曉涵陪著師兄一起去了,兩人之間似產生了火苗。

其中有許子揚的推波助瀾在,而他與童曉涵似乎也達成了什麼協定。那天童曉涵找我時說了句話,我記得很清楚,她說:“許子揚非池中魚,這個山野鄉村,早晚關不住他。”如今他的形勢就是越發好了,往往有時候要趕去市裏開會,來來回回這麼跑著。

“餘姐。”一聲輕喚打斷了我的冥思,抬頭見林墨斌背著雙肩包朝我走來,爽朗的笑容掛在他臉上,他還真是個沒心沒肺的小子。支教期間,他遇到難題常來找我,人又風趣幽默,學校裏的老師都對他印象好。

我坐在躺椅裏,指指他肩上的背包:“這是要上哪兒呢?今天沒有課要上嗎?”

他從我門前拉了長椅,將包卸下來,然後極少看到的赧然在他臉上浮現:“餘姐,我要走啦,都半年多了,家裏打了好幾個電話來催我回去,我是來跟你告別的。”

我愣住了:“你要走?”林墨斌點點頭,向遠處看去:“餘姐,這半年多虧得你不嫌我煩,以後我就不來聒噪你啦。”我抬腳假意踢他,圓睜著眼:“我什麼時候嫌你聒噪了?”

他聳聳肩,無所謂地笑:“來時的路上,我第一眼看到你時就覺得特親切,像我姐。還沒跟你提過吧,我家裏有個姐,比我大了四歲,你們長得不像,但都是這種溫吞的性子,前幾天她給我打電話說要結婚了,就這麼一個姐,她結婚你說我能不回嗎?隻好卷鋪蓋走人啦。”

我笑著拍拍他的肩膀:“要回去,就一個姐姐,結婚這麼大的事怎能少了你呢。”

他轉過頭,眸光清澈:“餘姐,你啥時候跟許哥結婚呢?我想喝你們的喜酒。”我臉上的笑凝住了,然後一寸一寸被剝離,目光垂落,定在無名指上的銀色指環上。這個問題,從未有人觸碰,卻清醒地存在。

還有後續的現實問題,寶寶快出生了,準生證遲遲未辦,等出生了之後,寶寶的出生證明與戶口這些,都需要某些前提。許子揚是個心事有多重的人,我比誰都清楚,他不提這些定是有別的考量,可我無法做到不去介意。

林墨斌也發覺了氣氛不對勁,有些不安地問:“餘姐,我是不是說錯話了?”

我勉強笑著搖頭道:“沒事,你回去後有空就跟我聯係,號碼沒變,但可能要過段時間我才能用手機。”林墨斌起身背起包,我也跟著站起來,想送他兩步,可不知是起得勢頭猛了,還是別的什麼原因,突然肚子有劇痛傳來。

我忍不住痛彎下腰,林墨斌連忙扶住我急問:“餘姐,你怎麼了?”

一陣又一陣的痛蔓延進我的神經,回想產檢時醫生對宮縮的形容,我語聲不穩地說:“我想可能……要生了。”林墨斌大驚失色,他比我還要慌亂:“那怎麼辦?通知許哥回來嗎?”

我朝天空翻了個白眼,將身體的重量盡量靠在他身上,這個時候找許子揚有P用,他又不是婦產科醫生:“送我去醫院。”

有人說生孩子的痛,是女人必經的過程。唯有身臨其境的人,才能真正體會到那痛是何等撕心裂肺,尤其是當嚐試了那無法忍受的痛後,又被醫生告知孩子胎位不正了,必須要剖腹時,我頓生了狠揍許子揚的心。

可當耳旁聽到嘹亮的哭聲時,所有的痛就都變成了莫名感動的淚水。

女兒,許諾。

被推出產房時,許子揚雙手捧著寶寶衝過來,麵色比我都還要白:“淺淺,你怎麼樣?”我張了張嘴,沒發出聲來,半身麻醉沒退,整個人都沒知覺。還是護士比較體貼地提醒:“寶媽很累,先送進病房再說。”

等在病房裏安頓下來時,寶寶被安放在我床邊的一個小床上,伸手就能夠到。側臉去看,說不出的酸甜滋味,心裏滿滿的,都是初為人母的滿足感。

另一邊手上一緊,轉頭去看,是許子揚握住了我的手,我發現他的臉色依舊蒼白,手在輕顫,滿眼都是驚懼。這才意識到這個男人是嚇壞了,可生孩子都是這樣的啊。

原本兩人計劃好在預產期前一周,就去市裏的醫院住下待產,可哪裏知道寶寶會提前半個月就忍不住跑出來了。我回握住他的手,感覺他掌心一片汗濕且冰涼,忍不住有些心疼他:“別擔心了,我和寶寶都沒事呢,看,寶寶多可愛。”

試圖緩解他的緊張,移開注意力,可是似乎沒有效果。他深呼吸了幾次後,才聲音不穩地說:“淺淺,林墨斌打我電話時他說……他說你快不行了,我拚了命趕回來,就聽護士說生不出來,你被推進手術室了,當時腦子裏一片空白,所有不好的念頭都湧了上來。我……我……真的好怕失去你。”

我伸手去攬他的頭,壓在肩膀上,輕聲道:“別怕,我沒事,生個孩子嘛,是女人必經的,沒那麼危險啦。”心裏卻在暗罵那林墨斌,臭小子胡說八道什麼。

而那個臭小子躲在門框背後遮遮掩掩的,想進又不敢進,正好被我無意間瞧到,聲音不高不低地喊:“林墨斌,你進來。”

此時,許子揚的情緒已經平複下來,但在看向門邊時,滿臉陰鷙,眸光銳利。林墨斌不敢與他的目光對上,顫顫巍巍地靠近我床邊:“餘姐,你沒事了吧?”

我輕哼了聲:“嗯,沒死呢。”小夥子一下滿麵通紅,結結巴巴地解釋:“我當時……是嚇壞了,看你那麼痛,嘿,這不是沒經驗嘛,下次不會了。”我怒眼瞪過去,還有下次?

許子揚從椅子裏站起來,柔聲道:“我去問問醫生你什麼時候能吃東西。”往門處走時,卻朝林墨斌勾了勾指,“你跟我出來。”

林墨斌一下臉色大變,驚慌地看著我,他對許子揚有懼意也不是一天兩天了,我看著是又好氣又好笑,給了他一個愛莫能助的眼神,許子揚那積壓的餘怒不消,誰都沒好日子過。

半小時後我昏昏欲睡間,許子揚一個人回來了。我微張開眼,有氣無力地問:“墨斌呢?”

“走了。”

我點點頭,忽然想到什麼,又轉過頭問:“他走哪兒去了?”正好護士推著車進來換點滴,他往旁讓開了些,然後風輕雲淡地說:“回家了。”

“……”

閨女出生,初為人父的許子揚,堂而皇之休了一個禮拜的“產假”。但這個禮拜對他來說,可謂水生火熱,我因為剛動過刀子,不能起身,於是照顧我和孩子的活兒都落到了他肩膀上。起初他也拍著胸脯說自己一個人能搞定,用不著特意去請護士幫忙,可在寶貝女兒連號哭兩個晚上後,他徹底蔫了。

又是心疼,又是不知所措,護士來檢查都說沒問題,可寶寶吃也吃過,也沒尿尿,就是哭個不停。後來我忍無可忍,皺著眉喊他把寶寶遞給我,奇跡般地,孩子一到我懷裏就不哭了,看得他目瞪口呆,好半天才憋出話來:“原來她是想要媽媽啊。”

一周後他又要開始上班,因為目前他的工作都移交到市區,於是將我也轉到了市婦產科醫院,這邊安排妥當後,他也正式投入了工作,沒過幾日,他就拿來一個文件袋遞給我。我打開一看,居然是補辦的孩子的出生證明,還有戶口本。寥寥看完,我就將紙張塞進了文件袋裏,隨手往旁邊一扔。

他從旁抱住了我,我扭開頭不理他。寶寶父親那欄是空白,戶口也是隨我。他給我看這些是想說什麼?我真的不想再去猜測了。

隻聽他歎息著在我耳邊說:“淺淺,時機沒到,我不能把隱患帶到你身上去。相信我,好嗎?”最終是抵擋不住他這樣溫軟的語氣,也有些明白他的意思。基本上他工作上的事我都不去過問,因為知道他的目標在哪裏,中間的過程會很辛苦,知道了反而會憂心,但堅信他一定能夠自己處理好。

聽他所言,可能辛苦不止,這條路還會無比艱險,比如他的父親和老爺子就是個例子,他怕波及我。我放軟了身體靠在他懷中,默應了他的做法,確實如果有危機出現,我是不怕,但有了小寶貝後,不能不防。

可當寶寶兩個月左右準備出院時,許子揚突然臉色發白地跑來,眼中滿是驚恐。他這麼驚慌失措的樣子,隻有在寶寶出生那天才看到。而當他顫著唇道出那句話時,我亦覺得天翻地覆。

他說:“淺淺,子傑出事了。”

當我們匆匆趕到那座城市的醫院時,已是夜幕低沉,忐忑焦慮的心在看到玻璃窗內渾身插滿管子雙目緊閉的子傑時,碎成片片瓦礫。

重症病房,危在旦夕。

我呼吸緊滯得透不過氣來,若不是理智還在,可能真的要抱不住懷中的女兒。轉過頭,就看到許子揚滿麵沉痛,目光幽暗緊凝。垂眸間就看到他垂在身側的拳握得極緊,似壓抑著滿腔的痛和怒。

“子揚。”一聲輕柔的呼喚,從我們身後傳來。兩人同時回轉身,就見一位端莊秀麗的女子站在那裏,從內而外散發著高貴氣息,但她的眉色間隱藏著點點痛楚。隻聽身旁壓製情緒地輕喚:“姐……”我立即想起這個女子是誰了,她是子傑的姐姐,子揚的堂姐,許阡柔。